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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童年乱伦的成年幸存者的治疗中建立无力量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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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莎伦·吉尔

翻译  王利佳




乱伦残忍地消除了父母对他/她的孩子本能的关怀,将这种关系转变成一种力量和破坏的关系。这种沟通模式在治疗中会被重新扮演。因此,在乱伦成年幸存者的治疗中,体现的一个主要矛盾是,力量和关怀的矛盾。当治疗双方无意识地,被迫重新扮演不可原谅的过去的元素,与此同时,治疗关系如何维持母性的关怀?通过展现临床材料,我阐明了在我与一位女性患者工作时,这种冲突性的矛盾,是如何蒙蔽了我,导致我们陷入僵局,同时忽视并重新扮演了一种乱伦关系。在重新扮演的过程中,保持真正的人文关怀被摧毁了,因为我们都成为了她之前写的故事中的人物。当治疗过程,从解决关怀和力量之间的紧张关系的负担中,解放出来时,无力量关怀成为可能,从而逐渐促进辩证空间的发展,实现更全面的体验和沟通模式。另外,虐待性重新扮演的力量,并不否定患者和治疗师同样对力量做出关怀反应的自由选择。



理论背景


乱伦的力量


乱伦残忍地消除了父母对其子女本能的关怀,将这种关系转化为一种力量。【1】这种力量包括权力、强加、效能、全能、力量、强度、影响、赋权、义务、胁迫、约束和压力。乱伦的力量以各种方式显露出来:


1.虐待本身是由情感控制和/或身体力量造成的。受虐待的儿童被迫参与性活动,这超出了其身体和情感能力范围(Davies & Frawley, 1994)。施虐者以体力和威胁的手段,胁迫和控制孩子,比如:“如果你告诉别人,我就杀了他”;或者,“如果你妈妈知道了,她就再也不会爱你了”。他也可能使用在情感上禁锢孩子的方法,主要是表达孩子所理解的爱和独特感:“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或者,“这是我们的特殊秘密”。


2.孩子被过度刺激并感到困惑,缺乏以有意义,或可管理的方式融入经验的技能。他的经历变得如此混乱,以至于它经常被完全消除,成为一种“未表述的经历”,在这种经历中,孩子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与它的情感联系 (Stern, 1983; Winnicott, 1974)。


3.为了让父亲满意并避免失去他,孩子变得受控制、默许、被动,并脱离自己的需求和情感,以及他躯体的“真实自我”。温尼科特(1965)在讨论“真我和假我的自我扭曲”时,将这种情绪状态称为“极端情况”,即身体真我没有完全形成,并隐藏在假我下,无法与外界联系。结果是通过与内在真我的分离,完全取悦他人。温尼科特认为这种情绪状态是一种极端的病态,表现在缺乏活力、娱乐和主观意义的生活中。


4.内心世界和客观世界之间的辩证对话受到了限制,因为两者都被虐待情形严重损坏了。全能的幻觉--首先是俄狄浦斯式的幻觉,意在保持私密和无意识--变成了无能的客观现实。主体性被拒绝。“潜在空间”(Winnicott, 1971)离散地保留了内心世界和客观世界——一个有意义和重要的存在所必需的一种精神组织——瓦解或缺失(Ogden, 1990)。内心世界变得透明而危险(因为幻觉应该仍然是幻觉),而外部客观世界变得具有侵入性,以及无法控制的危险。进出、过去和现在、我和非我之间的必要空间,被彻底摧毁了。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不真实的能力可能会被损害,甚至到精神错乱的程度。过去继续活在现在,仿佛是现在本身。内心世界被不加选择地包含在现在,成为现在,从而迫使受害者一遍又一遍地,再次经历他们受创伤的世界。


5.犯罪者坚持要求完全的忠诚、默许和反应,迫使孩子内化扭曲的关系模式,这种模式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不幸的是,这些模式成为自我经验以及与他人关联的结构。孩子可能认为这些内化是正常的,有时会持续到成年晚期。他可能觉得有义务维持和重新扮演它们,作为一种对内心虐待的父母,保持忠诚的方式。


