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的学问，真挚的性情——凤凰出版社社长倪培翔谈《莫砺锋文集》

本文为凤凰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倪培翔先生在《莫砺锋文集》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标题为编者所加。

倪培翔社长在发言中

尊敬的莫老师，各位来宾，各位老师，各位同仁，上午好！

《莫砺锋文集》在莫老师70周岁华诞时隆重出版，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是学术界和读书界的大事，今天南京大学文学院举办《莫砺锋文集》发布暨莫砺锋学术思想研讨会，我谨代表凤凰出版社向莫老师表示衷心的祝贺！

皇皇10大卷文集，草绿色的布面精装，朴实厚重，莫老师自书的书名笔力遒劲，结体端庄，有画龙点睛之妙，更为文集增添光彩。长期以来，莫老师厚爱凤凰出版社，许多著作交凤凰社出版，许多文章在《古典文学知识》发表，开设专栏，与凤凰社许多编辑结下深厚的情谊。我是1990年认识莫老师的，在南京双门楼宾馆召开唐代文学国际会议并在他领导下参加会务工作，当时他是大会秘书长，同时有幸认识在座的许多老师。尤其是2008年《莫砺锋说唐诗》《漫话东坡》在凤凰社出版后，我与莫老师接触更多，曾陪同到过北京、济南、上海、成都、无锡、苏州等地签售活动。我记得2010年4月在成都举行的全国书博会签售期间，我第一次向莫老师预约希望《莫砺锋文集》交凤凰社出版，回宁后我向姜小青社长汇报，他很赞成，后来由他一手促成《莫砺锋文集》出版。经过大约两年多的时间，8位责任编辑的共同努力，莫老师付出的辛勤汗水，于今年年初与大家见面。

《莫砺锋文集》由莫砺锋先生自己题签

纵观《莫砺锋文集》，展示了莫老师卓越的学术成就和曲折的人生历程。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大庆之年，莫老师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他的人生经历和学术成就融入了共和国曲折发展的历程，莫老师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高等教育进步发展的一个标志性人物，《莫砺锋文集》出版也是向共和国70周年献礼！

首先从学术成就讲，莫老师起点高，有幸师事程千帆先生，这是他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坎坷人生因缘际遇的福报，他是程门大师兄，他的博士论文《江西诗派研究》，一炮打响，是新中国首位授予的文学博士，他的论文答辩会，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作了报道。他博士论文经过30多年的时光洗汰，这部处女之作，仍然在宋代文学研究领域不可替代，当年的论点观点材料仍然成立，1988年《古典文学知识》第1期刊登莫老师《我怎样研究江西诗派》，其体会有三条：一是研究古典文学必须掌握翔实的材料，切忌作空泛议论。二是要发扬百家争鸣的精神，敢于标新立异。三是考察一个文学现象，不能孤立地看问题，而必须放到具体的历史背景中去进行研究。正是具有这样高屋建瓴的学术思想和方法，《江西诗派研究》得到当时学术界高度评价，萧涤非先生评语中称赞：“这是迄今为止，有关江西诗派的第一篇带有总结性的专著。”代表上世纪80年代宋诗研究的新高度，迄今难以逾越。正是这样高起点，加上莫老师的勤奋，学风精审严谨，学术成果丰硕，成为那一个时代学术研究的翘楚。

综观《莫砺锋文集》，其学术研究的对象和领域，主要集中在唐宋诗歌、杜甫研究、苏轼研究等方面。杜甫是江西诗派一祖三宗中的诗祖，莫老师下功夫最多最深，先后出版了《被开拓的诗世界》、《杜甫评传》、《杜甫诗歌讲演录》、《杜诗简评》、《杜甫草堂史话》、《杜甫诗选》等系列成果，其中《被开拓的诗世界》是与程千帆先生、张宏生三人师生合作之作，文集中未收。卷二卷三收入《古典文学论集》，最能体现他的学术功力；《朱熹文学研究》本来是准备做博士论文，因未读到钱穆先生《朱子新学案》而主动放弃，其后才完稿，这也是一部开创之作。《漫话东坡》、《莫砺锋诗话》，别具一格，雅俗共赏，最受大众读者欢迎。莫老师将学术成果在向大众普及转化上更是高出同辈一筹，他先后登上央视百家讲坛，《杜甫草堂史话》、《莫砺锋说唐诗》、《莫砺锋说白居易》均是向大众普及古典诗歌的代表作，莫老师在百家讲坛以学风严谨、形象儒雅而著称，备受欢迎，不像有些坛主，经不住时间考验，一登讲坛学问便废，人生轨迹改向，莫老师始终保持学者本份和定力，对金钱对浮名不看重，保持清醒头脑，保持了传道授业解惑的师道尊严。莫老师在学术研究和教书育人等方面都作出了卓越贡献，可谓桃李满天下，如今是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文科院士），是南京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的学科带头人。

