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颖：绘本课应该如何设计与实施 ——基于《兔子的12个大麻烦》 的教学思考
绘本课应该如何设计与实施
——基于《兔子的12个大麻烦》
的教学思考
文/姚 颖
绘本最初只是作为阅读的文本，被看作是课外读物，比较适合学龄前或小学低年级的孩子。那么，伴随着这些孩子的成长，他们怎么能够进入到整本书阅读，养成读书的良好习惯，激发并持续浓厚的阅读兴趣呢？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我们慢慢认识到，原来绘本还有更大的教育教学延展性，就是绘本阅读从小学低段继续延伸到小学中、高段。在围绕一些绘本的探讨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些绘本在阅读教学实践中，实际的侧重点都会有所不同。所以我们挑选一个好的绘本素材，至关重要，它可以将我们的教学焕发出特别大的生机和魅力。
01
绘本的特性：延展与粘合
对孩子来说，可以从他们成长的起步阶段，就开始阅读绘本，因为世界公认，绘本应该是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阅读到的第一本书。从绘本开始，然后慢慢进入阅读的世界。有人比较排斥绘本，说我们孩子都小学中年级、高年级，十几岁了，还读绘本？我们不是说孩子在这个过程中只关注一种阅读领域，只阅读一种素材的作品，随着他们的成长，他们肯定要读各种各样的书。就像孩子小的时候喝牛奶，特别有营养，但是慢慢地，他们要吃辅食，要添加各种其他的食物，吸收各种营养，使身体更加强壮，但是你会发现，牛奶这个东西是大部分孩子一直不可或缺的，它会补充我们身体最基本需要的营养物质，所以阅读也是一样。这是从孩子终身发展来说，绘本具有一种延展性。
第二届绘本课程与教学研讨姚颖老师演讲
除了延展性之外，绘本还具有粘合性。所谓粘合性，就是孩子可以从绘本阅读连接起其他领域的发展。绘本本身是一个很综合的载体，它综合了阅读、语言、文字等一些内容。同时，我们读了一本书，从中获得的是什么？是很丰富的东西，有意志品质、情感态度价值观，也有智能发育的，认知方面的，抑或是数形建构的，思维发展的。读着经典绘本长大的孩子在审美上、艺术修养鉴赏上都会有比较好的基础。所以它很综合，因为它所带有的综合性、粘合性，在教学上同样可以发挥综合的作用。绘本阅读不仅仅是孩子的事儿，在很多学校我们可以欣喜地看到，各个学科的老师都因绘本而行动起来。现在很多学校都有一个困惑，就是怎么把各个学科的老师集中起来。我在很多学校观察发现，各学科老师之前基本上是不沟通、不交流的。虽然分科教学有它的优势，但也越来越凸显出了它的一些弊端，比如各学科在教学中不沟通，就会造成教学内容的重复。对孩子来说，虽然老师都有精心准备，讲的东西也很新颖，就学科来讲，也是有体系的、有设计的，但孩子发现数学老师讲的东西，科学也有涉及，科学讲审美、情感，品德和语文老师也会讲。所以，分科教学在实际上会发生一些教学内容的重复。当然这有个好处是重复可以强化记忆，让孩子觉得很重要，各个学科都提到了，所以会加深他们对相关知识内容的印象，产生一定的教学效果。但是，这势必会带来各领域教学的低效耗时。因为无论是对于学生，还是老师而言，课堂的时间都非常宝贵的，怎样最大化让孩子在有限的教学时间内，得到他们应有的最大可能的成长呢，这是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那这种情况下，我们试图用一种素材、一个主题、一项任务，将各学科整合在一起，让各学科老师在备课的时候，在进行学科教学设计的时候，就可以坐在一起互相切磋、碰撞、交流。各学科共同认为比较重要的教学内容，我们可能都在各自的教学中有所涉及，但是各自涉及的角度，是有所不同的。比如说关于能量的知识，可能语文会涉及到关于能量的课文，如关于水、风、太阳能等的科学小品文等，科学也会涉及相关能源的知识和素材，可能从其他角度我们都可以去渗透，那么各学科从各自比较擅长的角度，对学生产生综合的影响，最后学生将获得知识的整体建构。所以大家一起切磋，特别有意义，商议共同的交集，各学科又发挥各自的特长，体现作为科学课、美术课、语文课等这些学科课程彼此的独立性、独特性。这是我们做绘本和学科教学融合、跨学科整合教学，进行整体建构的一个前期思考。
另外，文本的选择特别重要，因为有的文本不具备多学科的教学元素，就需要筛选和梳理内容较为综合，形式较为丰富的文本载体。《兔子的12个大麻烦》这个绘本是我在很多场合，包括在北师大的在职教训教师培训讲绘本融合时都会常提到的例子。我比较偏爱这本绘本，它从各个角度看都特别综合。然后进一步思考，我们用什么绘本达到什么目的：是面对课堂教学，还是面向教师专业发展；是学生综合能力的提升，还是聚焦核心素养，关注全面发展的人；等等。绘本的影响是综合的，非常契合育人的目标，即培养全面发展的、完整的人。
02
语文教师的教学视角
