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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量涌入鄱阳湖

T China T 中文版 2023-12-16


夏天,无数个镜头对准了鄱阳湖。


今年 8 月 6 日,鄱阳湖代表站星子站水位降至 11.99 米 —— 这标志着鄱阳湖已经进入枯水期,相比 1951 年有记录以来的平均时间提前了 100 天。此后,水位持续下降,鄱阳湖通江水体面积一度缩水近九成 —— 至 11 月 7 日 16 时,这个数字变成了「6.68 米」,历史最低水位又被刷新了。


原本应当烟波浩渺的宽阔湖面,如今露出整片湖床,靠近岸边的土地被晒得龟裂,一起风就扬起一阵沙尘。往湖中心走,大片野草在风中摇曳,形成起伏不定的草海,不少游客穿过湖床,步行前往大部分时间都沉在湖面下的落星墩 —— 它是一座千年石岛,其上建有一座牌坊、一座禅院、一个观景台以及一座古塔。


在进贤段水域靠近金溪湖特大桥的位置,游客们飞起无人机,从天空俯瞰,裸露的滩涂中出现了数棵主干、分叉和枝丫一应俱全的「大树」(潮汐树),仿佛大地的画作。不少人专程前往,寻找机位,只为拍下这震撼的画面。


生命与死亡交错的景象,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鄱阳湖打卡。「鄱阳湖大草原」「鄱阳湖干旱」等关键词的高热度,从暑期一直延续至国庆。有博主称这样的奇观是「生命之树」,却引来更多反思,「这能算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吗?」拍下这幅景象的博主们在小红书、抖音等平台上发问。



子芸(化名)也想看到「季节限定版」草原,9 月初她来到鄱阳湖。一开始,她走上龟裂裂缝密密麻麻的地面,以为自己找错了位置,往前走,又发现几条晒干的死鱼,才意识到,这里就是鄱阳湖。而草海,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她索性把视频的大多数镜头都给了干涸的湖床。在短视频的最后,她语气沉重:「有时间来看看吧,趁这幅景象还在。」


鄱阳湖旅游的热度正从江西省内扩散到全国。旅行博主林夕(化名)是偶然路过鄱阳湖的。9 月,他从公司辞职,开着越野车,决心开始一趟不知何时结束的辞职旅行。林夕本来计划从深圳出发一路驱车抵达西藏,但计划的路线中疫情频发,于是他临时改道江西。吴城有一片鲜少有人知道的湖床,10 月中旬,林夕在越野圈「老炮」的指点下来到这里。


林夕是贵州人,多年的户外爱好者,他从未来过江西,第一次站在鄱阳湖边,他的感受很复杂。一方面是未曾见过的辽阔之地,令他只能重复「震撼」二字 —— 他的家乡多山,对崎岖险峻的景象习以为常,但江西地处平原,鄱阳湖原本就「天连水尾水连天」,眼前虽然是一片湖滩,「但没有身临其境是没有办法感受到它的辽阔的。」


另一方面,这里鲜见过度开发的痕迹,在他眼里充满了原生与野性之美。他经常在网络上寻找旅行目的地的信息,江西从不是一个热门选项,但这里的实际景象却出人意料。他立刻拍摄了好几条短视频。「景色太震撼了,我都不想调色,直接在粉丝群里发了原片。」林夕说,「有机会真的可以去看看,会颠覆你对江西的认知。」得知越野车的碾压会对湖滩造成破坏后,他选择隐去视频中具体的位置,不在网络公开。


除了自驾前来的游客,在枯水期间,把目的地定位于鄱阳湖的旅游团也不计其数。落星墩、千眼桥、草海和一旁不足一公里宽的河道,以及可以拍到被网友称为「生命之树」的潮汐树的观景点,都被囊括至旅游路线中。贩卖饮品和小吃的商贩把摆摊地点挪到了湖床中。鄱阳湖里的水在消失,流量却如潮水涌向干涸的湖心。


鞋山岛是鄱阳湖心的一座孤岛。

平时出入需要坐船,但在枯水期,人可以徒步上岛。

摄于湖口县鞋山岛,2020 年。


近 20 年来,生活在鄱阳湖及周边水系的居民,渐渐感受到环境问题的逼近。他们发现,在水与人你来我往的关系中,紧张的时刻变得越来越多 —— 水域面积悄然变小、最高水位线急速耸起、险情预警更高频地响起 …… 他们依水而生的生活,好像有一些东西消失了:是安全感。


李嘉(化名)的家乡在信江一个湾流边的小渔村,下游就是鄱阳湖。自古以来,村民靠水吃水,几百年里都以捕鱼为生。家里的长辈说,早年,船可以从家门口一路行驶到赣江。但后来,港湾被围堤包拢,变成小池塘,小池塘渐渐被填平,变成田地。这是鄱阳湖水系中,大部分渔村的缩影。


