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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只愿进入临时关系的来访者,动力学取向咨询师如何工作?

UM心理师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2021-12-20


文章约7000字,无论从哪里开始看,都有收获。
深耕计划持续督导中,本期的督导老师是付丽娟老师。

* 本期督导内容来自深耕计划(第2期)第二年学年,经过改编,隐藏了来访者的个人信息,督导文章主要用来交流与学习。

来访者未准备好进入咨询,怎么理解?

来访者对稳定的咨询没有做好准备,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还是在重复早年的客体关系?咨询师的反移情很重要,“万一这是最后一次呢?万一她不再来了呢?”咨询师的感觉就是来访者对她重要养育者的内在体验。你们的关系,重现了来访者早年不安全的依恋模式。

妈妈的身体才是老家

孩子对妈妈的渴求和对爷爷奶奶的渴求不在一个程度上。因为孩子是在母亲的身体里长出来的,这是一个天然的物质基础,生物层面的依恋就有了。出生是母婴融合的中断,孩子从妈妈的身体中出来,脐带被剪断,经历了第一次分离。对每个人来讲,妈妈才是故乡,子宫和妈妈的身体才是我们的老家。

治疗师可以通过婴儿期的出生、哺乳、断奶系列的状况,了解来访者早年是如何经历分离的。

分离与不告而别

咨询师的反移情“每次都是最后一次”,这是一个巨大的分离主题。这也可能是来访者对待关系的体验,“只要我深入到一个关系中,可能我要面对的就是离别。”

这个来访者将很多东西都投射给了咨询师,咨询师接收到,并替代来访者感受。可能来访者也将每次的咨询当成了“最后一次”,不然,她面对长程的咨询是没有强烈冲突的。

不稳定感是一种临时感,这可能就是来访者对关系的一种体验,她的内心体验就是“不告而别”,这种不告而别,可能是来访者早年的某种体验,比如她的妈妈去上班了,她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走了。她很难用语言来告诉你她经历过什么,但她会用投射的方式告诉你。

当她拒绝进入这个关系时,她是在让自己重复不稳定的依恋关系,在意识层面她在约你,无意识层面她可能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如果有什么被激发了,她甚至可以不告而别。她就从你眼前消失了,你也从她眼前消失了,而你们的相互消失就是一种不告而别。

用不稳定的治疗关系,来控制分析的深浅度

探索一个人的无意识,需要在一个长程和稳定的空间才能工作。

如果咨询师都不能预计她下次来或者不来,那么咨询师就没办法进行深层工作,而来访者通过不稳定的关系帮助她控制治疗的深浅度,控制她得到的受益,来访者没有让自己进入到一个更有利的地方。

在帐篷还是在房间里做咨询?

在咨询中,咨询师一直有一个足够明显的“失误”,直到最近几次,来访者才纠正咨询师的失误。有的来访者立马就纠正你了,有的来访者可能会对你感到愤怒,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而在这个来访者面前犯错时,她在兜住你,她没有识破,没有和你讲,甚至没有去纠正你。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反移情,她在包装你成为一个中国式好学生或者中国式好老师。

来访者很恐惧会攻击你,她觉得纠正都是在攻击,所以她没有去纠正你。看上去你们的咨询关系和工作联盟都建立得不错,但本质上你们还没有开始建立。要进入设置里去,你们才开始建立。现在你们还在搭临时帐篷,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你们要从帐篷转移到自己的房子里,因为帐篷会漏风漏雨,就无法甩开手脚去工作。

来访者无法区分攻击性和迫害性

她没有指出你的口误,呈现出来访者攻击性的压抑,这是一个很大的压抑。“没有什么生命力,没有什么活力”本质上是来访者的攻击性被压抑得很深。首先她投射你为一个脆弱的客体,其次她无法区分“攻击性”和“迫害性”,她可能把攻击性体验成原始的迫害性。

“如果我纠正你,你就碎了,客体就没有了。”来访者有一个很大的恐惧,如果一纠正关系就会被摧毁,这是她对攻击的真实体验。所以才要压抑攻击性,要在婆婆那做顺从的媳妇,要在咨询师面前做好的来访者,做一个好的老婆,一个好的老师等。

