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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戎马书生,江声澎湃:详说民族英雄徐树铮之死……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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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徐树铮(中)与哲布尊丹巴等内蒙高层、驻蒙西北军将领的合影。

清朝末期,正在训练的炮兵队。

小站练兵和黄埔建军可谓中国近、现军史上两个非常重要的标志性事件。

小站练兵,奠定了辛亥革命及推翻清廷、建立民国的武装基础。

黄埔建军,则奠定了国民政府赢得北伐战争及面上统一全国的武装基础。

小站练兵练成近万北洋新式陆军。

当时,袁世凯从德国、日本、奥地利等国采购先进武器,开办近现代化军事教育体系,全面引进外军现代化建制、训练、技术、战术、操典、理念等等,使得北洋陆军走出了湘军、淮军类的中世纪军队桎梏,真正成为与世界接轨的近、现代化军队。

也因为此,北洋新军官兵接受新的思想,逐渐有了共和意识,也就能够在享有清廷优厚待遇的情况下,顺应新风,响应革命,反戈一击,成为了辛亥革命推翻满清帝制的决定性武装力量。

如今,尘埃落定,如是转出“投机、窃取”等视角而理性去看,不难发现,相比那个时代更多信奉《周易》“汤武革命”的“暴力和流血”的山头林立的革命者,北洋新军才是终结中国帝王专制体制的主要力量。

这是北洋新军最让人心生敬重的对国家和历史的贡献。

如是转出史料记载传统框定的投机革命,窃取果实等等角度,就不难发现,北洋新军实为历史上第一支将国家推向新时代的军队。

因此,北洋新军在当年的风口浪尖,自然就涌出了很多对历史影响甚大的人物,如蒋介石在黄埔建军依靠陈诚、刘峙、何应钦等人助力,世凯的小站练兵样依靠王士珍、冯国璋、段祺瑞等人的襄助。

段祺瑞即为其中最为优秀的人物,不是之一。

在没有导弹的时代,重炮为军队战力之根本。

当时,北洋新军编练炮兵,装备当时最先进火炮开设炮队学堂引进德、英等多国军事顾问训练,使得北洋炮兵成为北洋新军最具战略价值的要害单位。

号称北洋三杰之一的段祺瑞为袁世凯倚重,就任北洋新军炮队和兵官学堂的监督、教习、代理总教习和炮队统领等重要职务。

段祺瑞既有统军才能,更有政治眼光,就此顺势一飞冲天。

在辛亥革命之后,段祺瑞有着就任民国第一任陆军总长、炮兵司令、现代化军事学校保定军校总办;以及四任民国总理、四任陆军总长、一任参谋总长、一任国家元首等等传奇经历,可谓民国早期最为耀眼的军政全才人物之一。

袁世凯与小站练兵的军官。

民国北洋政府代总统冯国璋。

当然,如说段祺瑞一生成就,自然为传名史册的“三造共和”。

第一次,是段祺瑞在辛亥革命期间,牵头、联络京畿驻军46名将领联名敦促清帝退位。

第二次,段祺瑞反对袁世凯复辟。

第三次,段祺瑞以讨逆军总司令名义发出通电,誓师马厂,讨伐张勋,恢复共和。

当然,如论段祺瑞三造共和之功,时任京师警察总监陈兴亚尤其赞叹段祺瑞幕府影子人物:

以总理坦白无私而有三造共和之功,实皆兄运筹赞襄之力居多”。

陈兴亚所提人物,正是北洋新军另外一位卓越新秀人物徐树铮。

历史上,段祺瑞和徐树铮彼此呼应,同气连枝,不仅相互成就,更是联手推动了一个时代的走向……

1901年,徐树铮在庚子国变和科举落榜之后,在家国万般寂寥的低谷阶段投笔从戎,偶然与段祺瑞相识。

一番激情言谈,段祺瑞目光如炬,即将饱读八股的徐树铮视作国士,出资出力,保送徐树铮东渡日本,在日本振武学校与日本士官学校留学现代军事。

辛亥革命前夜,徐树铮学成归国,段祺瑞麾下参赞军事。

辛亥革命之后,段祺瑞为民国首任陆军总长,徐树铮追随段祺瑞进入陆军部,先后为军学司长、军马司长。

徐树铮极受段祺瑞重用,不过数年,一路升迁为陆军次长。

那时,徐树铮年仅34岁,可谓少年春风。

徐树铮就此亦步亦趋追随段祺瑞,两人肝胆相照,就此相约与共进退,双双浮沉于北洋时代,头角崭露,渐为政坛、军界的铁腕人物。

北洋皖系名将徐树铮。

徐树铮为人果敢、多谋善断、极具胆略,少年得志且极富叛逆精神,因而难免亢直自爱,狂放跋扈,一旦进入了北洋府院博弈斗智,如鱼得水间也是闹出了很大动静。

其中,他曾经擅专以陆军次长之职代行外出征战的段祺瑞之职务,以国务院秘书长之职务,随意动用总统印玺发布国策,多次与内务总长翻脸吵架,甚至激怒大总统黎元洪几乎摔印去职。

甚至段祺瑞自己,也曾被徐树铮呛得几乎跳脚。

就在段祺瑞对德国宣战几成定局,预备开会发布文告之时,徐树铮公然站出力陈己见,反对段祺瑞参战一战的决策……

段祺瑞与徐树铮关系互引知己,如此一来,段祺瑞每每眼见徐树铮意气风发率性而为,哭笑不得,也只能次仰天叹息:

又铮荒唐

又铮,为徐树铮的字。

参战一战的决策落空,段祺瑞为此懊恼下台。

此后,徐树铮坚定转而襄助段祺瑞复出。

这次,徐树铮在皖系缺兵少将情况下,看准张勋复辟事件,协调联络北洋诸位大佬拥段祺瑞为讨逆军总司令,促成了马场誓师,联兵声讨张勋。

这次,得益徐树铮助力,段祺瑞取得了第三次再造共和之功,再回权力巅峰,人望空前提升。

徐树铮水涨船高,就此成为皖系毫无争议的二号人物。

人们由此也将徐树铮与民国总统徐世昌并提,称为“小徐”。

1918年10月,段祺瑞、徐树铮以“安福国会”选徐世昌为北洋政府第五任总统,开启宪政时代。

徐世昌为总统,段祺瑞及皖系组阁北洋政府阶段,可谓北洋政府政治、经济等方面发展最好的黄金时期。

作为北洋顶尖政治、军事精英,徐树铮与北洋政客、军阀完全不同,有着极为强烈的现代家国观念。尤其崇大一统观念,蔑视当时政党政治,军阀割据乱象,尤其不满外蒙分崩离析和南方多省独立现状。

不过,要以皖系力量解决国内现状,确实极为困难。

徐世昌为北洋政府唯一文人出身的总统,他上台后以“文治总统”自诩,号召“偃武修文”,实际上,在他任上相继爆发直皖战争等多次军阀内战。

因此,徐树铮开始四面协调、周旋,争取奉系、直系、皖系等各路军阀能够放弃争端,归属北洋民国旗下,结成盟军,进行军队国家化改革,同时向南方鼓吹独立各省发起了统一战争。

当年,皖系段祺瑞、徐树铮等一、二号人物常年在北京忙于府院政斗,皖系地盘、军队扩展相比不断扩军的直、奉等军阀明显弱小。

然而,段祺瑞和徐树铮沉醉“军队国家化改革”幻境,急欲实现武统,不仅没有意识到直、奉军阀快速膨胀所带来的威胁和危机。徐树铮不惜“教猱升木”,以北洋政府采购预备用作参加一战的军火,援助张作霖奉军扩军。

