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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之宝!去年火爆海内外的上海图书馆再推大展,中华第一古物「石鼓文」来了

展玩团队 展玩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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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影斑斓 石鼓齐鸣」

石鼓文善本新春大展

📍上海|上海图书馆


去年11月,上海图书馆“缥缃流彩:中国古代书籍装潢艺术”火爆全国。原定闭展日,队伍排到了馆外,眼见展是无论如何都闭不成了,最后“逼”得上图决定,史无前例,延展三日!


这场展览之轰动,用老话讲,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据说,许多重要博物馆美术馆的馆长、海内外重要专家都专程赶赴观展——要知道,图书馆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展览,在这一点上和博物馆美术馆是有区别的。


懂得上图藏品价值的内行人,都在感慨——这样才对,这一天早晚要来。


“缥缃流彩:中国古代书籍装潢艺术”时排队等候观展的观众


上海图书馆素来低调,馆藏却“卧虎藏龙”。这里所藏古籍善本、历代碑帖,因传承积累久远深厚,其数量之多、质量之精,堪称举世闻名——最为珍稀的宋元刻本收藏总量就达三四百种位居全球第二碑帖列入国家等级藏品的宋拓本四十四种其中,大量为海内外传世孤本。


但大多数时候,这些古籍碑帖被封藏于书匣之内,不轻易示人。曾有文介绍,除有限的公开展览或少量零星复制之外,上图许多珍稀名品,若非特殊之需并经特别手续,一般人甚至是近水楼台的本馆人员,平时皆难获一睹


还有重要的另一点或许是,欣赏古籍善本碑帖的门槛很高,它们是由一代代读书人悉心呵护传承的,没有一定的文化素养,恐怕真的很难看明白。


上海图书馆保存古籍善本的库房 ©来自网络


好像是天时、地利、人和,最好的时机正在到来


从2019年起,上海图书馆将继续亮出宝藏——去年的家底,仅是冰山中的一角,所谓“家底”,不仅是收藏,还有研究。


新年这场大展,与去年的“缥缃流彩:中国古代书籍装潢艺术”一样,都来自上图的核心部门——历史文献中心。在古色古香的会议室里,中心主任黄显功先生向展玩详细介绍了接下来的大展和活动计划,可以透露的是,这两场大展将是个重要的开始。




时间倒回到1995年夏天, 面对上海图书馆的家底,有一个年轻人曾发出同样的惊叹,由此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彼时,恰逢上海几家机构合并重组上图。37度的高温下,这个刚刚毕业的小伙子和同事一起去位于龙吴路的书库义务劳动。


那是一个高九层的建筑,他原本在二楼劳动,一时兴起跑到了九楼。


这层楼忘了锁,眼前的场景,令他此后一生难忘——600平米的仓库,竟放着七堆高达两米的碑帖,他迈开双腿估算了一下,每一堆约莫都有20步长、10步宽,随手拿起一件打开,竟然就是家中字帖的原拓《颜氏家庙碑》


从这时起,年轻人便开始随着老先生们一起整理、研究这批碑帖,为它们作编目,沉潜于其中,如此一晃便是二十多年——这些碑帖,后来成为上图最最重要的家底之一。


而当年的年轻人,便是如今上海图书馆的研究员、著名碑帖研究专家仲威先生他的著作,几乎出现在每一位喜欢碑帖的读者的书架上。


2013年出版的《善本碑帖过眼录》上,仲威开篇就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上海图书馆藏有二十五万件碑帖拓片,其中能够称为善本者,约有三千余件,可谓百里挑一;能够达到国家一二级文物标准者,约有三百余件,堪称千里挑一。”


而这些“馆藏的善本碑帖,几乎涵盖了所有旧时的碑帖收藏大家,远的不说,仅就清末民国的藏家就有:翁同龢、沈树镛、赵烈文、杨守敬、缪荃孙、吴大澂、吴昌硕、王瓘、张祖翼、叶昌炽、盛昱、吴郁生、费念慈、端方、莫堂、周大烈、龚心钊、张伯英、褚德彝、陈景陶、高时丰、叶恭绰、吴湖帆、蒋祖怡等等。


上海图书馆研究员 仲威

 出版专著:《中国碑拓鉴别图典》、《善本碑帖过眼录》、《碑帖鉴定概论》、《碑帖鉴定要解》、《纸上金石——善拓小品过眼录》、《古墨新研——淳化阁帖纵横谈》、《碑学十讲》、《帖学十讲》等。



如果要首选其中一种办展,应该从何开始?


