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鱼联文|第六场「厨戏痞」A06：Always by白牙
厨戏痞
三个人，一台戏
本篇组别：A五湖鱼
（S四海鲸、A五湖鱼、B桃花鱼、C溪流水）
盲选组
（指在主题公布前就报名参加本场联文，并接受他人指定限定词的文章作者）
❀书鱼联文第六场-A06【盲选组】
Always
by白牙
被限定词：Always
“老天，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厨子像一只受伤的母鸡一样尖叫起来，以至于劳伦斯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肥肉抖起一阵波浪。“两个极乐时，无论如何也别想赖账。”
“冷静点，我已经说过了，老兄，无论你信不信，我确实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过去”劳伦斯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发烫，身为一位体面的戏剧演员——尽管是不怎么受欢迎的那种，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我不懂你说的极乐时是什么东西，真的不能用这个付帐吗？”劳伦斯把捏着金粒的手指举到厨子眼前，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诚恳一点。
没错，在“蹩脚的戏剧演员”这个身份之外，劳伦斯还是一名时空旅行者。虽然听起来像什么好莱坞电影的情节，但确实是真的，唯一与电影不同的是，他无法控制这种“旅行”。在他四十岁生日的清早，劳伦斯在两百年后的纽约街头醒来——这是他的第一次旅行。之后还发生过一次，在某个突然的时间点，他会穿越到未来的世界，只有在那呆够一个月才能回到过去。更令人惊奇的是，每次去往的未来都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情景（这大概就是那些科学家们所说的“平行时空”，劳伦斯猜测）。因此，他弄了一些金粒放在身上。即使未来不再沿用现在这种货币体系，金子也会是硬通货。他坚信。
然而现实证明，劳伦斯错得很离谱。厨子的小眼睛射出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劳伦斯。“转过去。”厨子命令道。劳伦斯听话地把金子收到口袋里，带着疑惑转身。厨子伸出手，翻开了他衬衣的领子。后颈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劳伦斯打了一个冷战。
“奇怪……你居然真的没植入那玩意。”劳伦斯听见厨子在身后惊叹，但随即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凶狠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过去的人’还是见鬼的精神病，总之，没有人能在我的地盘上吃霸王餐。要么你立刻掏出来两个极乐时，要么就留在这干一个月的活。我提供你食物和住处。怎么样？反正你看起来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不得不说，厨子的判断非常正确，劳伦斯确实急需一份工作。但就算是不熟悉这个时代的交易规则，劳伦斯也知道在这种小餐馆里的一顿午餐绝不可能和一个月的工资等价。于是他转过头，试图讨价还价：“我可以留下，但是你多少该付我一些报酬，就是你说的那个…呃…极乐时，至少让我看一看这个时代人们怎样演绎莎士比亚的剧本……”
厨子怪异地看着劳伦斯，劳伦斯地声音渐渐小了。“现在我有点相信你的鬼话了，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厨子说。“首先，这玩意就是‘极乐’。”厨子转身撩起后脑油腻腻的头发，露出后颈上薄薄的金属片。“当然，这只是它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脑袋里，它能刺激人的脑袋产生一种叫多…嗯…多什么胺的东西，（“多巴胺。”劳伦斯插话）没错，就是这玩意，它能让你像吸毒一样爽，不，‘极乐’比吸毒爽十倍！而且它没有副作用。唯一的遗憾是使用时间受政府的限制，那帮婊子养的，他们根据每个人的工作分配‘极乐时’。人们享受极乐，或者拿极乐时买东西。懂了吗？小子，你没植入‘极乐’，所以根本用不了极乐时。”厨子咧嘴一笑，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其次，现在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什么莎士比亚，什么剧本，早就消失啦。这个时代没有戏剧，没有文学，没有绘画，没有音乐，有了‘极乐’，谁还需要艺术呢？”
比起不能获得报酬，这个消息似乎对劳伦斯的打击更大一些。“这怎么可能？一群…一群愚人！你们怎么能把艺术和‘极乐’相比较呢？难道你们以为莎士比亚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让人获得多巴胺吗？难以置信！……”劳伦斯再说不下去了，他面色惨白，胸口不断起伏，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仿佛一个狂热粉丝突然听见偶像的死讯。
厨子不知为何也愤怒起来，他眼睛通红，鼻翼翕动，像一头困兽一样指着自己的后颈向劳伦斯喊道：“你根本就不懂‘极乐’意味着什么！如果你，你也植入了这东西，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人们会放任艺术的消失。”
劳伦斯敏锐的从他的愤怒中察觉到了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悲哀地看着厨子。
（2）
科维奇眼睁睁地看着那堆书被点燃，火光一瞬间窜得很高，像是一片晚霞。
把书本扔进去的人们脸上挂着扭曲的愉悦，似乎已经得到政府承诺的极乐时，陷入了无边的快乐之中。
