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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荒野司机:我们是天生的浪子,不去想以后的日子

看客 看客inSight 2020-05-16

离开拉萨,或许我们就是城市中最普通的那个人。




在西藏从事“无人区穿越”的荒野司机,大部分对西藏有着特殊的热爱。他们喜欢雪山、无人区、野牦牛、各种“措”(藏语中的“湖”)以及高海拔氧气稀薄的感觉;有时甚至会外语、懂摄影、弹吉他唱歌、能在大半夜陪你看星空。


他们通常各自为战,开着自己的爱车穿梭在川、滇、藏、疆,在网上或客栈老板的介绍下,各凭本事接客,根据客人的想法,为他们设计独一无二的路线。

 

沿途的美丽和凶险,都是司机们会遇上的工作内容。


所有路线,拉萨都是必定落脚的地方,大家都把拉萨当作大本营,自嘲是“拉漂”、“藏熬”。


每个司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名气大的接的客人多,就分给关系好的朋友跑;刚入行的没客源,只能捡别人给的客人慢慢攒口碑;有时遇到一大波客人,四五台车一起结伴穿越,就选一个资历老、路况熟的司机当领队,开“头车”在前面领路,负责行程的食宿和落脚点,保证安全。

 

没有过硬的本领,就无法应付悬崖和险滩。


前些年,一个司机每月跑下来,少说也有个两三万的收入,若能接到去羌塘穿越半个月的活儿,就意味着小六位数的进账。


在客人眼里,我们把爱好当职业,“以玩养玩”,又酷又洒脱,但其实我们这群人一年到头很少能攒下存款——一辆新车两年就能开成破车,因此我们赚到的钱总要拿去换车。


当然,能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且看起来还算体面,让我们就这样不去想以后的日子,不去想老有所依,不去想城市里的尔虞我诈,不去想房价。

 



开着轿车入行的我


和大军初次相识是在2012年。当时我还只是一名游客,大军则是我们比对了很多司机以后最终选定的人。


我们一行人要去亚东,中间有很长一段要沿着国境线穿越,完全没有车辙可以借鉴。大军拉着我们一直游走在无人的戈壁滩,沿途的食宿,也没有带我们进黑店拿回扣。


在路上,每看到一座震撼的雪山,大军都可以准确地报出名字和海拔,满脸自豪,好像雪山是他们家的一样。走到一些特别的地方,大军还会热心地让我们下车观赏。有几次我们太累了不想下车,他就自己跑过去拍照,犹如孩子看到新玩具那般兴奋。


就这样,我和他越聊越投机。

 

我和大军(左一)第一次见面时的合照。


返程的最后一天,我们晚上11点多还在307省道的盘山路上。过了满拉水库没多远,大军突然放慢了车速,一脸严肃地关了车里的音乐,降下所有车窗。我们在车上冻得不行,可看着大军的表情也不敢多问。一直走到快下山,大军才又把车窗升起来,继续放歌。


我们问:“怎么了刚才,为什么要降车窗?是有什么风俗吗?”


大军一脸轻松地说:“没事没事,刚才路面上有好多落石,这一片山体土质都是松动的,经常会有泥石流,我怕有情况,晚上又看不清楚,只能用耳朵听声音。”


那一刻,我觉得大军简直就是电视里的摸金校尉,到了拉萨,我干脆拜他为师。

 

2012年,坐大军的车回拉萨时遇见的落石。


回到家以后,我没事就看大军更新朋友圈:遇到奇葩客人;遇到双彩虹;无人区遇到野牦牛被追着跑……微信闲聊时,他会大喊:“徒弟,你是不是又想我了?你什么时候来西藏呀,我可就你这一个徒弟!等你来了我带着你一起跑西藏!”


每次我都会回:“你等着!我马上就辞职去!”

 

荒野司机车上的日常装备,足够给客人在野外煮一杯咖啡或牛奶。


2015年,因为各种变故,我真的从家里开着一辆斯柯达轿车就跑到西藏去找大军了。他很认真地看着我和我的车,强忍着笑意说:“你是来逗我的么?你开着明锐是来跑出租车的么?”


