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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与阿者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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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上一个帖子《当横向遇见竖向》的时候，计划这篇好好详细给大家分享一下黄新本老师如何绘画。当我真动手整理资料时，发现关于哈尼族人的民俗与文化信息实在庞大而动人，我不得不调整为沉浸于某种氛围里绘画的方向来进行述说，这样，对于如何理解黄老师的每幅作品，更有裨益。
有人说，是照相技术的诞生，迫使画家向印象派发展。倒不如说，是生产力发展到机器开始代替人力，物质生活积累到一定阶段时，大众生理及精神的自由空间得到相当发展，而审美与艺术需求空前扩张，板结而程式化，主要服务权力与宗教的传统艺术无法向大众形成供给，于是，更为自然、人性和自由的，与科学伴生的印象派之花就在十九世纪下半叶盛开，而这个时期，也正是工业革命在西方第一次真正迸发。
这里的主角黄新本老师是个先知先觉者，于我们工业化迸发前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未期，在公费高等教育体系里，居然懂得支付重金求教，勤学印象派。“能有今天这个本事，我得感谢当年的这个举措”他说。看得出，他自创的国画语言体系，有印象派衍生的营养。也看得出，由于供需关系的缘故，当下，中国画板块占用了他绝大部分时间，印象派油画瘾，肯定给憋坏了。
拜朋友积极提供条件所致，他终得遂所愿，来红河地区，狂画八幅印象派油画写生，其中七幅在哈尼梯田景区完成，一幅在建水文庙完成，故题《印象7+1》。
下面，一幅一幅地讲。暂且给每张作品用一个词语来标记，这样至少在形式上增强段落区隔。
油画写生出发前，先用水墨将蘑菇房的感觉记下来，带回去，有用！
其中之一。
之一 希望
这是在普高老寨前的多依树下写生，上一篇里讲过，小林带着黄新本老师一行，在梯田里走了一遍，尽量全面地介绍了关于哈尼族人的生活与劳作。
这是我从地上随手捡的一颗多依树果子，虽不完美，但是真实，说是可以吃。
开笔，从这幅风景开始，普高老寨的云雾，就是从这个山口涌上来的。
三两下，轮廓线就出来了。这是构图，也是画面经营与调子分区的控制线。
别看这人胡子拉茬，肢体语言还是相当有活力！
围观。
这个调色板结构巧妙，可折叠，带走余料。
两个小时，新品出炉，新鲜热辣！
“天空与周围动人的色彩变化，都投射在明净的梯田上，视线引向山口的远方天际，我要给哈尼族人画出希望！”
之二 凝滞
阿者科，我们在普高老寨望见的观音山半山腰上，保留最为完整的哈尼村寨，艺术家黄新本进来转了一圈后，连画六张写生，再也没有挪过地。
到底是什么愿因，在偌大一个元阳梯田景区里，令艺术家如此痴迷于一个寨子呢？还真是要好好讲一讲。
当地政府已经投入相当大的人力物力，尽量不破坏原生态的情况下，用石头垒筑了寨内公共设施与道路系统。按这个思维，完全有能力将这条进村的千年石头路换成水泥路，便于行走，但是，他们不这么干，有历史担当地将它保留下来，在“保护就是破坏”的狂风里，能有这个清醒，实在令人敬佩！
依山而下，进寨第一眼吸引我们的是偌大一个考究的水站。来这里的哈尼族首批先民，经过长期观察总结后，选择了多雨的山区定居，在大山上堆梯田种植水稻的探索中，逐渐形成了一整套水经营管理系统，涵盖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在传统社会里，公推德高望重之人为水长，主理这一切。而水站，就是这个系统里生活板块的重要环节，分布于隘口和寨内多个交汇处，由穿寨而过的公共水路串在一起，通向梯田。自然，每个水站，又是一个公共互助协作与社交空间，相信在这里，会自动完成诸多沟通与协调。
然后，可以看到典型的传统哈尼族住宅，上中下三层式，禽蓄与生产工具在地下层，人居于中层，顶层为储物用，也经常是情侣密会的地方。二楼门前必有平台，大小依财力而定，是晒场，又是大人们的社交空间，他们不设院子。这应该是他们祖祖辈辈沉淀下来的，非常合理，这里不展开。记得有一位住建部的专家，曾作专题力推哈尼居住模式，改善农村生活条件，其科学性，可见一斑。
