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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1937年,那个最冷的冬天,教导总队南京殉国记……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4-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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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认识我们,不知道现在;我们应该知道他们,应该记住那个苦寒的冬天……

序文:

按照常规历史习惯,我们多数人知道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却又对此前的南京会战知之甚少。

那些为保卫南京而殉国的无数抗战英烈正在被人们忘记。

他们不认识我们,不知道现在。

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了历史过往,知道了他们当年以血肉为泥,养育了中国抗战胜利之花,当然,我们也就应该记住那个苦寒的冬天,记住他们……

1937年11月底至12月12日,国军在淞沪会战惨败态势下,迫于政略、战略、外交、经济等等特殊情况,不得不发起南京会战。

与流行传记和网络传闻相反,从战略、政略、外交、经济等方面去看,南京会战并非唐生智或者那位将领好大喜功擅专妄为错误决策所酿成的战略惨剧,而是南京会战为淞沪会战必要延续,确实存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五个主要战略目的:

一、南京会战作为淞沪会战延续,以京沪杭战区退后机动防御作战,继续干扰日军从华北平原沿平汉线南下的侵华方略。

二、坚持首都抗战,争取国际社会支援,尤其争取苏联战前坚定应诺的“最后时刻”的支援。

三、掩护中国抗战之战略大撤退。

四、掩护武汉为核心的战略防御体系的建设与完善,夯实中国持久抗战根本。

当时,国军经历淞沪会战惨败,建制凌乱,散布京沪杭战区,亟待收拢、整编;同时,大量预备队正在向武汉-南京轴线集结,同样需要时间展开部署和修建工事体系等等。

五、阻滞日军华北集群与淞沪集群的战略会师。

这五个战略目的,任意其中一条,都需要国军全力以赴。

就此,国军投入当时能战部队,以南京为核心,部署展开南京会战。

南京会战包括两大部分,一是南京外围会战、二是南京保卫战。

其中,负责南京外围会战为湘军徐源泉第2军团、川军唐式遵第23集团军、粤军叶肇第66军、粤军邓龙光第83军、俞济时第74军、胡宗南第17军团、其他江防、炮兵、海军等部队。

这些部队在南京-吴福线、锡澄线约150-180公里纵深,持续进行机动防御作战,直至退往南京城区外围,配合南京城放部队进行南京保卫战。

否则南京保卫战及南京城防的主力部队,为桂永清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王敬久第71军第87师、孙元良第72军第88师、宋希廉第78军第36师、萧山令宪兵总队、黔军何知重第103师、东北军霍守义第112师。

国军看似阵容强大、整齐。

实则参战国军经过淞沪会战,都是伤亡惨重,战损极大,未及补充和休整,迫于形势匆忙上阵。故而,日军华中方面军及日军第三舰队主力以绝对优势兵力、火力发起攻势,国军危急,可想而知。

也正因为敌我力量悬殊,国军方面务实设定南京会战及南京保卫战为并非死守南京,而是以滞阻日军为主的“退后机动防御作战”,从而争取在时间和空间上,实现前述五个主要的战略目标。

这样,国军就必须选择一支善战精锐部署要害防线,确保南京会战及南京保卫战最后关头,掩护参战部队战略撤退。

于是,相对建制完全、装备精良、熟悉地形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部队作为国军绝对主力,就此部署在以紫金山为核心的岔路口、孝陵卫、工兵学校正面防线。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为国军进行现代化军事改革的一支新编部队。

1931年1月,中原大战结束,中国在形式上又一次完成了全国统一,为此,南京迫于日本压迫,急于建设现代化军队,也就参考德国顾问规划,在中央军校序列,以“便于学员生实兵指挥及实习练兵”原则,编练了一支现代化种子军队。

这就是著名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

初期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以保定系唐光霁少将为总队长,抽调教导2师之特务营、炮兵团、工兵团、骑兵团、军校卫队各部精干人员,按照德式步兵建制建成,官兵共计约2600人。

