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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体制内的工作,我决定零基础入行女保镖 | 她们的冒险

看客 看客inSight 2021-03-02

训练了一个月后,“感觉整条街的人都打不过我你知道吗?”




她们的冒险 | vol.03


早上8点,杭州汉鼎国际楼下,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空地上。保镖冯钰洁穿着全套西装,腰间别着对讲机,环顾四周后对着耳麦低声说了句“安全”,接着打开车门,一边护送VIP(雇主)前进,一边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名“歹徒”迎面窜出,躬着上身,亮出匕首冲向VIP。几乎在同一时刻,冯钰洁一把将VIP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做出阻止姿势,身子慢慢后撤,直到另一位保镖带着VIP安全上车。


在模拟任务中,冯钰洁扮演阻挡歹徒、掩护VIP的角色。


这是天尊保镖公司的一场模拟训练。35天后,一场考核将直接决定他们能否入职这家公司。教官是一位壮实的黑人男性,来自喀麦隆,做过本国总统的安保工作。他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成龙,有时学员们也叫他“龙哥”。


龙哥中文说得极好,他厉声训斥一个眼神不够凶恶的男学员:“你眼睛为什么往下瞟?需要做手术吗?”在他看来,凌厉的眼神才能吓退敌人。


他叫来冯钰洁给新学员做示范。只见冯钰洁站得笔直,微微侧过脸,眼神肃杀,一副方圆五米不得近身的样子,作为队列里唯一的女性,尤为显眼。


下车时必须警惕地环顾四周,保障VIP安全。




保镖是个全能工作


“对于一位合格的保镖来说,能一个人打几个并不重要。”


第一次听说这话时,冯钰洁还是浙江电视台一名摄影记者。去年年初,台里一个频道要做一个“保镖公司”的选题,她觉得新奇,自发要跟去看看。


在一间有两面落地窗的办公室里,她见到了老板王海春。王海春梳着整齐的背头,金色的LV皮带扣十分显眼。2002年,他入职了北京一家保镖公司,参与保护过不少国内外要员。聊天时,王海春反复提及自己的“武侠梦”:偶像是李连杰,最喜欢的电影是1994年的老片《中南海保镖》。


保镖们野外拉练,前面是防弹车。


电影开头那一幕让他记忆深刻:枪手出现,一众保镖为了保护正在游泳的雇主,齐刷刷地脱下外套,跳入水中。密密麻麻的黑西装铺满了水面,让子弹有限的来犯者无计可施。


这是保镖业界教科书式的一幕,它开宗明义地点出了保镖工作的实际重点——尽可能在不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下,保护雇主的安全。


当年出任务中的王海春


国家正式允许民营企业提供安保服务之后,王海春先在香港成立了“天尊”,2014年,又把保镖公司开到了杭州。麾下的40多个保镖大多来自军队和武校,男女兼收,对外形没有硬性要求,但偶尔也有雇主指明“不要比自己高的”。


模拟训练中的新学员队列


除了明星、政要外,王海春的长期客户大多是江浙本地的企业老板们。他们请保镖,通常要求单枪匹马,长期随同——你不仅是保镖,可能还是他的司机、商务助理甚至是秘书。


出镖时,保镖们通常租住在雇主家附近,24小时待命。从一日三餐、出行备车,到谈生意时端茶倒水、会议记录,保镖们要事无巨细地照顾雇主的生活。与此同时,必须谨小慎微,滴水不漏,把控人员出入、食物安全。


路遇歹徒的瞬间要求保镖做出迅疾反应。


也是由于深度介入私人生活的缘故,女保镖往往更受女雇主欢迎——相较而言,她们心思更缜密、隐蔽性更强,也更懂得照顾别人。


在保镖行业中,女性数量仅占1/10,因为稀缺,女保镖的特殊性常常被媒体放大。但王海春坦言,招聘天生丽质的女保镖也有一定的炒作因素——“带得出去”的同时,让保镖们熟悉富人的生活方式才是重点。


他亲自设置了“10个大项、43个小项”的课程,其中10大项包括专业技能、形体力量、工作状态、应急处置、格斗技能、通讯地图、风险把控、法律、车辆和医疗。“能打”只占了其中2项。


遇到危险时,用自己的身体将VIP与危险隔离开是保镖下意识的反应。


就如业内一句老话:“真到了打起来那步,任务就算失败了。”更多时候,保镖们要做的是在危险发生前就将它规避掉。为了“不打起来”,要学的有很多,比如事前排查常用车辆上的跟踪器、规划出比导航软件更合理的快速撤离线路;此外,法律法规、医学急救,西餐礼仪、奢侈品知识也得涉猎。