就《兔子的12个大麻烦》这本绘本来说，首先独特之处在于，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完整的绘本故事，它是以挂历的形式、片段式地呈现了裴波纳契实验田里，兔子数量的一点点的变化，以及随着一年四季时序的变迁，兔子个体与群体面临的各种各样困扰它们的生存问题，这些问题或是与物质生活相关，或是与精神追求相类。当拿到这样的阅读素材，作为语文老师，首先需要思考的就是，我们怎么带着孩子读这样一本独特的书。对于一个教学设计来说，最重要的是教学目标的设立，目标不但要来自文本，更要来自学生，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是需要考虑的重点。
我们的教学是由阅读经验迁移到孩子的个体直观经验的过程，可以思考几个问题：一是绘本阅读课和语文课有什么区别？有语文老师设计了这样一个教学目标，即通过这本绘本的阅读教学，引导学生说完整话。“说完整话”是语文学科的教学目标，但是在这里可能就不一定适宜。也就是说，教学目标与文本特点不匹配。为什么呢？我们仔细看看，这本绘本是一个非连续性文本，每月一主题，一月一故事，文字呈现碎片化。如果用这个文本来训练学生说完整话，不是绝对不可以，但是学生需要跨越好几个层次才能达到。用阅读范文教育学生说完整话，最好绘本的语言本身就是很完整的、规范的语句，学生在阅读绘本故事的同时，就在学习规范的完整句子的表达示范。比如像《我爸爸》《我妈妈》这样的绘本，它们都是一句句的完整话，“这是我爸爸，他真的很棒”“他像鱼游的一样快”“他吃得像马一样多”等，这就是完整话，学生通过这些规范的语料的阅读感知直接可以模仿学习。而在《兔子的12个大麻烦》这个文本中，就没有这样的完整语句作为学习的语料，完整的语料是需要学生在阅读的过程中进行编创的，这就相当于跳出了好几个语言发展的层次，对教学有很大挑战。
所以，教学目标的设置一定要考虑绘本自身的特点。用非连续性文本教孩子说完整话，这个难度很大，需要教学中不断建构才能达成。那如果是以指导阅读为出发点，什么教学目标比较适切呢？比如，学会观察绘本图画，对于一、二年级的孩子来说就是适切的。从指导阅读开始，封面导入引发学生思考猜测疑问，激发阅读兴趣。也可以话题导入，用兔子、兔子的书、兔子的习性引入话题。比如养过兔子的孩子，可以从直接经验出发展开阅读；比如读了很多兔子书的学生，就从原有经验出发去进行新的建构。我们的教学，要有起点，有目标。
绘本阅读教学上，不主张逐字逐句讲解。小学生需要什么？描述一个人，我们不是讲这个人的眉毛、眼睛、嘴、鼻子如何如何，而是说这个人很漂亮，很精神，很聪明等，这是从整体上形成的对一个人的感觉。从哪儿看出一个人聪明呢，比如这个人的眼睛很灵动，伸手很敏捷，语言很犀利等，从整体进行建构和感知。所以，在进行绘本阅读指导的时候，一年级孩子可以带着读，不追求细节，突出整体的阅读体验与感觉。比如书中到底写了哪12个大麻烦，这是主线；遇到麻烦，兔子是怎么解决的，这也是要探讨的。围绕这些主线问题出发去读，是大的思路与方向。绘本不建议每页都看ppt，太费孩子眼睛了。所以绘本什么时候看书，什么时候看ppt要好好设计。师生共读时不涉及猜测推理可以一起看书，有猜测、悬疑之处，可以暂时不看，或者做一些巧妙的处理。一年级采用老师带读，二年级以上可以以学生自读为主。绘本阅读指导课上，老师的讲读本领特别重要，讲读是有技巧和方法的。这其中隐含着如何指导学生读书、掌握读书方法的目的，同时要运用讨论、猜想、推理等方法，从整体再到细节，还可以联系生活经验，由书中联系到书外。
03
数学、美术等其他学科教师的教学视角
《兔子的12个大麻烦》也有数学老师从数学的眼光来思考，并且带领学生尝试进行数学问题的探讨，也很有意思。比如，我们第二届全国小学绘本课程与教学研讨会的主会场上，来自北京府学胡同小学的吴建成副校长，就特别关注到这本绘本中所提到的、作为故事发展线索的裴波纳契数列。
第二届绘本大会《兔子的12个大麻烦》数学课
这本书的作者埃米莉·格雷维特虽然一再申明，这不是一个数学问题，这是一个关于兔子的问题，关于很多很多兔子的问题。但是，她又在有意无意地暗示，这本绘本故事建构的数学内核。它会引导读者探究其中的数学问题，封面封底都是兔子老师讲解，又无形中告诉你，这其中的数学问题、裴波纳契数列问题，其实是绕不过去的。书中用立体的兔子本来表示数字，就让这些冰冷的数字有了温度，有了感情。
数字因为在这个故事中，不再冰冷、干枯，好像被注入了魔力，变得那么有血有肉，有情有味。我们中国古代的数学研究比较追求结果，不注重推导的过程。而这本《兔子的12个大麻烦》恰恰用儿童易于也乐于接受的方式，给他们呈现了数字变化的过程，每月有代表兔子数量增长的抽象数字，下面的挂历主体部分，形象地刻画出了兔子不断生长的过程，这就是这本绘本在传统数学教学之外的一大价值。我们的教师在进行绘本教学时，既要进得了绘本，也要能出得了绘本，进要进得深，出要出得宽。尽可能多的给孩子带来丰富的感知与体验，而教师们在这个过程中也在进行自我发展与提升。