偏安关外的张作霖就此崛起。

此后,张作霖投桃报李,奉军听调入关,成为了段祺瑞、徐树铮南征作战的主力军队。

期间,徐树铮以奉军副总司令职务代行总司令张作霖职权,亲临前敌,征战两湖,将北洋政府的武统南征推向了高潮。

然而,北洋军阀山头林立,居心各异,眼里只有私利,心里当然抵制军队国家化改革”和武统战争,故而,北洋军阀油水捞够,也就相互推诿避战,使得南征作战难以为续。

也就在这个背景下,1918年6月,徐树铮作为奉军副总司令坐镇天津指挥武统南征,以“肆意簧鼓,摇惑军心”为由,当众枪杀了阻碍南征作战的北洋军阀陆建章。

陆建章为时任代大总统冯国璋心腹。

冯国璋是著名相声演员冯巩的曾祖,为直系军阀首领、民国副总统、代总统,位高权重,却偏偏贪财好钱。

南北战端开启,冯国璋为了继续坐稳代总统位置和继续捞钱,不惜私下承诺妥协南方各省独立,以换得南方军阀们支持,可谓北洋顶层人物里面年老昏聩的第一人。

陆建章在北洋军阀里面以陆屠伯闻名。

陆建章为小站练兵的最老资格的北洋军头之一,手捏“好牌一副”,却在陕西督军任上,独裁军政大权,拥袁称帝,纵子陆承武肆意搜刮、掠夺地方,惹出极大民愤,最终激发了陕军将领陈树藩、胡景翼等人闹出了著名的“富平兵变”

一番激战,陆建章兵败势穷,只得寻求陈树藩保护,以500多辆大车装满了现金、黄金、古玩、烟土、字画、皮货、珍宝等等家财返京……

西安民众目睹、气愤,起哄拦截,甚至将陆建章的妻女推到街旁阴沟,阻挡陆建章一家难以成行。

最后,陈树藩只得调派军队将陆建章送出了西安。


回到北京,陆建章每天坐守贪墨财富,幻想东山再起,因而勾结冯国璋阻扰南征,当然也就与段祺瑞、徐树铮等人势同水火。

为此,段祺瑞专门指示徐树铮等人密切注意陆建章,并可在关键时刻予以辑捕究办。

接到命令,徐树铮过于习惯擅专,眼见陆建章多年以来四面结仇、贪财胡闹、名声扫地、一臭到底,索性诱捕陆建章,并予当场击毙,宣告天下

徐树铮如此处置陆建章,行事强硬、霸道、不留余地,消息传来,冯国璋惊疑不安,段祺瑞瞠目结舌。

其余追随冯国璋预备妥协南方各省的诸多北洋军头、政客,更是非常不满徐树铮,也就此预埋了冯玉祥杀害徐树铮的伏线。

当然,冯玉祥为民国时期混世枭雄,绝非小说演义描述的那类忠臣孝子。

他后来之所以甘冒骂名行刺徐树铮,为陆建章报仇的理由不过一个幌子。

如是厘清徐树铮收复蒙古、冯玉祥与苏关系、苏联与蒙古关系等等,以及诸多关系交织激起重大事件,即可发现冯玉祥刺杀徐树铮的复杂原因。

这是后话,言归正传。

1918年10月张作霖以奉军战损太大为由,令各部拒绝徐树铮命令,为此,徐树铮只能辞去奉军副司令之职,“军队国家化”美梦破碎。

这样,鉴于战争统一中国战略失败,徐树铮也就转向幕后,襄助段祺瑞和运作、推动南北和会,以期和平统一南北中国。

随着奉系崛起和分庭抗礼中央政府,军阀割据渐进高潮,段祺瑞和徐树铮深感和平统一渺茫,也就迫切需要编练参战军,建成嫡系军队。

就此,徐树铮在河南、安徽等地招募新兵,准备建成了3师4旅规模参战军,预作皖系武装根本。

也正是有了这支皖系参战军,此后,在1919年至1920年期间,徐树铮以西北筹边使和西北军司令,率参战军第3混成旅2个团5000壮士,三巡外蒙,靖边和维稳了唐努乌梁海、科布多等六个蒙古地区,成为民族英雄。

(相关内容请参考《徐树铮三巡外蒙和直皖战争》)

徐树铮如此异于北洋同类,木秀于林,到了直皖战争,北洋政客、军阀当然难容,于是,诸位大佬黑拳、绊子、阴招不断,终于将徐树铮推到了绝境……


1925年年底,徐树铮出访欧洲。

1925年12月29日,徐树铮在电话上辞别段祺瑞,预备从北京乘车去往天津。

然而,就在徐树铮辞别前夜,相传段祺瑞在其办公桌上神秘出现一张纸条,上书:

又铮万不可南去,去必死”。

又铮,为徐树铮的字。

段祺瑞看了字条,内心坎坷,甚为不安,因而急忙叫人传递纸条给了徐树铮。

没想到徐树铮看后毫不介意,哈哈大笑,说道:

何人阻我,我岂信此谰言?

说完,笑完,徐树铮漫不经心带领随从前往北京火车站。

那么,现在再看,当时徐树铮何以明明身处危机四伏的京津地区,却对段祺瑞的警示浑不在意?