翻开《善本碑帖过眼录》,一切不言而喻。序言之后,首当其中的碑刻类之始—《石鼓文》。


石鼓“中华第一古物”,因外形像鼓而得名,共有十块原石,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石鼓在中国具有深重的象征意义,甚至被称为“镇国之宝”,有“石鼓出,国运昌”的说法。去年《国家宝藏》第一季中,故宫曾请出这件镇馆之宝,讲述它两千多年的神秘身世。


石鼓文,则是先秦时代凿刻于石鼓之上的文字,也是现存最早的一组石刻文字距今已有近2500的历史——比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李斯整理的小篆还要早上几百年。


而《石鼓文》善本碑帖,便是历朝历代将这些刻石上的文字拓在纸上的记录——要知道,石鼓文原文应有700余字,如今仅剩下272字了。


这其中,每一个字的细微变化,都有重要研究价值。而越早的拓本,保存信息越完整,也就越珍贵,在书法史大展中,往往会被放在最开篇的位置。去年美国收藏家安思远旧藏十一种善本碑帖在中国嘉德以1.9亿元人民币落槌创下纪录,其中一种,就是传世所存最早的《石鼓文》善本。而历史上最著名的拓本当属昔日“天一阁”所藏赵孟頫家的北宋拓本,可惜后来毁于战乱之中。


但《石鼓文》善本碑帖的鉴定又被视为最难伪本多到什么程度?依照仲威的说法,“其中氐鲜五字本90%都是造假”,目前海内外有部分被视为珍本的,恐怕也存在疑问。

石鼓原石 与 石鼓文拓本


十枚石鼓原石之一


《石鼓文》拓本 局部


所以,让我们一起期待,2月1日,“墨影斑斓 石鼓齐鸣——石鼓文善本新春大展”在上图的开幕。


这场石鼓文善本大展,是继2003年上海博物馆《淳化阁帖》专题展2014年故宫博物院《兰亭特展》之后第三个专门为一种碑帖举办的金石展览。


展览将继续保持上图一贯风格,展期仅有15天(周一不闭馆)。












本次展览图录《石鼓汇观》

将于2月1日20:00开始预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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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待图录开售 👇

1.


在《国家宝藏》的情境还原中,司马光这样问父亲:不就是十块大石头吗,何以成为镇国之宝


父亲司马池回答:“我们华夏疆域辽阔,民族众多,各地方言天差地别,但是依然可以交流,因为我们书同文,如果没有汉字,连沟通都是问题。这石鼓上的文字,可能就是最原始的文字。”


而文字,恰恰是衡量一个民族有多伟大的标准之一。


你一定难以想象,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为守护石鼓留下了多少传奇。其中一鼓,曾经还被流失民间,被凿成了米臼,甚至被用来磨刀,那上面的文字,再也回不来了


1933年故宫博物院一万三千箱文物南迁。1937年因战事紧张,南迁文物又分南线、中线和北线三路疏散——这其中,就有石鼓原石。


石鼓共十块,花岗岩质,每块高约90cm,直径约60cm。因其圆顶平底,形如大鼓,故称“石鼓”。


每一块石鼓,都重达一吨。曾任故宫博物院院长的郑欣淼回忆:


“故宫人经过反复商量,使用浸湿的高丽纸覆在石鼓面上,用棉花轻捺,使纸张接近石身,干了后就固定在那里,即把石皮上的字紧贴于鼓身上;然后每个石鼓包上两层棉被,棉被外又用麻打成辫子,缠紧棉被;再把石鼓放在厚木板做的大箱子中,箱内用稻草塞严实,箱外包上铁皮条。”


它们被从北线运输,乘火车至徐州转宝鸡后换乘汽车到汉中,途中山路崎岖不平,环境异常艰辛,至成都已是1939年,暂存峨眉,抗战胜利后又被集中到重庆。北归时,因其重不便水运,再登公路而行至南昌,而后改乘船而至南京。就这么辗转了上万里路,途径大半个中国。


其间,经历了战火、轰炸、流寇……一直到解放后才终于回归北京


故宫博物院石鼓馆


如今,北京故宫博物院宁寿宫石鼓馆里,就安然陈列着十块石鼓原石。尽管它被称为“中华第一古物”“镇国之宝”,但因其上文字距离我们已非常遥远、一般人又难懂其价值,许多经过的游客很容易忘了去瞧瞧它们。