雇主谈生意,不是在酒桌就在茶桌上,冯钰洁觉得,“你啥都不懂,在边上很尴尬的”。王海春设立的课程会教授茶、酒文化,还会教保镖们认识奢侈品的牌子,“否则老板让你去拿一个包包,你拿错了就比较糟糕了”;另外,保镖也得有“眼力见”——雇主的朋友可能穿得很普通,但他的手表可能价值几十万,“你要稍微了解一点”;跟着VIP出去,懂得随机应变很重要,简单的点菜也大有学问,“你得注意雇主和他的大佬朋友有没有忌口,如果是女士,就问能不能喝冰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保镖,保护雇主隐私同样是职业要求。有经验的女保镖遇到我问雇主的情况时,只会说“雇主家的饭很好吃”。


下车时警惕地环顾四周,保障VIP安全。




抹掉性别特征


打打杀杀的时候极少,但并非没有。


公司7个女保镖中,身手最好的是小陈。在同事的描述中,她脸庞清秀,染了一头韩系黄色中长卷发,头顶还扎了个小辫儿。除了黑色皮外套外,很难从她身上看出职业保镖的痕迹。


不过外表只是伪装。小陈身高1米63,却练了十几年泰拳,从2010年开始参加全国性的格斗比赛,获过山东省散打冠军;刚入职时还留了男孩式的短发,是同事嘴里的“纯爷们儿”。


第一次在公司碰见小陈时,冯钰洁大为震惊:“完全就是金刚芭比。”她毫不避讳地告诉我:“我想像她一样能打。”


冯钰洁听说过不少小陈的事迹——一次保护女雇主的任务中,她曾一个人赤手空拳,制服了2个尾随的年轻男性。


那段时间,小陈每天24小时守在雇主身边,对出没在住所周围的人员熟稔在心,突然冒出两个陌生面孔,出于职业习惯,就多留了个心眼。一天晚上,小陈开车带着醉酒的雇主回家,车停稳后,她正准备绕过车头去给雇主开门,这时,蓄谋已久的两个男人窜了出来,伸手就要夺过车门。小陈“啪”地一声把车门关上,把雇主锁在车里,接着掏出辣椒水喷向其中一个,再一脚踹倒了另一个。


冯钰洁模拟为VIP拉开车门。


公司的保镖级别体系分为初级、中级、高级、特级、首席,小陈属于“高级”。6年前刚入职时,她除了一身武艺外什么都不会,公司让她学会了开车;在女雇主的熏陶之下,人也愈发精致,“有了好几个包,口红也懂很多”;为了陪雇主谈生意时能泡一手好茶,最近她还考了茶艺师证。


相比之下,冯钰洁身板瘦小,穿大领口衣服会露出清晰的锁骨,她尤其介意别人说她瘦:“我只是上身不容易长肉。”在身形彪悍的同事中,她是个例外——没有受过系统训练,是公司唯一一个零基础加入的学员。


冯钰洁在器材室进行体能训练。


按照王海春定下的制度,新丁训练,35天一考核,过了就能入职,没过就颁发一张武校证书,学员可以拿着它去另谋高就。对于有基础的人来说,考核只是走个过场,但冯钰洁足足练了70天,在第2次考核时才过了最基础的考试。


冯钰洁陪新学员模拟训练。


父母一度不理解:“一个女孩子,放弃安稳的体制内工作,跑去习武?”


这个选择与冯钰洁之前的工作经历有关:两年前,温州发生网约车司机奸杀女乘客事件,她到乐清采访,靠近事发现场时,觉得“汗毛老是竖起来”。采访过程中,警方将种种细节暴露在眼前时,她感觉 “太残忍了”。而后心里又冒出一个想法:要是稍微懂一点自救,可能结局就不会这样。


采访的恶性新闻多了,冯钰洁越发感觉无力,“电视台是不可能教你怎么保护自己的”,她想自己做一个视频,“教大家遇险时要怎么做,或者说怎么避免这种危险”。认识了王海春之后,这种动机变得具体起来。


下午的办公时段,冯钰洁准备用来写下一个视频的脚本。


凭着对公司名字的记忆,冯钰洁上网搜到了“天尊”的电话:“是的,我之前来过,我现在又来了。”


原本她只是打算参加35天的课程,学学防身。过程中,想成为保镖的愿望却越来越强烈。恰逢王海春准备拓展抖音业务,他看中冯钰洁的媒体经历,决定破格录取她,“怕小姑娘觉得训练辛苦,想着放弃”,按照行规,合同一签就是3年。