1932年2月16日,“一·二八事变”期间,教导总队奉命为第5军预备队,由唐光霁率领乘火车开赴上海参战。

3月3日,教导总队在常熟布防,未及参战,国联决议要求中日双方停战,教导总队也就很快回转南京,继续整训。

1933年,在中德军事合作和“学习德军”的军改大势下,在德国留学军事的桂永清、邱清泉回国,分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之总队长、参谋长。

二人之外,当时若干“海龟”精英也陆续进入教导总队任职,其中包括黄埔军校6期生、留学法国圣西尔军校留学廖耀湘,就任第2旅参谋主任;留学法国兵工学校及枫丹白露炮校的谢承瑞就任第2团团长等等。

此外,教导总队其他团、营、连长官,也多是毕业中央军校和经历实战的军官,整体军官素质高于当时著名的“德械”第87、第88和第36师。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

抗战初期的德械部队,相比其他国军部队其实就是多一顶德式头盔,一支毛瑟步枪,同样缺乏火炮和坦克等重武器。相比日军火力依旧非常弱小。

当然,要将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建设成一支现代化种子军队,仅靠桂、邱等人及精英军官团队显然不够。

就此,南京军委会专门从皖、鲁、豫等地招募征用数万青壮军人,加强扩编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还在总队装备德式山炮,专门派出15名德国军事顾问,严格按照德军团、营、连战术及步、骑、工、辎重等专业,对教导总队在理论、技术、训练、实战(演习)等方面进行综合整训。

教导总队无疑成为当时国军现代化转型的希望。

南京当然不吝投入,为教导总队装备了德式毛瑟步枪、手枪,以及马克沁重机枪、捷克轻机枪等先进单兵武器。在团、营各级配备若干迫击炮、战防炮,在总队装备德式山炮……

相比当时国军最精锐的“德械整理师”第87、第88、第36师,教导总队装备德械轻重武器、反坦克火力,弹药充足,再加上严格按照德军模式编制、训练,实属国军序列最是名副其实的德械部队。

抗战前夜,教导总队扩编为周振强第1旅、周启儒第2旅、马威龙第3旅等3旅9团,及总队直属炮团、骑兵团、工兵团、教导团、特务团、辎重团等直属队,总队若干其他后勤单位,官兵总数为4.3万人的实战型精锐部队。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就此走向抗日战场。

淞沪会战初期,南京军委会考量教导总队战略使命及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兼第1旅旅长周振强报告,认为教导总队扩编过快,老兵匮缺,新兵少训,故而仅同意调动教导总队第2团参战。

按照蒋介石、何应钦、陈诚等人设想,持久抗战需要军事人才,教导总队作为“种子军”,不应该过早投入战场。

就此,南京方面拟将教导总队调往四川,与西南地方部队、壮丁整编为抗战第二期准备军,作为国军在平汉、粤汉线以西及第二地理棱线实施持久抗战的战略预备队。

然而,桂永清总队长热血沸腾地改变了这一切。

当时,桂永清作为蒋介石特使访问英国和参加乔治六世加冕典礼,闻讯抗战爆发,匆忙回国,即刻就参战和撤退问题与周振强发生激烈争执。

而后,桂永清召集营长以上官佐开会,慷慨陈词:

“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到后方扩军,大家升官,我升集团军总司令,你们营长升团长,团长升师长,旅长升军长。

另一条是到前方作战牺牲。

长期以来,其它部队拿国难薪,只有我们拿全薪,论装备我们是全新德式。

现在全国部队纷纷请缨参战,我们却到后方扩编,虽属命令,扪心自问,能无愧疚?别人一定说我们怕死畏战。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现在请各位表决……”

众多军官都是热血青年,当即纷纷签名上书,坚决要求参战淞沪会战。

11月5日,蒋介石眼见教导总队群情激奋,只得同意桂永清要求,以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周振强率领第1团、第3团,及教导总队各旅抽调完成编训的3个营,共计约7600官兵,星夜驰援淞沪战场。

