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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芝士:Fun享文遺-墓碑背後的不平凡故事】

上一期的【藝文芝士:Fun享文遺】介紹到澳門基督教墳場及其背後的歷史,大家可知道,長埋於基督教墳場的每位人物,各有着不同的故事、不平凡的人生,有些更與重要歷史事件甚有關聯。本周【藝文芝士】繼續邀請到遺產學會副理事長勞加裕,為大家介紹安葬在基督教墳場的幾位人物故事。

基督教墳場


馬禮遜家庭(第141、142、143號墓)

馬禮遜(Robert Morrison)與他的家人埋葬在基督教墳場的深處,若非後人在1934年為馬禮遜豎立一座逝世百年的紀念碑,相信他的墓地不太容易被人辨認。在馬禮遜的墓地(第141號墓)旁邊,是他的妻子瑪麗.馬禮遜(Mary Morrison)及他們的兒子馬儒翰(John Morrison)的墓地(分別為第142號及143號墓)。如果細心地觀察,還會發現在馬禮遜和瑪麗的墓地之間有一座小墓碑,屬於馬禮遜夫婦夭折的兒子——詹姆士.馬禮遜(James Morrison)。


在1808年,倫敦傳道會牧師馬禮遜來到中國,開展基督新教的傳教工作。這位初赴異國的傳教士首要的是學習中文,其後開展出版和翻譯工作,包括出版《華英字典》(第一部英漢字典)及翻譯《聖經》。馬禮遜對英漢翻譯有著重要貢獻,不但出版早期的翻譯著作,也培訓了一批早期的英漢翻譯人才,包括兒子馬儒翰、傳教士台約爾(Samuel Dyer)等。

 

馬禮遜來到澳門後一年,便與莫頓醫生(John Morton)的女兒瑪麗結婚,誕下長子詹姆士(不幸夭折)、長女瑪麗.麗蓓嘉(Mary Rebecca)和次子馬儒翰。瑪麗在澳門期間,健康一直欠佳,所以她曾經帶同兒女一起回家鄉照顧兼養病,直到1820年他們再次回到澳門與馬禮遜團聚。然而,馬禮遜家庭團聚的時間只有僅僅一年,瑪麗就在1821年因病逝世。

 

妻子過世後,馬禮遜照顧兒子馬儒翰,在父親的教授下,馬儒翰成為一名出色的中文翻譯員。在鴉片戰爭期間,馬儒翰為英國遠征軍的一員,並擔任《南京條約》談判的翻譯。在香港開埠後,馬儒翰又被任命為代理輔政司,但他在香港期間患病而返回澳門,於1843年8月29日與世長辭。


台約爾(第146號墓)

在馬禮遜家庭的墓地附近是與馬禮遜“亦師亦友”的傳教士台約爾之墓。台約爾在小時候便認識馬禮遜。當馬禮遜從澳門返回英國休假時,他曾經教授台約爾中文,而在1827年被倫敦傳道會派到位於馬來西亞的檳榔嶼工作,也協助管理在馬六甲由馬禮遜創立的英華書院。在南洋工作期間,台約爾改良中文印刷技術,用金屬雕刻的活字板取代傳統的木板,不但降低印刷成本,而且印刷成品也相當精美和準確,因此之後被中外作印刷之用。

 

在香港開埠後,倫敦傳道會於1843年在香港舉行會議,討論中國傳教的事情,台約爾以會議秘書身分參與。他在會議結束後前往廣州,卻患上疾病,打算返回新加坡,但在澳門過世,埋葬在恩師馬禮遜的墓地附近,在墓園安息。

錢納利(第40號)

畫家錢納利(George Chinnery)之墓是這基督教墳場內最另類、最有氣派的墓地,這點倒是非常符合這位“怪人”的風格。


錢納利1774年在倫敦出生,祖父威廉(William Chinnery)是一名著名的書法家,而錢納利在少年時靠繪畫為生。作為一名畫家,錢納利理應不需像商人或傳教士般冒險遠赴東方發展,但他認為亞洲再險惡,也比不上醜陋的妻子瑪麗安(Marianne Vigne)和債主們。於是在1802年,錢納利由倫敦“逃”往印度,過著肖像畫家的生活,直到妻子帶著孩子上門找人,才於1825年再“逃”到遠東的澳門。


雖然錢納利在償還債務或家庭方面可能是個不負責任的人,但他的繪畫技術和風趣幽默的性格,卻贏得不少人的歡心,並為商人和知名人士繪畫肖像畫,包括馬禮遜、馬儒翰和龍斯泰等。除了肖像畫,錢納利也在澳門繪畫多幅風景畫作和速寫,讓後人得以重溫在相機發明前的澳門風光,為澳門作出重要貢獻。1852年,負債累累的錢納利在澳門的家逝世,並長眠於墓園。

龍思泰(第60號墓)

如果說錢納利是用畫筆來記錄澳門的話,那麼龍思泰(Anders Ljungstedt)就是用書寫來記錄澳門。

 

龍思泰為一名瑞典商人,曾經到俄羅斯從事教育和翻譯工作,甚至在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四世.阿道夫(Gustav IV Adolf)出訪俄羅斯時,擔任國王的翻譯員。在1798年,龍思泰任職的瑞典東印度公司派他到廣州主管瑞典商館的事務,直到1813年公司結業為止。

 

