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要的不是性，而是母亲的怀抱

深耕计划持续督导中，本期的督导老师是付丽娟老师。

* 本期督导内容来自深耕计划（第2期）第二学年，经过改编，隐藏了来访者的个人信息，督导文章主要用来交流与学习。

俄狄浦斯情结：来访者幻想自己是父亲的伴侣

维系父母的婚姻为何对来访者那么重要？一开始，咨询师对来访者的理解是俄狄浦斯冲突，因为呈现了3个人的关系。她一直缠绕在父母的关系中一直到现在。在来访者的感觉中父亲不是背叛了妈妈，而是背叛了自己。她的家庭存在一些结构性的问题，来访者没在孩子的位置上，而是有一个父亲是自己伴侣的幻想。

我们需要在现实和幻想两个空间启动我们的理解，在来访者的幻想中和爸爸是一对，妈妈是一个不太有力的竞争对手。父母离婚对来访者是一个重创，因为现实穿透了幻想，让幻想没有空间保持下去。父母离婚了就意味着妈妈是竞争的失败者，在无意识里她或许觉得自己是竞争的胜利者。会激活原始和父亲的乱伦焦虑。如果妈妈没有出局，就可以帮助她防御和父亲乱伦的焦虑。

俄狄浦斯正常是在3-6岁完成，而来访者的俄狄浦斯幻想一直活跃到青少年时期。一个发展正常的孩子6-7岁时，会从和父母的关系逐渐分离出来，发展同伴的关系，发展恋爱的关系，孩子和原生家庭慢慢分化。对于这个来访者，她的“现实的挫折”来得太晚了，原本父母就是一对，我就去跟别人玩，或者去谈恋爱。

正常来讲，6-7岁的时候就应该有挫折，然后通过挫折不断地转化，从而修通俄狄浦斯的幻想。没有修通某种程度上是家庭结构的问题，家庭成员之间没有边界，父亲母亲和孩子都混在一起，无法个体化，这说明父亲母亲的个体化水平也在很早期。

家庭中没有孩子的文化

父母完全没有意识到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终究要长成自己的样子。他们觉得孩子只是孩子，就是我的衣服，鞋子，他们给了孩子一个生理上的生命，却没有给孩子一个实质的生命。这个家庭中父母联盟都在做这个事情，而非哪一方没有经营好。

在他们的家庭中没有“孩子”的文化，家庭中只有父母两个人，只有父母的床，没有孩子的床。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需要应对很多焦虑。当父母给孩子提供的生长环境不是一个放松平静的，可以承载孩子很多焦虑，吸收孩子很多焦虑的环境，反而提供一个容易激发孩子很多焦虑的环境时，孩子需要通过自己的症状或者行动来释放焦虑。

父母的性在家庭中没有边界，这对孩子来说是一种持续的侵扰，这也会激活孩子在这个年龄的性，青春期孩子的性是需要被转化和抑制的，但又被过度地激活了，对孩子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侵扰。

最初的移情，没有感觉的妈妈

来访者是因为被背叛而来，即使是一个成人这也是一个创伤，但咨询师听到是“没有感觉”。这就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移情和反移情，我们会知道来访者内在的母亲形象是没有感觉的。这约等于孩子受伤了找爸妈帮忙，但爸妈对孩子没有同情。在来访者和咨询师的首次接触中，来访者已经带着母亲的形象进入了咨访关系。来访者母亲没有一个很好的功能，她对母亲有很多愤怒和抱怨，直到很大了她都在纠结——“为什么母亲不能理解我呢？”

这个母亲没有办法安抚、容纳、体谅她，是一个生硬没有弹性的母亲，而婴儿需要一个温暖柔软的臂弯，躺在里面会感觉到温暖和抱持。来访者的婴儿期就仿佛睡在了一个很扎没有保护的钢丝床上。对婴儿来说母亲就是环境，从这位来访者对母亲的描述中，我们可以推测，她的婴儿时期应该是没有一个抱持性的环境，等于她在生命的早期就感觉到匮乏，“环境”没办法很好地支撑她的发展。