如果理性去回望这段历史,不难发现,如果将教导总队能够调入四川,与西南地方军队整编建成新的部队,而后出川抗战,必然可以更大地发挥教导总队的战略价值。

然而,桂永清激情所致、热血使然,教导总队也就失去了这个可能。

周振强率领教导总队第1旅主力和配属部队进入淞沪战场,正值淞沪会战尾声,国军参战各部伤亡惨重,教导队精锐上阵,当然就用在战场风口浪尖。

然而,教导总队即便“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装备有山炮、战防炮、迫击炮、马克沁机枪及毛瑟长、短枪等等,相比日军以重炮、坦克、战机、舰炮轮番轰炸突击,火力孱弱,被动挨打,弱势处境相比装备简陋的川军等,其实没有太大分别。

如此战至11月9日,周振强奉命率部向苏州撤退,教导总队已伤亡大半,残部仅余3000余人。

11月16日,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回到南京孝陵卫驻地,最先完成兵员、物资、装备补充,作战部队从损折大半,恢复到编制定额的80-90%,总兵力为3万余人,其中,新兵超过60%。

这时,日军已经突破“制令线”向西进犯,中日军队沿吴福线、锡澄线全面交战,南京会战爆发。

1937年11月27日,在教导总队编入南京卫戍司令部序列之后,蒋介石专程赴孝陵卫教导总队总部,召集排长以上军官训话。

蒋介石在侃侃回顾教导总队发展艰难,肯定官兵参战淞沪会战“受命不辱,维护了民族气节”之后,亲自下达命令:

一是留下教导总队3个旅6个团,及工兵团、通讯团、特务营共计3万余人参加南京保卫战。

二是以3个旅之3个补充团、骑兵团及教导团、炮团之高射炮营、平射炮营等部,撤退后方,补充扩军。

生死决战之际,蒋介石此举为教导总队留下了一线血脉。

1937年12月1日,日本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坐镇苏州,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朝香宫鸠彦王前线指挥12万余日军攻陷江阴,向芜湖-南京-镇江发起全面攻势,逼进南京外围。

12月7日,国军在南京外围作战失败,开始南京保卫战。

当时,国军参战军队几乎都是从淞沪战场退下残部,久战疲惫,再加上南京外围作战失利,全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建制散乱,通讯不畅,已经趋于崩溃边缘。这时,负责南京保卫战的相对装备较好,兵员较齐的教导总队和第87、第88、第36师等部也就成为保卫南京的最后希望。

抗战初期的德械部队,相比其他国军部队其实就是多一顶德式头盔,一支毛瑟步枪。相比日军火力依旧非常弱小。

进犯南京的一股日军。

当时,教导总队承担了守备南京城防中枢紫金山及外围和城垣东部的复廓阵地的任务。

教导总队防线屏护南京城区和长江,不仅没有“退后机动”的余地,反而是护卫友军向城区撤退和渡江撤退的最后防线。

其中,教导总队主阵地紫金山为南京门户及战场制高点,既可俯瞰南京全城,又可火力扼制京沪铁路和京杭公路,战略位置为战场首重,安危得失直接关系到战役全局。

这样,教导总队考虑防区基本在平常主要驻防、演习地区,顺应各部以往驻防、战训情况,分别以周振强指挥第1旅及配属部队,负责工兵学校左侧、孝陵卫、西山及中山门一带防御。