自从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植入‘极乐’后，极乐时便成了政府用来驱使民众的胡萝卜，而科维奇知道，渴望‘极乐’人们不会比驴子更难驾驭。‘极乐’的美好是难以想象的，任何现实中的快乐都及不上它的百分之一，很少有人能抵挡这种诱惑，至少科维奇自己不行。
但是终究有一些人没有植入它，他们自称反抗派，游走在各地，反对着政府的极权统治。为了消灭反抗派，逼迫更多人植入‘极乐’，政府开始摧毁一切能够娱乐人类的东西。首先是毒品，接着是游戏，一点一点地向下蚕食，甚至连做爱都需要申请。最后，终于轮到了艺术。画作，唱片，书籍被成批焚毁。在政府的激励下，人们冲进剧院、图书馆以及一切和“艺术”沾边的场所放火，宛如举行一场场盛大的宗教祭祀。甚至有人举报家人、朋友的私藏品——对极乐的欲望早就让他们丧失了理智。
尚且没有文字的年代，远古的人类围坐在一团篝火前，听祭司讲述关于神灵和自然的故事，那是文学诞生之初的情景。现在同样是一群人围着一团火，却带来了文学的末日。冥冥中，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科维奇看见自己被夺走的《哈姆雷特》在大火里成为灰烬，就像看到了莎士比亚的死亡。这群人根本不懂艺术是什么，却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毁灭它。科维奇明白自己应当愤怒，可他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力气。
他没再围观这场狂欢。艺术毁灭了，生活还要继续。文学系的大学生科维奇后来成了一个厨子。
（3）
多比诺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刚生下来就被抛弃在垃圾箱，差点被自己的脐带勒死。幸好被一个捡垃圾为生的老头救了起来，他和老头相依为命地过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老头出了门，再也没回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在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身上。他等了几天，饿得受不了，拿着老头视若珍宝的一个小册子想去换点吃的，没想到差点被警察逮住关起来。在警察口中他才知道，老头视若珍宝的那个册子叫做“书”，不仅一文不值，还是违禁品。他躺在街头，伤好以后，就当起了乞丐。再大一点，就成了一个小混混，小混混偷东西偷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被打个半死丢在巷子里。
昏迷之前，他遇见了一个疯子。疯子路过小巷，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多比诺，他看到了他空空的后颈，惊喜地叫道：“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多讽刺！作为一个没有户籍也没有身份的弃儿，多比诺没有植入‘极乐’的机会。这让他从小就备受歧视。现在这人居然叫他正常人。真他妈是个疯子。多比诺想，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多比诺是被疯子和另一个人讨价还价的声音吵醒的，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没过一会疯子就凑了过来，他对多比诺说：“孩子，我可以给你食物和住所，但你得跟着我学莎士比亚，怎么样？”多比诺根本就没听清后面的条件，在听到“食物”的瞬间他就点了头。
疯子白天给小餐馆工作，晚上就给他讲故事，他说那些故事是一个叫莎士比亚的人写的，还强迫多比诺把它们背下来。多比诺对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对他来说，食物比什么莎士比亚重要得多。
多比诺下床的那一天，疯子带他出门买菜，经过一面墙时，疯子停下了脚步。多比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首被写在墙角的诗，上半部分已经被涂黑了，只有一小段还露在外面，疯子却一眼就看到了它。
藉我温和诗句，
万人聆听，万人唱诵，
凡人死亡，你却永生，
这是我笔的力量。
落款是“文艺复兴”。多比诺认得这首诗，这是疯子讲给他的第一首诗，也是莎士比亚写的。他并不理解诗的意思，因而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疯子看着这首诗，留下了眼泪。“文艺复兴！哈哈哈哈！文艺复兴！”疯子狂笑着扳过多比诺的肩膀，眼中是殉道者一般的狂热。“莎士比亚还活着！”他对多比诺说。那一瞬间，有什么击中了多比诺。
从那以后，多比诺开始认真地听疯子讲故事，他企图在那些故事里找到让疯子流泪的东西。
讲完《皆大欢喜》的那个晚上，疯子对他说：“明天我就要回家了。”说实话，多比诺一直觉得疯子说的什么时间旅行是他幻想出来的。但当疯子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了墙角的那半首诗。于是他抬起头看向疯子：“莎士比亚会一直活着，对吗？”疯子笑了，眼角的皱纹像群山中的谷壑。
“Always。”他说。
只要生命不朽，艺术必将永存。
★★★★★
评阅语
A，主题深邃，讲了一个令人战栗的故事，设定精妙绝伦。不过第二部分跟小说故事没有关联，有点没必要，可以当背景写到一三部分里面。
本期主题介绍：
End
书鱼联文第八场预告
纤手破新橙，窈窕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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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书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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