这些关系模式发展形成了受害者的经验模式,以及与他人的沟通模式,悲剧性地导致了虐待关系模式的验证和重复。虐待的内在和外在模式的重复,是一种关联的形式,在受害者最初的脑海中,看起来是正常和合法的。这些关系模式用相应的父母形象,来定义他们的主体间性。


6.母亲变得沉默,对虐待,以及她的孩子的痛苦和不幸的迹象视而不见。这种行为,可能是对犯罪者非语言的,以及未说出口的要求的反应。在自我的背景下,母亲的视而不见,可以用防御机制来理解,如否定、压抑、解离、分裂和分离,这些机制使她能够忍受这种情况。否则,承认虐待可能会对她的父母身份、她与父亲的关系、她的自我稳定和心态构成威胁——也就是说,我是什么样的父母?我该如何保护或帮助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信任这个人?我能再次相信我对他人和我自己的判断吗?不然的话,她怎么能允许,甚至促成呢?(Davies & Frawley, 1994)。


7.在更深的层面上,初步个人的和典型的乱伦幻想,可能会在母亲身上唤起“难以想象的焦虑”(Winnicott, 1965)。不知不觉中,她可能会被自己的性冲动和对父亲的嫉妒吓坏,父亲实现了她永远不会允许自己做的东西。母亲既是在性方面渴望父亲的受虐儿童,又是渴望孩子的母亲。她的内心世界,一方面被性、嫉妒和破坏性淹没,另一方面,又被母亲需要保护孩子免受父亲伤害所淹没。她可能对崩溃感到恐惧 (Winnicott, 1974),可能是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崩溃,她可能通过“自闭防御” (Ogden, 1992)来保护自己,经历一种“潜在辩证空间”的破裂(Ogden, 1990)。她可能会表现出对虐待视而不见的反应,但矛盾的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看到什么——一个“未经思考的已知内容”(Bollas, 1987)。


8.乱伦的片段是粗糙的、难以忍受的、原始的,因此被作为β元素所经历,不能被任何相关的家庭成员所包含。也就是说,没有人的α函数可以将这些片段转化为情感知识,因此片段变得没有意义和陌生(Bion,1967)。这样的家庭动态阻碍了家庭成员在情感上的相互了解。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被缠住的陌生人,抛弃却又相互联系,首先也是最重要的是被虐待的孩子。



乱伦成年幸存者的治疗工作中的力量


乱伦在治疗过程中可能有双重存在。诱人的、安全的和退行的治疗氛围,以及治疗师的理想化,可能会招致和引起压倒性的潜在愿望。他们激励患者和治疗师相信会产生改变。然而,当再经历虐待时,对立的力量,倾向于在治疗过程中,以各种抵制改变的方式占主导地位。此外,如果过于积极地追求变化,变化的动力往往会陷入僵局。其中一些挑战描述如下:


1.患者渴望呕吐,从难以忍受的,无意义的虐待片段中,释放自己,这些片段,不断攻击和摧毁他的内在关系和主体间现实。但是,这种情绪上的呕吐并不是针对沟通。它为患者创造了一种暂时缓解的幻觉,然而治疗师可能会感到,被无价值的情感材料所利用,以及负担过重,而这些情感材料通常是他不熟悉的。他可能会欢迎这些预测,理解患者需要休息,但他也可能觉得有义务承担这些。最终,他可能会觉得被它们噎住了,他可能会把它们扔回给患者,再次扮演虐待的情况(Symington & Symington, 1996)。