以周启儒指挥第2旅及配属部队防守陵园新村、中山陵西侧、灵谷寺至老虎洞南侧一带。

以马威龙指挥第3旅守卫紫金山第二峰、老虎洞至岔路口、紫金山东 、北麓一带。

而后,桂永清、周振强、邱清泉等人将司令部设在教导总队富贵山地下作战室,以楼迪善之炮团放在富贵山阵地,以其他各部统编为预备队则放在富贵山往太平门一线。

这样一来,教导总队各部不仅占据有利地形和预备攻势设防,还可以通过预埋电话线与富贵山地下指挥部联络,指挥部也可视情调用炮火支援各部作战,同时教导总队守备紫金山,居高临下总揽全局,还可酌情沿山麓公路驰援中山门、太平门等友军阵地。

教导总队以逸待劳,防线看似固若金汤。

然而,日军陆海空火力过于强大,攻势猛烈、情况复杂完全超过了桂永清、周振强、邱清泉等人事先想象。

12月8日清晨,教导总队第3旅第5团第3营扼守老虎洞阵地,发现日军第16师团主力沿京杭公路推进进入防区,旋即,教导总队榴弹炮连炮轰日军,战斗打响。

日军前锋受炮火压制,当即组织兵力分别进攻老虎洞阵地及其周围的体育场、马群、乱石岗等处的前沿阵地。

第一轮攻击,日军狂妄且草率地仰攻国军,不料教导总队战斗意志、战训、装备都远强其他国军,因而日军迫近国军阵地,即遭国军依靠有利地形及永备工事,以密集火力予以毁灭性打击。

紫金山麓的日军150重炮阵地。

战至午后,日军数次进攻失败,伤亡惨重,只好退后,重新组织重炮、战机等重火力轮番轰炸教导总队阵地。

教导总队阵地为德国军事顾问制导建设,为钢筋水泥的主体常备工事、火力支撑点,配合战时根据部队和作战情况而临时抢修的简易阵地、火力点、堑壕形成体系,相互配合,投入作战。

然而,教导总队备战匆忙,新兵太多,未及抢修相应简易阵地、火力点、堑壕配合作战,再加上日军炮火、空袭猛烈远超国军预期,如此战至天色昏黄,国军外围阵地残破不堪,完全处于被动挨打态势。

失去外围阵地简易阵地、火力点、堑壕形成体系的掩护,教导总队的钢筋水泥主体常备工事、火力点也就势单力孤,被日军分隔切割攻击,相继失守。

战至夜间,国军虽然死战守住老虎洞阵地,但是日军多路穿插进攻,还是突破了教导总队在体育场、马群、孝陵卫等地防区。

9日,日军连续作战,向北起岔路口,南至孝陵卫、光华门的教导总队防线,发起全面进攻。

彼时,日军第16师团进攻紫金山阵地,以其步兵第33联队加强日军第9师团第35联队1个大队,共计约4000人主攻紫金山阵地。

同时,日军还以步兵第38联队从玄武湖及紫金山北侧,以步兵第9联队紫金山南侧,以步兵第20联队向中山门方向进攻,兵分三路,配合主攻日军以钳击国军防线。

激战全面展开,马威龙指挥第3旅坚守老虎洞阵地,在侧翼有力牵制了日军进攻。

为此,日军即向老虎洞阵地投放燃烧弹、烟幕弹、催泪弹等掩护步兵进攻,再以穿甲弹攻击国军工事,实施拔点作战。

午后,国军钢筋水泥常备工事缺乏配套工事策应,更兼风向转换,日军向国军工事大量投掷燃烧弹、烟幕弹、催泪弹,如此激战至夜间,国军伤亡惨重,第3营营长罗玉峰阵亡,只得退向第二峰东侧阵地。

整整一夜,激战继续,教导总队为优势日军步步紧逼夺得一些阵地,但是国军官兵战斗意志始终顽强,利用夜色向日军发起多次逆袭,更在光华门阵地大举反击,全歼日军一个中队,一度击溃日军。

南京会战态势图。

1937年12月,日军无差别轰炸南京。

12月10日,日军凭借飞机、重炮轮番轰炸和步坦突击,继续向南京国军及教导总队防线发起总攻。

当时,日军忌惮教导总队顽强斗志和猛烈反击,为夺得紫金山主阵地,也就放缓了地面进攻,在麒麟门附近多处升空气球,以侦察目标引导日军重炮精准打击国军阵地,继而徐徐向前推进。