这与徐树铮性格、经历有着莫大关系。

徐树铮为北洋时代既熟悉传统中国,又清楚现代世界的顶级军政人才,却又少年得志过于自专跋扈,恃才傲物,视段祺瑞之外的北洋群雄若无物。诸如北洋群雄冯国璋、徐世昌、黎元洪、曹锟、张作霖等,对徐树铮虽爱其才华,但是更憎其狂傲。

徐树铮能者多劳,也就树敌越多。

不过,作为一个典型的信奉民族为上的职业军人,徐树铮自负行事坦荡,虽然深陷政治却始终不谙北洋政治的阴毒,自信北洋群雄生恨无非逼其下野,本无生命安全威胁。

此外,1925年12月10日,徐树铮作为民国特使率团委托访问欧亚列强,相继会晤墨索里尼、斯大林、裕仁天皇等人刚刚回国,为张作霖、孙中山、孙传芳等各方拉拢,声望日高,同时,冯玉祥和国民军为“赤化”嫌疑舆论纠缠,势必不会悍然下手行刺徐树铮。

因而,徐树铮看完纸条,哈哈笑完,不以为意。

不过,徐树铮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他完全无知爆发起家的冯玉祥可以踩破底线。

当时,冯玉祥、张作霖国奉联手,发起倒直运动,年过花甲的段祺瑞再被北洋后辈冯玉祥推向高位,奉为执政。

这时,段祺瑞体力不济,身边已经再无皖系群雄辅佐,威风不再,身不由己地成为了冯玉祥攥在手里的旗帜。冯玉祥正要借助段祺瑞声望争取足够的时间,完成国民军在北方中国的布局。

就此,根据苏军顾问提议,冯玉祥国民1军在京津、京津以西北的察、绥、宁、甘等地的战略布局。胡景翼国民2军在河南,孙岳国民3军在冀南及保定、大名地区的布局。

已经形成连接蒙古、背靠苏联,控制平津及华北平原、辽西走廊态势。反向遏制张作霖顺延津浦线、平汉线向南扩张战略,成为奉系集团的最大威胁。

国奉战争一触即发。

1925年底的冯玉祥。

如此敏感时刻,得悉徐树铮穿行段祺瑞、张作霖、孙中山、孙传芳等人之间,或者正在谋划破局己方战略布局,冯玉祥倍感危机,暗自生恨。

于是,冯玉祥专门招来察哈尔都统、驻防京津的国民军第5师师长张之江和北京卫戍总司令鹿钟麟,关门密议刺杀徐树铮事宜。

一番计较,冯玉祥特别指定鹿钟麟负责刺杀徐树铮。

徐树铮并非常人,目标明显。莽撞杀人容易,要想封口天下,确实困难。

鹿钟麟等人为此反复密议,数次或面呈、或电话报告刺杀徐树铮方案,均未得到冯玉祥允许。

这样,皖系深耕北京多年,耳目众多,冯玉祥密议之时,杀声已经传至段祺瑞、徐树铮耳边。为此,徐树铮准备去往天津,也是遵循北洋系传统,自己将要远离京津军政的一个姿态。

此外,天津为奉军占领区,对徐树铮也就是相对安全的地域。

12月29日,下午,徐树铮婉拒友人、属下所劝乘坐英国使馆轿车出行,命人通知津浦路局代备专车,准备晚间九时离京赴津。

友人、属下无奈,只得在私下拜访英国使馆,借来1个班英军,欲作随车保护。

然而,以这区区10余名英军为警卫,不过徒有其表。

反之,这10余名英军警卫金发碧眼,目标明显,出现车站立刻遭到围观,路者交头接耳,议论是谁出行。

于是,等到夜间21时徐树铮带领随从登车东进,徐树铮专列要去天津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鹿钟麟为人颇有心机,闻讯之后,忌惮徐树铮名望不愿在自己辖区动手,便托口故意放行徐树铮专车东去,驶入张之江的辖区。