《兔子的12个大麻烦》美术老师也可以好好地挖掘它的素材与资源。我建议美术老师要多讲讲这本绘本，这本绘本可能不是一次课就可以讲完的，可以开发一个系列课程。就初次阅读这本绘本来说，引导学生观察图画，理解作者的艺术表现。我们教学目标的设计必须精准。比如，有美术老师设立的一个教学目标是，通过阅读观察绘本的画面，引导学生画一只兔子。那我们想一想，我们要通过让学生画兔子获得到什么？和美术课标结合，小学低中高段要达到什么目标？从构图、色彩、造型三个角度来欣赏绘画风格，具体教学过程，要有详有略，有轻有重。
同时可以看出教师教学的侧重点。我们的美术老师在课上主要是重点突出作者创作兔子的造型艺术。后面在课堂上，我们观察到，孩子们画得很好，绝大部分画了那只一月的孤独兔。为什么孩子们大多选择画一月的孤独兔，因为教师在课堂上对这只兔子的教学引导呈现最多。我建议，教师可以多呈现几种兔子的造型，让形象塑造可以表现得更丰富，更多样，让孩子们看到造型艺术的多种可能性。他们就会发现，画家的造型可以如此丰富。到最后，这本书最惊艳的那个立体纸工，书中平面的兔子，一下子跃然纸上，一个个都跳脱出来，绝对突破我们的传统阅读思维。我们看到，作者最后一页的立体效果呈现，又充分利用了手工制作的元素，288只兔子，不是一只一只表现的，作者是别具匠心地将它们一组一组呈现出来，这也是一种造型。一只兔子在静态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造型，在动态的环境下又是什么造型，几只兔子可以如何造型，我们美术老师可以通过对绘本图画语言的分析，给作品图画角色塑造方式进行分类。再综合考虑学生的年龄阶段、学科目标要求，确定适宜的教学目标，教学目标的设定应该考虑两个原则，一个是匹配，一个是发展和提高。教学目标和学生能力相匹配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促进学生的发展。1月份是孤独兔，作者用不同的表情描写兔子孤独寂寞的心情，教学是沿着学生的已知往下继续走。正如日本教育家佐藤学教授说的，教学过程是一个登山的过程，不断往上攀登。可以通过兔子的动作体会理解兔子的心情，有的孩子关注到了，并且在自己的绘画造型中有所体现。
所以前期，教师要对这本绘本作者进行兔子造型表现的种类进行归类，孤独兔是怎样的，粉笔兔是怎样样，老兔子、小兔子、男兔子、女兔子，人物关系看到多种可能。通过观察孤独兔，结合原有经验，可以引入其他的一些经典的兔子造型，比如兔八哥、彼得兔等，找几个不同风格的造型，引导学生观察它们之间的差异，才能看出格雷维特兔子的特点，互为映衬，综合彰显，高效省时，丰富多样。
04
思考与讨论
拿到一本绘本，我们学科教师的思路一般有两个：一个是读图，从绘本美术欣赏的角度，指导学生阅读这本书的图画语言和故事语言；另一个是用绘本来教，这本书中综合的学科教学元素如何为学科所用，帮助支持各学科的教学。各学科怎样经过研讨形成研究方案，突出学科特色，这是一件很有创新性，同时也是很有挑战性的尝试。绘本是教学资源和素材，是为我们的教学服务的，每一个学科老师教绘本，都不可避免地带有元认知和原生的学科教学手段，我们要明确自己的学科教学目标，同时在教学方式上要体现自己学科的特点，语文擅长采用朗读、角色扮演等方法，数学有推理演算的套路，美术有创作体验的活动等。我们教师拿到绘本，要进得去，也要出得来，第一个思路的目的是帮助孩子把绘本读懂、读透、读深，是一个“进得去”的过程；第二个思路是一个“出的来”的过程，这个时候绘本不是目的，绘本成了一种媒介、一种手段。
第二届绘本大会学生阅读绘本
一节课的时间是有限的，无论什么学科的老师，在教学时要能够删繁就简，聚焦核心，这样就使整个教学显得饱满凝练。教学目标达成也许是80%，也许是90%，就已经很理想了，我们的教学不可能真正达成百分之百。教学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呢？我认为是让学生和老师都感觉清晰通透，酣畅淋漓，但似乎师生又都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点，就像看电影，怎么觉得没过瘾就演完了呢，这就是最好的教学状态。
作者简介
姚颖，北京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研究院副教授，中国少儿阅读教育研究中心执行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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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姚颖老师
本文编辑 | 陈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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