日军如此凭借重炮实施远程打击,使得教导总队以战防炮、迫击炮、马克沁机枪及毛瑟长、短枪等等轻武器完全无法还手。

战场态势逆转,成了国军以血肉之躯硬抗日军“视界”之外的炮火的惨烈态势。

这时,周振强、马威龙等人不甘被动挨打,联名向桂永清建议抽调精锐组建敢死队,从紫金山侧翼日军结合部实施逆袭,攻击日军纵深,打破日军远火压制。

然而,这个作战计划没有得到唐生智、桂永清等人批准。

苦苦支撑至12月12日午后,在国军各部已经出现混乱,国军相对精锐的第87师、第88师、第74军等各部都失去部分主要阵地、甚至陆续出现撤退、溃退态势……

这时,教导总队凭借顽强斗志和配有较为完整的通讯体系,依然守住了紫金山主阵地,基本稳定战场大局。

南京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教导总队紫金山主阵地如是失守,南京国军也就再无撤退希望。

紫金山主阵地成为双方争夺要点。

日军硬攻不下,当即分路突击,绕开紫金山主阵地,突破国军之乌龙山、幕府山及光华门、雨花台、棉花地等防线,从东北、东南和南方,切入南京纵深。

日军如此穿插、突击和炮火袭击,很快分割包围国军各部,摧毁国军通讯体系,使得南京国军处于完全混乱态势。

1937年12月12日,下午17时,南京会战大势已去,唐生智等人在司令长官部召开高级将领会议,下达了总撤退命令。

唐生智在会议发布命令,决定以“大部突围, 一部渡江”。

同时,唐生智尤其口授命令要求第87、第88师,第74军和教导总队,“自紫金山北麓麒麟门、土桥镇、天王寺以南突击、并在昌化附近集结”。 只有在突围不利情况下,在有轮渡时,“可过江,向滁州集结”。

——如今再看唐生智的这道命令,确为历史感到遗憾。

第87、第88师,第74军和教导总队等部都是国军在南京会战的主力部队,最后关头,却大部选择避敌锋芒渡江突围,反而牺牲惨重,损失巨大;倒是其他粤军、湘军等部,迎面日军突围,反而伤亡更小。

总指挥官决策失误?

部队指挥官临危决断失误?

通讯联络不畅?

谁的责任,确属一言难尽。

根据会议命令,桂永清总队长首先对驻防城内的直属队和第2旅约万人,下达了向下关方向撤退、过江的命令。

而后,他回到富贵山地下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向邱清泉及参加会议的各部队长下达总撤退命令。

此刻,南京局势危险,城内秩序更是大乱,就在桂永清命令下达之时,日军已经突破了第88师防守的中华门防线,南京守军各部都陆续撤退,仅有教导总队坚守紫金山阵地,甚至还在光华门阵地发起反击作战……

午后18时之后,桂永清等人乘唐生智预留的汽船渡江撤退。

邱清泉则留守司令部,指挥剩余部队撤退,直至22时,打完最后一个电话,他才黯然离开富贵山地下司令部,潜入夜色。

此后,邱清泉只得换上便装潜伏城内,经历数十日,目睹了日军屠杀南京军民,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脱逃归队。

邱清泉背负家仇国恨,再上战场,也就成为了极为仇恨日军,每战必然率队拼命的“邱疯子”。

当时,邱清泉指挥各部撤退,时间非常紧迫,再加上教导总队分散在紫金山诸多阵地,或者联络不便,或者激战正酣无法撤退,故而仅有第1旅第1团、第2旅第4团残部接到通知,开始组织撤退。

