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2500种土豆和彩色的房子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甘棠益咏 Author 咏鹏
按:随着世界疫情的蔓延,很多人取消了出国的旅游计划。在这段时间里,小报和朋友们想带大家在文章中逛逛世界。或许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多认识一些这颗星球上我们不太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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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的头两个星期是个赛事空档,在该时区之内,到底是北上我明还是南下让我纠结了很长时间。
而拖延也确实帮我解决了问题:北京的天气转冷很大程度上浇灭了我想要去我体验寒冬的勇气,看来对它并非真爱,而日期的临近也让阿根廷额外的电子签不再来得及(一再拖延归根结底还是一直没看到能够接受的机票价格)。
就这样,我来到了秘鲁,这个我十分陌生却有着朦胧好感的国家。
好感的最大背景可能是我对于南美足球的整体喜爱,尤其是曾经踢得小巧有趣却不怎么赢球的秘鲁和哥伦比亚,这也是我十五年前之所以学了一点点西班牙语的动机之一。
其次是因为最近迷上了油管上的“前沿”视频,老高与小茉,Barry和晓涵哥,关于巨石文明和阿努纳奇,我很想去实地看个究竟。
出租车与没人敢坐的本地公交
秘鲁首都利马在赤道南边不远,纬度大致相当于北半球斯里兰卡、尼日利亚。在这样的地方,又是全球降雨量最少的首都,一月份正值盛夏却只有20多度,气候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土筐老师问我,秘鲁人是不是都爱披块毯子。的确,商店里的毯子是不少,但这年月在这种上千万人口的国际化大首都,在着装上一眼望去实在谈不上太多的民族特色。
这里的Airbnb和Uber都很正规,给我这个歪果仁创造了很大的方便。有很多好东西全世界都在用,只有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让人家挣钱还是出于政治需要,总是喜欢另搞一套蹩脚的玩意儿。
“体制内”的秘鲁出租车都是上车议价不打表,就实际体验来说,司机们普遍淳朴,并没有欺负游客的习惯。这样操作倒是也让人蛮踏实,有好几次我的心理活动都是:怎么这么远,他没走错路吧,他不会后悔只要了15索尔吧……费用似乎比在北京打车还略便宜些,和使用Uber相比基本上也是向下取整。
不过,我是个公交爱好者,坐公交有种顺其自然做游戏的感觉,这种爱好和出租车的价钱没有太大关系。
Google Maps在秘鲁的表现让我有点失望,它让我不止在一个地方扑了空,何况对这里的公交也是无能为力。还好,上一次在贝尔格莱德遇到同样的问题时我已经做好了预案,Moovit覆盖全球2700个城市,以利马的份量,绝不可能不在其列,特此安利。
秘鲁的公交是非常疯狂的,事实上,如果没有Moovit,一个歪果仁想在这里搭乘公交,真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首先,没有站牌。当然,站牌就算很详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用,但问题是你总得知道车会停在哪里吧?
公交车分大、小两种体型,数量相仿。小公共汽车的做派都像当年北京的小公共汽车,只是更加狂野。这些车都是先开门后停车,先启动后关门,而且时间差相当大。考虑到他们车速很快,急转急停甚多,看上去真是有点危险。
售票员的主要工作是揽客,有的时候他们会倚在门口全程不关门。遇到客流湍急的大站,车可能会在站台蠕动很久以便获得令人满意的客源。看样子,这行当应该是自负盈亏。
虽然售票员们的工作就像在打仗,但他们却总能腾出手来给予我过分的关心。本来我拿着手机已经全程尽在掌控,我对站名的发音也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注,却不知为何他们总要跟我反复确认些什么,导致我最终每每在语言的壁垒之下尴尬地迎接全车人的目光。
看样子他们可能不太知道有Moovit这样的东西,更没怎么见过语言不通的游客敢于踏上他们的车,不过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的人际关系蛮不错,乘客和售票员之间的交谈明显多于国内。
公共汽车虽然开得狂野,但让座的场面很常见而且过程比较温馨,两个人之间往往还会聊上几句。大公共汽车通常没有售票员,售票“柜台”就摆在司机的右手边。