2.患者寻找一个能接受、抱持他人的人,这个人能帮助他收集他孤立的投射片段,包容并处理它们。然后,他可以将它们作为α元素重新整合,发展对自己情感现实的所有权和控制权,并能够体验自己的“自我”成为主体 (Bion, 1962, 1967; Symington & Symington, 1996)。患者渴望最终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对自己和他人充满同情。他需要去感觉正常,有爱的和可爱的,被认可为一个主体 (Benjamin, 1995)。与此同时,他害怕这样的变化,希望保持内心熟悉的稳定性,即使那是混乱的稳定。他被对自己内心客体的忠诚所束缚,例如,对施虐者和视而不见的母亲;否则,他可能会失去父母的形象,仍然是一个孤儿,一个空洞(Davies, 2004)。


3.患者渴望说出他遭受的迫害、折磨和未表述的崩溃,并最终了解,他的过去和他自己。他渴望与一个能够聆听,并包容他的故事的参与者证人,讲述和聆听他的故事,即使是通过最初的沟通模式(例如见诸行动、投射性认同)。然而,受害者的最初的沟通模式,可能会引发相反关系模式的重复,即强制、控制和盲目。他可能害怕去表述和了解崩溃,因为尽管未知很困难,但将它转化为情感知识,需要面临新的、更可怕的挑战:面对他是乱伦幸存者,这一难以忍受的事实,丧失亲人以及应对这一知识。患者经常带着明显的愤怒,告诉我,他们更愿意坚持他们的疑惑。


4.治疗师,就他而言,无意识地被要求,实现患者需要他扮演的角色 (Sandler, 1976)。虽然治疗师可能会感到被困住,但矛盾的是,这是使双方能够倾听,并在以后的扮演工作的唯一方法,因为扮演是分析第三体进化的一部分 (Ogden, 1994)。然而,在一段时间内,治疗师可能会认为,这种压力缩小了他与患者的空间。此外,治疗师可能会直面自己的虐待史,也许是第一次——一次可怕但令人兴奋,主要是令人困惑的经历。治疗师可能讨厌患者强迫他面对这些方面,他可能同时希望通过患者发现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治疗师可能会利用患者来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就像施虐的父亲和视而不见的母亲一样。



临床案例


诺姆,一个30岁的心理学学生,在她母亲死于复发性乳腺癌后,前来接受治疗,诺姆十几岁时,母亲就患了乳腺癌。虽然诺姆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她和父亲是母亲的主要照顾者。她的两个哥哥,以及她的祖父母,只参与她特意分配给他们的特定任务。“这是我们(她父亲和她)的义务。”诺姆反复说,好像在拼命说服我和她自己。“我们都很清楚,我和父亲必须照顾她。没人怀疑这一点。”她补充道,有时语气坚定,有时带着孩子气的恳求。诺姆不能也不想,在治疗中对此表示怀疑。当我评论说“义务”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苛刻时,她斩钉截铁地说:“好吧,我希望如果我得了癌症,你也同样有义务照顾我。”我把她的话解释为,对我们关系的期望,因此问她,她是否想让我感受一下,她对她母亲的感受。她平静地说:“你不明白。”她是对的,我不明白。然而,我确实认为她在无意识地邀请我,在一个未知的重演中扮演一个角色——桑德勒(Sandler)(1976)称之为“角色响应性”。我还不明白她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


令我惊讶的是,我起初是主观臆断的。我觉得奇怪的是,只有诺姆和她的父亲觉得,有责任或有必要参与照顾母亲,尤其是在她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她死时,我是她身边唯一的灵魂。”她自豪地告诉我。在我看来,似乎没有其他人参与的空间,也没有空间允许我质疑为什么。我对她用这种方式束缚我,感到生气,也生气自己是如此的不耐烦和无能。尽管如此,我希望她继续接受治疗,或者我只是需要她回来。我觉得有必要去理解,无视我的压力对她造成的相反的影响,以及脱离了这个问题:我如此急切想知道的是什么?事实上,我对继续向她施压,有个人合理化的解释:她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母亲,在我童年早期,她从未说起过我父亲的去世。我认为,我熟悉忽视死亡所涉及的情感成本,因此认为,在这方面,我有义务帮助她。这显然是一种傲慢的观点。