关于石鼓刻制的具体年代观点众多,近年来影响较为广泛的是文字学家唐兰先生在《石鼓文年代考》中所提出的“秦献公时期(前384~前362)”——秦献公是战国时期的秦国国君,他的儿子便是重用商鞅变法的秦孝公,正是他们为秦始皇统一中国奠定了基础。


每一石鼓上分别刻有一篇四言体叙事诗,形成前后连贯的十首组诗,诗里记叙的是周宣王畋猎渔狩的场面


经历过两千多年的风霜与动乱,石鼓上700多字的原文如今仅存272字


石鼓表面篆刻的文字



图片翻拍自《石鼓墨影》版权来自©故宫博物院


石鼓曾多次差点消失于世间。


据考,石鼓最早在唐代初年被发现于陕西凤翔府陈仓山(今宝鸡市石鼓山)的北阪。这些带着神秘文字的怪石,无人能识,一时间被传得神乎其神。


一百多年后“安史之乱”爆发,唐肃宗责令将十面怪石运至凤翔县城南,仓促掩埋于荒野并对外宣传“毁失”。


待战事平定,人们查访到石鼓埋藏之处,彼时刚遭贬斥的韩愈力谏当局保护石鼓却不得采纳,感慨石鼓被废弃,写下了《石鼓歌》


直到郑余庆上任主管国家教育和文化事业,这才看到了已积压八年之久的韩愈的奏折。他重新奏请朝廷,才得以让石鼓重新出世。彼时,被掩埋荒野已久的石鼓已蚀迹斑斑,字迹残缺不全,更有一面莫名遗失。


然而,被移送至凤翔孔庙后不到一百年,石鼓又再次经五代战乱散佚于江湖


北宋王朝一统天下,宋仁宗命天下人探寻传奇石鼓的下落——彼时,石鼓又已消失百年。


最终,凤翔知府司马池——司马光的父亲终于找回九鼓,而仍不知下落的第六鼓,直到宋皇佑四年才总算找到——但已被老百姓凿成了米臼,面目全非,上面断裂开的两道边被屠夫用来磨刀,仅余下半部的四行文字。


为了避免摹拓对石鼓再度凿成损坏,宋徽宗时,他特意明人用金填入石鼓字口。然金人破宋,石鼓被运至燕京国子监后被剔去黄金又重新弃至荒野,直到宋元联军攻破燕京,这才让石鼓再次重见天日,此后明清二代,石鼓被一直安放在国子监内


经历了千年沧桑的石鼓,目睹了此间长长短短的朝代更迭,所以也就有了“国运昌,石鼓安”这样的说法。


历代学者依着每一件石鼓上所刻文字的前两字,为它们取了各自专属的名字:


汧沔鼓、吾车鼓、田车鼓、銮车鼓、酃雨鼓、作原鼓、而师鼓、马荐鼓、吾水鼓、吴人鼓。


石鼓原石(部分)

故宫博物院藏









图片翻拍自《石鼓墨影》版权来自©故宫博物院


就像是古人留下的密码,在没有纸张的年代,人们在这些石块上一笔一划地凿刻记录下彼时的故事,他们可曾想到,两千多年后的子子孙孙还能看到这些斑驳的文字?


文学意义来说,郭沫若曾将石鼓文比作诗歌,他说:


 “石鼓文是诗,两千六百年前古人所写所刻的诗,遗留到现在,这样的例子在别的国家并不多见。它在诗的形式上每句四言,遣词用韵,情调风格,都和 《诗经》中先后时代的诗相吻合。这就足以证明,尽管 《诗经》可能经过删改润色,但在基本上是原始资料。因此,我们对于 《诗经》的文学价值和史料价值,便有了坚实的凭证。而且,石鼓刚好是十个,所刻的诗刚好是十首,这和 《小雅》、《大雅》以十首为 ‘一什’的章法恰恰相同,这也恐怕不是偶合。故从文学史的观点来看,石鼓诗不仅直接提供了一部分古代文学作品的宝贵资料,而且更重要的贡献是保证了民族古典文学的一部极为丰富的宝藏


书法史的角度来看,石鼓上所刻文字,又被认为是“篆书之祖”,他们的笔法近似于西周金文,但又比金文更规范。应是大篆至小篆时期,文字统一前的过渡性文字,有些字形与籀文——也就是大篆相同。


康有为这样描述石鼓文:“如金钿委地,芝草团云,不烦整裁,自有奇采。”


明清以来,好古之士多醉心于《石鼓文》,习篆多从中取法,尤其是清嘉庆年间至民国。最为人所知的就是吴昌硕


吴昌硕深研石鼓文,其书画中的篆籀之气,便来自于此。他曾说过:“余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


吴昌硕抚临北宋石鼓附释文

上海图书馆藏







2.