渔民的消失不是从长江禁渔才开始的。李嘉是 1990 年生人,他幼年时,村里已经很少有人在河道里捕鱼。围湖造田、过度采砂、非法捕捞等因素影响下,水变少了,鱼也变少了,很多渔民选择外出打工,或者务农。李嘉最直观的感受是,小时候家门口的河水清澈见底,他甚至敢直接喝。而现在,天气好、水速平缓时,还勉强算清澈,一下雨,河水就变得异常浑浊。加上常年缺水,枯水季节河道几乎干涸,地下水也同样匮乏,村里打井都打不出水了。


他说:「以年为周期去看我们鄱阳湖周边的新闻,20 年来,每年都有两件事,抗洪和抗旱。」


近年最严重的一次洪涝,发生在 2020 年的夏天。鄱阳湖水位突破历史极值,超过了 1998 年特大洪水,多个村庄被洪水围困,鄱阳县全县受灾人口超 60 万人。今年,众人照例为可能出现的洪涝做足了准备,和夏季一起到来的却是南方大旱。



李嘉一直记得他的老师上课时讲到长江流域,十分动情地说过一段话:「上天其实很照顾长江流域的,自古以来我们只听过黄河泛滥,但长江的潮水有涨有落,没有很大的天灾。」长江流域的居民,捕鱼、种田、放牧,和水保持着亲密又有边界的关系。对比历史和家乡近在眼前的变化,他觉得,可能是人类侵占了原本属于水的位置,所以水有时会变得不再温和。


梅雨季节,新闻往往以「相当于几个鄱阳湖」来形容降水量,但雨水没有如期出现,大家又开始想念落雨。「如果水的盈亏能合理调节该多好,在雨季分流出去缓解鄱阳湖的压力,枯水期又能细水长流。」


如今,李嘉靠读书走出了渔村。最近几年,他因为工作调查过鄱阳湖周边的村落,靠近堤口、频繁被洪涝围困的村子长期存在贫困和光棍问题。青壮年居民过着这样一种生活:在外打工挣钱,回家修房子,买家具,发生洪涝,水涨到村里,房子倒塌,新家具泡坏,又回到从前一穷二白的状态。2020 年 7 月,《财新周刊》的一篇报道写道:「当村民划船经过已经成泽国的家园时,听到的甚至只有轻柔的桨声。」


外界的关注、政府的补贴于此地而言,仍然是杯水车薪,只要人们还想回到家乡,这样的生活就会周而复始,好像西西弗斯推石头,永远循环往复。


沉在湖底的基石上,写着「江西鄱阳湖南矶湿地国家级

自然保护区」。摄于今年十一假期。


九江市民布克(化名)的办公室窗口正对鄱阳湖。每年水涨水落,「丰水一片,枯水一线」的水文节律尽收眼底。由于特殊的工作性质,这几年,他连年夏天都被调到抗洪一线,今年是个例外。


「以前夏天不担心它缺水,一开始下暴雨就担心它多水。我们都知道,当长江开始躁动的时候,鄱阳湖这儿就来『锦上添花』一下。」布克说。


2020 年鄱阳湖洪水,布克临时被调到一线参加抗洪誓师大会,那年他站在湖边,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安徽,水已经淹过围堰。九江因为地势稍高,还能扛一段时间,包括他在内的几千号人,协助部队一起加紧搬运防汛沙袋。好在白天雨就停了,洪水没有灌入九江城区。


城市生活里,鄱阳湖更多是作为景观存在,市区对于干旱的感知来自生活中细节的变化。今年,除了窗外的湖面水位迅速下降,布克发现水电费不知道什么时候涨价了,尤其是水费 —— 往年几乎没有涨过。涨得更厉害的是蔬菜,菜场里的小菜价格攀到高位,「小菜比肉贵,我们这儿现在都是这样讲。」布克说。



这可能是因为,出产粮食和蔬菜的村庄,从 8 月开始面临着绝收的危机。鄱阳湖流域是中国重要的水稻产区,当地的农民,这么多年里都没遇到过如此干旱的夏天。


高温少雨的天气让本该在 8 月收获的第一季早稻,减产三成,此时大量需水的中稻和晚稻面临无水灌溉的状况,土壤严重缺墒(墒,即土壤适合种子发芽和作物生长的湿度)。除了眼前的亏损,农民开始担心接下来是否可能出现绝收的结果。截至 11 月 7 日,江西省农作物绝收面积达 79.7 千公顷。


如果不是大旱,9 月前本应该是长江航运的黄金期,但九江航段水位在 8 月 17 日已经退至 4.15 米,乃 1986 年以来的历史同期最低值,并且还在继续减退。11 月 8 日,江西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告诉媒体记者,省内流域面积达 10 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断流 26 条,江西省应急管理厅发布了这条消息。