可惜的是,这部分官兵在撤退之时误判形势,认为部队疲劳,日军强势,不宜正面突围,因而决定绕避日军锋芒,从燕子矶渡江突围。

这样,到了燕子矶渡江突围之时,因为日军追兵紧迫,部队缺乏渡江器械,再加上日军战舰抵达八卦州江面实施炮火拦截,致使国军官兵突围失败。

战至13日天明,没有撤退的紫金山阵地的教导总队官兵落入日军重围,大部沦为战俘。

此后,日军既为炫耀“武威”,又为强攻紫金山阵地伤亡惨重泄愤,于是分批分次,将数千中国战俘押往麒麟门、燕子矶等地进行屠杀。

1937年12月13日,日军突入南京城。

南京会战期间,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坐者)及其幕僚。

12日晚上,几乎就在邱清泉撤退的同时,驻防紫金山第一峰主阵地的教导总队副总队长兼第1旅旅长周振强急急赶到富贵山地下司令部。

原来,第一峰主阵地被日军炮火轰炸,与富贵山指挥部的通讯早就断绝,周振强原本不知道总撤退消息,而是在入夜之后指挥作战之时,发现中华门和下关方向火光冲天,因而惊疑之下,便亲自赶往司令部询问情况。

当时,桂永清、邱清泉等人离开司令部,尚有若干官兵正在善后预备撤退。

周振强了解全局战况和撤退命令,当即再向各部下达撤退命令。

然而,周振强在决定突围方向之时,还是重蹈了之前部队渡江突围的覆辙。

子夜,他指挥第1旅残部及其他撤退部队选在煤炭港到燕子矶之间,渡江突围。

战至这时,撤退官兵均知南京会战大势已去,各部撤退仓促,又无通讯联络,在穿越火光冲天的城区退向江边之时,有不少溃兵、平民加入撤退队伍,又遭日军分路穿插突击、炮火袭击,使得撤退队形混乱不堪,撤退军民伤亡惨重。

如此奔走、溃逃跳入长江,教导总队官兵和逃生平民纷纷以木床架子、门板、木桌、乃至木盆、木桶为器械,泅渡逃生。

在忽明忽暗的江面,中国军民泅渡从半夜延续到天明。

期间,日军都是以战机、战舰和枪炮向江面袭击,几无停歇,泅渡军民因此死伤无计其数,江水泛红,漂尸满江,情形惨不忍睹……

晚上22时,也就在周振强指挥第1旅残部突围的同时,坚守第二峰和西山的教导总队第3旅旅长马威龙也开始组织第3旅残部突围、撤退。

马威龙选择的突围方向与前不同,他没有选择渡江突围,而是在指定突围集结地之后,选择在深夜,将第4、第5团分散、分路,绕过紫金山北麓,从日军结合部突出重围,绕道渡江,抵达滁县。

1937年12月16日,马威龙率部在滁县集结,仅余4000余人,这是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突围最成功的一支部队

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在南京会战期间,作战极为顽强且客观上坚持阵地最久,完成了南京会战作战任务。

可惜的是,到了突围之时,却因军令不明,通讯不畅,行动不一,最终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灭。

就此,作为南京嫡系部队和全国军队现代化改革的种子军,国军的军中娇子,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蹶不振,番号被就此取消,缩编为陆军第46师。

不久,陆军第46师再遭登封会战惨败,善战之将马威龙殉国。

看似,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黯然退出了抗日战场……

然而,从八年抗战的战略视角可以看到,当年,教导总队官兵不仅在南京死战强敌,完成阻敌任务以血肉为泥,养育出了中国抗战最早的胜利之花;同时,教导总队幸存官兵,如战前撤退西南的部队;如邱清泉、廖耀湘等数千突围官兵,都如是种子一样,分散各个抗战部队和形成了抗日新力量,重新走向抗日战场,为夺得抗战胜利立下了卓著功勋。

他们坚守在1937年那个苦难的冬天,已然成为了回望八年抗战的一个沉重的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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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17日
橡树笔于广都铭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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