为了保留石鼓上文字的面貌,历朝历代的人们将《石鼓文》拓印下来制成拓本


因其年代久远,版本丰富,作伪甚多,使得《石鼓文》拓片的研究与鉴定,成了碑帖中最“难啃的骨头”


即便是碑帖界的专家,能完全搞懂《石鼓文》的也寥寥无几。


仲威说,第一次接触《石鼓文》大约是十年前,为编写《中国碑拓鉴别图典》开篇先秦首先便是石鼓文,于是开始系统梳理《石鼓文》拓片及其考据。


“平常一个碑帖一周就搞清了,写那本书的时候,费了最大功夫的就是《石鼓文》。”


在这次展览里,他将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这些年的研究,首次正式对外集中展出25件《石鼓文》相关藏品,带大家搞懂《石鼓文》善本碑帖。


整场展览分为七大板块,分别为:黄帛本、銮车鼓石花未连本、氐鲜五字本、乾嘉以來拓本、国子监监拓本、重刻石鼓拓本、石鼓作伪本——这些概念都与石鼓上的文字紧密相关,比如“黄帛”,指的就是石鼓上的两个文字。


此次展品包括明代中期“黄帛本”3件“黄帛本”是国内明拓《石鼓文》最早者,已知海内外传本只有5件,本次展出3件,极为难得——其中2件来自上博,1件来自上图


明代后期“銮车鼓石花未连本”2件,这是明代后期善本,传世数量亦相当罕见;以及清代初期“氐鲜五字本”4件,这是清代金石学兴起之后金石收藏家的最爱,是版本研究的“标准件”,也是《石鼓文》善本与普本的分界线。


此外,本次展览还将乾嘉以来各种《石鼓文》原石拓本,翻刻拓本,临摹拓本、国子监监拓本等相关资料一并汇总展出,可谓是一场《石鼓文》拓本的“饕餮盛宴”


这些展品,都是仲威多年过目海量碑帖后,从中研究拣选的。




篆刻家、书法家童衍方先生,是今年这场大展的学术顾问。


去年1月,童先生在宁波天一阁成功举办了“明清以来《石鼓文》善拓及名家临作捃存展”,引起各方关注。展后又获悉上海博物馆藏有两件“黄帛本”,使得传世“黄帛本”从原先已知的三件(故宫博物院两件,上海图书馆一件)变成五件,与此同时,上海图书馆又最新发现三件“四鼓石花未连本”,这才有了今年这场集中正式的展览。


对于喜欢书法和碑帖的观众而言,这场大展是必看的——这甚至意味着,以后步入一个重要的书法史大展,或是翻开碑帖的书籍,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观众或读者。


但展览有一定的欣赏难度——尽管展出分类清晰,都是国内著名传本,或版本研究的“标准件”,但像古文字毕竟晦涩艰深的题材,需要有所准备。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做功课。


3.


一月初,展玩第一时间跟着仲威老师预览了重点展品,在上图二楼会议室整整泡了一天。


各个时期不同版本的《石鼓文》拓本,从仲威手中一件件亮出来。


究竟该如何辨别不同版本的石鼓文拓片?他将自己对石鼓文多年研究的考据点毫无保留地倾囊而出。


对碑帖专家而言,相比文字,“石花”是更首要的信息。


唐代韦应物的《石鼓歌》中曾写:“雨缺讹苔藓涩”由于石鼓年代久远,千百年来经历了日晒雨淋、风霜雨雪,石面上便逐渐风化剥蚀,加之人为破坏便形成了斑驳缺损的状态。当年,故宫文物大迁徙时将纸覆于石鼓纸上,就是担心上面的字在途中被磕碰损坏。


这些损泐部分在拓印时,便会在拓片上留下斑驳的白色花纹——即“石花”。随着时间的推移,石花也会逐渐扩大,一些关键文字处的石花状况,就成了最重要的考据点之一。


白色花纹即“石花”




