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沈战役的关键一战——残酷与吊诡的塔山战役（六）

题记：首先感谢支持本号的朋友们，你们的支持和互动，是本号原创的主引擎！本文将尽量在加入一些阅读朋友们的观点、意见即疑问的理解、阐述、诠释。因本人才疏学浅，未免不周和缺陷，敬请方家原谅。

塔山阻击战展览馆里陈列。

10月10日拂晓，塔山战役打响。国军“东进兵团”3个军9个师（第39军的2个师15日才到达，未参战），乱作一团地分路向塔山共军守备阵地开始全线进攻。之所以说乱作一团的进攻，其原因是，作为东进兵团司令的侯镜如在战时滞留唐山、天津，以调兵和部署等等诸多借口，居然并没有来到前敌。

锦州吃紧，蒋介石一跺脚，第54军军长阙汉骞就当上临时的前敌总指挥，赶紧的，开打！于是，不得已，早期到达战场的部队由由第54军军长阙汉骞临时指挥，几乎仓促间开始强攻塔山。

最高指挥官不在现场，由军长之一牵头指挥，两个兵团副司令冷眼对待，四周同僚漠然视之，可见军令不畅。主力部队正分批次赶往战场，以添油作战的大忌对应这次重要的会战，可见备战疏忽；以会师锦州守备国军为作战目的却对中途应对阻击战缺乏较为完善的作战方案，可谓目标模糊。所以，仓促间，塔山战役打响，无形之间，国军十七兵团的军力被莫名其妙打了折扣。

国军第54军参加过淞沪战役到南昌会战、随枣会战、第一次长沙会战、第一次粤北会战，以及打通滇缅路作战等等，抗战中日大规模的会战。54军因将士佩带 “还我河山”的臂章，被誉为“还我河山”军。颇有不少忠烈传奇，在艰苦卓越的抗战里建立了功勋。

作为东进兵团第一主力，第54军军长阙汉骞，曾经指挥了对腾冲日军的歼灭战并全歼守敌，若干年后曾经有日本教官称之为“中国抗战史上最成功的歼灭战”。但是，在指挥前期的塔山进攻战中，阙汉骞把塔山共军，当做了腾冲少兵断粮的孤军。

1948年10月10日零晨4点，国军54军1个美10榴连和2个山炮连开炮，呼啸的炮弹划破了塔山的夜空，塔山战役打响。阙汉骞指挥部队在白台山到打渔山小岛整个塔山战线全面进攻——不考虑后续部队赶赴战场后的整体协调，不考虑进攻的持续性，更不考虑进行火力、战力、地势等试探摸底，寻找最佳突破口，阙汉骞一副李逵耍大斧子的莽夫模样，出现在塔山战役。

正是缺乏火力、战力、地势等试探摸底，不了解对方战力火力配置，开战不久，国军54军的炮兵阵地即被由东野配属塔山守备的远程野战炮群，和四纵师属山炮，于距离2000和500米不等多点位置进行密集炮击。国军54军的炮兵稀里糊涂间即被完全消灭。开战即败着也影响了塔山战役的走势。

即便如此，阙汉骞的乱作一团，四面开花的莽撞全面进攻，还是把东野四纵打得晕头转向。甫一接敌，国军偷袭、强攻招发不断，守备的四纵四面接敌，手忙脚乱，不断有阵地失陷。其时，华东野战军的孟良崮大胜分编“解放战士”的经验尚未在东野推广，东野战兵素质混杂，也缺乏守备实战。而国军是团长级别直接上前线督战，进攻非常猛烈。

这里顺便对若干官儒们的电影、电视、文学提一点质疑：塔山战役一开始，国军军舰飞机大炮一起狂轰滥炸，这点在逻辑上显得有点荒唐。

逻辑上，国军飞机需要在平津机场起飞，10月的北方，可能9/10点才见天亮，夜航的能力，国军的没有，如何在第一时间赶赴战场开战？同时，在参战部队炮兵最为领先的国军精锐54军也不过一个军属炮兵营，其他军皆是日式野炮，尚无铺天盖地的能力。而重庆舰是午后开始备战。

吊诡的事情再次出现在塔山战役：重庆舰舰长邓玉祥（未来的副国级政协副主席）对战事似乎漠不关心，对枪炮官说：桂总们怎么吩咐怎么打。随后，自己悠闲在战时离开甲板回船舱睡觉去了。等到陆军需要炮火支援，陆军炮兵出身的桂永清对海军舰炮一知半解，热血亢奋一挥手吆喝：开炮！

