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崽青蛙”被取缔，呼唤柔性执法是最轻飘飘的处理丨九派时评

文/九派新闻评论员  文和刀 

“高声呼唤“柔性执法”，实际上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一种“甩锅”。把本来制度制定者来背负的事，变成了执法人员个人来背负——要不怎么城管人员名声这么差呢？没有这份“我来挨骂”的觉悟，还真干不了这一行的本职工作。这是否又进一步使得留在该行业的人不得不脸皮越来越厚、“下手”越来越狠呢？……任何人都能看出，这肯定不是什么良性循环。”

“卖崽青蛙”被取缔、 被驱逐，为卖几个玩偶而被赶得狼狈奔逃……眼下，赚点钱并不容易。对“卖崽青蛙”们有所悯恤，实为一种人之常情。

最好共情，也就最好抒情。仔细回忆一下，类似的情形和类似的风波难道不是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吗？“卖崽青蛙”“路边书桌”，一次又一次，大V振臂一呼，高喊“柔性执法”，痛斥城管态度。每次讨论的焦点，都在避开要害，最终拿涉事城管的态度说事。

拿着人们的同情做下酒菜——说点轻飘飘的话，呼唤一下柔性执法，永远是最简单的。若是再添油加醋几句反问，就又成了一种流量最高的打法。“难道这大都市里还容不下几只‘卖崽青蛙’吗？”“难道文明城市的路边竟容不下一张书桌吗？”……激得人们胸中满溢出义愤，不必费脑子思考“为什么”，为什么麻将桌不可以书桌就可以，为什么卖玩具不可以卖玩偶就可以？

这些“为什么”才是对于制度进步而言真正有价值的部分。略过它们不谈，光谈态度，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情绪按摩而已。

情绪释放了吗？释放了。那么，规定有调整，程序有进步吗？

每一次风波，都本应是一次讨论城市治理具体应当如何细化、如何能够服众的绝佳契机。然而每一次讨论的走向都令人失望——仿佛一切问题只是姿态问题。

常见论断中，将态度情绪和是非对错混为一谈的比比皆是。盲目归咎的论调是，因为执法总是粗暴的，所以干脆就别执法了。“和稀泥”的论调是，执法时青蛙头套底下是普通商贩就对了，是老婆婆就错了。姿态柔性确实是值得提倡的，也提倡对弱势群体更加温柔，可是这和是非对错是两码事吧？如此判断，不仅是理性人要感到困惑，就连执法人员自己也要感到困惑了。说法是“柔性执法”，意思是你执法人员自己看着办。那具体怎么办呢？

看人下菜碟？老弱病残吗？可能激发道德上的攻击，要不就放了吧。小年轻吗？可能擅长使用短视频平台进行曝光，要不就别惹了吧。诶旁边那个中年摊贩眼见这不公就嚷起来了：你们怎么光放他们不放我啊，是不是收了“保护费”啊？……

手法有轻重？轻点罚吗？他不走。重点罚吗？上热搜。

高声呼唤“柔性执法”，实际上不客气地说，这就是一种“甩锅”。把本来制度制定者来背负的事，变成了执法人员个人来背负——要不怎么城管人员名声这么差呢？没有这份“我来挨骂”的觉悟，还真干不了这一行的本职工作。这是否又进一步使得留在该行业的人不得不脸皮越来越厚、“下手”越来越狠呢？……任何人都能看出，这肯定不是什么良性循环。我们城市的管理者，本来应该选择一批兼具同理心和大局观的人，如今风评迥异，不得不令人深思。

“柔性执法”可以倡导，却不能依赖。“柔性”“弹性”的出现，有时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制度的出台相较于当前情况有一定的滞后性，不能做到那么全面，只能寄望于执法者本人的灵性和良心来打上这个“补丁”。但若是凡事不先想着改进主体，而是过度依赖于不确定的“补丁”维护，它就指向了顶层设计者的“惰性”。

如果既有规定确实有不够完善、与时俱进的一面，如果“卖崽青蛙”确实不至于对城市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是否说明既往的管理分类方式（按业态、按区域、按时段）还不够准确？能不能进一步细化和诠释？

如果认为既有规定已经很完美了，那么，大众的理解有改观吗？“哪里能摆摊哪里不能”的普及、宣传，“随地摆摊有哪些”的解释、教育，到位了吗？加强了吗？

如果一次次争议过后，城市管理相关制度的边界仍然不清晰，或是仍然得不到人民群众的理解和认可，这样的事件和争议只会一次又一次上演。

避重就轻的情绪按摩一轮又一轮，收割网友激烈的反应带来的流量。相关部门则在舆论起落之间周期性地“温柔”，周期性地严厉……“卖崽青蛙”“路边书桌”“小店招牌”，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时间仿佛在流动但又从未流动。

“温柔”应该有据可凭，“严厉”应该有法可依。还能做的实在太多了，然而，只是一次又一次，狠狠拿起，轻轻放下。呼唤“柔性执法”，就是最轻飘飘的一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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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编辑  木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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