由于今年无须参加抗洪,布克在 8 月的一个周末也去了鄱阳湖。像他这样去打卡的本地人不少,人们全家出动,连七八十岁的老人也会同去,老人感慨,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大旱。从前,枯水期是去落星墩的最佳时期,布克介绍说,正常情况下的枯水期,水位有时还能淹到台阶,大部分时间得坐船靠近小岛,能够不坐船上岛的时刻,可遇不可求。今年,一整座湖心岛连根裸露,他到现场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骑一辆自行车就过去了,不时还有越野车驶过,风带起完全被晒干的泥沙,「像沙尘暴一样」。



「大众只能在灾情已经出现的时候才会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而我们本地人只要想关注鄱阳湖的变化,每天都能看到。」有时布克从窗口去看鄱阳湖,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宿命感,「我很怕哪天我们没有水用了,一年一年,一下子干得不像话,一下子水又涨得要把这个城市淹掉,这两个极点让人茫然。难道我们非得在两个极点之间来回折腾吗?」


望着逐渐缩小的湖面,鄱阳县江豚协助巡护队队长蒋礼义更感焦急。


长江中目前唯一的水生哺乳动物是江豚 —— 百科全书会说,「哺乳动物,是与人类关系最密切的一个类群」—— 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生活在鄱阳湖水系。江豚对水温的适应范围在 4 ~ 30 摄氏度区间。夏天高温时,当长江水温超过 30 摄氏度,江豚会向深水区游动。因为鄱阳湖区域在这场干旱中,被分割成若干碎片般的小水域及湿地,适合江豚迁移的深水区越来越少,江豚搁浅的风险与日俱增。这与冰川融化后,北极熊难觅容身之所,是如出一辙的。


水位急剧下降时,是江豚保护的关键时期。作为鄱阳县土生土长的居民,蒋礼义对鄱阳湖和周边湿地的感情很深,江豚在他眼里,就像需要保护的孩子。「江豚没法预知水位下降的情况,此时最有可能发生的是搁浅。平时我们还需要注意航道中可能出现的风险,我们在巡护中需要注意江豚可能被船舶的螺旋桨打伤,这些风险的概率不大,但江豚总数很少,发生任何一起事故都令人心痛。」


鄱阳县江豚协助巡护队在 2018 年成立。这项如今在长江流域已经广泛推行的协助巡护制度由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Changjiang Conservation Foundation,以下简称 CCF )筹集公益资金并发起,最初选定了 4 个示范点,2017 年起逐步开始试点工作。最特殊的是,其中大部分一线队员都是渔民,队伍从最初的 40 名渔民发展到 120 人。


蒋礼义从 10 年前就开始频繁参与保护江豚、候鸟的志愿工作。鄱阳县江豚协助巡护队成立时,除了他,其他 5 名队员都是本地渔民,巡护队员平均年龄 50 岁。渔民是生态环境变化的亲历者,他们在长江禁渔、鄱阳湖全面禁捕之前,就已经见证了环境的巨大变化,哪里没有水了,哪里没有鱼了,对他们来说都历历在目。



今年 8 月初,蒋礼义紧急和 CCF 副秘书长钱正义通话,由于水位退得太快,巡护队能看到的江豚越来越少。经过讨论,CCF 决定迅速开展三个方面的措施,第一,密切关注旱情和天气的动态;第二,联合专家分析江豚可能遇险的重点区域;第三,联系各地巡护队,及时沟通水位情况,加强巡护。


很快,鄱阳湖南部区域的江豚活动逐渐往北部深水区转移;10 月,受降雨和三峡水库向长江下游补水的共同影响,鄱阳湖水位终于稍微回涨,但旱情仍在加剧。截至 11 月初我们联系到蒋礼义时,鄱阳县没有出现江豚搁浅的险情。


从 6 月到 11 月,CCF 与鄱阳湖周边几支巡护队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快速退水的时期,主要任务是防止江豚搁浅,一旦发现江豚险情及时协助转运。第二个阶段,退水减缓,迎来大面积干旱,浅水区的江豚险情基本被排除,这时巡护队将救护另外一些大型鱼类及时救援至大湖。这两个阶段,几支巡护队都在夜以继日地开展救护,但部分发现鱼群搁浅的公众却发起了「捡鱼潮」,捡鱼现场的小视频在各平台上流传。从视频里可以看到,有人拎着桶,开着车过来捡鱼,甚至还有人弄来禁渔后闲置的渔船。