“我现在就这个车,先跑一些常规景区路线呗!”


“算了算了,过几天有一个强度不是很大的路线,需要两台车,我给客人商量一下,你便宜一点,我带着你一起,只有一段沙地,到时候我拉着你过去。”


除了感谢大军能给我第一单生意以外,我还要感谢当时的三位客人不嫌弃我的小轿车。大军的越野车拽着我的车,就像拽死狗一样,把我拽过沙丘,一直拽到冲巴雍措湖边。每次他在前面踩油门,我就会有种肠子都被拉断的感觉。

 

2015年8月,大军第一次带我出车。我们在冲巴雍措湖边野炊。


在湖边,我们遇上巡逻的边防武警,检查完边防证,对方看着我的小车说:“这个车从哪里掉下来的?厉害哦!”


我暗暗得意:“没啥厉害的,小心翼翼就慢慢开过来了。”


武警一脸坏笑:“我是说敢坐你车的人厉害哦,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最理想的老婆,是开客栈的姑娘


一年后,我也有了自己的客源,跟大军相互扶持着在拉萨讨生活。


有生意时,我俩各自出去跑车,每次带完客人回到拉萨,都会喊上对方一起去喝酒——拉萨的酒吧生意其实很大一部分都仰仗于我们这些司机,每次赚了钱回来,大家就在酒吧里分享路上的惊险、陷车、没路找路。


没生意时,大家一起晒太阳,吹牛皮,谈论着下一波客人的行程,研究自己喜欢的路线:哪里有沼泽、哪里需要避开下午阳光最强的时间……如果遇到客人想去的地方跟自己的路线一样,便宜些也可以。

 

2015年,我在拉萨有了自己的小窝。大军花了100块钱给我收了4个铁皮箱子做厨房,又发挥焊工特长给我搞了一个“阳光客厅”。


在拉萨,单身女客人和荒野司机的故事,也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每当有漂亮的单身女客人,我们就会相互开玩笑:


“这个姑娘不错,好好把握。”


事实上,婚姻对于荒野司机来说是件稀罕事——西藏海拔高,空气干燥,生活和购物都不便利,很少有姑娘愿意忍受这种生活。


我们最理想的,就是在拉萨找一个开客栈的姑娘,大家都有着对西藏的热爱和情怀,还可以相互给对方带来生意,男女搭配,里应外合。


但在追姑娘这件事上,我们都不是进藏男游客的对手——每个月有一大半的时间在跑车,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好不容易在拉萨修整个三两天,还没和姑娘聊热乎呢,又得走了,等下次再回到拉萨,发现姑娘早跟别人走了。

 

荒野司机的日常。


大军是我见过为数不多洁身自好的好司机,除了车辆维修,从来不乱花钱,吃饭就是自己煮点面条,酒吧喝酒也是一瓶啤酒陪人聊天。


来拉萨之前,大军在河南老家做过电焊的零活,靠手艺吃饭。据说大嫂子和他是同村,但后来嫌弃他做铝合金门窗没出息,2006年提出离婚。大军骑着摩托一路跑到拉萨来散心,从拉萨回去就把婚离了,两个儿子跟女方,自己每月给抚养费。


2006年大军第一次骑行到拉萨。


汶川大地震时,大军又第一时间骑着摩托车跑到汶川做志愿者——不是哪个电焊工都爱骑着摩托进藏的,这次再回老家,大军就成了“名人”。这时二嫂子出现了,小女生的爱慕,让大军很快又投入了一段新的感情。

 

2006年,大军骑着摩托走川藏线,很是拉风。

 