这种车经常会上来推销、“乞讨”和发表演讲的人,他们不用买票,两三站之后往往也会从乘客那里得到一定的收获。看上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还在。
在利马的这些天,Moovit只有一次路线规划失败,虽然司机解释了很多,但我当然还是没整明白到底是改了线还是遇到了区间车。不过在这辆车的“终点站”,司机亲自下车带我到了主路上的另一个车站,并且告诉我等待某个车就可以到达。由于不放心,还把我托付给了另一个等车的乘客。
后来得知,不管是房东、出租司机、还是体验达人,跟我交谈过的几个当地人都自称很多年没坐过本地公交了,TKPL。
CHIFAN 吃饭
抵秘第一天,我在街边小馆吃了一份“盖饭”,后来得知,这就是他们招牌的正餐之一:Lomo Saltado。
这顿饭是用美元支付的,从而也换到了我的第一笔秘鲁索尔。有了本地币,我就可以坐公交了。伴随着40分钟的颠簸和热情的秘鲁音乐,我来到了市中心。
一下车,我就被摊贩售卖的零食吸引住了。虽然自认不算个吃货,但与吃有关的民族风情总归是一种普世诱惑。
这片西瓜并不太好吃,好在买它主要是好奇这种切法。我没有看到他们切西瓜的过程,不过感觉这么做实在没有太大必要,可能有助于垃圾分类?玉米的口感不错,这么大的颗粒蠢萌蠢萌的,咬到嘴里很充实。很幸运,在知道秘鲁有50多种玉米之前就在街上吃到了两种。
当然,他们更引以为傲的是其土豆的种类,据说有2000到5000种……最终在书上看到的是2500种。只可惜到了餐桌上,外衣去掉,我也不知道我一共吃过几种。
秘鲁的食物和中国的渊源很深,走在大街上,你很容易看出哪些地方是用来“CHIFAN”的。不过,这个单词并非“吃饭”的谐音,从菜单看我曾以为这是“炒饭”的谐音,其实也不是。正解是CHI+FA,中国+法国。像这种双蛋牛排番茄洋葱炸薯条盖饭大概就是中法合璧的典型代表。
秘鲁的大排档经常就开在菜市场里,虽然食材的流转十分紧凑,但总觉得气息不搭。这种大排档的食客分布很不均匀,本来我也想照顾一下内部摊位的生意,但怎奈还是人多的地方比较方便用手指表达我到底想要点什么。
基于这次在英语方面自信心的显著提升,我勇敢地在Airbnb上订了一个秘鲁大厨体验。同学是一个来自美国西雅图的女大学生,她刚从秘鲁高原回来,身上被晒得如同油闷大虾。在三个半小时的厨艺课上,我们主要就是学了在秘鲁菜单上排名前两位的东西:Ceviche(柠檬汁腌生鱼)和Lomo Saltado。
这个Ceviche,几乎每个和我聊过天的秘鲁人都会提到。据说在日本人到来之前,他们虽地处海边却是基本不吃鱼的。就味道来说,我确实还是更习惯于日本的生鱼料理。
对于我这种土鳖的炒饭爱好者来说,满大街CHIFA的存在已经让我足够满足,不过最后一天的晚餐还是留下了一点不愉快。
眼看最后一顿了,这家CHIFA的菜单又没有图片,我想拿手机实时翻译一下,挑个满意的搭配。这时候,一个中国女子突然从外面进来,用中文质问道:“你为什么拍我们的菜单?!”
经过沟通,她解释说利马的CHIFA都是给当地人吃的,中国人不吃这个,如果来就是同行窃取情报。
“那你们都去哪里吃呢?”
她犹豫了一下说:“唐人街呀。”
可是去唐人街打车也要半小时以上,一天三顿饭,我可没那么大追求。无独有偶,在奥兰多的时候,华人裁判Steven也说我挑的那些中餐馆不是给中国人吃的。看来,我虽然明显地依恋中餐,但确实离中国吃货的格局想去甚远。
巨型图书市场
一转眼,学西语那事儿已经是十五年前了,这期间几乎完全没再接触,这次情急之下能不断想起一些词儿真是让我暗自得意。大概是发音还不错,寒暄过后对方往往会开始冲我滔滔不绝起来。这个时候,我就只好尴尬地说出事先准备好的“Lo siento, no hablo más español”(不好意思,我不会说更多西班牙语了)。
虽然只有这几个词的基础,仍然不能浇灭我逛书店的热情。尤其是漫无目的的闲走竟然遇到了巨型旧书市场,实在是巨大的惊喜。
这个市场一眼望不到头,内有无数个摊位。让人感觉甚好的一点是,很多店主得闲时都会耐心地做一些旧书的修复翻新工作,颇有一点日本匠人的风范。大量摊位也都在显眼的位置挂着“COMPRO LIBROS”(我们收书)的招牌,看样子,这个生意还有一定的生命力。
基于西班牙语和英语在很多词上的相似性,在书市逛上几圈,有超过一半的书名我都能大致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是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我也有实质性的收获。从库斯科和马丘比丘归来之后,我特意又去书市转了一圈,买到了两本十分钟意的西英对照读物。品相不错,比起新书来真是划算很多。
从书市出来,是利马最喧闹的交通枢纽Acho。再往外围看,则是这里的标志性画面之一——一座没有任何植被的灰头土脸的小山,山坡上布满五颜六色却显得十分破败的房子。远远看去毫无生气,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最后一天,我做了些功课,打算到这里一探究竟。
