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条穿过天津夜空的激光通道,自天津广播电视塔270米处发射,这条绿色的“光路”在十数公里之外清晰可见,与城市的另一端紧密相连。这一种独特的场景,将公共艺术作品与城市地标结合,正是今年河西区西岸艺术节期间,特别推出的灯光秀作品《光──LIGHT》,该作品特邀天津美术学院曲健雄教授设计完成。公共艺术近几年在国内发展迅猛,衍生出了丰富的形式,如今随着国内科技水平和城市的发展,夜间城市经济文化生活活力增强,一个新的领域“灯光公共艺术”活跃起来,大型灯光艺术节、灯光艺术季以及光影艺术季正在逐渐成为城市夜间文化生活的重要部分。那么,灯光秀作品《光──LIGHT》的设计初衷是什么?灯光公共艺术有着怎样的发展方向?公共艺术与城市文化有着哪些联系?记着对曲健雄教授进行了采访。近几年国内艺术家创作了大量的灯光艺术作品,但是用激光作为媒介塑造公共空间的艺术作品不多,《光──LIGHT》灯光秀的诞生是具有实验性和突破性的。灯光秀一共经历了五次实验,于时间维度及空间维度上进行不断的实践及打磨,才最终揭开了神秘面纱。曲健雄教授说:“如何在时间维度上呈现从‘点’及‘线’的把控?是一直绕不开的问题。”
时间维度上“点”的特征寓意即时性,如何保证激光在任意夜间时间段都保持着最佳的呈现效果?从观者的角度,如何将观者的注意力从持续性长的事件及作品上转移到瞬间、短暂的作品中,同样也是一个难题,这对于激光从亮度、距离、方向和最终的表达形式都是一个考验。时间维度上“线”的特征寓意“伸缩性”,作品所选取的时间段及作品本身的时间长短,从侧面同样影响着作品的传播力,从展示到接收再到解读,受极简主义影响的作品后面所承载的语境,对大众的智识分享都是一个问题。进一步在不同的时间维度上,面临的空间维度的难点也很多,并更加具体地影响着作品最终呈现的效果。无论是不同时间段空气中的湿度、空气的质量、瞬息万变的天气及天塔的高度,都会对激光亮度的呈现有较大影响。例如天塔270多米的高度,对于激光本身瓦数、方向、颜色、粗细要求很具体。激光──激辐射光扩大体(20世纪以来继核能、电脑、半导体之后,人类又一重大发明,被称为最快的刀、最准的尺、最亮的光)。激光的原理早在 1916年已被著名的犹太裔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发现,但此次作品所需的激光设备在之前没有任何参考的案例和数据,在单边激光范围实现20公里的基础上,于270多米的高空进行实验本身就是一个难题。之前国内没有用过如此规格的机器,所以从技术角度来说实现起来比较困难是很正常的,在前几次的实验当中激光的瓦数始终被困扰,技术人员不止一次提出是否能改变激光的角度,哪怕向上倾斜10度,都能更好地保证在塔下观看的效果,但曲健雄始终坚持着水平线的呈现方式,坚信最终效果定能实现,要“相信科学的力量”。从作品空间维度上,物理空间的角度来说,直线是与主导轴线水平的一个参照面,这样所有重力都指向了一个理想的地平点,横向激光的方向正如建筑的方向,向上和向下,克服了重力,也就是反重力,是一个零重力的极端立场。在之后的实验过程当中,曲健雄开始介入研究激光的具体参数,并收集空气质量的相关数据。最终《光──LIGHT》作品于7月31日晚8点45分在天津天塔成功展示。当日一位于水上公园跳舞的长者对该作品评价:“犹如一道未知的力量跨越了天津的夜空。”德国路德维希美术馆馆长贝亚特·艾芬沙德看到《光—LIGHT》作品后在《爱天塔》公众号下留言:“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项目,为建立新的联系,尤其是东西方哲学之间的联系开辟了道路。只要我们的目标是找到这两种不同的信仰和生活方式之间的联系,我们就有联系。”正如天津美术馆馆长马驰所说“并所不同的是,如果你不喜欢它,它可以迅速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但是如果你还想看见些什么,也许就这么一抬头,它就来了”。从上世纪初开始,博物馆、艺术中心对艺术创作不再进行边界的限制,当代艺术家开始有意识地去探索如何将作品融入室外的公共空间。随着本世纪初数字技术进入艺术创作领域,不仅丰富了艺术创作的表现语言,同时也为艺术创作边界的扩展探索提供了更多的可能。也正是由于数字技术的介入,视觉艺术也已经不再完全依赖实体材料作为自身的载体。探索实体与数字媒介之间的边界,也成为了一种新维度中的艺术创作目的。