我们的相互理解,是几个月后出现的,关于她对待母亲是出于力量,而不是出于选择。她谈到了她的哥哥们,试图向我解释他们为什么不能照顾她的母亲。“他们理解不了她的痛苦”,她说。“他们是男人”。我被她的说法惹恼了,想着自己是男性,以及她的愿望,如果她得了癌症,我会照顾她。然而,她的语调听起来很熟悉。他们呼应了经常想起她时,我的那种同样傲慢的感觉。我问她,作为一个男人,我是否不能感受到她的痛苦。首先,她沉默了,似乎在纠结这个问题,然后说:“男人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你呢?”我温柔地问她。“我不得不照顾我的母亲,不是出于真正的关怀,而是出于力量。”她悲伤地咕哝道。在接下来的两年治疗中,她所说的力量,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个谜。


在那两年里,诺姆很少谈论她的母亲,或者她的家人。我们的大部分会议,都集中在她无法建立和维持社会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上。“我这么快就失去兴趣了,人们太无趣了。”她每次都会带着明显的失望说,但她从未停止尝试与人沟通。这就好像她在等待一个,在现实中找不到的,想象中的人或事。她无法忍受这种差距,也无法弥合这种差距。


诺姆在我们的谈话中也提到了,她在亲密关系中的困难。一方面,她对我保持距离和客观化——称我为“医生”,或“吉尔医生”或“我的治疗师”,从不像其他患者那样,直呼我的名字。当我思考她与我保持稳定关系的能力时,她曾说,她在情感上是脱离的,尤其是当我试图用言语表达我们的关系时:“你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这些不是真正的关系……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是我的治疗师。”有一次,当我思考她是否,有能力与我保持稳定的关系时,她说。这让我想起她对她的哥哥们的态度,作为男人,他们没有能力理解她母亲的痛苦。她在我心目中是一堵空白的墙。在那些会议中,我们之间,没有形成有意义的情感理解。我逐渐失去了兴趣,在我们的会议中感到厌倦,甚至没有为此感到内疚。我觉得,她似乎把自己对短期关系的情绪状态,投射到了我身上。


有时我认为她是在扮演死亡——她母亲的,她的,她父亲的——但这种想法也没有根据。然而,另一方面,她希望我能在她生病时照顾她,这一愿望继续在我脑海中回响——我觉得这是一个孩子般的,对关怀和支持的愿望,这代表了,她在现实中与我联系的方式,和她无意识地渴望联系的方式之间的差距。有一次,当我问她,我们的会议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时,她立即回答说:“你是我唯一拥有的人。”这让我大吃一惊。


然而,在休会期间,我很生气,因为她看不到我有多困惑;在会议期间,我感到多么孤独;我多么不耐烦地等待下一个患者。我对自己自恋的想法感到愤怒,无法真正看到她。仿佛我能感受到她的唯一方式是,没有她在旁边真正出现。我觉得她在蒙蔽我,在阴影中徘徊,我不喜欢自己那样。我突然想到,也许她是在通过投射性认同的方式,向我传达她绝望和无能的感觉。我本打算在我们的下一次会议上,与她分享这种理解,但一旦她在房间里,我突然感到自私,不想给她这份“礼物”,关于我的理解。我也失去了热情。


相反,在我们的下一次会议上,我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想到我的另一个患者,她的母亲患了流感,我心不在焉地问她,她母亲感觉如何,仿佛我不记得诺姆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她尖锐地瞥了我一眼,深感侮辱,无法回应。然后她低下头,保持沉默和冻结。我又茫然又羞愧。在漫长的几分钟后,我告诉她我有多抱歉,并问她,是否想谈谈刚才发生的事情。她默默地哭了。我没有干涉。我强迫自己继续看着她——可能是第一次,希望这能帮助她感觉不那么孤独,也许是想抵消我的错误,或者至少减轻我的内疚。


