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底线 我一生也不会歌唱的东西主要有以下这些:高大的拦河坝把天空变黑的烟囱;说两句汉语就要夹上一句外语的人三个月就出栏、肝脏里充满激素的猪乌鸦和杀人狂;铜块中紧锁的自由毒品和毒药;喝文学之血的败类蔑视大地和记忆的城邦至亲至爱者的死亡;姐姐痛不欲生的爱情……我想,这是诗人的底线,我不会突破它 O 陶罐 一整天的雨水全落进了我的陶罐。如果雨水明天继续这么激烈这个陶罐将装不下那么多,我得另找一个容量更大的陶罐或者石缸,金属桶。早就希望自己有一座水库、水塔、池塘,如果能有自己的湖泊或大海,那就太完美了就不用担心雨季的涝灾和旱季的渴死,而我也必成为心藏天空和大海的人现实,噢,现实,现实它并不成全我的意愿:暴雨仍然落得昏天黑地间或还插入电光与雷震而我的心头仅仅放得下一个陶罐它已经在向外排放多出来的雨水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正遭遇着一场内部的步步逼近的灭顶之灾 O 疑问 多少根青草才能长成一根羊毛多少亩红土才能约等于一张羊皮多少个春天,多少条河流才能换取羊肝、羊肺和羊心迟缓的羊眼、羊角和羊蹄它们该耗尽多少光阴才能把满肚子的羊奶送抵生的反面在滇东北,在我的故乡昭通有个疑问我一直无法问:多少柄小刀才能结束一头羊的性命?多少头羊才能组合成一个牧羊人?我知道所有人都会选择终身沉默因为一个牧羊人和一根草他们的尺寸相等 O 雨伞 我暂时居住在一把雨伞的道观里雷声和闪电,像神话中无处不在的大悲和大喜,冒雨开出一束束令人心惊肉跳的花朵不管是东风、南风、西风和北风还是春风、妖风、秋风和悲风都不是什么好风,它们是群众众生、人民,把我当成了眼里的毒蘑菇,时刻都想把我吹过生活的界碑。但我从来没有走出这把保护伞,避难、隐修接受暴雨和烈日从不间断的恐吓和追捕有时,抬头看天看见的总是那锃亮的从不收缩的伞骨心里就会想,它们也许是天空暗中为我长出的一排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