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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共舞与写作第二天:房子,空间,“定点”

乌字加一点 自由共舞 2022-12-20

昨天和今天都缺席了云上共舞,因为找房的事有一些心绪不宁,睡不着就起不来。


今天有一些时间去梳理这一段状态,发觉虽然身体缺席,心里却与前天舞动的“定点”(跳)紧紧相连,把它们写下来,做个纪念。


昨天跑一天大概把房子定下来,挺着肚子,感觉疲惫到了脚指头。昨晚临睡前设定了6点20早起跳舞的闹钟,想了想又取消掉,让自己安稳睡到8点才醒,充足睡眠把“定点”锚进大脑里,把所有疲惫熨平,情绪都稳了。


房子,是好大一个外在的定点,在不断寻找中,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把“能否空出一点地方来跳舞、发呆”作为标准之一。很多的房子,似乎被基础的需求塞满,让人感到紧张、匮乏。真正在功能上能够照顾多元需求的房子,啊远远超出预算。看完一圈有些沮丧。


以往并不注重房子大小,因为外面世界很大,想要体验什么,就走出去呀!但这一年因为生产和疫情,会更多时间待在家里,对空间的需求变得更多。找房子的时候,脑子里总有一句“螺蛳壳里做道场”,问自己能不能。情绪会比脑子更快反馈过来——想要空间。哪怕只是大一平方米的螺蛳壳。所以从刚需的两房一厅,换成了三房,好歹留一个房间可以干活、发呆、看点东西、和人聊天。


比起房子如何,伴侣对房子外面的空间更敏感。他说某个社区“很吵”,我想大概是指商业化。穿过一个大大的商业街区,到处是人和霓虹灯,人影交织在灯影里,总是面目模糊。耳边是孩童游乐场的车声、店里的音乐声、路上的鸣笛声,十几分钟的路都有种奔逃感,回到家才稍有安宁。所以他宁愿住得更偏远,换得一点路上的宁静。


他说的,我逐渐有同感。


看完房子、打扫,累得在回城的地铁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重新走回到现在的社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我们不约而同地在楼下抬头看了一会儿即将搬离的房子。


这是个很怪的房子,所谓的客厅/餐厅只是一个过道,两三米的空间只放得下一张一米的餐桌,白色的顶灯从天花板上垂到桌子上方,灯光笼出一个小焦点。厨房可活动的空间只有一米半,两边一边是灶台、微波炉、烤箱,一边是冰箱、料理台和洗手池,直达天花板的储物柜把人整个夹在中间,像个只夹了一条鱼的三明治。房间是用客厅改造的,所以还算大,床、沙发、书桌、电视桌都在这里,连接着一个两米见方的阳台。伴侣专心打游戏的时候,我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我们所有的活动都在一起。有时晚上需要开线上会议或写点东西,我就躲到小小的餐桌上,或者搬把椅子到厨房里,关上门,电脑放在料理台或窗台上,就在晾着碗盘的塑料篮旁边。很多时候,早起跳舞也在这个小厨房里,不会吵到别人。我们就这样住了五年。后来知道,大多数租给底层外来人的房子都如此,客厅是奢侈的空间。


这里离市中心很近,房租不便宜,但因为附近环境很好,我在其中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有一次晚上散步回来,临时听到钟勇的《钟鼓楼》,我们就突发奇想,骑上单车,三十分钟到了鼓楼。偶尔骑车到胡同,钻进去经过一群在酒吧间畅聊的外国人,到胡同口吃一碗馄饨再回来。也曾经跟着市内几条河流一直骑,看老北京和新北京们白花花的身影在河里浮游。房子旁边就是元大都公园,小土坡树林是著名的渔场,晚上在树林里还会遇到身上带着沐浴露芬芳的年轻人来来往往,人影幢幢中感受到跃动又压抑的欲望。北京在这些时刻,都成为具体而微的风景,能感觉到它的丰富安宁,而不只是脚不点地的生存。


小区里的大爷大妈是独特的风景之一。这个小区是北影厂职工的居住区,原住民就是这些参与和见证过新中国电影发展重要里程的北影人们。如今她们只是在路口长椅上唠嗑、晒太阳,聊的是身体儿女和退休金。偶尔从旁边经过听一嘴,会知道这个人曾经参与过86版西游记,那个人曾经写过什么剧。路口的阳光和天空都是她们的,和我们一样租住进来的年轻人们,往往只感受过这里在汽车灯光中,如野猫般急急穿行的夜晚。白天和夜晚截然分开,两个人群也几乎没啥交集。


每天晨起时听到楼下的大爷大妈们敞开嗓子聊天,也挺惬意的。如果回来得早,晚饭后下去散步的话,坐在长椅上的是另一群人——老人们的儿子女儿儿媳妇,往往手上牵着狗绳,或者夹着烟卷,聚在一起聊她们二三十年还没聊完的话题。他们开的奔驰宝马就停在楼下旁边,偶尔有人从外面开车回来,大家寒暄打招呼时会听到说“刚去打高尔夫”。这是富裕的一代“新北京人”,和她们衣食无忧的退休父母,是这个社区安闲氛围的主角。


和我有交集的是另一群人,小卖部的老板娘,菜鸟驿站的老板娘一家,菜市场的大姐和小哥,以及大雨时收留过伴侣几分钟的弹棉花店老板夫妻。她们和我一样都是漂流到此,彼此关照。这些地方都被拍进了我俩的婚纱照里,做了永久纪念。那天站在菜鸟驿站门口等快递,看着他们一家人忙来忙去,想到在我腰椎疼痛时他们帮我送上门,怀孕显怀后她们每次都确认过我是否拿得了快递,好几次用小车帮忙把快递推到楼下,心里有些不舍。想着临走前和她们合张影。这些开在社区里的“外来夫妻店”,十几二十年不挪窝,像驻扎在这个小岛上的植物之一,早已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小区里的人晚上会聚在小卖部门口,一人一张小板凳,坐着聊天,多少悲欢八卦,大概都在这里被淘洗和消化过。讲述吐槽和八卦,大概也是一种情绪上的共担。


相比起来,最近看房时很少再看到这样“原生态”的小区,商铺都在小区外面,快速变化流动,招牌还没认全,过几个月就换了,不知是否能够有这样商住相融在一起的生态和氛围。


说起来,在这种看似流动的地方,我的“定点”又是什么呢?我的视野,会如何帮我在这种流动中找到“定点”?除了随波逐流,我能否去做一些连接和建设?又以什么方式和角度去做呢?比如组织亲子旧物交换、跳蚤市场?比如组织周末家庭亲子游?在社区中挖掘一些非商业的有意思的场所,合作组织大家一起去参观体验,或者挖掘社区里的有意思的职业、人,给社区里的人们做分享。或者只是组织读书会?总之是通过开发非商业性质的场所和活动,把人连接起来,让一个社区在商业之外有一些别样生活的可能性。


这种念头让我想到昨晚地铁上生发的想法——把“以后每次进城都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好远”,换成“我要想想可以利用这些路上的时间做点什么”。现在是把“这个社区好吵,也好流动,让人不安”,换成“我怎么在其中找到定点,做一些可以长期发展和连接的事呢”。


这样的转换让我感到力量和安宁。而这种力量都来自舞动中对“定点”的觉察和体验。真是神奇。

 

2021年8月8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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