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书法倾听心声——孙鹤书沈祖棻诗词
海盐沈祖棻先生，字子宓，号紫曼，生于书香世家，幼富文藻，才情颖发。及负笈中央大学，亲炙于名师，切磋于益友，不数年间，词翰妍妙，迥出流辈。而尤以倚声擅场，一时宗师汪寄庵、吴瞿庵等皆激赏之，有易安第二之目。
易安而后见斯人，骨秀神清自不群。
身经离乱多忧患，古今一例以诗鸣。
朱光潜评沈祖棻诗
后归吾师程先生千帆，琴瑟和谐，宜室宜家。闺中唱和之作，积有卷帙。值国步多艰，身历世变，辛苦流离，转徙无定，乃词多变调，寄意遥深。迨晚岁，寰宇初清，方幸得以余生报效，而遽被迫休致，旋遭车祸，未尽所学。先师哭以词，有“文章知己千秋愿，患难夫妻四十年”之句，复引王静安之言，谓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者耶？固不堪其哀也已。
文章知己 患难夫妻
先师痛人天之隔，应匡亚明先生之请而移席南京大学。垂暮之年，以编注《涉江》诗词稿寄哀思，消永日。其书行世，吟坛耸动，惊为天人，而世益悯其遇而惜其才矣。寅尝读《唐人七绝诗浅释》、《宋词赏析》，三复其文，追慕不已。后忝列于程门，得《涉江》诗词诵之，复闻先师述其中掌故，长恨不得亲承音旨，一聆教诲，惘惘然若有所失。
易安才
黄花詠，异代谁更偕？十载巴渝望京眼，西风帘捲在天涯，成就易安才。
望江南 姚鹓雏
同门曾兄广开、夫人孙鹤，昔居武昌，屡亲杖履，伴先师祭扫。言师至东湖已潸然，过沈园而恸绝，迄今历历在目。孙鹤幼习书道，旁及琴艺，后入首都师大为书法博士，力学不懈，精进有成。盖以君子之缘，亦尝以所书质于先师，蒙嘉许指授，示以心得；平居诵《涉江》诗词，感激不一，每每抄录，为临池之课。
名都容小隐，襟抱可能舒？
节换应除病，闲多好著书。
先知追白傅，生计念相如。
天末飞鸿远，因风问起居。
沈祖棻先生诗一首
适值先生百年诞辰，遂取集中佳作，以行草甲骨各体恭书之，得四十余帧，都为一帙，聊志景仰。寅虽不谙书道，览其全帙，亦知不惟草圣之工，盖各体皆可观也。昔唐贤赞怀素草书，曰“始从破体变风姿，诡形怪状翻合宜”，言先立其格，后求其变。今人不循正格而遽求诡怪，以至野体横行，荡而不返。予观孙鹤此帙，简而有法，秀而含骨，彬彬雅量，文质半取，诚可谓得草法之传，含书卷之气，以尺牍之闲雅，发帖学之精蕴者也。管卫清妙之才、唐贤秀逸之致，千载之下，复睹于兹！值其佳作陈览，行将寿世，予感其笃于师门之谊之诚，聊述始末，以为引首，并附不朽。
庚寅之秋十月金陵蒋寅谨撰。
孙鹤，女，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文字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国家图书馆讲座专家，中央美院建院以来第一位书法方向博士后。代表著作有《秦简牍书研究》、《中国书法百家档案》、《书圣王羲之》等。她的书风宗法晋唐，尤其是怀素基调的小草书所表现的境界，富有当代社会极为缺乏的安宁与平和，书香盈卷，格调高古。孙鹤因家庭原因书法曾受教于沈祖棻先生的丈夫程千帆先生，因而对沈祖棻诗词有真挚而亲切的感情，所以，她的书写没有矫饰和炫技的成分，而是通过书法表现自己对沈祖棻心声的倾听。这里的作品均选自2010年10月3日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国粹苑展览馆举办的孙鹤书沈祖棻诗词书法作品展。