她很漂亮,有着长长的顺滑的黑发,又瘦又小,但气场很强。在那个不合适的时刻,她突然看起来对我很有吸引力。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我感到内疚和性兴奋交织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还活着,但同时又感到不安和困惑。我知道,我们之间正在发生一些重要的事情。渐渐地,我明白她需要我忘记她母亲的死。我们已经准备好超越这一点,它以一种奇怪的、性的方式让我兴奋,让我吃惊,同时让我感到内疚。


沉默了几分钟后,她抬起头,平静地问我:“你为什么用那种方式看着我?”“用什么方式?”我问。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就像我父亲经常看着我一样,我觉得恶心。”“你父亲怎么看你的?”我问。“像情人一样。”她沉闷地低声说道。“那个眼神是我们的信号——一个让我和他一起去我卧室的信号,也就是说,去‘我们的卧室’——我们曾经做爱的地方。”


慢慢地,我意识到,我看着她不是出于内疚,而是出于想见她的真诚愿望。一个深邃的空间在我心中打开,很快被焦虑和悲伤的强烈情绪所取代。我知道为什么我忘记了她母亲的死亡,现在这似乎是一个被隐藏的故事:我短暂的失忆是唯一的方法,对于我腾出空间,聆听她在两年的治疗中,拼命想告诉我的事情,主要是通过一次又一次地扮演它。通过忘记她的母亲,我扮演了她和她父亲的关系;我回应了她指向我的角色(Sandler, 1976);我成了她的父亲。这是唯一的方式,能够让我像她父亲那样看待她——作为一个性对象。这就是为什么,她突然对我表现出性欲——我曾透过她父亲的眼睛看着她。只有到那时,我才能最终成为,她和她父亲乱伦关系的一部分。




“你不是来和我谈论你母亲的死的。”我温柔地说。她擦干眼泪,专注地听着,眼睛盯着我。“你需要沟通的是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我解释道。她又开始哭了,这次是大声的,继续看着我,示意我继续。她看起来很脆弱,我想拥抱她。“你小时候他性侵过你。”我轻声但平静地说。“他现在还是这样。”她说着,停止了哭泣。出去的时候,她真诚地拥抱了我,说了句“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当她离开房间时,我开始哭了,漫长而深刻。我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这是我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在我们的会面过程中,我向她传达的,我内心的无意识的力量,这力量蒙蔽了我,使我忘记了她母亲的死,导致我对她感到刻板,以及不能感同身受,逐渐转化为了真正的母爱。



理论概念化:建立无力量关怀


乱伦成年幸存者的治疗中,体现的一个主要矛盾是力量和关怀的矛盾。当治疗双方无意识地,被迫重新扮演不可原谅的过去的元素,为了自由选择,而瓦解主体间空间的同时,治疗关系如何维持母性的关怀?我在与诺姆合作时,这种冲突性的矛盾,蒙蔽了我,让我相信我们是在与她一起应对死亡,而忽略了她与她父亲的乱伦关系,这样做,我们被迫重新扮演她死去母亲的视而不见。我们又被迫重新扮演去完全消除她的母亲,这样我就可以,通过她父亲的眼睛看到诺姆,作为一个性对象。尽管关怀需要不受力量约束的主体间性,在这两次重新扮演中,保持真正的人文关怀被摧毁了,因为我们都成了她以前写的故事中的人物。



成关怀


关怀被认为是在社会和亲密关系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一种基本的人类情感。它包含善良、温柔、敏感、体贴和关心的感觉,没有无意识的利己主义(Pizer, 2014; Winnicott, 1963):父母慷慨地给他/她的孩子一个新玩具,只是因为他爱他,享受他们共同的兴奋;如果天气变冷,丈夫会把夹克给妻子,仅仅是因为他在乎。健康形式的关怀,包括两个主体之间的主体间对话,其中一个主体能够向另一个主体,提供一些东西,开玩笑地、快乐地、自由地,而不期望任何回报。给予本身就足够了,因为它涉及相互认可、情感参与、无条件接受、善良和温柔(Benjamin, 1995; Hollway, 2006; Pizer, 2014)。这种关系模式,被认为起源于我们在最早、最深层次上,与他人的原始合一性(Mitchell, 2000)。