可在领略了川藏线的72道拐,看过珠峰的漫天繁星,走过阿里无人区以后,老家已经装不下大军那颗躁动的心了。


他和二嫂子商量,决定一起来拉萨创业。二嫂子有生意头脑,在八廓街和北京路路口租了一间很小的门面卖女装,专门做夜场姑娘的生意。大军一个人从里到外装修完店铺,俩人就去广州进货。很多电商至今依然不给西藏包邮,因此二嫂子的服装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她很快又在拉萨房租最贵的天海市场盘下来最大的两层门头,还给大军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大军和女儿在布达拉宫广场。


但是大军心里却不怎么开心:营业款都在二嫂子手里,每个月要给前妻两个儿子的抚养费,再加上女儿的日常开销,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在向老婆伸手要钱一样。


他喜欢高原的蓝天白云、无人区的惊险刺激,加上老家来旅游的朋友总让他领路去一些冷门的地方玩,大军于是萌生了跑车的想法。

 

2015年,大军在阿里-狮泉河-日土的途中。


自己探索野景点、跑到山顶看刚刚走过的盘山公路,甚至连哪里有一朵不一样的花,大军都会带客人去看。客人自然觉得惊奇兴奋,而大军很快便名声大噪。


慕名而来的客人形形色色:大学生、失恋失业失意的文艺青年、来西藏寻找爱情的男女、离婚的少妇,想搞一夜情的姑娘……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几天几夜的行程,吃喝拉撒在一起,总会让陌生人迅速建立信任和依赖感。很多客人回去以后还会时不时地问候一下,聊一聊西藏的见闻。


这种生活让大军感到充实。但每回出车短则两三天、长则半个月,二嫂子那边又每天忙着赚钱,两个人的生活轨迹越走越远。2012年,大军和二嫂子离婚,女儿归女方,还是每个月按时给抚养费。大军什么都没有要,开着车就从家里走了。


经过了两次婚姻后,大军觉着,自己儿女双全了,应该洒脱地活着,才更符合荒野司机的气质。

 

大军与里程碑的合影,似乎注定了他要做个光棍。




城市正常生活的揪扯


2015年过完元旦,我出车回到拉萨,喊大军去北京路的矮房子酒吧喝酒。那天大军身后跟着一个姑娘,笑起来很甜,声音也很嗲,有点台湾腔,很好听。


这个姑娘叫“蜜糖”,是大军的一个朋友老婆的同学,厦门人,刚离异,带一个儿子。于是,朋友的老婆就推荐她来西藏散心,让大军照顾几天。


大军陪着她去布达拉宫门口的酸奶坊写留言条,去八廓街逛小巷子,去看大昭寺朝拜的阿佳,晒太阳,喝甜茶。蜜糖诉说着自己的不如意,大军讲着自己这些年在西藏的所见所闻,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可一直到蜜糖走,大军也没有在蜜糖的酒店过夜。


大军说:“我好像很喜欢她,越喜欢心里越不敢主动,认识的时间太短了,真要睡了,会不会让人家看轻了我,也让我看轻了她。”


蜜糖回厦门以后,两个人每天微信不停,大军出车路边上厕所也要发个信息,每天看到的雪山都要给蜜糖拍过去。蜜糖也很关心他:“你注意安全哦,到了住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2016年,蜜糖和大军在普姆雍措,我给拍的照片。


蜜糖家境殷实,在厦门有一间奢侈品门店。两个人确定了关系以后,蜜糖每隔一个半月就飞一次拉萨,遇到大军出车,她就待在屋里看看电视剧,逛逛街。大军出车回来,两个人就约会看电影,吃大餐,跟我们一起聚会。


蜜糖每次来都会给大军带礼物:暴龙眼镜、GUCCI腰带、LV包,看得我们一个个眼红。


有一次蜜糖刚到拉萨,就遇到一波老客人临时起意,要大军带着去阿里南线8天。蜜糖不想跟大军分开,大军就和客人商量,带着蜜糖一起——4位客人加大军坐在前面,蜜糖只能坐在7座越野车第三排的侧座上,跟客人行李挨着,上下车很不方便,每次都需要先打开后备箱门把行李倒腾下来,人才可以下来。