而后,鹿钟麟估计徐树铮专列进入张之江辖区,便电话要求张之江下令沿途车站,设法延迟徐树铮专车。

张之江不明所以,急忙派人详查。

冯玉祥麾下五虎之第一虎察哈尔都统、国民军第5师师长张之江。

正在这时,张之江接到国民军运输司令许祥云的电话。

许祥云说起因为国民军西撤军列过多,京津铁路运输繁忙,耽误了执政府政治专史徐树铮的专列,请示张之江如何调度、处置军车和徐树铮专列的运行。

原来,当时北京到天津铁路约110公里,以普通快车速度3小时即可到达。

徐树铮乘坐执政府的特备专车,沿途优先放行,通常在2小时即可到达。

不料,徐树铮的特备专车东进,沿路与国民军撤往南口方向的西行军列交错。

于是,徐树铮专列每站必停,时间耽误至子夜,犹未抵达杨村。

此刻,眼见时间耽误,徐树铮等人深知冯玉祥、鹿钟麟、张之江等人心狠手黑,视这趟旅行为逃生之旅。故而,他们眼见行车迟误,到了子夜,专列滞留杨村,久久不能离开国民军辖区,情绪逐渐烦躁。每次到站,随员们必向国民军驻站联络参谋要求让开线路,放专列先行。

逐站洽商,徐树铮行踪尽在国民军运输司令许祥云掌握之中。

彼时,许祥云不知冯玉祥与徐树铮详情,故而电话请示张之江如何处置,以及请张之江代言致电徐树铮,说明情况以求谅解。

许祥云电话确定徐树铮情况,也就促成了徐树铮遇刺。

张之江接到许祥云电话,当即电话鹿钟麟。

鹿钟麟则急电远在张家口的冯玉祥……

那天,冯玉祥和他的苏军顾问们在南口巡查防线,接到参谋报来鹿钟麟的请示,当即下令鹿钟麟动手刺杀徐树铮。

鹿钟麟既是冯玉祥死忠,天生鸡贼,颇有想法。他既要甩锅下手刺杀大名鼎鼎的徐树铮的恶名,便在电话里推脱、说明徐树铮已经秘密出行,脱离了自己的辖区,已经到了张之江辖区,即将逃往张作霖地盘。

冯玉祥杀心毕露,于是再次下令,要鹿钟麟转告张之江,务必当场刺杀徐树铮。
 
国民军北京卫戍总司令鹿钟麟。

旋即,鹿钟麟致电张之江,转达了冯玉祥命令:

督办要我转告你,如果小徐的专车到达廊房,要你即刻把他枪毙。

并请你连夜派人去天津把陆承武接到你的司令部。

张之江顾忌自己背锅骂名,因而嗫嚅解释:

这样处置法,似乎不妥当吧?小徐现在还是国家的特任官。

面对张之江质疑,鹿钟麟继续以冯玉祥军令施压张之江动手。

最终,本就信仰基督教,做事从来胆小心细,在国民军内有张善人之称的张之江还是婉拒了鹿钟麟直接动手的要求:

既是督办的意思,我们当然服从。

不过,督办既要派人前来,最好请他下一道手令交来人带来,就叫来人主持办理,我当尽力协助于他。

鹿钟麟知道张之江不肯背锅,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张之江派兵扣留徐树铮。

就在两人电话你来我往之间,时间已经来到1925年12月30日。

这天,冯玉祥通电下野,预备北上莫斯科申请军援等等事宜。

百忙之中,冯玉祥再次向鹿钟麟、张之江下达了刺杀徐树铮的命令。

或者,算是投名状吧。

1925年12月30日凌晨1时,徐树铮专车缓缓开进廊房车站。

这里成为了一代民族英雄徐树铮生命的终点。

彼时,车站四周布满岗哨,站外路轨也被拆去数节。火车刚停,张之江的参谋长张钺即登上徐树铮车厢,行礼捧上了张之江的名片,而后敦促徐树铮下车:

我们都统现在很忙,未能来迎接专使,特命我来请专使下车,到司令部休息一下,待天亮再走。

徐树铮最初不以为意,含笑回礼:

天太晚了,我不下去打搅啦。请你替我谢谢你们都统吧。

张钺旋即鞠躬退出。

曾经收复外蒙的民族英雄徐树铮。

等到张钺下车,国民军旋即撕破脸面。紧接着,一名低阶级的少校军法官极为无礼推开车门,大声粗鲁喝令徐树铮下车。

这时,斜躺卧铺看书的徐树铮顿感不妙,以极为蔑视和调侃的口吻回答:

“你先回去,告诉张都统,请他再仔细看一看冯先生的电报,是否尚有错误。”

徐树铮本来就是冰雪聪明之人,他顷刻即洞悉了冯玉祥企图。

然而,徐树铮这番话出,却使得少校军法官极为尴尬。他奉命不得当众说出一个杀字,便不再说话,含怒转身,向车外招手。

即时,早在车厢外准备的国民军官兵数十人乱糟糟蜂拥而入。

他们冲向徐树铮卧铺,不由分说将仅外披一件睡衣的徐树铮架起就走,于风雪交加深夜,送上停在车站口的一辆卡车远去。而后,他们将随行的英军护卫解除武装羁押车厢,再将随行徐树铮的十余位随员押往另外一辆卡车,尾随而去。

徐树铮和他的随员们被押往位于天津英美烟草公司的张之江司令部。

徐树铮被单独关押在司令部旁边的一所仓库里面,他的随员则被拘押在仓库外面的马厩。

如此折腾到了上午8时左右,陆建章之子陆承武乘张之江的卡车匆匆而来。

这位在陕西贪墨贪色,素来胆小,名声极臭的陆承武下车进入张之江司令部大院,即拔枪叫嚣,要当场杀死徐树铮为其父报仇。

于是,张之江只好出面,温言宽慰,要陆承武耐心等到冯玉祥手令再行下手。

张之江明白,如无冯玉祥手令到达,陆承武擅自在他的司令部动手,最后背锅人依然会是自己。

午后16时,张之江、陆承武等人终于等来了冯玉祥亲派的一位军法官,以及冯玉祥刺杀徐树铮的手令。

经过张之江、陆承武、军法官等人一番密议,陆承武、军法官带领张之江的一名副官,四名士兵前往徐树铮关押处,秘密处死了徐树铮。

陆承武当晚返回天津。

徐树铮遇刺之后,遗体被他的学生段大洪、卫士张振声等人用骡车运回北京,由段祺瑞提供棺材,并亲自撰写神道碑,安葬徐树铮于萧县凤家山。

徐树铮遇刺翌日,天津多家报纸特别消息灵通,纷纷刊出“陆承武替父报仇杀死徐树铮”的巨幅新闻。

相传,徐树铮遇难当夜,被誉为状元实业家的当时中国富豪张謇于沉睡中噩梦,梦里,徐树铮面色凄苦,走至床头,口占一诗: 

与公生别几何时?
明暗分途悔已迟。 
戎马书生终误我,
江声澎湃有谁知。 

张謇大惊醒来,冷汗淋漓,心悸不安,遂披衣起身提笔,将这首诗记录下来。

天明之后,张謇看到报纸,证实噩耗,仰天长叹,挥墨为徐树铮题就挽联:

语谶无端,听大江东去歌残,忽然感流不尽英雄血;

边才正亟,叹蒲海西顾事大,从何处更得此龙虎人?

张謇这一四十字的挽联,既点睛徐树铮灵动、桀骜一生,也陈述徐树铮为国功绩,以及当时中国损失精英的感慨。对徐树铮予以高度评价。

有此见识,就此余生,张謇更是视冯玉祥为寇为敌。

当时报纸登载的天津街头徐树铮出殡照片。

当然,徐树铮遇难对段祺瑞的政治事业、情感更是空前打击。

得悉徐树铮遇难,段祺瑞高呼数声“断我股肱”,当即“因悲痛愤怒之大剌激,立即晕昏气闭……

如此这般,段祺瑞“经左右救醒后,又复顿足大哭,旋又气闭,如是者竟有三四次之多”。

段祺瑞可谓伤心至极。

然而,段祺瑞徒有最高执政虚名,眼见徐树铮冤死,冯玉祥推出陆承武这般临时工出来背锅,唯有仰天唏嘘,无能为力。

1926年4月,段祺瑞为鹿钟麟炮制的三一八惨案承责,主动引咎辞职。

就此,以段祺瑞辞职、徐树铮遇刺为标志,皖系军阀退出了历史舞台,北洋政府“宪政”应声终结,唐努乌梁海、科布多及蒙古地区也就不可逆地加速沦为了异域。

纵观冯玉祥一生,一是违约驱逐溥仪,二是违信行刺徐树铮,往往在不动声色间转动了历史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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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2日
橡树笔于广都铭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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