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为老龄化而改造的日本城市，会是日本城市的希望所在吗？

《经济学人》杂志报道了被称为全球“紧凑型生活”典范的日本沿海城市富山市，在各方面都为当地老龄化人口提供了便利。

依偎在深蓝色的海湾和雪顶的山峰之间，富山市距离东京西北部约250公里。在许多方面，这里都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地方城市：美食很精致，城市居民已变老，工业基础稳定但不健全。

上图：富山市群像。上：富山市区与立山连峰；中左：富山城、中右：富山轻轨富山港线；下左：广贯堂资料馆内展示过去的药箱、下右：小原风之盆舞。名古屋太郎, Aleef, Nadeorosensei, ネプチューン, Jinzuu, Composition by Kyoww,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针对富山钢铁厂的燃烧弹轰炸，毁掉了富山99%的市中心。此后，随着人口增长，这座城市迅速重建，并不断扩张。

但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个拥有41.4万人口的城市，就一直在与人口老龄化的弊病作斗争：财政支出膨胀、税收下降，过时的城市规划，而且人口还在不断减少。

然而，富山的情况比大多数其他日本城市要好得多，甚至还能实现一定程度的复兴。日本第一条轻轨线蜿蜒穿过市中心，那是一条流畅的新轻轨线（译注：参考上图中右）；轻轨绕过一座整修过的中世纪城堡（译注：富山城，参考上图中左），墙体洁白如雪。

这条轻轨线路，沿着海湾向北延伸到一个曾经被忽视的港口社区。

社区里一所曾经的小学，教室数量早已过剩，因此被改造成了一个时髦的老人中心，还有温泉锻炼池。在一个新建的中央广场上，当地皇冠上的钻石已经更新：一个由明星建筑师隈研吾设计的文化综合体，包括一个大规模的图书馆和一个玻璃美术馆。

上图：富山市玻璃美术馆的内外景。图源：隈研吾官方网站。

富山市采用了城市规划师所谓的“紧凑型城市”策略。认识到在建设、维护和服务方面，无序扩张成本很高，市政规划者试图使城市更小、更密集且更不依赖汽车。欧洲一直在追求这些目标，但在日本这还是相对较新的概念。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安德烈·索伦森说，地方政府认为，这些策略是在人口变化中“分流市政责任”的一种手段。世界银行则表扬富山市是紧凑型城市的“全球典范”。

富山市规划者一直在追求他们所谓的“饺子和烤串签”结构，其中密集的中心（饺子）由公共交通（烤串签）连接。要使“紧凑型”策略发挥作用，首先需要赢得许多当地人的支持和理解，这点并不容易。

2002年至2021年担任富山市市长，并带头进行城市改造的森雅志，就这一计划举行了数百次市政厅讨论。森雅志解释说：“我必须说服人们考虑未来30年的发展。”

他还走遍了世界各地，向荷兰阿姆斯特丹和美国波特兰等城市学习。

深思熟虑的设计起到了作用。新轻轨的车厢与站台齐平，去掉了可能会绊倒老年乘客的台阶。为了避免年轻人感到自己被冷落，富山市还建造了一个滑板公园，这样的设施在日本是很罕见的。

这些项目巧妙地利用了城市的现有资源。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旧的铁轨被重新用于新的轻轨，使成本降低了75%。虽然政府负责建设，但将轻轨网络的运营外包给了一家专业的私人公司。

城市还提供补贴，以吸引人们搬到这里。

这项政策虽然不是解决人口塌方的灵丹妙药，但却改变了富山的发展轨迹。富山市阻止了人口从中心地带向外流失：在2008年之前，进入市中心的净移民数量是负值，之后就开始增长。

2005年，只有28%的富山居民居住在公共交通沿线；但到了2019年，近40%的居民居住在公共交通沿线。新的开发项目使房地产更具吸引力。在2012年之前，市中心的土地价格每年下降约2%；在此后的十年里，土地价格平均每年增长2%，一些地区的收益高达6%。

富山市所属的富山县县长新田八郎说，利用从复兴的市中心增加的税收，来支持本县更偏远的地方，是“本县其他城市（也在效仿）的基本模式”。

新的城市设计可能有其他长期的好处。

60岁及以上年龄人群的公共交通使用率增加了两倍多。73岁的当地人坂本和子说，新交通网络使生活“更方便”。她比以前更经常外出，她使用老年人优惠铁路通票参观市中心，并在孙子们上学时散步。

小规模的研究显示了可喜的结果：通过使用优惠交通卡出行的老人，相比不使用的老人需要更少的照料。

对于那些生活在远离中心的人来说，好处就不那么明显了。一位73岁的郊区店主说，紧凑的城市是一个“泡沫”，外面的人用“冷眼”看待它。人口老龄化和萎缩的地方政府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即在哪里保持自来水管道和下水道的运行，又在哪里关闭学校和诊所。

东京大学的冈田纯一郎说，即使城市努力变得更加紧凑，也可能无法达到使企业盈利所需的足够人口密度。

但他们必须尝试。日本的城市曾经大胆地发展。随着人口的老化和减少，现在必须学会优雅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