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美国人也要打防娘炮牌了
编辑：脑蛋黄
“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又拍新戏了。
作为时代天才专业户，在演了龙、哈姆雷特、弗兰肯斯坦、福尔摩斯、图灵、霍金、梵高等不普通的角色之后，这次他演了一个很纯很普通的西部硬汉。
没错，这部影片就是《犬之力》。
《犬之力》的导演简·坎皮恩上次的战绩是在1993年的戛纳，和我们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平分了金棕榈。
这位以细腻、敏锐著称的女导演拍了一部男同影片，又恰逢其时地聊了“阳刚 or 娘炮”的男性气质。
如此“西部+同性”的标签，加上恐同即深柜的故事梗概，很难不让人觉得这又会是一出美国断背山丽人。
今年在威尼斯拿了最佳导演
可看完了以后，愕然发现预期全落空。出乎意料的没有虐心感情，没有离奇剧情和大尺度，甚至平日无敌话痨的本尼也没有打嘴炮。
这部同性电影没有爽文气质，初看maybe还有点煎熬，但过后却莫名心碎。
1925年，蒙大拿州，牧场主菲尔（本尼饰）终日率领一群手下放牛，吹过去的牛逼。
他没有不修边幅，举止讲话也不过分粗野，但充满男性威严，简直可以说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的胖弟弟乔治，已经脱离牛仔生活，做了个体面人，带回新婚妻子罗拉和一个拖油瓶。
可这个男孩皮特，菲尔怎么都看不惯。对这个地方来说，他太瘦弱苍白了，爱好不是骑马放牛，而是折纸花、玩标本，像个"娘们儿"。
于是，菲尔宣誓男性魅力似的，当众羞辱了皮特和罗拉。
可事实上，他们都有另一面“性格”。
原来菲尔所有刻意爷们儿的举止，都是为了遮掩他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菲尔厮混在男人堆里，但当所有人在河边放肆裸泳时，他却无法融入，最后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偏僻迷宫，找了条小河偷偷洗澡。
直到皮特发现并闯入了他的秘密之地。
皮特也非漂亮弱鸡。他们从野外带回一只兔子，皮特表现得非常喜爱。但当女人们以为他会好好呵护它时，他却冷静地解剖了它。
虽然与母亲相依为命，但他不是羽翼下的小鸡，只会顺从地被培养成绅士。在学习骑马时，他也不比那些猛男差。
这让他慢慢收获了菲尔的独特“友谊”：用生皮为他编一条绳子，属于一个西部男人自己的绳子。
菲尔示好，皮特迎合，两人单独出游，像好兄弟般躺在草丛里交心。
剧情这时似乎开始明朗，他们的地位不再一高一低，一强一弱，而是并驾齐驱。
可正是此时，爱与死也已经相伴而生。
皮特的母亲罗拉为了争夺皮特，被菲尔侮辱，渐渐精神崩溃，染上酒瘾。于是她反将一军，卖掉了用来做绳子的皮。
这让菲尔大怒，当着皮特的面咒骂了他母亲。
可皮特却告诉菲尔，自己还有一块皮，并伏在他耳边轻语：我想成为你。
这让菲尔自以为真正拥有了皮特。
可没想到，这块皮来自腐烂的小牛，菲尔的伤口因此感染细菌。
于是在绳子编好的第二天，他死于了炭疽热。
《犬之力》是分章节叙述展开的，像一部极其抻得住的小说。
直到第五章，这种欲扬先抑才结束。由讨论男性魅力，俯瞰西部家庭，转向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
前四分之三的铺垫，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急着快进。因为不仅感情线隐晦，也没有炸裂的演技show time，剧情更慢得难受，该有戏剧张力的地方都是哑炮。
但过了两天再想想，突然瑞思拜。真是抻得越久，赚得越多，到时候跪在这儿的就是我。
《犬之力》不是时代能标签化的，也不是抖音号能说得了的，“霸道叔叔虐恋亲侄子”这种标题更是纯骗人。
它的缓慢、悠长、一语多关，极其需要耐心去阅读。但阅读却是当代人平均素质中最拉胯的一项。
这部电影的主题，其实可以从一个问题入手：
皮特为啥要杀菲尔？
因为他发现了虚伪的所在。
皮特是全片唯一清醒的人，大部分时间，在黑黝黝的男人里，他像一只白皙的四肢纤细的大蚂蚱，不知所措。
可他所有的举动都不是盲目无意义的。和菲尔的对话，好像总是小心翼翼地在试探，一步步卸下了他的防备，让他说出了内心隐秘。
菲尔早年曾跟随一个传奇人物布朗科·亨利，有过不少男人间的冒险，他们也有一个传承般的测试：能否从一座小山上，看出一只狂吠的犬。
于是这个测试，成了菲尔判断平庸男人与牛逼男人的标准。
正因为皮特一眼看出来了，菲尔才“爱”上了他。
而这“爱”原来也有传承，早年在一个寒冷的地方，他们师徒曾互相取暖。
隐秘的爱
这构成了菲尔对自我认知的挣扎，他一方面反复提及，过去才是一个男人的时代，一方面又无法拒绝从那时以来的男同倾向。
皮特是不是同性恋，电影没明说，但新时代的他，拒绝和菲尔一样被套上枷锁。