我们假设,这个来访者的客体关系水平,还在没有整合好客体和坏客体的状态里。

无法表达攻击性,是一种残缺

来访者的丈夫生气了,她会去哄丈夫,有一个联想,小时候她的父母生气了是不是也需要来访者哄呢?这样,孩子无法发展自我,因为她只能长出父母需要的样子。

对孩子来说,展现天然地攻击性很重要,活力中也有一部分的破坏性。而来访者的原生家庭,无法提供给她展现自然攻击性的环境,这几乎是一个残缺的状态,自我也会残缺。

觉察小刺下面不能触碰的剑

比如,她的皮肤上冒出一根小刺,就像冰山理论一样,下面其实是一把剑。她会避免不用小刺扎你,她害怕把你扎死了,这就更证明攻击性很糟,因为会伤害她所爱的客体。

当她避免让这根小刺扎到你,如果你也是沉睡的状态,对这个小刺没有知觉和觉察,那你们的匹配就完成了。你们达成了默契,治疗关系中没有那根刺,所以你们也不会去碰她的剑。

在每次的工作的时候,注意她的刺有没有冒出来,如果你感受到了,就可以聚焦那个刺上,然后看到下面的剑,看见这个攻击性。在她过去的成长环境中,是没有机会亮出来的。既不能亮出来,也就谈不上那种抱持性环境,这就需要在你们的关系中进行修复。

用讨好控制

讨好、顺从、乖巧,都是在控制。咨询师感觉,来访者把自己的自恋喂养得很舒服。这代表来访者在控制咨询师,用她好的方式,不让你变坏。来访者用顺从、乖巧保护内在的好客体,希望好客体不要转变成坏客体。

她做一个好学生,你就是一个好老师。什么是好老师呢?好老师和好学生是不需要太多的情感连接的。

但是治疗师不一样,治疗师就是一个被投射的位置,有和爱有关的投射,也会有和攻击性、破坏、恨有关的投射。治疗师半个屁股坐在“好”椅子上,半个屁股坐在“坏”椅子上。好的和坏的都投影出来,这样来访者才能去发展,“老师”只需要放好的电影,坏的电影不用触及。如果只待在好老师的位置上,你们的关系会深入不了,你好她也好,就没有真实的东西出来。

对内在坏客体的恐惧

这个来访者的核心议题是,对于内在坏客体的恐惧。这种恐惧要被牢牢地锁住,她在很多人际关系里做一个好人,因为她好了,别人才对她好。这就是她的攻击性,敌意的投射。

投射的原理是什么呢?是她假设外在的客体都是对她有敌意的,都是要伤害她的。所以要把自己变成一个人畜无害的样子。才能把你们锁在那个好客体的笼子里面,你们别出来咬我,这就是她内在对客体的感知。

内在的坏客体和现实中的坏客体

来访者的主诉,是和婆婆的关系。她和婆婆住了几年,才演变成无法耐受。很多的重要关系都有一个演变的过程,来访者会把内在的坏客体投射出去,再用和内在坏客体打交道的方式和婆婆打交道。

婆婆被投射以后,也会用这种方式和她互动,也就是她制造了一个更糟糕的婆婆,婆婆也会用更糟糕的方式对她,两个人就变成对戏的演员,她把剧本给婆婆,在无意识中告诉婆婆你就做这样的恶人,婆婆说好。

最后这个关系搞不好了,她想逃离。看起来她是想远离现实中的婆婆这个坏客体,实际上她是通过这个方式远离内在的坏客体。内在的坏客体和现实的坏客体是平行的,当在现实中她攻击这个坏客体,或者回避这个坏客体,都是她处理内在坏客体的一种方式。

她首先理想化婆婆,随后逆转将婆婆变成了一个坏客体。她不能和你进入一个长程的咨询,和你保持距离,很有可能她也觉得你会从理想化的客体转变成一个坏客体,而她不和你太接近,是想保护在她心里的你,不变成一个坏客体。

你可以试试做一个解释:“你不愿意和我进入稳定的长程关系中,会不会是你在保护我们的关系,你担心如果我们建立了一个连续稳定的关系,你会不小心破坏什么,或者会伤害到我?”试试看,她对你的解释有什么样的思考。

分离之痛,使一个人无法进入一段稳定的关系

小时候,来访者等待妈妈回家,其实是等待和妈妈重逢。之前她经历了分离,这个人也许是她的妈妈,也可能是她内在的重要客体,她曾经和这个客体分开,又希望和这个客体再融合,这是一个对来访者很重要的早期画面。

在讲长程心理咨询的时候,你可以把词替换,告诉她是稳定可持续的关系。或许她没准备好进入这样的关系,有一些害怕。要确认她的体验,“好像你更愿意呆在一个临时的关系中?可控的关系里面,不愿意进入到一个稳定持续的关系里面。”

来访者描述自身的每一句我们都要好好地想,也许你们可以就这个画面做反复的讨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见这个画面会有不同的感受,把这个画面隐含的意义拉出来,就能让来访者更意识化。目前画面中最突出的一点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渴求,对能够和母亲在一起,那种环抱式依恋的渴望,其实这是一个蛮创伤的画面。

也许这个来访者体会过,非常严重的分离之痛,无法安全依赖的痛苦。那么这个来访者会不会存在很原始的创伤?你可以了解一下她的出生史,她是如何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这个出生的过程有没有创伤?