在治疗关系的背景下,治疗师自由选择,参与并致力于,另一个人的深刻情感体验,从而激发了一种关怀的倾向。治疗师可能因此成为参与者证人,建立正式或不对称的主体间相互性(Ogden, 1994; Mitchell, 2000),并促使患者逐渐发展对治疗师和其他人的关怀。然而,治疗关怀不应来自同情、渴望、罪疚、自恋需求、全能或分裂(Davies, 2004; Pizer, 2014; Poland, 2000)。


温尼科特(Winnicott )(1963, 1965)提出了两种形式的关怀,每种都与不同的发展成就,以及不同的情绪状态相关联——对罪疚感的关怀和对快乐的关怀(Tolmacz, 2013)。


第一种类型的关怀,即对罪疚感的关怀,由于对母亲的“无情”,婴儿所经历的,对罪疚感和焦虑情绪的反应。根据温尼科特(Winnicott)的说法,这种关怀是一个发展过程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婴儿整合了母亲的两种心理表征:客体母亲和环境母亲。在这一点上,婴儿也有能力认识到,他的母亲与自我是分离的,并为伤害她而感到罪疚。换句话说,这种类型的关怀是为了应对罪疚感。


第二种关怀,快乐的关怀,与后来的发展成就有关。在这里,温尼科特(Winnicott)(1965)提供了一个关怀的基础,源于孩子的快乐认知,他或她和照顾者可以共存,而不损害他们作为独立主体的存在。关于这种关怀,温尼科特(Winnicott)强调了破坏、爱和生存的同时性,但这一次不需要婴儿的赔偿。这里的核心情感是快乐,而不是罪疚感。婴儿感到感激,因为他或她可以摧毁和爱这个客体,使客体生存下来。意识到一个人可以在与母亲的关系中,运用自己全部的经验技能,能够给婴儿一种完整的感觉,这是快乐体验,以及对母亲的关怀感发展的基础。



乱伦幸存者治疗中的无力量关怀


乱伦残忍地消除了,父母对他/她的孩子本能的关怀,将这种关系,转变成一种力量和破坏的关系。这种沟通模式,往往会在幸存者的成年生活和治疗中重新扮演。在这样一种令人痛苦的治疗氛围中,患者或治疗师,都没有自由的空间去关怀彼此,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误解窒息。死亡和抑郁,可能成为治疗情境中的主要内容和体验,误导治疗师和患者,好像它们是真实的一样(Ogden, 1994)。


然而,矛盾的是,这种治疗氛围能够在一种深层的、还没有意识到的相互关系中建立联结,因为对两个参与者来说,这可能会提供一个机会,让他们感受到彼此之间的无情,但不是邪恶。这种联结可能会变成一种治疗僵局,除非治疗过程,从解决关怀和力量之间的紧张关系的负担中,解放出来,从而逐渐促进无力量关怀的发展。这种关怀,可以成为一种独特的关系模式,这种模式来源于温尼科特(Winnicott)(1963,1965)确立的两种类型的关怀之间,辩证空间的建立——对罪疚感的关怀和对快乐的关怀。一方面,强制性的关怀源于罪疚感,而不是冲突,旨在赔偿,另一方面,源于主体性的快乐,这两种类型的关怀之间的辩证空间,实现了一种更全面的体验和沟通模式,包括一种创造性的主体间空间,即一种无力量关怀。那么,虐待性重新扮演的压力并不否定双方——患者和治疗师——感受来自罪疚感和快乐的关怀的自由选择,并带着关怀对力量做出反应,因为他们可以自由选择。