这是另一家人的二楼起居空间，在房间的四角分布着出入口、厨房、大人与小孩的睡床，中间是一个火炉空间，这样的布置看似简陋，实质是家庭温暖最为紧凑的构型。在整个寨子穿行几次后，会发现这里是一个先进拉着后进，贫富差别不大，团结而共同进步的社会。
发现这个调子画浅了，毫不客气地重新进行覆盖，画重调。
方向对了，感觉抓住了，就从容。
初见阿者科，艺术家黄新本选定这里，画一个滨海发达地区的思想者，遇见时光倒流，凝滞而复杂的心情。
劳作而远望的大人们。
围观的小朋友们。
一朵莲花(左，艺术评论家，人文作家张勇)参与见证，艺术家黄新本(右)在阿者科完成的第一幅印象派写生作品。
黄新本老师突发奇想:“就这样，在这里办个画展，该多好哇！”
初见的沉重、凝滞和复杂，未来得及拆封。
“印象派，有时候，就是借题发挥。”
之三 劳苦
中午在寨里小店吃饭喝酒后，就画这个摆长街宴的地方，画的可不是谭晶在此地演唱《长街宴》的歌舞升平，而是对人们在烈日下艰辛劳作的人文关怀。
进来的时候，这个劳作场面正在进行。
在吃午饭之前，我不自觉地请求这位赶马驼运的大汉，让我给他照一张相片。因为我早就留意到哈尼族人很有西域的长相特征，又知道哈尼族人是远古羌人的一支，心生敬意。
实质上，丝绸之路在史前已经形成，只不过主要交易的是来自古越的玉器，其次是陶器。大暖期里，西域三山之间，就是交易的集中地，而羌人集团就充当了交易的执行者与看护者角色。在其它方向上所向披靡，摧毁那里的文明，令人生畏的雅利安人，唯独在这里放弃战斗意志，安于耕种或放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受到羌人集团的有力截击，因此，无形中，为后面华夏的形成，提供了地理空间的保障。
尽管经过几千年的农耕洗礼，大汉的眼神里还是闪现不易察觉的，当年抵御雅利安人的蓝焰。
是不是这个底蕴，又让他们创造一个哈尼农耕辉煌？！
围观。
据说，这位老者是寨里最有学问的人，那么说，就是这里的精神领袖了？
累了，渴了，就喝山泉水。
那边，老人在聊天。
水槽的磨刀岁月
从小，就生长在互助协作里。
画完了，小爱姐也来卡一张，见证一下。
就是她，给我们做的大向导。
“正午的阳光里，很难画。”
“是因为太阳直射之下的光影空间过于狭窄吗？”我问。
“是的。”
“刚才小孩的打闹声，与那股偶发浓烟的感觉有在里面吗？”我又问。
“有的。”
之四 矛盾
巡场。
景物间的关联是无限的，而画面是有界限的，画里画外，画家都是要管的。
如何管，管得如何，就看画家各显神通了。
高速，密集，感性与理性混战，复归宁静了，就动手。
最初在构图定调的时候，有个小男孩在后面的土坡上，不小心弄了一个小石子滚下来。
“完了，思路给打断了，要重新来一遍。”他悻悻地说。
此刻，我开始明白自己又有个新职责，那就是“看场子”，规避干扰，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就是灵感到来那个瞬间要严加注意而已。
1999年，我见过一只鸡蛋，里面套着一只蛋，又套一只蛋，就是三只鸡蛋套叠。十多年后的微信真是好，一个专业群里的大神说，这是母鸡刚要生出一只蛋时，可能受到惊吓，就缩回去了，套上后面一只蛋，如此重复两次，就是这个样子。
哈哈！
暖暖满怀。
哈尼族人所有村寨的山上，至少有一座公共粪池，家家户户的禽畜粪便，一律运送到里面集中发酵，在每年六七月份，通过穿寨而过的水路，统一向区域内的梯田施肥，那一天，也是一个盛大的喜庆日子，在充满希望中狂欢 。
这是神圣的日常必修课，种出来的红米，有点硬，但是很经饿，我们是领教了的。
“很奇怪，这几天也没吃多少，运动量这么大，从来不觉得饿！”黄老师说了几次。
其它食材，应该也是一样。
这是一种天赐的福份。
这是第二天入寨，不知从什么方向，开始传来一种低婉而优美的笛声，有人说，可能是有老人走了，哈尼族的老人走了，是比生日和结婚更隆重的日子。
这群人，扛着大猪，准备屠宰。
为艺术驻足。
会不会是由于终日劳碌，少有闲暇做审美怡悦，缓解生活的压力与焦虑，而将审美尽量贯穿于生产劳动过程？在竖向的生活场景里，从头到脚，不同高度，不同侧面都可以设置审美趣味焦点？这些刺绣随时可以怡悦人们，也可彰显个性。
好像山地民族，都有这个共同点。
长春粉丝美女王晶见证画作完成。
有人说，怎么是这样的构图？严重不平衡。
呵呵，前不久，有消息称，达·芬奇的一幅作品以几十亿美元的拍卖价成交，居然里面的水晶球不会折射，严重违反常识？