四面一片寂静，枪炮管和炮手态度友好一如木偶般注释这位海军总司令。

重庆舰原名“阿罗拉”，执行的是英国皇家海军军制，无舰长命令不得开炮。桂永清傻眼了，一来二去大喝“开炮”，舰炮始终沉默。桂永清这才派人赶紧楼上楼下屁颠屁颠寻找邓玉祥开尊口发令。可能故意捉弄这位海军最高领导，邓玉祥等人并不告诉桂永清等军舰开炮的注意事项，一声炮响，军舰剧烈震荡，激起海浪。悠闲站在舰舷打望塔山的桂永清与随从，立刻海水洗澡。当然，这是闲话。

重庆号轻巡洋舰，是英国赠送中国的两艘军舰之一，后来随邓玉祥哗变，在轰炸中不得已自沉。图片标注的战绩是皇家海军时代战绩。

可见，塔山开战主要还是人力战争。当时国军的炮火准备和炮火支援是有问题的。根据阙汉骞的战争经验、历史，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在充分炮火准备和支援下展开强攻，所以会选择进攻时间在零晨4点，以夜袭、近战揭开战幕。回避己方炮火弱势，发挥近战、夜战长项，鏖战三小时左右，占领塔山。当然这也是一个估计分析而已。

如果真实战争是官儒们的电影、电视、文学那种，塔山战役一开始，国军军舰飞机大炮一起狂轰滥炸。那么，按照目睹的影视表现的巨大投弹量，国军完全可以玩着徐进弹幕有条不紊组织部队推进进攻，一气呵成占领塔山，再撵彪爷回到黑龙江而改写历史了。

电影、电视、文学那种狂轰滥炸，其实源自内战的东北战场的东野炮兵。因为大炮多，军工量产大，东野炮兵最初也就玩狂轰滥炸。

东野炮兵战法一直粗燥、简单，炮火浪费异常严重不让陈毅痛斥的华野炮兵。为此，彪爷的爱弟亚楼哥跳脚臭骂，要求炮兵整改。截止锦州战役之前，尚无资料记载东野炮兵集群有效远程射击比如类似徐进弹幕的战例。一般的表述，大致就是狂轰滥炸。这有点颠覆小米加步枪打下“红色江山”的课本历史。

徐进弹幕源自西方一战二战的炮火进攻主要战术。前提是：可不能瞅着炮管子直瞄，玩大炮上刺刀的无知。东野炮兵技术主要源自少量的自有炮兵精英，苏军经验；次要的收编伪满洲国军、朝鲜佣军、小日本；数量最多的，还是辽沈战役后，大量的被俘炮兵、技术兵被“解放”。是以，在天津战役中，东野组织了内战最大规模的炮群，玩了一把徐进弹幕游戏：在徐进弹幕掩护下，东野上午10点，以坦克掩护开始进攻，在强大的炮火攻势，次日就结束战争。

敬请军迷了解一点点战争基本知识和逻辑，避免被伪史料欺骗。当然，对于本号文字，读者也应该以存在质疑和取证的愉快心情，予以阅读，可能的话，在文章后面留下你赞成与否的意见。社会太复杂，要相信一个人，真真不容易。书归正传。

开战不久，守备要地打渔山岛阵地被国军54军一部攻占。打鱼山岛东与西海口阵地北侧陆上毗连，西与塔山核心的塔山堡比邻。一旦稳固阵地，国军既可以直接威胁整个东野的塔山防御体系，还可以迂回越过塔山，绕过高桥，一路直抵锦州外围。

关于第一天的战事，凤凰卫视有个浅谈塔山战役的专题片，里面访谈人之一的四纵一位宣传干事说了一句“司令员吴克华、政委莫文骅都急了，说第一天就叫敌人打我们一个下马威。”可见，当时国军地面进攻是占了优势，四纵当时还是吃紧。

在战斗兵素质上，因为当时东野尚未采纳华野的“解放战士”方法，大量训练有素的战兵多在一、二纵这样的主力部队里。一般的二线纵队，比如四纵，除却炮兵，步兵兵员还是“翻身农民”为主。几十天或者几个月，要让一个农民干杀人不眨眼的技术活，难。