程千帆先生书赠孙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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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品
欣
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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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酒论文
语出沈祖棻先生诗句：尊酒论文思远道，琴弦绝响怆今生。
一杯新茗嫩凉初，独对西风病未苏。
人静渐闻蛰语响，月高微觉夜吟孤。
待将思旧悲秋赋，寄与耕田识字夫。
且尽目光牛背上，执鞭应自胜操觚。
沈祖棻先生诗 寄千帆
十分秋色鸣蛰占 一夕西风故扇收
沈祖棻先生诗新秋摘句
优诏从容下九天，养生喜得病来便。
山林稍恨喧如市，诗酒何能散似仙？
久客自伤归老日，闭门终负著书年。
午窗乍静浑无事，赢得虚堂一晌眠。
沈祖棻诗 优诏之一
作赋传经迹总陈，文章新变疾飚轮。
抛残旧业犹分俸，卖尽藏书岂为贫？
自惜圣朝无弃物，毕生心力误词人。
从来雨露多霑溉，盛世欣容作逸民。
程先生笺曰：祖棻一九七五年奉命自愿退休，而出语温厚若此，其雅量高致，远非余之所能及也。
沈祖棻先生诗 优诏之二
（1）（2）浅语重参，闲愁暗理。花前曾会深深意。高楼风雨忍相忘，新凉阑槛谁同倚？ 有限芳时，无凭锦字。迴廊一寸迴肠地。除非魂梦暂相寻，昨霄梦里犹迴避。
涉江词丙稿 踏莎行
（3）（4）（5）袅尽炉烟，抛残书卷，日长难度。灯前倚枕，永夜满城更鼓。纵孤衿、暂容醉眠，梦魂不到相思路。想玉骢画毂，重逢花下，此情慵诉。 敲户，琤琮雨。对小院浓阴，凭栏无绪。新晴变稳，不见寻芳仙侣。强清游、暗萦旧愁，问谁更伴东城步。但伤心、自谱词笺，未惜弦声苦。
沈祖棻词 琐窗寒
十年留命兵间
沈祖棻先生词 水龙吟 摘句
小庭春晚，更陌上、寻芳渐懒。任一桁、疏簾长下，负却呢喃新燕。叹银笺慵写春愁，沈吟讳说情深浅。便柳径频逢，花阴低语，都当寻常相见。
沈祖棻先生词 薄倖 上半阙
（下半阙： 算几度、欢盟误，犹记得、旧时恩怨。入帷东风冷，茶烟轻飏，梦魂未许愁拘管。病怀难遣。但单衾永夜，相对付与廻肠转。朝来睡起，堆砌残红又满。）
欲知慈母意，看取鬓边丝
沈祖棻先生诗句
疏慵久已远时名，垂老传经世俗轻。
十载生涯归寂寞，百年岁月去峥嵘。
文章合付祖龙炬，诗事宁期雏凤声。
师友凋零亲故隔，白头闲卧武昌城。
程先生笺曰：今日不惟丽则粗解吟咏，即其幼女雨燕亦能把笔学作五七言绝句矣，恨祖棻之不及见也。
沈祖棻先生诗 疏慵
药炉茶灶任生尘，缓步闲眠老病身。
邻笛遗琴思旧侣，荆云楚水弔羁臣。
墓门宿草难收涕，江渚飞花又送春。
纵得东还应有恨，尊前不见往年人。
涉江诗稿卷三之送春
和梦听歌夜
沈祖棻先生词水调歌头：和梦听歌夜，忍问后庭花。
何止琴尊减旧情，炊粱剪韭事全更。泼茶永昼书难赌，数漏寒宵梦易惊。 绫作褓，乳盈瓶。熏笼残烛到天明。无端低咏闲吟趣，换得儿啼四五声。
程先生笺曰：祖棻于一九四七年冬举一女，名丽则。
沈祖棻先生词 鹧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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