在曲健雄看来,公共艺术作品与博物馆及展览馆作品的区别,在艺术呈现上不仅是一种单纯二维平面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即是走出了博物馆及画廊艺术中心,与社会景观、大自然和人们所处的公共领域融为一体。更多的是为了在多维度社会空间的语境中,可以将新的解读带给不同环境中的各个群体。所以对于公共空间的艺术家来说,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先要明白作品的呈现只是作品完成的一部分,而作品的寓意也会随着不同环境中的呈现而随之变化。所以公共艺术是一个多元性与广阔包容性的跨越的视觉艺术,从角度、光线、场景、人物、时间、都会有一个新的变化。《光──LIGHT》作品不是具象平面和艺术故事性的直接呈现,更多的是以当下天津天塔的特殊视角为出发点,与在城市夜空下与它相遇人的自我感知的总和。公共艺术作品的出现还引发了新的讨论,艺术作品是应该注重“体验感”还是“教育性”?公共艺术作品是注重“艺术性”还是“设计感”?诸多问题对于艺术家来说都应该去探究。在当下,由于疫情的影响,无论是博物馆、美术馆、画廊等艺术机构,艺术家创作及展览展示的方式都发生了改变,随着科技的发展,新媒体传播逐渐成为了新的展览传播方式,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更成为了核心的力量,“云端美术馆”“线上直播平台”给予了观者新的观展体验。基于这个背景从“公共性”的角度来看《光──LIGHT》作品,从解释权的方向来说,更多地架构了精英与大众之间的桥梁,大众的参与最后一定有一个很大的文化上的反省!当代艺术的艺术家不是以艺术作为目的,而是借以艺术作品呼吁人对景观的重视!同时指向社会环保文化等这些问题,希望对人类整个生命情操与环境作更大的提高,这个时候艺术家所扮演的角色更接近哲学家、社会运动者,艺术只是一个表象的手段而已,可能引起困惑,但引发的思考性是最高的,当代艺术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类新艺术行为!光艺术从哪里来,可以从构成主义以及包豪斯说起,曲健雄教授介绍:上世纪 20 年代左右,利用光来创作的第一件艺术作品诞生了。构成主义雕塑家 Gabori 创作的作品《机动构成》使用了电动马达来抖动铁棒,虽然没有直接使用光作为材料, 但是提供了一种动态以及视听的方式,经过光和视觉成像之间的关系来创作。灯光艺术的奠基人 Laszlo Moholy Nagy 对光艺术的重视为光艺术今后的发展形成了铺垫。做摄影实验的经历让他关注到光这种材料将不可逆转地成为当代艺术媒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光艺术的首次形成是出现于上世纪 30 年代,聚光灯以及不断转动的金属盘作为材料,通过不断变幻的影以及多变的反射对空间进行着变化。而在上世纪 60 年代,光艺术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处于光艺术创作的井喷期,由于灯光科技的发展,变幻多元的灯光作为光艺术作品的媒介,使得这一领域充满了新活力。例如丹·弗莱文的灯光创作便十分出名,因为经过他创作的灯具价值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不再仅仅局限于商用,还获得了艺术色彩。20 世纪 70年代,随着全球经济高速发展,给当代艺术创造了更美好的环境与土壤,Irwin 也是在这时期使用荧光灯材料,通过荧光的不同属性来影响环境氛围。20 世纪 80年代,随着新媒体艺术兴起,出现了灯光互动装置艺术。灯光互动装置艺术通过不断的发展创新已经在当今成为了单独的一种艺术流派。后至 20 世纪 90 年代,芯片技术以及照明技术产业化的发展,尤其在公共艺术中,光元素在其中向公众贡献了新的体验,对城市文化注入了新活力。光艺术在城市的公共空间中给公众带来了创新性的生活方式。到了21 世纪后,公共艺术更是发生了与时俱进的变化与革新,科技与艺术的逐步融合,无论是运用自然光还是灯光作为媒介参与到作品的创作中,都改变了观者的视觉习惯,影响了人们对待艺术作品以及周围环境空间的看法与态度,甚至于让观众沉浸于由“光”所营造的环境中,通过观众的参与和互动全方位地使观众从不同的感官体验上去享受艺术。例如奥拉维尔·埃利亚松运用光影元素在中国的最大规模个展,在红砖美术馆亮相的《道隐无名》,不得不惊叹他着实是一个借助大自然的规律和力量发挥想象和创作的“玩家”。以及擅长改变空间的美国装置艺术家 Robert Irwin,他经常在各种城市所特有的场地去创作艺术作品,通过干预城市公园、公共花园、博览馆以及私人房间等既有的建筑场地去改变空间场域、观者的感官感受与时间感知。近几年国内艺术家也创作了大量的灯光艺术作品,但是用激光作为媒介塑造公共空间的艺术作品不多,目前此种创作方式主要以国外艺术家的艺术作品为主。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科技与艺术相结合的实践成为艺术家的主要课题,而灯光变化则是科技表达艺术的一项重要体现。“探究灯光的种类、光色温、光位置以及与跨界多种元素的融合是发展当代灯光公共艺术的必经之路,同时也不能忽略其文本背后的中国特殊语境。”曲健雄说。这些年,曲健雄教授一直在进行中国当代艺术的探索,他多次表示,希望通过作品“让大众感觉到东方情感与西方逻辑的融合”。