仲威曾在《碑帖鉴定概论》中专门详细地写过“碑帖鉴定的参照点”,第一个便是石花。


“前人校碑随笔、题记所牵涉的’考据点’百分之九十以上都集中在拓片的石花上,诸多约定俗成的’考据文字’亦常在石花所侵蚀文字的笔画处,因此,碑帖收藏界常以’某字不损’、’某笔不损’、’某笔与石花不连’等术语来作为校碑的常用标准。”


《石鼓文》善拓本的命名,也由此而来。例如某一鼓中某处字尚未被石花侵蚀,便称其为“某字未损本”或“某字本”。


他特别提示,要区别明清时期的拓本版本,最重要的就是看“第二鼓”和“第四鼓”;而区别宋拓和明拓,则主要看第八鼓。


先按时间顺序来看一些《石鼓文》的重要版本。


传世所存最早的《石鼓文》善本,当属安思远所藏宋元拓本,此次虽未能出现在展览中,但已完整收录在展览同名图录之中。


此拓本的特点在于,第二鼓第六行首字“有鳑有鲌”之“鲌”字完好,于是称之“鲌字本”其第二鼓第五行“黄帛”两字左侧未见丝毫石花。


另一件海外收藏的《石鼓文》著名善本,是日本民间所藏明代初期拓本第二鼓首行“汧殹”之“汧”字不损,被称为“汧字本”


安思远旧藏本





第二鼓第六行首字“有鳑有鲌”之“鲌”字完好

第二鼓第五行“黄帛”两字左侧未见丝毫石花


此次展出的《石鼓文》拓本,几乎全数来自重要收藏家的旧藏


在了解如何辨析不同时期、不同版本的《石鼓文》拓本的同时,我们还要告诉你的是,这些藏本上也留下了非常多有价值的收藏信息



黄帛本 明代中期拓本


目前国内所藏最旧的《石鼓文》善本明代中期拓本传世仅五件


两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另有两件藏于上海博物馆,分别为戚叔玉藏本项源藏本,以及上海图书馆王楠藏本——这是仲威在整理工作中发现的。


此时,第二鼓第五行“黄帛”二字尚完整不损,因此被称为“黄帛本”


上博所藏“项源藏本”是传世五本“黄帛本”中传拓时间最早的一本第二鼓第二行“鲤处之”之“”字“鱼”部完好无损。


黄帛本 项源藏本


项源小天籁阁藏本,后附石鼓文音训,字侧或有朱笔释文。

卷末存江藩、何绍业题跋,现藏上海博物馆。




 第二鼓第五行“黄帛”二字不损

第二鼓第二行“鰋鲤处之”之“鰋”字“鱼”部不损 


上图所藏的“黄帛本”为金石收藏家王楠话雨楼旧藏,曾被双钩摹入《话雨楼所藏金石录》。


当年,王楠父亲王濂的话雨楼以收藏之富名闻江南,王楠继承之后,先后搜集到前代千余种金石碑帖,将话雨楼经营至鼎盛


此黄帛本后归吴昌硕,拓纸边侧皆有朱蓝笔释文。楠木板上有朱孝臧题签:“明拓周宣王石鼓文,缶卢珍藏”


黄帛本 王楠藏本


王楠、吴昌硕递藏,拓纸边侧皆有朱蓝笔释文。前有顾麟士手绘《缶庐校碑图》,后有释达受、杨岘、潘钟瑞、王国维、程镕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第二鼓第五行“黄帛”二字不损



彼时,过云楼顾文彬之孙顾麟士与吴昌硕一同参与怡园雅集,为此还手绘了《缶卢校碑图》,画里的小人就是吴昌硕得到此本后“宝而临之”的模样:


“仓石先生所获吴江王氏话雨楼所藏猎碣是四百年前拓,古色古香,得未曾有,宝而临之,属作此图,用志古欢,即乞正画。”