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感觉是，来访者自己说咨询师只需要倾听，这也呈现了她和重要养育者的关系，这个来访者你都不需要对她做点什么，只需要听就行了，你也不需要帮忙。她不需要在你这里得到什么，这可能也是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她也没有从妈妈那里得到什么。来访者也在用这种方式制造一种距离，如果她让你帮忙，你们的关系就太近了，这不是她能适应的距离。

咨询师提供给来访者，更多是倾听、理解、支持母性的功能。而她在告诉你，不要向她发挥母性的功能，她在用一种很原始的方式控制，让咨询师不要对她发挥过多母性的功能，她会逐渐把你变成内在的客体，投射到现实的关系里，把你变成一个没什么母性功能的咨询师。这些都是她无意识的部分，她有意识的部分是希望在你这里获得帮助，得到一个理想化的妈妈。

“想要”是意识的层面，驱动我们发展的是无意识层面，无意识中我觉得你不会是个好妈妈，你不能给我什么，也帮不上我的忙，我从你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这就是来访者的意识和无意识不同侧重，当来访者觉得咨询师帮不上忙，就会投射出一个母性功能发挥不出来的关系。这也揭示出来访者的核心人际关系，看上去是寻求关系，实际上没有真正地发生关系。

很多来访者要的不是性，而是母亲的怀抱

因为移情的关系不是由身体展开的，是由两个人的交互大脑的谈话，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展开，然后再到身体。这个来访者先用身体发展关系，到身体以后这个关系就到底了，你很难返回去再重新通过大脑和情感的交互。如果一步到底了，后面怎么发展呢？

一上来就身体，也很像是婴儿和妈妈实体的接触，需要婴儿和妈妈身体的交互，实实在在的拥抱。很有可能她在婴儿初期和母亲的接触是不够的。我们发现，临床上有不少来访者可能对性没有那么多需求，更多的是想要接近、安抚、温暖的怀抱等母性的东西。很多人是通过性的方式去寻找妈妈，如果她在一个异性的关系中寻找妈妈，她就不是在建立一个成年的关系，而是重温原始的母婴关系，当然性的部分也是有的。

这就是为什么，单纯性的关系，和一上来就是性的关系很难持续。两个人要谈情说爱，再做爱，这就是一个逐渐深入成年人关系的过程。来访者好像也没有一个范本，如何和一个成年男性谈情说爱？谈情说爱是一个难度比较高的事情，小孩子是不会谈情说爱的。

最初的移情，一个没有感觉的妈妈

所有婴儿都有一个关于母亲的意象，这就是人类的集体无意识。母亲的意向在我们整个人类的集体无意识里。如果你听草原的歌，他们会把草原比作母亲，河水是母亲，大地是母亲，天空是母亲，母亲的意象在所有的人类中。

一个婴儿发展的初期，如果ta的母亲有基本好的功能，那么现实中的母亲，就可以和想象中的好妈妈双影重合，这样来访者就拥有了真正好的母亲。但是大多数临床患者，他们更多拥有一个创伤的母亲，或者一个满身窟窿的母亲，她们抱不住孩子，她们无法抱持、镜映和养育一个孩子。一个好的母亲对婴儿来说太重要了，这事关生死存亡。婴儿的焦虑谁来安抚，没人安抚婴儿就会崩溃。

刚才有个咨询师说出了一个理解：“来访者与母亲，好像不是母女，而是两个孩子。”没有母亲本身对来访者就是一个创伤。没有母亲的抱持、理解、怀抱，就是一个丧失，对婴儿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匮乏和创伤。

来访者的自恋也呈现了一种和他人的关系

和来访者在一起的时候，你要放弃你上次的成果，就像上次你没有获得成就一样，开始今天的访谈。来访者的深入可能和我们的深入不一样，部分来访者会带着非常个人化的东西进入咨询，20-30分钟后他才进入到和你的关系里，50分钟的咨询可能会感觉到时间很短，但是你们会经历一个关系的变化。