「捡鱼这件事在传播上引人注意,但发生的区域不大,从整个鄱阳湖的巡护工作看,真正给带来长久危害的是非法垂钓。」在蒋礼义负责的鄱阳县区域,垂钓是他最头痛的事情,非法捕捞的情况在政府的大力打击下得到了很大改善,但垂钓由于点位散,规模小,需要巡护队协助政府不断巡逻。枯水期水域面积减小,江豚更容易被垂钓人员误伤,这也是巡护队的工作重点之一。在 11 月 7 日,星子站水位刷新历史最低值,蒋礼义决定将巡护工作调整为 24 小时制,鄱阳县巡护队的 6 名队员分为两队轮班,吃住都在船上。


鄱阳湖上著名的蛤蟆石,涨水时根部

被淹没,枯水时与陆地相连。拍摄时适逢冬季,

因而孩子们可以登上游玩。


第三阶段,随着出游、捡鱼等热潮退去,几支巡护队的工作转向现场的清理,比如退水后露出的水底杂物,禁渔前沉积湖底的捕捞网具,还有游客留下的部分垃圾等。


11 月是越冬候鸟飞抵鄱阳湖的时间。随着各地气温逐渐下降,冬季来临,网络上关于鄱阳湖的热度也在减退。当我们联系上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副秘书长钱正义博士时,他还有些惊讶:「对于公众来说,这个话题在当下可能已经不是热点了。」

干旱景象虽然在一段时间里引起了爆发式的关注,但这份关注还可以来得更早一些。钱正义介绍:「当你可以在干旱的湖床上拍照、露营、开越野车的时候,水已经流干很久了,土地已经板结了,对吧?他们来到这样的土地上,看到搁浅的鱼。那些鱼基本都已经在之前长时间的干旱中被晒死了。只有一些比较耐旱的吸水植物还活着,所以你能同时看到草海和沙尘。」

鄱阳湖由于其特殊的季节吞吐性,每年冬天枯水期其实都吸引了很多专程前来游玩的人,包括长江流域的一些滩涂、沙洲也是如此。但在今年,公众的讨论中出现了环保议题,在各个社交平台,只要是关于鄱阳湖干旱景象的内容下,几乎都会出现有关环保的讨论。作为参与长江大保护的一分子,钱正义很希望这份关注能持久一些。

在长江大保护的工作中,公众是起到重要作用的一环。钱正义提到巡护队中那些曾是渔民的队员,他们在参与巡护工作前,也都是普通公众。但他们在巡护中,利用曾经的经验,给巡护带来了有力的帮助。身为渔民,可以高效、准确地判断出什么地方有鱼群,什么地方会出现江豚,另外,什么地方可能出现非法捕捞、非法垂钓,他们也都了解。‍


热度之外,不乏大量公众长久地支持环境保护。疫情 3 年,民营企业的经济发展状况艰难,往年 CCF 80% 的资金来源于阿拉善 SEE 生态协会的会员企业捐赠,但现在很多企业面临盈利缩减,甚至亏损的状况,能够捐赠的善款随之减少。基金会筹资的比例如今反了过来,有 80% 来源于社会筹资。比如他们在腾讯公益上发起的「留住长江的微笑」项目,已经有 116 万人捐款,在该公益平台的环保项目中,这个项目的筹资体量排在第二位。

「社会公众的捐赠是持续性的,哪怕一块钱两块钱加起来都聚沙成塔。虽然公益项目经费仍然紧张,我们现在有一个普遍的认知是,公众对于环保工作的认可程度在加强,他们的配合意愿也在增长。」 钱正义说。

越冬的候鸟正在向鄱阳湖迁徙,随着一群群候鸟飞抵鄱阳湖,网友也在关注着它们的生存环境。在一条开越野车进入湖区的视频下,有网友质问博主:「不是不让开车进入这片区域吗?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无所谓?」还有人发声:「现在这里已经禁止进入了,候鸟要飞来了!」

摄影师程思从 2016 年开始记录

鄱阳湖的变化。当年,一切还处于原生态

没有开发,没有游客

摄于吴城镇的水上公路,2016 年。‍


两千年来,鄱阳湖、人类、江水之间的互动源远流长。钱正义说,长江大保护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工作,可能短时间里看不到成效,但坚持和关注必须持续下去。比如长江禁捕后,鱼类资源有显著恢复,但濒危鱼类的处境依然堪忧。

根据《长江水生生物资源与环境本底状况调查(2017-2021)》,在 2017 年前,长江历史分布鱼类记录有 443 种,本次调查中有 135 种鱼类未采集到。当前鱼类资源量仅相当于上世纪 50 年代的 27.3%、80 年代的 58.7%。白鲟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认定灭绝,长江鲟被认定野外灭绝,鯮和鲥已多年未见野生个体,中华鲟、胭脂鱼和松江鲈多年未见自然繁殖。我们很难在当下乐观地认为,环保工作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成效。

就像一名网友在短视频下的发问 —— 来过鄱阳湖的人,明年还会再关注鄱阳湖吗?没人希望曾经美好的生态环境中任何一部分消失。现在,所有人都希望流量和热度消失得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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