在鴉片戰爭前,滿清政府對在廣州的外國商人實行“住冬令”,要求這些商人在貿易結束後,於冬天離開廣州,因此,除了在廣州經商之外,龍思泰也因清朝的“住冬令”而時常前往澳門居住,並在1815年初至1816年定居在澳門。由於龍思泰在對華貿易上的貢獻,瑞典王室在1815年授予瓦薩勳章給龍思泰,而在1820年更獲任為首任瑞典駐華總領事。

 

龍思泰對澳門的歷史非常感興趣,因而投入大量時間鑽研史料和文獻,並且撰寫了《早期澳門史》(Historical Sketch of Portuguese Settlements Missions in China),不僅是研究澳門史的重要鉅著,也是首本以英文撰寫的澳門歷史書。

 

龍思泰在1835年逝世,葬在基督教墳場內。雖然龍思泰在異地終老,但他沒有因而忘記位於瑞典林雪坪(Linköping)的家鄉,還把自己的財富捐建學校(Anders Ljungstedts Gymnasium),而這間以他名字命名的學校至今仍然營運。


亞當斯(第38號墓)


在錢納利的墓地旁邊有一名美國海軍上尉亞當斯(Joseph Harod Adams)的墓地。

雖然歷史上沒有記載太多他的經歷,但他身分顯赫,祖父為美國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伯父為第六任總統約翰.昆西.亞當斯(John Quincy Adams)。亞當斯家族的成員都在政府任職或從政,但他卻走上從軍之路。亞當斯是美國軍艦“波瓦坦號”(Frigate Powhatan)的一員,並於1853年來到亞洲,準備加入培里(Matthew C. Perry)艦隊,但他卻在金星門航道病逝。

 

“波瓦坦號”與培里艦隊匯合後,艦隊前往日本,並且在1854年與江戶幕府簽訂《日美和親條約》,日本正式結束鎖國。當時,艦隊成員威廉斯(John P. Williams,第23號墓)安裝了日本第一台電磁電報機,標誌電報通訊在日本的開端,而威廉斯其後在澳門逝世,同樣安葬於基督教墳場內。

邱吉爾(第133號墓)


聽到邱吉爾的名字,大家馬上想起鼎鼎大名的英國首相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但原來這位首相的叔曾祖父邱吉爾勳爵(Lord Henry John Spencer Churchill)也安葬在澳門。

 

邱吉爾勳爵的父親是斯賓塞伯爵(Sir Henry Spencer, 5th Baronet),出身高貴的他選擇軍旅生涯,加入英國皇家海軍,其後晉升為海軍上尉。在1840年,清朝與英國處於戰爭狀態,邱吉爾指揮“德魯伊號”軍艦(HMS Druid)前往澳門,準備加入進攻中國的英國艦隊。然而,在英國艦隊抵達之前,邱吉爾在艦上因病去世,遺體安葬在澳門基督教墳場,而幾乎所有當時在澳的外國人,不論是葡萄牙人或是英國人,也出席他的葬禮。

 

邱吉爾勳爵不是墳場內唯一參與鴉片戰爭的英國軍官。在他的墓地附近,有在廣州之戰(1841年)負傷去世的海軍上尉菲茨傑拉德(Edward Fitzgerald,第132號墓)、“布倫海姆號”(Benheim)艦長森豪斯爵士(Sir Humphrey Le Fleming Senhouse),以及馬德拉斯本土步兵隊(Madras Native Infantry)的達夫上校(Daniel Duff,第138號墓)。


賴廉士(第178號墓)

基督教墳場在1858年起關閉,禁止再落葬,但大家能在墓園裡發現一座1977年的石碑,他是最後一位在墓園立碑的人。

 

賴廉士(Lindsay Tasman Ride)生於澳洲,本身是一名遺傳學家,並在香港大學擔任生理學系主任。在二戰時,他加入香港義勇防衛軍(Hong Kong Volunteer Defence Corps),雖然曾淪為戰俘,但其後逃到內地成立“英國服務團”(British Army Aid Group),協助營救在戰俘營和拘留營的戰俘。戰後,賴廉士在1949年成為香港大學校長,直到1964年卸任。

 

在1950年代,賴廉士與妻子梅麗(May Ride)經常來到澳門基督教墳場考察,記錄各座墓碑,並對墓園進行詳細的研究,形成墳場研究的初稿,可惜賴廉士在1977年去世時手稿仍然未能出版,直到1996年《澳門基督教墳場》(An East India Company Cemetery: Protestant Burials in Macao)才出版,而中文譯本在2017年面世,是認識和研究這座墓園的重要著作。

備註:本文所提及的墓地編號是按照賴廉士(Lindsay Ride)與梅麗.賴德(May Ride)的《澳門基督教墳場》內對墓地的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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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賴廉士(Lindsay Ride)與梅麗.賴德(May Ride),譚樹林譯,《澳門基督教墳場》,澳門:澳門文化局,2017年。

Eliza Morrison編,《馬禮遜回憶錄》第2卷,河南:大象出版社,2008年。

我城社區規劃合作社編,《天國之園:馬禮遜墓園文化地圖》,澳門:我城社區規劃合作社,2017年。

關俊雄,〈福音初至之地的見證:澳門基督教墓園所反映的十九世紀早期新教在華面對之社會關係〉,載於《文化雜誌》中文版第74期(2010年春刊),第81 – 100頁。

張坤,〈鴉片戰爭前英國人在澳門的居住與生活〉,載於《文化雜誌》中文版第70期(2009年春刊),第65 – 8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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