在他看来,东西方文化是两大文脉,我们今天要努力的方向,是如何在自身的强大文脉上踏着历史的巨浪,站在今人立场上,颠覆出一个革故鼎新观念的力量。而普遍的“融合”,其“言说目的”更多是用“文化来造型”!最终是为了塑造出一个时代典范而工作。作品《光──LIHGT》的激光呈现“一”形,“一”很俏皮,不像“二”永远是古典,跟“二”有关的东西是木讷的,比较稳定不愿意变化的,“一”比较浪漫华丽很多幻想!这个作品是让公众领会到,作为一个在场的词语,整个思维的逻辑和认知的格局,是从现象深入到实在再到实在物,终极支点是试着去融合或揭示中西两种思维方式,不只是把西方哲学史上“存在”是不动的“一”,或毕达格拉斯把数看成是“宇宙构造本身视为人类整理外部事物的一种方式”的欧洲的哲科思维逻辑融进来,同时也把三千五百年前伏羲“一画开天”“生太极生两仪变八卦‘一’生万物”“大道至简知行合一”等中国文化根性融进来,作品利用的媒体是作为艺术而出场而不再具有媒体的原创性。正因如此,个人语言才会转轨到一个社会文化现场,被特定的语境意义所设定,因为意义在语言中,当代艺术一直应该这样发展。从方法论角度来解读:一根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激光线,作为一种符号以一种真实的在场的关系传达了超越惯性思维的信息,并给观者营造了一种震撼的视觉冲击力。这道光使每一位观者对当下的全球网络数字化、新能源及科技时代的意义进行思考,高高在上的一道光,它属于公众,更属于个人,因为每个人在心里都会有一道光,让你不会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太萎靡,让你还会总觉得会有那么一闪亮总会出现在你普通的日常。城市里车水马龙,每个人行色匆匆,神态各异,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那么点电,有那么点光。“激光”以一种当代艺术的身份进入到当代社会,凝结的言说可能比传统艺术显得更加优雅直白,更强烈而富有挑战性,因为它宣布了与文学图解、小故事般情节描写的诀别,从而在当代艺术的可视性这一命题里追索角逐!这种人类视觉与科学的心里写照与新风格语言创造性的艺术表现力,正是视觉与科学相综合的当代艺术新思潮。今天这种思潮已经扩展到公共环境空间里,并在当代艺术领域里是比较重要的一个因素,体现出公共艺术家正在努力促进当代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新媒体的发展,因为这是艺术创造必然的一种变革。在谈到心里对当代艺术的“中国风格”有怎样的轮廓时,曲健雄表示:首先应确立的一点,当代艺术是否定了以往的艺术秩序,而重组了新的艺术秩序。当代艺术风格化演变赋予了观念差异即风格的特征,激发了艺术家的创新力,充分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媒体,并让媒体视觉化,它的确开拓了当代艺术的视觉领域。在当代艺术领域里面探索时你会发现当代艺术是一种实验,是一种对各种未知的探索。确立当代艺术创作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其本身的目的!而更重视其创作的过程,和在创作过程中所突破的部分,最终让艺术彻底改变了原来的方式。在当代艺术领域,艺术早已成为一个被媒体利用的观念实体,很难再去用雕塑和绘画的解读方法来评判。在他看来,当代艺术今天在产业经济和消费市场走向全球化与本土化的时代,当代艺术的概念已经超越了国家、种族和文化的界限,也超越了学科和艺术分类的界限,中国当代艺术已然成为国际当代艺术的一部分,因为在资讯发达的今天,人类获得了全球性的艺术行为方式,当代艺术的发展需要中国的参与,以使人们看到当代艺术的全球性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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