早年的创伤

刚刚出生的婴儿最安全的基地是母亲的身体,她需要反复和母亲皮肤对皮肤的接触,才能缓解这种出生的断裂感。试想,刚刚出生的一个蛋,是没有壳的,壳如何形成?来自母亲密集的养育,才能形成一个壳。

有些孩子没有获得这些东西就被当成了一个小人儿。如果母亲没有时间或者没有功能,其他养育者也没有支持到母亲,很可能这个母亲就会有一个裂缝。这不仅仅和依恋有关,还和早期融合的需求没有被满足有关,婴儿是需要在一段时间挂在妈妈身上的,而不是妈妈把他放在床上。

过去,很多人早年体验都是这样的,养育者很忙,把婴儿放在炕上,或者装在摇篮里。没有人照顾这个婴儿,直到这个婴儿哭,才会有人给婴儿搞点吃的。婴儿没有和人呆在一起,身体的体验太少,对婴儿来讲需要吸纳足够与人融合的体验。

听妈妈的话,是在体验没有和妈妈分离

在这里我们也可以让她看到,她对母亲有很深的情感。可以想象你作为一个孩子,用游戏和玩耍的时间你都用来学习,因为这是妈妈告诉你对你很重要的事情,你也非常认同妈妈的话。

来访者在无意识上面对母亲有很多的“认同”,很多来访者也是这样,或者特别认同母亲或者特别认同父亲。实际上对父母的认同,都是出自于孩子想和重要的客体融合的愿望,融合的愿望在早期没有被满足,就发展出来了一种认同的防御。通过认同父亲或者母亲的话,让自己体会到没有和父母分离。

融合的创伤

来访者希望很多事情都不要在孩子身上重复,意识说不要重复,无意识就是正在重复。在和婆婆一起养育孩子中,发生很多冲突是多见的。现实是,有时候老人会想很多,老人有老人的出发点,这不一定是坏的。来访者会投射性的认定这就是老人的坏,但如果她能发挥自己母性的功能,应该也可以和婆婆抗衡,也是有母亲力量的。但是她没有做。

或许也和她的早年经历有关,一个小女孩对妈妈的渴望是第一的,她渴望母亲,但不得不和祖辈在一起。会不会因此感到被剥夺了母亲我想这个愿望对于来访者来讲,是被剥夺了。这种感受是一种创伤的体验,融合的愿望在依恋还没建立之前就被挫败了。这是来访者早年融合创伤的活现,所以让她失去了成为自己孩子首要依恋客体的功能。当失去了这个功能的时候,把对自己的攻击转向对客体的攻击,就好像因为坏客体不让我实现母性的功能。

这个时候就可以和来访者在反思的位置上看一看,不过这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些抱持、共情、神入的注入,反思的功能才能发展出来。

来访者的硬性创伤和软性创伤

这个来访者是有资源的。她的父母是有功能的,婴儿来到世界上,父母至少让他吃饱穿暖,可以保证生命安全,或许会在情感上有些缺失。

有些创伤是硬性创伤,有些创伤是软性创伤。软性创伤就看它的剂量和频率,这个来访者没有硬性创伤。而来访者现在能工作、结婚、成为母亲,这都是她在使用自己的资源。

治疗的方向决定了我们如何去做咨询,如果是一个支持性的治疗,我们就会去强化资源。如果是一个治疗性的咨询,我们就要更多触及创伤,和早期内在的客体关系,不会太去强调已有的资源,而是去看她内在的客体关系的水平是什么样子,防御是什么样子。

让来访者触碰她的情感

这个来访者使用了一些投射。比如,咨询师听到来访者讲的一个画面时,咨询师热泪盈眶,感受到孤独、难过、分离、丧失。这原本是来访者的悲伤,来访者压抑了这个悲伤,就投射到咨询师身上,咨询师感受到的是一种很深的丧失感。

这个时候治疗师距离来访者内在的情感非常近,为什么治疗师距离来访者的情感那么近呢?因为来访者距离自己的情感很远,就把自己的情感给了治疗师,让治疗师体验,她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好像来访者把衣服脱给了治疗师。

来访者把自己的情感撇掉了,在治疗中要让来访者接触自己丧失那个部分,去经验情感而不是投射给另外一个人。

你记得我吗,我对你重要吗?