顾麟士手绘《缶卢校碑图》


黄帛本 戚叔玉藏本


王瓘、戚叔玉递藏,有江标题签。

存胡义赞手绘《波仑山馆鉴古图》及王懿荣观款,现藏上海博物馆。






后来的拓本中,此处石花已越来越大,逐渐将“黄帛”二字侵蚀


“黄帛”从不损至渐损



上方清初的《石鼓文》拓本中“黄帛”二字已被侵蚀


銮车鼓石花未连本 明代后期拓本


“黄帛本”之后,较早的便是明代后期的“銮车鼓石花未连本”。銮车鼓是第四鼓,顾名思义,这一阶段的拓本主要看第四鼓——第三行“写六辔”与第六行“原隰阴”之间的石花,呈上下两块,中间有黑块分割,尚未泐连成一体。


銮车鼓此处石花未连


銮车鼓此处石花连起来的版本


“銮车鼓石花未连本”亦罕见已知传本不超过十件。仲威说,过去一直与后来的“氐鲜五字本”混为一谈,其实前者是明拓,后者是清拓。


此次将展出两件“銮车鼓石花未连本”都是相当重要的佳拓藏本:


一件是清代金石学家、书法家张廷济藏本,一件是湘潭大儒、陈寅恪儒师周大烈藏本


张廷济的收藏很了不得,上自商周下至近代,其中不少鼎彝碑版及青铜器是珍贵的罕见品。他尤其擅长文物鉴赏,一碑一器都能辨其真伪,别其源流。当年一代文宗阮元督学浙江时,极为推重张廷济,不仅来往密切,更订下金石之交。


张廷济此本明末《石鼓文》佳拓是送给其侄子张辛的,张辛帮他刻了三方非常好的仿汉佩戴印,于是张廷济便将此本赠与了张辛。


从拓工来说,此本有些擦拓的痕迹,说明这很可能是当时比较高档的人所拓,比如国子监里的祭酒(相当于现在最高学府的校长)一方面职务比较高摹拓没人管,另一方面文化人不擅拓。


除了张廷济,彼时擅金石或收藏的大家,张开福、端方、周大烈都在这本《石鼓文》上留下了题跋。


张廷济藏本


庄味琴、张廷济、张辛、王瓘、陈敬民、希陶递藏。

有张廷济、张开福、端方、周大烈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周大烈题跋




▽ 第四鼓 ▽



銮车鼓石花未连细节


擦拓的痕迹


周大烈藏本


后附元至元五年《石鼓文音训》,现藏上海图书馆。







▽ 第四鼓 ▽




銮车鼓石花未连细节



氐鲜五字本 清代早期拓本


清初《石鼓文》传世善本仍然稀见


这一时期,以第二鼓,第四行“氐鲜”,五行“鳑又”,六行“之”等五字尚未损坏为特点,称为“氐鲜五字本”。


仲威告诉我们,“氐鲜五字本” 过去一直视为明拓善本的标准件,其实其上限为明代末期,下限为乾隆初期。


此次共展出上海图书馆所藏四件“氐鲜五字本”,分别为徐渭仁藏本、顾大昌藏本、姚广平藏本、何瑗玉藏本——它们的主人,都是清时著名的金石家、藏家或书画家。


徐渭仁藏本


徐渭仁、谭泽闿递藏,有张廷济题签、曾熙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 第二鼓 ▽



氐鲜五字未损细节



顾大昌藏本


彭蕴章、顾大昌递藏,有顾大昌题诗,现藏上海图书馆。




▽ 第二鼓 ▽



氐鲜五字未损细节





姚广平藏本


姚广平、惠兆壬、陆玑、吴承溥递藏,有张廷济、姚广平、陆玑、吴让之、吴承溥题跋。册中朱笔临摹之字,为道光廿四年(1844)姚广平据范氏天一阁宋拓本补录,现藏上海图书馆。






▽ 第二鼓 ▽



氐鲜五字未损细节






何瑗玉藏本


何瑗玉旧藏,十鼓非原配,内有后配补全者。

有陈孝泳、程璆、许瀚题跋,另有王芑孙、郭绍廉、龙文杰观款,现藏上海图书馆。






▽ 第二鼓 ▽



氐鲜五字未损细节




4.