教官们为冯钰洁制定了个人训练计划。因为起点比别人低,她常常要加练;经期前后,公司允许女保镖们减少训练,但冯钰洁从不使用这一特权。


公司设有独立的健身房,学员们不出镖的时候都在训练。


危险面前没有男女之分,保镖也没有,训练是一视同仁的。成龙教官出了名严格,每次冯钰洁练完负重深蹲,第二天都走不了路。


受伤也是常事。一次,她在抗击打训练中受了伤。“男生可能下手没个轻重,这边就开始肿了起来。”冯钰洁指了指小腿前侧。但这点小伤并不足以叫停训练,冯钰洁因为肿痛分了心,后面的动作她都做不标准,被王海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瞬间她觉得委屈,默默侧过身抹了一把眼泪。


冯钰洁在杨教官配合格挡下做出出拳动作。


防护手把很厚,但操作不当仍然可能受伤。


最严重的时候,胸骨也被踹伤了。有一阵子,冯钰洁一往家里打电话,母亲就会劝她换工作,希望她“一个姑娘家,老老实实朝九晚五,再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后来回家,冯钰洁自觉地穿上了长袖长裤。好在姐姐生了小外甥,父母开始围着新生儿打转,冯钰洁才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说 “失宠了”。




你不想是最后一名


生活中的冯钰洁像许多90后女孩一样,爱吃日料,爱喝奶茶。


前阵子体脂率变高,她宣布再也不喝奶茶了,但没憋住,偷偷躲会议室里喝。碰巧同事路过,问“这是谁的?”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不是我的”,奶茶被孤零零放在桌上,被大家笑了好久。


她还曾经苦恼于自己的名字太普通。大学时值了3次班,办公室老师才记住她的名字。她想起一个别人能记住的微信名,“冯漂亮”不合适,太狂,她想正能量一点,“就叫‘冯专注’”。


第二次采访时,她换了一件明黄色的平领泡泡袖紧身上衣,说是听从了同事的建议,选择了“反差大”的打扮,刚一落座就开始频频整理衣角,觉得“有点别扭”。


参加训练1个月后,“冯专注”迷之自信。


有次逛街,她穿了一条膝盖以上的短裤,走在路上会有男的斜着眼看。她不知哪来的底气,“感觉整条街的人都打不过我你知道吗?”之后回想起来,是自己太狂了,“其实才学1个月,一个成年男人真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你也有可能扛不过去”。


冯钰洁的工作台上放着一瓶“励志汽水”。


经历过三四届新学员的加入后,她甚至有些沮丧。进来的新人,不是练了8年武术就是当了7年的兵,有的还得过冠军。


“你不想看起来是最后一名,谁都不想。”夜里9、10点钟,同事都走光了,冯钰洁独自练点散打或器械。空无一人的健身房里,半人高的沙包被她打得砰砰作响。她说,自己不像拍电视剧那样,会把沙包想象成前男友:“沙包就是沙包,如果把沙包想象成某个具体的人,那样我可能下不了手。”


第一次出长期任务,是一名合格保镖的“出师”的标志。


出镖前,会有一场漫长的面谈,机动组组长和老板王海春会反复提醒你个人的短板,以及当次任务要注意的地方。为了保障安全,公司还专门设置了6人的机动组,随时为出镖的同事提供支援。


冯钰洁是机动组的一员,多数时间留在公司等待传唤。长期任务一出就是半年以上,难度系数和风险都比较高,对于冯钰洁来说,起码还需要训练2年时间才能胜任。



短期任务她倒是出过几次。其中一次,她接到商务峰会的防护任务,参会的人据说都是身家上亿的老板,她和10几个保镖分成2组轮值,一天下来几乎没怎么说话,休息时也不敢放松,“你不希望自己出差错”。


另一次则是去上海某电影城保护明星。印象中,剧组的伙食很好,她见到了杨颖本人。但拍摄经常要到半夜,大家都不想说话了,“明星其实也话很少”。


冯钰洁第一次在大型活动中有机会上台,她指出照片里自己被王总挡住的身影。


她还遇到过特殊的雇主——一个有暴力倾向的青春期男孩。男孩有过伤人举动,冯钰洁亲眼见到过他无缘无故对父亲恶语相向,父母担心他再次伤人,请来女保镖照看他。一开始,男孩不停地问她:“你可以配枪吗?你打过人吗?你枪可以给我用吗?”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冯钰洁干脆拉上练武的师兄,和男孩一起组队“吃鸡”。果然,在虚拟世界里发泄了暴力和怒火后,男孩在现实中平和了不少。


去年12月的一次经历则让冯钰洁感同身受。女雇主和谈了1年多的男友分手后,遭到对方连续不断的电话骚扰、恐吓。雇主担心对方做出过激举动,不敢独自出门。


在雇主足不出户的日子里,冯钰洁每天送去一日三餐;雇主不得不出门时,则让冯钰洁提前去接她。如此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周后,一天冯钰洁和雇主照常一起下楼,却发现前男友早就等在了车旁。冯钰洁一把将雇主拉到身后,保持出最基本的物理隔离。男人情绪有些激动,不停喊话:“你如果离开我我就去死!”