《莫砺锋文集》书前插页照片

如果说严谨的学问是莫老师的立身之本，那么真挚的性情是莫老师的人格魅力，综观卷一卷十书前的20多张照片，充满了对亲人，对老师，对同学，对学生，对友朋的真挚深情。孟子说：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卷十的《浮生琐忆》、《师友杂记》最为感人，记录了莫老师坎坷人生际遇，文革中家庭的苦难，插队十年的悲辛，求学历程的曲折，师友交往的情谊，笔触是理性而冷静，娓娓道来，其价值和意义不仅为个人立传，更是为那个时代存史。读之让人随之悲喜，其中《运书历险记》一篇，提到过境常熟的惊险故事，常熟汽车站、支塘、古里、铁琴铜剑楼、方塔等，那是我童年生活的地方，大有与莫老师相见恨晚之憾。许多篇章让读者随主人悲辛而悲辛，让人不由自主潸然泪下。《我的舅舅》一篇，记录与张家港同学顾树柏及其舅舅的交往，莫老师对这位舅舅的帮助感恩于心，行文之中让人有种感动。莫老师对导师程千帆先生充满感情，有9篇忆念之作，《莫信诗人竟平淡》提到“微愿每乖违”诗谶之说。程千帆先生是杰出的学者也是优秀的诗人，一生不废吟事，其凭吊杜甫墓诗云：

愤怒出诗人，忠义见诗胆。

以诗为春秋，褒贬无不敢。

诗圣作诗史，江河万古流。

兹丘封马鬣，永与天同休。

就是一首好诗。其实莫老师的古体诗做得很好，继承程千帆先生的衣钵，不仅是杰出学者，也是优秀诗人，其风格有杜诗沉郁顿挫之风，例如2013年做的《结婚三十周年赠内诗十首》，被誉为“南大情书”，广为传诵：

前缘休说三生石，不是冤家不聚头。

淮北江南行欲遍，却来白下结绸缪。

崎岖世路叹零丁，蛟失沧波鹤剪翎。

久惯人间多白眼，逢君始见两眸青。

钟山苍翠秦淮碧，暇日寻幽携手行。

细语温存惊我耳，刚肠忽觉有柔情。

家无四壁愧黔娄，搜索空囊鬼亦愁。

岂有瑶环定情物，嫁衣犹仗孟光筹。

秋霜春雨夏惊雷，黄卷青灯岁月催。

长夜感君相伴坐，剪刀唧唧把衣裁。

我居西海君东海，寄雁传书隔月回。

平日龃龉夺门去，此时翻愿梦中来。

少年陇亩度生涯，壮岁青灯映绛纱。

无限烟云都过眼，诗书说罢话桑麻。

君轻富贵若浮尘，我亦人间澹荡身。

淡饭粗茶皆有味，轻裘肥马是何人。

青丝忍看染秋霜，自嫁梁鸿日夜忙。

衣食渐丰人渐老，十年汤药侍高堂。

苍颜白发两相怜，共话平生叹逝川。

我向天公祈后死，伴君垂老坐炉前。

又如《赠顾树柏四首（1976）》：

萍踪漂泊苦匆匆，淮北江南一梦中。

重到君乡犹识路，村村竹树雨空蒙。

十年陇亩送年华，落尽旧时桃李花。

书剑无成农圃熟，相逢但解话桑麻。

杯盘灯火两如前，旧雨飘零又几年。

却话姑苏同学事，岂知一笑反凄然。

此夜连床听雨眠，明朝两地隔云烟。

祖生憔悴刘琨老，底事鸡声到枕边。

又如受程千帆先生评语赞赏，1980年作《南京车站送母东归》：

又作异乡别，石城寒雨霏。

贫家多聚散，微愿每乖违。

梦绕故园路，泪沾新补衣。

此身犹寸草，何以报春晖？

读到这些诗，让人感慨，有杜诗沧桑深情，有人到中年饱经风霜之感。遗憾这次文集中旧体诗词未专门收入，可能莫老师谦虚，有意未收入，在我看来大有遗珠之憾！希望今后有机会结集出版。

今天大家在此庆贺《莫砺锋文集》隆重出版，各位专家学者将专门探讨莫砺锋学术思想，预祝圆满成功。最后敬祝莫老师身体健康 、学术精进、健笔凌云，笔耕不辍！借用去年4月8日致信莫老师祝贺他生日联语作结，祝愿莫老师和夫人陶老师：

乾坤中寿添百福，日月永照集千祥！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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