一周没有见是经历了分离,再在一起是重逢,这个来访者确认重逢的方式是什么呢?是我们有没有分离过?

如果你记得我讲了什么的话,我就没有分离,如果你不记得,我们就没有在一起。这在阐述一个关于依恋的体验,或者这是一个关于分离的体验。

如果你们可以进入一个持续的咨询关系,我不建议现在就满足,可以退后一点。你不用马上去搜索记忆,去想上次说了什么,要想她为什么问我这个?这个问题背后的诉求是什么?

如果生成了一个理解,你可以把你的理解变成一个回应给到她。我在想,你是不是用这个问题来确认我们一周没见,究竟是在一起的还是分开的?分开的体验是否激发了你一些更深的体验?可以多谈谈吗?”

分析式的咨询

如果你希望你们的工作偏分析一些,你和来访者比较好的工作状态是更发散的,没有那么聚焦。不会聚焦在一个细节,会均匀悬浮注意,在她谈话的资料中,你的注意力在布点,一个空间会布很多点,你的注意力是分散的,不会把很多的关注力投向一个事件。现在的你更集中,分析会让你更发散,把网撒出去先别急着捞鱼,现在你一上来就在捞鱼。还是可以再放一点,素材不要抓得那么紧,放掉,看会浮现出什么东西上来。


不安全依恋的来访者:依赖与独立的矛盾

来访者是一个成年人,或者我们说一个孩子,她身上有两个部分:独立和依赖,依赖的部分是很受用的,独立的部分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我们会形容来访者在吃奶,但婴儿总有吃满足的时候,总有想把奶头吐出来不吃的时候。学步的小孩也是一样,她有时候会牵着你的手,有时候会把你的手摆开,这就是人性,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部分。

在你们的关系中,你只感受到她一个角色的需要,没有感受到其他角色的需要,你就会让她的退行固着在一个地方,分析中会鼓励一定程度的退行,但你总用一种方式,来访者成人的感觉就会浮现出来。

如果是一个依恋关系不安全的来访者,依赖也会伴随一定程度的焦虑和羞耻感,为什么我在你面前会是这个样子?这个矛盾的感觉,让她不舒服,她可能会把你推开,她没办法展现出力量,她就会攻击你。

治疗师不是母亲,治疗师有时在扮演母亲

治疗师的工作也有养育的部分,但本质上治疗师并不是一个母亲,本质上你要回到中立的位置上,来访者才有一些空间,她可以移动到其他地方,她可以呈现其他的模样,她可以呈现出破坏、调皮、有攻击的孩子,或许她还可以和你去竞争女性的部分。

治疗师中立的位置会让来访者更自由,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中立,只待在一个地方的话,相应的来访者也会固着在某个人格层面上,或者心理状态某个部分中,所以一定要回到中立。

伴侣是不可改变的

咨询中你们聚焦在和老公相处上,如果我们想去更深处,就需要穿过现实到达来访者个人的内在世界。在事件的描述当中,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连接内在的桥梁,她讲述的和老公的关系是给了一个平面的素材,我们需要通过这平面的材料,找到一个代表了她内在体验的内容。把这提炼出来,重新组织语言传输给她。

在关系中她正在经历,无力和挫败,她想把老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谓伴侣关系的冲突,就是两个零部件本来就不是咬合生产出来的,他们来自两个机器系统,但这两个零件在一起了,要怎么生活?

她正在触碰关系的真相,真相就是伴侣是不可改变的,她在经历幻想的破灭。

最后,送给大家付老师的一段话,咨询师究竟要如何与来访者工作?

我们要在她的主观经历和情感体验上工作,你怎么能穿透这个素材到达来访者的内在体验? 

很多来访者将事情讲得很细,是因为她觉得没有人能听得懂,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完整地搬给你看,这样你才能知道她的体验是什么,你才能够帮助到她。但实际上我们不需要看得那么仔细,我们也能理解她在经历什么。

我们也要让来访者慢慢知道,心理工作不是要把这个事情说得很清楚,而是要通过这个事情把内在体验给治疗师看。

编辑:李姝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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