“这种情况你不可能一上去就把人家打晕”,冯钰洁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又试图跟对方讲道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些行为对你自己和对这个女孩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局面并未僵持太久。男方似乎猜到了她的身份,没过多纠缠就离开了,之后也再没来过。


冯钰洁示范“如何制服持刀的歹徒”。


还有几次雇主来公司挑保镖,7名女保镖在公司大堂一字排开,冯钰洁也在其中,站得笔挺,但雇主的目光并没有往这个身材高瘦的女孩身上多瞟一眼。


我问她是否会因此感到失落,她说:“会有一点儿。”说完垂下眼睑,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身份带来的误解和勇气


杭州那两天非常闷热,雨前的空气湿度高达90%。在训练5个回合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满身大汗。成龙教官大手一挥:“休息4分钟!”有学员买来冰的矿泉水,给每人发了一瓶,冯钰洁和他们聚在车旁聊天,不时爆发出大笑。


学员在训练间隙打闹掰手腕。


下午是办公室时间,冯钰洁通常会拍摄抖音视频,每周2条。


入职后,冯钰洁想做抖音科普的想法得到了王海春的支持。至少有3位同事告诉我,他们希望在抖音视频中传达一些“正能量”的东西。


“女保镖冯钰洁”的抖音账号积累了26万粉丝。在几十秒的剧情里,冯钰洁时常扮演一个匡扶正义的姐姐,提醒看起来柔弱的女孩被偷拍、阻止排队中偷钱包的扒手,用包裹着笑料的剧情,科普女子防身术和反侦察技巧。


冯钰洁正与同事小周沟通视频脚本的细节,在短视频里,小周时常扮演被她帮助的角色。


最近账号掉粉厉害,冯钰洁不知该怎么办,跟老板商量后,她决定试试做直播。


这天在公司大堂的照片墙前,冯钰洁架好手机,打开美颜,随口回答评论里的提问。有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答 “没人追我”,说完又迅速补了一句,“可能我跑太快了!”


直播中被问到有无男朋友,冯钰洁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


一开始,她还会准备题目:保镖工作内容是什么?出镖过程中有什么趣事?后来她发现,提问大同小异——“你能一人打几个?”“女保镖是不是不如男的?”


甚至有人不相信她是保镖:“你有肌肉吗?露出来看看。”冯钰洁性子直,直接就怼回去了:“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父母看了她的直播,好几次建议她:“不要遇到不喜欢的提问就拉下脸。”


直播时,有观众问冯钰洁:“真是保镖吗?”


更多时候,大家只是随便看看。做了一段时间后,冯钰洁觉得教大家防身好像没啥用。她请女同事做过试验,发现处在危险中的人“不可能冷静做出来”。而且,男女力气差别很大,“人家真想干嘛,就算模拟我们教的姿势,也没有还手之力”。


但也不是全然无用。抖音后台里,经常会有年轻女孩私信冯钰洁,说出自己沉重的“秘密”,她不愿对我透露更多细节,怕辜负了这倾诉背后的信任——这份信任意味着,她的真诚越过了戏谑的短视频娱乐,确实抵达了那些她所想要帮助的、面目模糊的女孩。


事实上,她本人也在这场冒险中成长,“保镖冯钰洁”的身份让她有了更多的勇气。


初三那个暑假,冯钰洁去朋友家玩,回程时已是夜里11点多。一个小流氓骑着电瓶车从她身边经过,还伸出手打了她一下,她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去年8月,她和闺蜜正兴冲冲地赶往小吃街,又遇到3个成年男人揩油。


那时她在公司已经学了散打,尽管体格还不够强,但底气却足了,一把上去拉住对方,用教官教她的凶恶眼神怒目而视:“刚是不是你?以后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朋友也在旁边放狠话,对方认怂,当场道歉。


经过一年的训练,杨教官觉得冯钰洁已经能做出漂亮标准的散打动作。


最近冯钰洁在跟老板王海春一起参加任务,杭州又连着出了几个女性受害的恶性案件,其中一桩案子的事发地点就在她住处附近。回去后,冯钰洁向老板王海春提议:她想办一个面向女性的防身班,把自己学会的散打、防身术和反侦察技能,教给更多女孩。


她还是想慢慢靠近那个“改变女性安全现状”的初衷。


等候指令的冯钰洁。



撰文、摄影  孙嫣然  |  编辑  简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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