【慢点·观察】为什么说TikTok在美国或“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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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法官出手 生机再现还是“在劫难逃”？
//中国高科技企业在美国“过山车”般的命运，似乎被刻意赋予了某种戏剧色彩。
就在“封杀禁令”生效前的四个小时，华盛顿特区联邦法院法官出手，在美东时间9月27日晚裁决，暂缓实施美国商务部关于将TikTok从美国移动应用商店下架的行政命令。
此前一周，9月20日上午，美国北加州联邦法院的一名法官，也赶在最后的时间点上，颁布临时禁制令，叫停了美国商务部针对腾讯旗下的微信实施的禁令。
这些身处基层的联邦法官，多次在关键时刻出手，当然不是为了刻意营造“千钧一发”的气氛，而是“封杀禁令”来得太急太多，各方反应协调都需要时间，所以常常是卡着最后的倒计时。
此时，美国法院最新的暂缓令，是不是意味着TikTok生机再现？基层法官能不能挡住特朗普政府的无理霸凌？这两家中国高科技企业又将迎来怎样的美国“大结局”？
就这些问题，我专门采访了北航法学院副教授田飞龙，他是多年研究西方法律的法学博士，在他看来，如果从法律角度推演，TikTok在美国可能已经是“在劫难逃”。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田飞龙
以下是相关的采访内容。
【慢点】特朗普政府对于微信和TikTok的“封杀禁令”，美国的基层法院就能否决吗？
【田飞龙】目前无论是TikTok，还是微信用户联合会提起的诉讼，都是一个程序性诉讼。就是说，向美国的联邦地区法院申请，然后都胜诉了。对微信和TikTok的封杀，暂时不会执行。但他们法院法官非常谨慎，他没有直接去审查特朗普的总统行政命令，他审查的是美国商务部的执行令。
现在法院否定的，是商务部的执行令。法院认为，美国商务部的行政执行令非常严苛，违背了比例原则，侵犯了微信和TikTok有关权益的保护。但实际上，它是允许商务部做出一个更合法的执行的具体安排。
【慢点】为什么法官没有直接审查和否定特朗普的总统行政令？
【田飞龙】因为在美国，政治上、法律上现在都非常敏感，这次基层的法官是采取了一种非常技巧性的轻微的处理方式，只是“暂停”了商务部的执行令，没有去否定总统的行政命令。
但实际上，从美国法律上来讲，联邦地区法院的基层法官，他也是可以去审查和否定总统行政命令的，这个是美国宪法上的违宪审查权或者叫司法审查权。
而且，联邦的法官不仅可以审查总统的行政令，还可以审查国会的法律。只要他们通过解释宪法，认为总统的行政令跟国会的法律违背了宪法，他就可以直接宣布无效。
而这次两位基层法官的依据，主要就是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中关于“言论自由”等公民的权利。
在美国TikTok用户中60%以上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
法律攻防到美最高法 TikTok有没有胜算？
//【慢点】一个联邦地区法官真的就能挡住特朗普政府对TikTok的打压吗？
【田飞龙】他们想得太幼稚了，挡不住的。你没看美国政府的态度吗？商务部表示要上诉，而且最后官司肯定要打到联邦最高法院。
现在联邦最高法院里面，支持共和党特朗普的保守派法官占多数，所以微信和Tiktok，最终要么全部被禁，要么是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被改造成一个美国的公司。
所以千万不要因为早期在地区法院层面，这个程序性诉讼的胜利而掉以轻心，结局仍然是非常有风险。
【慢点】您很不看好TikTok和微信在美国的结局？
【田飞龙】很不看好。它们要么直接被赶出美国市场，要么是以极其苛刻的和解条件，让它的母公司丧失控制权。尤其是，特朗普如果连任，他会更加嚣张。因为他和共和党将掌控联邦最高法院。
【慢点】 咱们假设历史的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今天美国的参议院是被民主党控制的，法官是自由派占多数，有没有可能真的就把特朗普的行政令给推翻呢？
【田飞龙】这个是可能的。最高法院有这个权力，历史上也这样做过。在马丁·路德·金的时代，就是在沃伦担任首席大法官期间，自由派法官居多，他们对于联邦跟州法律里面涉及种族歧视的，他们就做过一些审查，做出了一系列里程碑式的判决。包括裁定公立学校种族隔离违宪、裁定墨西哥裔美国人有权参加陪审团等等。
【慢点注】当然，现在局面已经完全不同了。特朗普提名了保守派的女法官巴雷特，将很可能接替刚去世的自由派法官金斯伯格。等巴雷特上位后，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九名大法官中，保守派将占到六位。6:3的悬殊比例，意味着保守势力大增，将影响未来美国几十年的政治格局，美国更大概率地走向“民粹”道路。类似TikTok和微信这样的中国高科技公司，在美国的命运，未来恐怕都将“步履维艰”。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
针对不同企业在美受霸凌
国家如何展开保护？
//【慢点】另一方面，和华为公司相比，中国政府对于TikTok和微信在海外遭遇的波折，介入的方式和力度为什么不大一样？
【田飞龙】我觉得这三家属于创新型的企业，中国政府应该是本着积极通过外交、政治跟法律的途径进行保护的立场，但具体做法上会有所差别。
一方面，企业有没有向政府主动请求帮助和支持，这就跟企业本身的政企关系有关，各国都是这样。
第二，国家有一个判断，正在遭受的霸凌或者企业面临的危机，对国家利益的损害程度，是有差别的。这样的话，国家会采取不同的回应方式。
【慢点】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华为做的主要是5G相关的高科技体系，是属于国家重大的基础建设。而TikTok即使做得非常成功，它也只是一个技术应用产品，所以对于国家的重要性，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另外，8月底，中国政府修改了出口管制目录，包括TikTok涉及的人工智能算法等关键技术，是不能出口的。您对此怎么理解？
【田飞龙】我觉得，创新的质量跟程度不同，国家保护的力度，当然是有一个合理的区分。就是说国家对企业海外利益的保护，不可能平均用力。因为提供特别投入的保护，这需要耗费国家大量的外交资源、战略性资源。国家必须衡量，所保护对象是否对国家长远发展有重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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