无力量关怀,建立了另一种形式的联系,导致更大的主体间性。两种类型的关怀的同时活跃,以及在个体的内在和外在现实中,它们之间的辩证对话,可能会产生一个主体间的空间,以产生一种健康的关怀,由于对胁迫的意识和接受,这种关怀不受关系力量的影响。在这个空间里,治疗师可以对迫使他/她忍受不愉快的贬值,或者相反,接受浮夸的钦佩的患者,表现出提供温柔和关怀的渴望。


必须持有和保持的矛盾和紧张表明,无力量关怀,只能在认可彼此主体性的两个主体之间演变。这是力量不否定同伴的自由选择、他们的主体性和主体间性的唯一方式,能够仅仅因为同伴的希望和选择,引发对力量的关怀反应(Benjamin, 1995)。对力量的关怀,于是成为一种额外的体验和沟通模式,为分析第三体的出现创造了一个治疗空间(Ogden, 1994)。


在治疗儿童期乱伦的成年幸存者的背景下,主体间的分析第三体(Ogden, 1994)表明,大多数治疗反应,无论是患者还是治疗师,甚至那些通常被概念化为负面的反应,都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谨慎使用,而不是作为一个有约束力的真理,分析第三体可能会提供根据,成为治疗的背景,释放对概念、记忆和欲望的需求(Bion, 1962, 1967; Symington & Symington, 1996)。


分析第三体象征着,在患者和治疗师之间的空间中产生和重新扮演的乱伦。每个主体都自愿贡献他/她的创伤性和非创伤性“积木”,它们一起产生了乱伦和治疗关系的共同体验——分析第三体。这个元素既不是患者的,也不是治疗师的,既不代表过去,也不代表现在。它是一个象征性的第三个参与者,体现了乱伦和治疗关系的经历,以创新和动态的方式被创造。每个同伴都可以以不同的方式,自由去体验这种元素,并使用任何来自分析第三体经验的积木,为他/她的动态重生服务。患者和治疗师,也可以通过内化和整合不断变化的分析第三体元素,来重建自己。随后,患者可以扩展他的自我经验,并能够面对治疗之外的自己和世界,不仅作为一系列虐待元素的强制重复,而且作为一个,自我以及与他人的关系的主体间重塑的机会。他过上一个有意义和综合性生活的自由水平,可能会显著提高(Ogden, 1988, 1990, 1992)。



回到诺姆和我


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诺姆和我处理了她母亲的死亡,以及作为唯一一个,有特权照顾母亲的人,她的空洞的义务。我甚至和她分享了我自己父亲去世的经历,以及我无法谈论这件事的经历,希望这能帮助我们拉近彼此的距离,为亲密关系打开一些空间。然而,相反的反应发生了——它让我们感到更加孤独和怨恨。


然而,只要需要忍受这种僵局,就能让我们在更深的无意识层面上,建立联系。它为主体间分析第三体的最终进化,埋下了种子(Ogden, 1994),促进了一种相互的机会,去感受彼此的孤独,无情但不是邪恶,不知不觉地扮演了她的乱伦经历的元素(Davies & Frawley, 1994),这可能逐渐发展成为无力量关怀。


只有当治疗过程,从解决乱伦力量和关怀力量之间的紧张关系的负担中,释放出来时,治疗僵局才得以克服——毕竟,我是她的治疗师,为我无法关怀她,以及自恋地专注于自己,而感到内疚。然而,通过消除她母亲的存在,我们能够将β元素转化为α元素,并用言语表达乱伦。这时,一种主体间的分析第三体使我们能够拥抱乱伦的力量,并建立起对彼此真正的关怀。


注释


【1】在“理论概念化”部分,为了语言简洁,我把父亲称为施虐者,把受虐待的儿童称为男性。然而,这篇论文整体上提到了所有类型的乱伦和治疗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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