来访者前面都在说自己的事情，有一些沉默，沉默时间比较长。原因可能是：一方面咨询师想趁上一次的成就，让来访者多提供一些材料；另一方面是来访者说的咨询师也进不去，她讲得很自恋，你好像也没有办法做出回应，也没有办法解释。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讲一些很无聊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没有办法发现很深刻的意义，好像对我们来说很难回应，这也呈现了来访者和人之间的关系。

来访者处在一个自恋式的状态里，自恋式的状态是一个婴儿式的状态，虽然来访者的条理很清楚，但我不确定她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一个婴儿的状态来的，她没有给你带来一个关系，她就把自己带来了，像一个很小的小孩和妈妈讲一些不搭调的事情。妈妈会想这是什么，她更多的需求就是见面的时候和你讲一些话，看你是如何接话的？

如果这是一个自恋式的婴儿的状态，或者是自恋式的幼儿的状态，她见到了妈妈她需要什么呢？一开始她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找一个理想化的妈妈，理想化的妈妈看到婴儿摔了的就会去抱抱会安抚，但是咨询师没有办法去抱抱去安抚。如果来访者在一个领悟的状态里需要沉默，因为那是一个空间。其他的时间沉默不宜长，我们需要去回应，做一个有反应的妈妈，不然来访者可能一直在等，妈妈还没有反应。

用错误勾引伤害性的超我惩罚

她感受到的是外部的惩罚，我们也要看到来访者的自我惩罚。她小的时候没有满足父母的要求，就不被父母认可，不被父母爱。在未来做一个成年人，她希望自己是完美，希望自己不犯错。

还有没有可能是她让自己出一些错，然后再避免失误，因为避免失误前面的一步是要犯错。首先是犯错接下来才是要避免犯错。失误是什么？失误会不会是一些原始的攻击性？我们可以试着揭示她内在的这个部分，你说你不想有黑点点，你是不是其实很想有黑点点，想把整个纸都画黑掉，所以才要小心，避免各种失误？

有的来访者是一个外化的超我，我们要给他的超我松绑，但这个来访者我们要再往下看到他本我的企图，来访者先会犯错，然后再避免错，避免超我对他的惩罚。我们在谈一个隐喻，这个隐喻是它的内部有一个伤害性的超我。如果一个人带有伤害性的超我，他的自我、本我的部分就会去满足超我的需要，就会冲动地去做一些什么事情，犯一些错再等着超我的惩罚。

这个来访者看起来好像要保护好自己，但有可能他要做的事情不是这个，而是要勾引伤害性的超我出来。他可能会投射到现实的关系中去，现实的关系会受到伤害，这也是他开始想找你的原因，怎么才能避免强迫和背叛？这可能会发生在更早的时期，她的内部有一个伤害性的结构在里面，或者说它内化了一个伤害性的客体。

我们看到她的内核还是蛮脆弱的，没有办法对她的行为负责，如果她的身体稳定和结实的话，她就可以承担她的行为的意义。我们可以去工作她内在勾引惩罚自己的部分，这个部分要和她尽可能地去谈，让她意识到这个部分。她还没有到可以去触碰羞耻体验的时候，我们至少要在道德层面上让它超我更有适应性。

最后送给大家这段付老师的话：

对于来访者来讲，她没有一个理想化的好母亲，这一直保存在心里，想要去实现理想化，这会让来访者遭遇很多人生的挫折和痛苦。如果我想要的没有办法在家庭中实现，我就要揣着梦想在现实中找一个能够接纳我的男朋友，找一个理想化的妈妈，这就会比较坎坷。

有人来咨询就是因为在理想化的关系中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然后找咨询师咨询。如果理想化的部分被满足了，正常发展没有太大的挫折和创伤，没有那么多的挫败，就不需要做心理咨询。

如何修通？我们要和来访者谈这些没有修通的部分，对父亲母亲没有获得满足的部分。没有哀悼的丧失，要充分的哀悼，这个过程非常困难，因为接受起来太困难了，这是一个很长期的工作。

文字编辑：李姝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