 

2016年7月,在多情措湖畔,大军带着客人烤玉米。


前两天的柏油路走完,第三天从珠峰大本营出发后便是各种搓板路,客人们坐在车上摇晃着欣赏佩古措的美景,蜜糖则在后排,时不时被行李箱砸一下脚,颠得屁股离开座椅,晃得难受,又不好开口让大军停车。


吃饭住宿都要迁就客人,一路上各种委曲求全,蜜糖心里很不开心,回到拉萨以后,和大军闹了几天别扭。

 

一次去雅鲁藏布江的途中,大军给客人拍照。


蜜糖依旧规律地飞来探望大军,大军却没有了当初的期待和满心欢喜——每个月去掉3个孩子的抚养费,他的收入所剩无几,蜜糖每次来打扫屋子、添置物品,让他心里不安,觉着自己配不上蜜糖这么好的姑娘。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出车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神采飞扬,经常一个人发呆。


有一天大军出车回来找我,说蜜糖家里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了,没有反对,可是想让他去厦门生活,一个姑娘跑到拉萨这么远,家里人不放心,何况还有一个孩子,也不方便。


我说:“这是好事呀,你怎么想的?”


大军说:“这么多年一直在西藏,好久没有回到城市生活了,回到城市我能干什么,开出租车吗?这些年也没有攒到钱,所有的热情都付出在西藏这片土地上了,握着方向盘在戈壁滩、无人区、雪山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看着带的客人兴奋激动,我就自豪——这些都是我带给他们的,我会觉着自己很有用。如果回到城市,我就成了最最普通的那个人,收入也不高,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说:“婚姻就一定要有牺牲,你愿不愿意去牺牲,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我不再是那个潇洒的老司机了


2015年年底,我和大军一起出车,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宿营的那晚,大军说:“蜜糖阑尾炎,刚动完手术,我想跑完这个活去厦门看看她。”


我说:“跑完这趟活都七八天了,你再去看有意思嘛?要去就现在去,从林芝直接飞,客人咱们去协商,明天逛大峡谷,拉萨找个朋友来替你带客人。”


送完大军去机场以后,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第二天,大军给我弹来视频,视频中蜜糖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大军的脑袋挤在枕边咧着大驴嘴说:“我到厦门了,你嫂子也挺好的,我在厦门待几天就回去了。”


挂了视频,我发信息给他:“怎么样,嫂子感动不?”


“我靠,当然感动了,你嫂子家里人也对我挺好的。”


从厦门回来以后,大军动了离开西藏的想法,毕竟,经济上他给予不了蜜糖太多,要是连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就太不负责任了。没多久,他把车卖了,把有用的东西都分给了朋友。大家都羡慕他终于修成正果,蜜糖也是一天一个电话催问:“老公你啥时候回来呀?”


可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我心里知道他还是放不下。离开拉萨的前几天,大军坐着大巴自己去了趟亚东,在卓木拉日峰山脚下写到:


“再见了卓木拉日,不知道下次会在什么时候了!”

 


初到厦门的大军,朋友圈偶尔会发一些奢侈品图片,多年跑车攒下的客户遍布全国,零星也能给他带来一两单生意。

 

大军帮蜜糖卖包的朋友圈。

 

可这些照片大军发了一两个月就不发了,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断更”。有一天我闲来无事,给大军弹了个视频:“师傅,怎么样?在厦门乐不思蜀了吧?”


他还是那副大驴脸,笑着说:“挺好的呀,你嫂子每天都做饭给我吃。”


“那你现在在厦门做什么呢?”


大军顿了一会儿,说:“啥也没干,也不知道干啥,你嫂子有个表哥开公司的,他们那片儿写字楼特别多,挺多员工的,我想着做盒饭,中午给配员工餐,你嫂子不想让我干,觉着不体面,其他的,我也没想好干什么。”


说完以后,我们都沉默了几秒。


接着,大军问我:“林芝的桃花今年开得漂亮呀,看你朋友圈的图片,我心里好想去看一看,以后你再发朋友圈把我屏蔽了吧,你这不是馋我嘛!”