所以，阵地一线的战斗兵，四纵战兵战斗素质肯定不如历经八年抗战的正面野战的国军战兵。夜袭、近战，这些专门坑蒙拐骗老实人的兵油子打法，还真一度让四纵一线四处告急。打渔山岛阵地被国军攻占，正是夜袭的结果。

打鱼山岛是一个滩涂半岛，涨潮成岛，退潮接陆。由于地处辽西走廊边缘，西接塔山堡主阵地，其得失直接事关整个塔山战役成败。然而，阙汉骞似乎对这点视而不见，也可能因为涨潮无法派兵。非常便于舰炮支援的打渔山阵地，轻巡洋舰重庆舰和护航驱逐舰灵甫舰也视而不见，不做预备和炮火支援，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国军在占领打渔山阵地后，没有根据态势变化进行进攻调整，对战场脉动出于茫然和陌生——每个参战部队都有自己的老大，凭什么你的老大来当我的老大？

侯镜如没到战场，蒋介石又被背黑锅：现在的对内战一知半解的朋友，非常善于得出黑白战争电影的结论——国军军令混乱，所以大败。除却侯镜如没到战场的原因，阙汉骞确实也只是一个缺乏大局眼光的莽夫。说他是莽夫，吴稚晖老先生美誉阙汉骞：今之上将军(指阙汉骞)，毕竟胜古之右将军(指王羲之)。阙汉骞自创书法“拨云体”，寓意拨云飞墨，享誉甚高——原来，他是一个书法家。

居中那位相貌堂堂的书法家，就是阙汉骞将军。

反之，得悉打渔山阵地丢失，彪爷勃然大怒以“杀头”论罪。在东野严厉问责的同时，东野一位神秘的人物会同四纵司令们十分紧张和高效做出了抢夺打渔山岛的计划。

这位神秘人物，就是东野作战处长，直接代表彪爷坐镇四纵的苏静。苏静被授权可以单独向彪爷打小报告的权力出现在塔山，这意味着三点，一点，监军，确保塔山守备的安全，必要时候私报彪爷，彪爷有相机调动作为高桥的总预备队的东野一纵的时间。二点，苏静是东野炮兵当时排行最高的老大，他出现的方向，意味着东野炮兵对塔山战场的支持。三点，苏静本人是东野战术专家，彪爷最信任的战术参谋。能够及时分析战场态势，为四纵出谋划策，也可以单独与四纵司令部得出战场评估，便于东野形势判断和最后决策。

既然苏静插手了，四纵很快组织近两个团抢夺打渔山岛阵地，东野配属四纵的炮群和四纵炮兵开始炮击打渔山阵地孤悬的国军和侦察到的国军冲锋集结部队——近乎一马平川的塔山，进攻方要组织有效冲锋，距离不能太远。可能容易暴露目标。据战史记载，国军一个团气势高昂跑步运动着准备冲锋时，惨遭东野重炮打击，溃不成军。在炮兵的引导、支援下，四纵一部很快夺回了打渔山岛阵地。

然而，国军最初的攻击没有停止。不知阙汉骞出于什么原因，在布置进攻中总是全面展开，没有重点。国军54军精锐198师也退居二线，西北调来的8师担负主攻，损耗巨大，士气始泄。为争执战法和调兵，同是黄埔四期的阙汉骞和17兵团副司令兼62军军长林伟俦大肆争吵。作为一个合格的中国人，林伟俦非常看重资历和职务，对于凭空居上位的阙汉骞极为不满。在国军多个部队协同作战上，效果极不理想。

塔山战役开始这两天，缺乏守备战经验的四纵意识到战前准备的潦草。整个阵地经过战争一片狼藉，很多掩体甚至受不了手榴弹的爆炸。之前匆匆忙忙搭建的掩体在实战中检验成绩让彪爷非常光火。在炮火优势的情况下，国军进攻屡次得手，只是由于部队协同和指挥的乏力，才没有把进展稳固下去。

此刻，锦州围城总攻迫在眉睫，塔山守备的四纵还要坚持下去。当然，坚持下去，我们还可以看到塔山战役更多吊诡的奇迹。

待续。

（诚邀关注本公众号，长按识别添加。）

人性崇尚自由。加关注，关注历史，关注文艺。本号为原创公众号，感谢转载，但需注明源出本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