通常,“氐鲜”五字被视作《石鼓文》善拓本和普通拓本的分水岭此后,这五字也逐渐无法辨认。


由此,乾隆中期之后“氐鲜”五字逐渐损坏的版本被统称为“氐鲜五字已损本”,也是藏界流传比较多的拓本。


这些拓本差异非常接近,对一般人来说难以辨别。


仲威告诉了我们一个诀窍——看第四鼓“允”字的损泐程度来定先后,可分“嘉庆道光拓本”“咸丰同治拓本”“光绪初年拓本”“光绪后期拓本”等。


“允”字看起来就如同天鹅的形状,夹与上下两片石花之间,差别非常微小,但却是决定拓本价值的关键。


乾嘉以来拓本


“氐鲜”五字已损,四鼓“允”字石花損泐逐渐扩大,至光绪十一年以后,“允”字上下石花彻底泐穿。



第四鼓的“允”字部分



乾嘉以来的拓本


例如乾隆早期的拓本,“允”字基本尚可辨别,再来看乾隆晚期的拓本,“允”字右上角已经损去了一点。


到了光绪乙亥(1875)年间这这件吴昌硕跋本“允”字右侧上下石花已经相连,但“允”字尚未被穿透,有一丝相连。


陆佐廷跋本


嘉庆道光拓本,“氐鲜”五字已损,四鼓“允”字损泐较小。

胡震、钱松、范稺禾、应燡之、丁辅之、王维季、王福庵等人递藏,有陆佐廷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氐鲜”五字已损



四鼓“允”字损泐较小



陆佐廷跋


刘喜海藏本


咸丰年间拓本,四鼓“允”字损泐增大。

刘喜海旧藏,每纸钤有“东武刘喜海燕庭审定金石文字之记”,现藏上海图书馆。






四鼓“允”字损泐增大


刘喜海是一位清代金石收藏家,在四川曾收藏了许多保存于巴蜀的历代碑刻拓本,其中有些为前人所未见。据说,他所得的古器物和拓本之多,在清代后期是不多见的。


刘喜海印


吴昌硕跋本


光绪乙亥(1875)汪鸣銮监拓本,张炳翔、潘志万递藏。

四鼓“允”字未穿(一丝相连)。

有潘志万考释题记,吴昌硕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四鼓“允”字未穿(一丝相连)




吴昌硕跋







施在钰跋本


光绪中期黄士陵手拓本,施在钰、包容递藏本。

四鼓“允”字未穿(一丝相连),有施在钰释文和题跋,现藏上海图书馆。








国子监监拓本


晚清时期还有一种特殊的石鼓拓本——光绪年间,北京国子监曾对石鼓有过三次监拓,分别为光绪元年(1875)汪鸣銮监拓本、光绪十一年(1885)盛昱属蔡赓年监拓本、光绪十九年(1893)陆润庠监拓本。


这三种监拓本是《石鼓文》晚清拓本中的一个经典代表,存世数量有限,成为继“氐鲜五字本”之后的又一收藏与研究的重点。


值得注意的是晚清状元陆润庠的监拓本,还附有乾隆御题石鼓诗,可见石鼓也没有逃过盖章狂魔乾隆的“题字”。乾隆八十岁时研究石鼓入迷,特别是那件被造成了米臼的“作原鼓”,于是便特别题了一首诗,凿刻于此鼓顶部开口处。


陆润庠监拓本


光绪十九年(1893)陆润庠监拓本,四鼓“允”字已穿。

钤有“光绪十九年国子监祭酒陆润庠监拓”印章,附乾隆御题石鼓诗,现藏上海图书馆。





乾隆御题石鼓诗






汪鸣銮监拓本


光绪元年(1875)汪鸣銮监拓本,四鼓“允”字未穿(一丝相连)。

钤有:“光绪乙亥八月上丁国子监司业汪鸣銮省石监拓”印章,现藏上海图书馆。





“光绪乙亥八月上丁国子监司业汪鸣銮省石监拓”印章


盛昱属蔡赓年监拓本







重刻石鼓拓本


事实上,《石鼓文》在唐代就有拓本了,只是如今已不得见


此后,又以四明范钦“天一阁”所藏赵松雪家的北宋拓本为最善声名显赫——此本不但字口圆润、损泐较少,存字更达到四百六十二,只可惜毁于战乱之中。


好在,清代杭州学者阮元于嘉庆二年(1797)曾翻刻天一阁所藏北宋拓本,相当于为其留下了“底片”,让我们尚可一睹北宋本风采之一二。


阮元的摹刻本影响巨大,此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天一阁本”的存在 ,以此为对照补录手中缺失的晚期拓本。后世书家临写《石鼓文》,也多以阮元摹本作为参照