又，安格尔争取大卫成就他去罗马深造机会的画作，一百年后，人们才明白他的意思？
一名高手，如果犯“严重的常识性错误”，得仔细琢磨是不是我们自己的理解有局限了。
这里至少讲述一种矛盾而沉重的心情吧？
“在上面钉上保护的标牌，不准改变，叫人继续过这样的生活，又不给人安排新的居所？当然啰，也有可能正在进行，但是，我至少没有看到。”黄老师说。
之五 蕉彩
经历矛盾与纠结后，艺术家也知道应该自我调节一下。
从入寨石级向寨里那座蘑菇房望去，之间的空间被巴蕉、树木与一些小灌木打碎，地台有多种变化，阳光在丰富多彩的空间里洒落，神秘的氛围里，充满灵动与可爱，而房子门前，一直有大人与小朋友活动，充满生活气息。
对，就是这里，赶快从沉闷叙事里走出来，玩一玩印象派的趣味！
邻里间，互相帮忙。
小朋友应该是早上带午餐去上学的，这是回家前的洗绦，看得出来，今天没少疯。
牛见证。
马见证。
画笔可以在画布上旋转，拖，拉，涂，划，刮，擦，扫……只要需要，啥招都来。
一些人有天赋，可以直接看到空间里，光线冷暖明暗丰富的序列，现代色彩分割法，就是缘起于这些人，进而深化为一门科学，指导着光的应用与印刷行业。
更有一些人，经过多次练习后，懂得将这些光色空间里热闹的小精灵，加以捕捉与筛选，按他自已的想法与情绪做特别安排与处理，就成了个人风格的印象派作品。
不得了，这些人！
又一张，今天收工。
阿者科，每天两张，马上见证。
是不是将现实“挤”了一下？
宽松地玩了一下光影，那天给午后直射憋坏了。
之六 求索
第三天一早进寨的时候，看见这匹马很聪明，先是小心翼翼侧步下石坡，发现木板晃动就止步，等稳定了，再继续。
竖向上的生活，来不得半点马虎，即便是动物也懂得。
又在寨子的里里外外转个遍，今天明显到处充满因为那位逝者而进行的活动与气氛。说是上一个寨子的事，这里是子女亲戚办的事。男人忙于宰牛，女人们打理青菜，他们有人说，这样的日子像过节，可以大吃大喝，人们的脸上看不到悲伤，只有平静。那种笛声整天不间断，此起彼伏，有很强的西域韵味。
中午，通过一个小伙子了解到，碰上这样的事，每个子女及一些近亲，都要宰一头牛，这次一共宰十六头，令人惊叹。
“所以，这里每家都要保证养两三头牛，除了耕地，还要为这些红白喜事做准备。”小伙子说。
入乡随俗，我们在这样的气氛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只觉得是一种热闹。
艺术家对这幢房子情有独钟，换个角度，再“印象”一次。
上午，是这个样子。
马帮经过。
老外围观。
晒太阳了，艺术家的长处是感觉超级敏锐，短处是扛不住太阳曝晒。
吃饭去，下午再继续。
下午的光影大变样啦。
“不怕，调整一下就是了，麻烦一点而已。”
艺高人胆大。
看真画的感觉是，房子的横向尺寸被适当挤压，显得瘦窄一些，向寨口欲迎还休，略微后缩，略有戒备，有不安感。窗子有意无意被画成房子的眼晴，充满焦虑，似迷茫者，无助地向来者诉说与问索，求解。远处大山的生机勃勃，正好反衬房子的形容枯槁。
后面的两座房子，似在注视前面情景，窃窃私语。
之七 清澈
艺术家再次从沉闷中摆脱出来，画一画早就注意到此地天空的明净通透与清澈，即使是那个丑硬的平台存在也无碍。
可以变形嘛！
一开始，将天空画多了，重新来。
这回好了。
房屋都被卡通了，一切服务于蜂拥而至，争相享受远处天空清澈与宁静带来的欢乐。
这里有毕沙罗的祥和宁静，有柯罗的“洁癖”，有塞尚的体量感，有国画的叙事……
至此，功德圆满！
别了，阿者科！
之八 静穆
建水是计划外而到达的一个地点，也许是因为黄老师坚持践行拜师式而结的缘，到文庙来写生。
正殿
就画这里的静穆。
认真。
这位奥地利摄景家好像跟我们很有缘，我们在普高老寨与阿者科老碰见就算了，居然我们到建水，他也到建水，更巧的是同时也到文庙。
他今年七十多岁了，喉咙里装着塑料管，不远万里，到处拍照，也是蛮拼的！
带着崇敬之情，画文庙的静穆。
印象派的细节，笔触，与通过色彩造形一起，完成空间塑造与情感表达，大胆而娴熟。
“万世宗师”下，留美的回忆！
哈尼族人创造了千年光影，艺术家黄新本“印象”回去了。
这里将迎来快节奏的变化，如印象派后，各种绘画流派应接无暇的更替一样……
来源：美篇 一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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