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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上海,莫忘前尘,从此成长

连清川 哥轮布碎碎报 2022-06-02



昨天,听说在安福路上,已经马如龙,人如织,欢腾一片,在视频号中看见,艳羡掉两只眼珠子。

 

自然,晚饭的时候,罗大佑佐酒,和一些老朋友云喝,以解身在囹圄,心在外滩的心情。看见龚少已然在洪老大与一群旧友腐败,不禁心生怨恨。

 

老婆说,她有一个朋友,昨日骑车十公里,长途跋涉去到徐汇滨江和一个好友相聚。这位好友已经是攀岩高手,想来在家技痒已久了吧。她自从离职以来,我眼见她从恹恹无言的一个人,变成个阳光美少女,常常慨叹原来运动能如此极端地塑造一个人,使之成为光芒闪耀的星星,着实羡慕,这才感叹老之将至,追悔莫及。

 

那么热爱运动的一个人,久困家中,真是受苦了。


 

视频号中又看见在延庆路上,有人拿出电子琴,路边三三两两,在那里合唱《明天会更好》。这首歌自我中学开始便知道,也衷心喜爱,只是未曾想过,能如此之动容。果然惟有苦难,可让人更确知慈悲与幸福。

 

视频中有不和谐因素,是一个JC始终在旁监测。一曲唱完,JC默默上前,轻声说道,都散了吧。


 

我在朋友圈中说,这才应当是上海日常。学东老师批评说,我要求太低了,日常应该没有JC在旁,无论多友善人道。

 

学东老师自然是对的。但我等在此间见证过无数暴力与庸常,如今便觉得,这也是奢侈了。

 

所以,其实我们所熟知的上海的日常,便是如此悄然演化了的。难道经此一役,我们能奢望未来的日常,便是如同曾经的日常吗?

 

前几日转发雍和老师拍摄的图片《走出汇贤居》,所记录的,是汇贤居居民如何得以自发组织,实现自我解封的。

 

当时网上以讹传讹,说道是其中一个法国人故而有此成就。后来其中居民辟谣,并无法国人,而只是其中居民自发而已。这便是一个巨大的成就了。



在20年的上海寄居中,我几乎与邻居毫无来往。习惯了现代都市的冷漠与匆忙,或者本身个性亦不喜无事与陌生人哈拉,因此倒也习惯。

 

但封城近60天,竟然与邻居之间颇多互动,也认识了小区中的一些人。我们相互帮忙拿快递,一起拼团,以物易物。说来都是些寻常小事,却心里颇为宽慰。原来人与人便是如此,真在患难之中,可得彼此贴近。

 

但汇贤居的抗争总归无效,已经重回封闭状态,而关于雍和老师的记述,也已不可分享。在过往许多时间中,诸多散乱的纷嚣与扰乱,皆已归于平静,如同风吹沙漠,雁过无声。

 

但竟也有留下声音的。《经济观察报》的报道说,浦东仁恒河滨城小区23号楼,以村板报的方式,用以记录和表达,报道中原话说“形成了居民共同治理行动”。

 

我看到这样的话心里就是一咯噔,这话是不付费就能看到的吗?是不翻墙就能看到的吗?



居民自治与公民自治乃是最为敏感的社会治理核心改革要点。尽管仅仅是整个社会治理的末端环节,但是若能够实现居民共同自治,那么许多的事情,也就会开始起变化。

 

这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基本构建。

 

在过往的60天,70天与80天时间里,上海见证了从来未曾有过的创痛与悲伤,而一切都折损在非必要的人祸之中。有人死去,有人饥饿,有人悬梁,有人失亲,有些人在绝望中逃离。在现代化的繁荣都市中,我们难以想象这些悲剧。

 

我们通常以为,一个现代化的都市构建,是方便的交通,便捷的饮食,先进的医疗,昌盛的教育,繁荣的市场,多元的机会,开明的治理。而对于3月的上海而言,一切具足。

 

然而,形同梦幻的上海,一夕之间,便可以变成无人的沙丘,与荒芜的鬼城。在开始的时候,每个人都戏谑、通达、明亮,如同嘉年华。但无几,便成了悲伤的河流。

 

许多人便想,这一切是如何可能?为什么数十年来的现代化建设,数日之间,便可以成为毫无价值的形同虚设。

 

我一直以来便说,这就是40年来的交易所致。上海人尤其如此。他们不爱扰攘,只爱生活;不爱政治,只爱办公室政治。城头变幻大王旗,与我何干?

 

但每个人都尝到了大王旗的苦头。

 

在延庆路唱一曲《明天会更好》并不会让明天会更好。

 

安福路“解放了”,徐汇滨江绿地上三三两两躺了许多的人,我的好些朋友都已经散步到了外滩,上海已经迹近于开放,虽然我远在郊区无从真实感知黄浦江那并不新鲜但依旧让我怀念的河水的味道,但我也能嗅到快要走出家门的空气。


 

一位老爷爷在视频中说,他74岁了,只想记录下来,让后世的孩子们看到。孩子们自然都看得到。

 


学东老师所说的,没有JC的日常,想来很快就会来到的。外滩会依旧熙熙攘攘,安福路上咖啡与面包的味道会吸引来自全国与世界的人,我们这些远在郊区的人驱车30分钟,也就来到了繁华现代的地界。

 

但是变化了的就是变化了。

 

我们中国人向来是健忘的。据说考古学家在开封挖地,30米以下为汴京,50米以下为汴州,挖到80米的时候,才出现大梁,战国魏国的首都。

 

汴京不知汴州,汴州不知大梁。历史就这么重重叠叠地遗忘。

 

遗忘就出不来一个现代化的城市,现代化的国家。

 

所有的现代化基础设施,都必须在相应的制度配套之下,才能发挥它的作用。道路须有廉洁与依法的交通规则,医院须有希波克拉底的誓言与畅通无阻的救治,公司要有稳定的市场与透明的法则。

 

一切依靠施舍与模糊的交易所建立起来的东西,终将如同砂之城堡一般,在权力的颐指气使之下,瞬间崩塌。

 

因此仁恒河滨城的实践,在我看起来便如同珍珠一般珍贵。如若经过这样的苦难,上海依旧如同以前一般纸醉金迷,以为一切繁荣都不过顺理成章,那么所有的繁荣也不过是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

 

一切的变化都需要时日,但惟有上海人不忘前尘,记住交易的代价,记住自治的必要,记住惟有通过权利的诉求,方能安安稳稳地永恒过自己与世无争的日子。

 

如果这些牺牲能够换来如此的觉悟,那也才不枉了这么多的牺牲,哭墙与悲恸。

 

成长是一种痛苦。但若痛苦而没有成长,那这一切的痛苦,都便不值得同情。


 

与师兄说,我与罗大佑无亲,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头歌声,是崔健、黑豹与Beyond。他们是愤怒与迷惘的呐喊,是新生代追逐新生的嘶吼。

 

其实罗大佑那一代也一样,在美丽岛的痛苦中成长,也想新生。

 

但我们终于都老去了,新生都蜕化成老生。我们都在安稳的幻梦中坐化成为妥协者。这大约就是教育的终极意义。

 

教育的意义便是成长。于年轻人如此,于我们如此,于上海,也当如此。

 

【封面图片取自小红书博主May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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