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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童年,也有可能疗愈一生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来访者跟我讲了她近期一个强烈的感受:
她生长在一个西南的国营大厂,工厂在群山之中,环境特别优美,家后面就是一座小山坡,可以经常爬到山坡上,远眺,看天。
同时这里的环境又不像真正的山区,因为有了工厂,生活设施都很方便,工厂里是来自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的人,所以那个环境,既在当地,又不是完全当地人的圈子,是一个独特的生态环境。
后来到了初中,因为国企的改制,工厂被精简,搬到了城里,她也不得不开始适应城市里的生活,然而却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感觉到无法融入和被孤立。而老的厂区,也在废弃中慢慢被农民征用,学校的操场后来成了一片西瓜田。
来访者说,她后来在旅游和徒步的过程中,都试图去寻找一个类似于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但总也找不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再也找不到故乡的那种环境了,自己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说,初中的离开是物理上离开故乡的话,那么这一次,是心理上真正离开故乡了。
我说:其实故乡就是你的“精神母亲”,她也深以为然。
刚与她工作的时候,我有点困惑于她在严苛而强势的母亲身边如何存活下来,而且总体各项功能还不错,现在,我又加深了一些对她生命历程的理解:
其实她同时拥有另一个有着更大抱持力量的“母亲”,尽管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但却能够在心理上给到极大的抚慰。
细细琢磨“精神母亲”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本文中所说的“精神母亲”指的是一个人在成年前成长的自然和人文大环境,除了故乡的山水外,故乡的人文,或者甚至过去如果大家族普遍存在并群居的话,大的家族环境,也同样是一个“精神母亲”。
如果现实中母亲无法提供滋养性的养育环境,而“精神母亲”同样贫瘠甚至恶劣的话,对于一个人成长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
而如果“精神母亲”恰好与现实母亲给孩子的整体感觉不一样的话,“精神母亲”就容易成为一个好客体,给孩子爱和滋养以及希望。
小时候看电影《茜茜公主》,就对里面一句台词印象深刻,茜茜公主对男主说:每当我烦恼的时候,就眺望大自然。
影片中,茜茜公主的母亲谈不上多“坏”,但她观念传统且偏爱姐姐,可想而知让天性自然奔放的茜茜公主多感失落和压抑,虽然有爱她理解她的父亲,但却无法填补替代内心中在母亲那里受到的挫伤。
但大自然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抚平这种伤痕,是茜茜公主的“精神母亲”。
大自然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容纳和承载万物生长,这就是“母性”的一种体现,同时它也少有“入侵”感,只要不发生自然灾害。
它默默存在,提供悦目的景色和丰富的资源,这些都是滋养的元素。
对于原生家庭的感受相当糟,但自我功能相对比较好的人,多半都接受过大自然的精神馈赠。
一位年近六十的女性来访者跟我讲述了她类似的感受: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外婆虽然能干,但是要带很多孩子,脾气急躁,来访者不仅要做很多事,还经常被外婆责骂。
同时,当她谈起整个夏天都在外婆家附近的小河里游泳,在村里和小伙伴自由玩耍,捉蜻蜓,捉蝴蝶等等游戏的时候,感觉是那么快乐。
除了自然环境这个“精神母亲”之外,童年成长中的支持性的人文环境也会有一种“精神母亲”的养育作用。
鲁迅笔下的鲁镇,其实就是自己故乡绍兴的投影,在《孔乙己》里看到的鲁镇是冷漠的,而在《社戏》里看到的鲁镇却充满着人情味和自由快乐的气息。
故乡对鲁迅来说,是一种复杂的感受,虽然有他痛恨的当时社会的“劣根性”,但同时也含着中国社会中温情的一面,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鲁迅虽然笔含讥刺,但总能感觉到文字下的热血,这其中,也有他童年成长人文环境提供的温度。
与“精神母亲”的分离,也是非常痛苦和重要的一个过程,其意义不亚于和现实母亲的分离,或者说也是一次象征意义上的“断奶”。
文章开头提到的女性来访者,在小学毕业后,随着改制大潮,失去了原来的生活环境,失去了“精神母亲”,但在心理上没有能跟“精神母亲”分离,导致她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适应新的环境。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在不断寻找跟自己故乡相似的环境,但总也找不到,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不忍和心中的那个“好妈妈”分离。
直到最近,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确实再也不可能找到和故乡一模一样的地方,并且内心终于不得不为真正接受这种分离而感到哀伤。
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一个成长,也跟她在这个阶段的人生议题相关,对于她来说,真正独立去开创自己的事业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她需要的是与母亲的分离,不管是内心中那个苛责,控制她的“坏妈妈”,还是那个滋养她,疗愈她的“好妈妈”,她都必须与之分离,才能真正走好自己的路。
这位来访者当时还跟我报了一个梦,在梦中,夜晚,她站在故乡家门口的山坡上,坡边的花草在暗夜中发出光芒,很美。
这似乎意味着,分离并不是完全的断绝,而是一种心理上告别,告别那个只能被“精神母亲”抚慰的年幼的自己,在“精神母亲”远远的祝福下,走向更广阔的地方。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那位年近六旬的女性来访者,她恰好跟我说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感受:在她现在居住的环境中,她有条件有时间种了很多花,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环境与她童年在外婆家的村子里非常相似,对于自己的“精神母亲”,她感觉到一种“回归”。
“回归”的感觉也正是她在这个阶段的人生主题:与正值盛年需要去开拓,所以需要和“母亲”(包括现实母亲和精神母亲)分离不同,在退休之后,整合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母亲”与血脉的链接变得更加重要。
与此相应的,她最近在咨询中也越来越多记起来原来遗忘的现实母亲对她的照顾和温暖的一面,这也是她内心在整合母亲形象,回归,还原一个被自己“分裂”的童年原本的样子。
记得有一句话在互联网曾经十分流行: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看起来很有道理,但细思之下,禁不住要问:所谓“不幸的童年”,难道就真的没有可以用来“疗愈”的资源了吗?
也许“精神母亲”就是这样一个被我们忽略了的“资源”。
有一个绘本叫《菲菲生气了》,我很喜欢。
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在家里被姐姐夺走了玩具,她非常愤怒,愤怒像火山爆发一样不可遏制。
她大吼,踢打,尖叫,最后跑出了家门,哭了一会,跑不动了。
她看看石头,看看大树,听了鸟叫。最后她爬上了一棵老榉树。
她感觉到微风吹着头发,看着流水和浪花。
接着,作者写出了最感动我的一句话:
“这个广大的世界安慰了她。”
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现实的妈妈,朋友,伴侣,或者心理咨询师能够容纳你的情绪。
这个广大的世界可以,记忆中给过你温暖回忆的故乡可以,每一个那些能让你感觉过支持的团体和环境也可以。
这些潜藏在童年中的内在资源,就像地下的泉水,也许一时不见,但只要你有心发掘,它便能汩汩而出,成为滋养生命的不竭力量。
* 本文来访者案例已获得授权,且细节均已进行虚构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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