曾经大军镜头下的西藏。


转眼半年过去,积蓄和卖车的钱,大军都花得差不多了,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朋友松魏在那边有个工地,缺靠谱的人管财务,大军就过去帮忙,一个月5000块钱,还不如在拉萨跑5天的车费赚得多。


我们的联系又频繁起来,晚上没事就发视频,言语中,我体会到大军心里的焦躁—— 3个孩子的抚养费已经让他精疲力竭,面对蜜糖的孩子,他这个“后爸”不想让别人看扁,总想力所能及给予更多,免得让蜜糖觉得不体面。


蜜糖理解大军的苦衷,也在各种场合避免让大军尴尬。可这种小心翼翼的日子,让两个人心里都累——大军好像又回到了和二嫂子在一起的时候。


工地离厦门比较远,大军住在那里,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不用每天面对蜜糖的家人,反而让他轻松了些。

 


有一天,我看到大军发了一条朋友圈:“亚东县加油站旁的鲁冰花又到了绽放的时候了。”


我翻了翻,突然意识到,大军的朋友圈里,每个月份都有对应的西藏景色——都是他以前拍的老照片。


我瞬间有点后悔:或许自己当初不应该怂恿他去厦门看蜜糖——也许那次他不去厦门,依然还是西藏最潇洒的老司机,也许他们再交往一段时间,感情就会淡了,现实问题就会让他们更理智一些,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头上褪去了西藏的光环,成了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回到拉萨


2017年10月,我带着4个客人去不丹边境看冲巴雍错。过了康马县,我找不到下道的岔路口了,便给大军弹视频,我把手机对着前方的路,他给我熟练地指路——就在那一刻,他好像一下就活过来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种兴奋:“你现在走错了,但前面有一个村子也可以穿过去,你往前开,到了村子,绕到村子后面,顺着河滩走!”


车上的客人都惊叹,说竟然有人对西藏这么熟悉。我自豪地说:“这是我师傅,带我入行的。”

 

2017年,我带客人出车,翻过前面的山,就是不丹。


12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大军发了一条朋友圈,紧接着视频就给我弹过来了:“我想回拉萨,但是我没有车了,可是就是想回去。”

 

大军那天的朋友圈。


细问之下我才知道,蜜糖默许了大军的决定——为了爱情生活在厦门,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令人尊敬的社会地位,婚姻又能经受多久呢?水泥钢筋终归是没有温度,暖不了人心。


俩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心里都有不舍,不忍心说出最残酷的两个字。


视频里的大军说了几句话,眼圈就红红的。我也忍着泪,装作无所谓:“不开心就回来,没多大的事!太久不晒拉萨的太阳,是不是骨头都痒痒了?我的车你随便开,把‘猛禽’给你开好不好?”

 

2018年,大军回到拉萨后,开着“猛禽”第一次带客。


2018年1月18号,在离开了整整一年又二十天后,大军回来了。带队去四零冰川的路上,我听着手台里大军有条不紊的呼叫:


“后车注意,后车注意,对向来车。”


“前面进入无人区,各位驾驶员,请照顾好自己的客人,注意车上有没有‘高反’的客人,有‘高反’的客人报告给我。”


“各位驾驶员请注意自己的水温,油量,控制油门。”


……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他时的样子。

 

2018年8月,大军在老219国道(叶孜线)冈仁波齐神山附近。


那一年的旺季过后,大军去了一趟厦门,领了离婚证,一直到今天,还在拉萨给3个孩子赚着“以后结婚”的钱。


他不再提起蜜糖,碰到厦门的客人,也会刻意地推脱掉。


蜜糖的微信他没有删,每次只看头像,从不点开看朋友圈,害怕蜜糖过得不好,他会心痛,又害怕蜜糖过得好,却不是自己带给她的。

 


 

图文  大鸭梨  |  编辑  许智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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