在母亲和菲尔的拉锯战里，他发现两端力量都是虚伪，而他是一条去往第三个方向的绳子，不会刻意爷们儿，也拒绝假扮绅士，他要做一个自然的人。
二人不同的选择
只是他过于清醒，于是选择了杀掉一方，保护另一方。就像那句不知出处的骚话：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你会发现，这个狠角色多么早就在酝酿一场谋杀。
我想，为了完成这部充满象征意义的电影，它的创作者，也拿出了逃离这个烈火烹油时代的决心。
导演简·坎皮恩从2009年后，就没有再拍过电影，显然是在认真挑选题材。
片场的简·坎皮恩
对这个弱剧情的故事，她的叙述是冷冷的，让每个角色都处于不安全感，却没人同情他们，因为在彼时彼刻，只有忍耐。
演员们也不能太戏剧性，在那个年代，这样有刺激性的故事，这样欲说还休，无法张扬的感觉，只能靠细腻的眼神和小动作完成。
尤其是卷福，镜头特写时，夸张点，我们甚至能感受到他湛蓝的眼睛里隐藏的挣扎。而那场在河边，从内裤里掏出布朗科·亨利留下的手绢，阳光下细嗅把玩的戏，更有他表演里难得的抽离和自由。
为了演活西部硬汉，这个英国男人做了很多方法派的努力，像是学习单手卷烟、弹班卓琴、阉割牛等等，他还学会了吹口哨召唤自己的小狗。
开拍后，片场更是只有“菲尔”，没有本尼。
像本尼一样的好演员，在今天其实很容易浪费掉自己。毕竟当明星的吸引力是强悍的，躲在几个富有魅力的角色背后，收割大票粉丝，虽然娱乐但很快会倦怠。
可这次他完全融化自己，进入了复杂的角色，第一次有了文学性，在访谈中他很兴奋，好像等这个角色很久了。
奇妙的例子又增加了
说到底，这片子第一遍应该不会太好看，毕竟它和今天的语境，是有些错位的。
以至于我们能心服口服承认它很牛逼，但不一定能与其共情。
所以，抻这么久，未必赚到观众，但桃想，它可能赚到了一小部分永恒。
不过说那么多，第一次看的过程，桃只想问一句：不就是娘炮吗，娘炮怎么啦？
这就要回到历史了。
电影在一开始就亮出字幕，故事发生在1925年的蒙大拿州。那是一个充满压迫和敌对的外部世界。
此时，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同性恋权益团体“人权协会”已经在芝加哥创立，渺小的风刚刚想要鼓起，但直到1969年，纽约的石墙酒吧发生暴动，众多同性恋抵抗警察检查，才激发了有规模的平权运动。
Gay pride
对1925年西北偏北的蒙大拿，同性恋是绝不可告之于人的怪胎。
对菲尔，更是如此，甚至不是同性恋，只是那伪装的“阳刚之气”。
因为西部的思想体系向来是原始且固化的，是所谓的征服的理想，男性的力量。
菲尔受到了以前时代的感召，无论是他的导师布朗科·亨利，还是他提及的刘易斯与克拉克远征。
那时美国刚建国，杰斐逊总统想向西扩张，就派刘和克带着翻译和枪火，一路沿着密苏里河逆流而上，穿过印第安人的地盘，躲过占据得克萨斯的西班牙人的追捕，终于耗时两年，见到了这片大陆最西边的太平洋。
初见密苏里大瀑布
可想而知，那是个出英雄的年代。可一百多年过去了，对菲尔他们来说，这个故事还没退烧，依然值得神往。
面对身边的一堆普通男人和不太男人的皮特，菲尔固执怀念的不仅是男性力量的衰落，还有那个激动人心的西部图景。
西部片曾给我们塑造了一个个充满勇气的男人，最早曾是全美国人的偶像的约翰·韦恩。
在西部电影里，他是美国理想价值观的化身，坚韧果敢，充满正义和英雄主义。在二战和越战期间，他的银幕形象，甚至成了军事象征，鼓舞了美国年轻人上战场，日本天皇后来访美都点名要见这个“敌人”。
他一生传奇，现实生活好像也与之重叠，热爱刺激而冒险的户外活动。
到了20世纪60年代，伊斯特伍德来了，“东木”更酷，更有事了拂衣去的侠客感，他的一生老而弥坚，也没有完全离开马背。
后来西部片没落，纯纯的大男人不吃香了。到了新世纪，反而是一个亚洲男人拍出了西部同性巨制《断背山》，李安让这个词像断袖之交一样，成了同性恋的代名词。
西部片慢慢开始有勇气表现不一样的男性气质，因为说实话，像监狱、军营一样，西部全是男的天天在一起，本来就是可能发生故事的土壤。
到了《犬之力》，一个女性导演拍出了她的视角下同性恋的挣扎和隐忍，完全没有轰轰烈烈与世俗对抗，每个人都是世俗的一份子。
在那个等级的制度里，为了保存威严和位置，“菲尔”们只能懦弱地压抑自己。
娘炮在电影里的时代虽然还不可以，但今天可以了，所以才被拍成了电影。
这些年，不论美国还是中国，我们对娘炮的接受史走过了曲曲折折的道路，前一段“杜绝娘炮等畸形审美”又退了一小步，但这是能“一刀切”的事吗？
可以说，强迫所有男性必须阳刚，也是男权社会对男性的一种压迫。
而一位女导演，今天拿出这样一部电影，也是给所有人一点启发：
是否我们应该怀着更包容开放的心去看待性别气质，而不是男人非得像一个男人，女人非得像一个女人。
设计/视觉：L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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