至光绪十二年(1886),肃武亲王豪格的七世孙盛昱又根据阮元摹刻的“天一阁本”再次摹刻,此时,“天一阁本”已毁。


后世翻刻《石鼓文》,主要翻刻的都是天一阁所藏宋拓本,除了上面提到的集中翻刻本之外,常见的有嘉庆十一年(1806)扬州伊秉绶刻本,此外还有《乾隆重订石鼓》各种名家临摹本等。


阮元文选楼重摹天一阁宋拓石鼓


嘉庆二年(1797)重刻,又名“杭州府学本”,尾有阮元题刻。



阮元文选楼重摹天一阁宋拓石鼓


嘉庆十一年(1806)重刻,又名“扬州府学本”,尾有嘉庆十一年伊秉绶题刻。




《石鼓文》善拓本经历代藏家珍藏,上面所留下的题跋同样相当值得玩味。


尤其乾嘉以来,训诂学的成就为金石学、文字考证奠定了基础,众多金石家投入《石鼓文》摹拓、校勘、研究之中。


张廷济是其中重要的一员。如仲威所说:“他是一个多方位的专家,许多重要的碑帖都绕不开他。”不少碑帖上都留下了他的题签。


比如前面提到的那件张廷济旧藏“銮车鼓石花未连本”,开卷便有张廷济题签题首,接着,他又在二纸上再题字。


童衍方先生曾写专文谈及此作,写到其中红笺题曰:“石鼓文,氐鲜字有,有鱄字有,明拓也。庄味琴秀才昔年索余写对,而因见贻者,承摹汉佩印三品甚佳,奉检赠。道光十四年(1834)甲午五月十九日,叔未书与受之。”这一年,张廷济67岁。


“另一签题共三行,约八十字,记与翁方纲、赵魏等相考《石鼓文》之景,也甚有史料价值。”这两位都比张廷济年长,但均好金石鉴赏、收藏,“地位、年龄之隔,均随金石之乐而融为一体矣。”






5.


清代乾嘉以后,碑帖鉴藏家以收藏“氐鲜五字本”为荣,民间曾诞生大量伪本。例如,作伪者会在“氐鲜五字已损本”中重新拓上伪刻的“氐鲜五字”,从而冒充较早的“氐鲜五字本”,更增加了辨别的难度。


伪本多到什么程度?仲威说,“氐鲜五字本90%都是造假”


所以,这次展览中还同时展出了几件“氐鲜五字伪饰本”供观众辨别


这些造假者手段高明,指纹、石花都做得相当隐蔽。整幅的拓本都比较难辨别,剪裱本更是几可乱真。


有时,就算是专家也会不小心被蒙骗过去。仲威向我们展示了一件阮元文选楼所藏的“作伪銮车鼓石花未连本”,做得和真的几乎没有差别。


但还是会露出马脚。作伪者限于当时的认知,往往会忽略第四鼓“允”字的考据。


再比如,造假人用晚期的本子作伪,另刻一块石头去补拓细节,墨色因不是同一时期的显然会不同。


又或者,造假做出的石花,是非常不自然的。


作伪的石花


就像仲威说的,石头就像指纹,若是造假瞎刻往往容易做得如蚯蚓虫一样不自然,总会留下破绽。


展出的三件作伪“氐鲜五字本”,看似第二鼓第四行“氐鲜”,五行“鳑又”,六行“之”字未损,却忽略了“允”字与石花的细节。


许大甄藏本


第二鼓第四行“氐鲜”,五行“鳑又”,六行“之”字看似未损,然第四鼓末行“允”字右侧石花稍大,留下破绽,故知是以咸丰同治间拓本伪饰成“氐鲜五字本”。





“允”字右侧石花稍大


正因《石鼓文》版本之复杂,所以必须去现场看展。


镇国之宝石鼓上古文字里究竟深藏着什么奥妙,看完展览,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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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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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 考 资 料 


本文图片©上海图书馆 / 部分图片由展玩摄

《石鼓墨影——明清以来〈石鼓文〉善拓及名家临作捃存》

童衍方《明清以来〈石鼓文〉拓本与传承》

仲威《善本碑帖过眼录》

仲威《碑帖鉴定概论》



墨影斑斓 石鼓齐鸣

石鼓文善本新春大展

📍 上海图书馆 西区第一展厅

🕛 2019年2月1日-2月15日(周一不闭馆)

    2月1日  14:00开幕





○ 上海图书馆 ○

海市徐汇区淮海中路1555号


🔑开馆时间:

9:00 - 17:00(16:30停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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