“入侵者”居民区
这片地方属于利马的Rimác区,这个山叫做Cerro San Cristobal(圣母山),更著名的同名山在智利圣地亚哥。山是可以上去的,而且是利马著名的观景台。打车上去需要15个索尔,不建议走上去,因为不安全。
以上就是我出发前已知的全部内容,这不安全,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山势险峻还是民风彪悍。
按照Moovit的指示,我坐公交绕到了山的后面。在接近山脚的过程中,预想中的出租车聚集地始终没有出现,窜来窜去的摩的也没有人找我揽生意。眼见有路上山,我主动招呼了一辆车却遭遇拒载。
抬头望去,破败的房子中间有一道黄色台阶直通半山腰。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决定——上!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壮年男子,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不安全的说法并非只来自一个渠道,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以至于上山途中都没顾上照张相。其间有四名当地男子在我身后保持相近的速度让我一阵打鼓,实际到半山腰之后,带头的小哥只是友好地向我比划了一下后续的路线。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对了,但中间确实经过了一段无路可走的地方。不过很快,我就衔接上了汽车盘山道的最后半圈。这时候,由于已经能够看到一些游客,我的心重新敞亮了起来,信步走向最后的山尖。经过在高原地区的锻炼,这个海拔不到400米的小山实在很容易征服。
再抬头,山顶的大十字架已经跃然眼前。
这座山远看就像个废渣堆起来的土山,很不结实,真的走上来才看出其坚硬的内涵。但为什么寸草不生还是有点奇怪,也许和降雨量有点关系吧。
山顶有个圆形观景平台,散落着二十几个游客和几辆汽车。环顾四周,可见利马之巨大。中国之外,上千万人口的城市不多,这便是其中之一。周围类似的秃山还有不少,很多也已经爬满了破败的房屋。
因为不喜欢走回头路,我选择了眼见的另一道台阶下山,这条台阶看上去直接通向网红照片上的居民区之内。
走在其中的感觉,并没有远观那么破败。居民状态不错、有说有笑,虽然未见其他游客由此下山,他们也没有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山脚下,星期日的下午,人们处于狂欢模式之中,有酒有音乐。
由于全程没有任何不安全感,我向之前Airbnb上的体验达人请教了这个地区的情况。据她说,在真正的利马居民看来,这个地方属于入侵者。他们是外地来的穷人,在山坡上安营扎寨,不纳税,政府也没有投入额外的人力物力对此进行管理。
最后一天是在利马这一周温度最高的一天,游走归来大概下午四五点钟,邻居搭置了一个简易“泳池”,孩童们正在嬉戏。
两个多小时过后,等我吃完晚饭回来,天色已暗,游泳池已撤。但还是这些孩子,正在马路上就着路灯踢球,看上去童年生活相当滋润。
旁边两男一女三个“家长”正在聊天,这几天打过几个照面,干脆叫上我一起喝酒寒暄起来。其中最年轻的那个男子,其英语水平并不在我的西语水平之上。蹦词儿、比划、手机翻译,这一把竟然也聊得不亦乐乎。
最后,在互留联系方式的环节,终于到了交流最困难的时刻。Facebook、LINE、WhatsApp,呵呵,你总不能期待他们有WeChat吧。连同Airbnb和Uber所涉及的领域,我们就是这么特立独行,游走于世界之外。
利马也是个教堂林立的地方。在外面的日子很少意识到当天星期几,但我刚巧在周日上午路过了这里。我很喜欢教堂里的颂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西班牙语的版本。在一把吉他的伴奏下,两百人的声音凝聚在一起非常动人。
很可惜,尽管有人多方争取,我到现在还是没能让自己成为任何教徒。但是,我觉得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宗教可能是人际关系和道德底线最有力的保证。
利马,也许在很多国人看来有点破败,但最重要的是我在这里遇到的全部都是非常热情友善的人。而同胞,我一共接触到了三组,两组是利马CHIFA的店家,另一组是马丘比丘的游客,三分之二都散发着显著的戾气和负能量。
我们,真的就是这么特立独行。
一个全科教师,微辣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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