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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推荐 | 张艳国:历史是活在我们心中的文化

张艳国 瑶湖读史 2022-05-21

历史是活在我们心中的文化

——《谁将古史写新篇——黄今言先生八十华诞学术座谈会论文集》序


张艳国


岁月是生活的长链。人们常常感叹时间不给人情,翻转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如同“闪电而去”,一晃几十年,“时间都去哪儿了”?当然,时间的匆忙,丝毫也不会磨灭人们生活的轨迹。人们会在不知不觉中留下自己经历的印痕,书写自己奋斗的华章。到今年年底,我们就要迎来我校著名历史学家黄今言教授八十华诞了。这是黄今言先生的喜事,更是史学界同仁的喜庆!


人们着实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却可以笃定地把握自己的人生道路。对于许多出生苦寒的人来说,都是因为自己的奋斗并抓住了改变人生行程的机遇,最终获得了成功。做历史研究,尤其要赖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苦,沉下心来做学问,才能卓然成家。黄今言先生可谓其中一员,具有典范意义。


 

黄今言先生近照

「瑶湖读史」编辑部胡虹拍摄


1937年11月,黄今言先生出生在江西省石城县一个普通的农家。可以说,黄先生生不逢时。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农村,出生在一般农民家庭的人,其生活的艰辛程度,可想而知。黄先生曾经回忆说,正是靠着父母的坚强和勤劳,靠他旺盛的生命力,他才能在贫穷生计中顽强地活下来,并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在建国之初,他家的生活境况也还不太好。1954年夏,黄先生在石城初中毕业后,为了不给家里增添生活负担,就毅然报考了读书不要钱的宁都师范学校。在师范学习期间,黄先生十分珍惜这“读书不要钱”的幸福生活,一头扎在书堆里,勤学不厌,因此,他一直是班上的好学生。1957年初夏,黄先生中师毕业了。这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又一个重要关头。由于他三年的不懈付出,因而又赢得了幸运的青睐,他以“全优生”被直接保送(免试)到江西师范学院(前身为民国时期教育部直属的国立中正大学,首任校长为民国时期著名的大学校长胡先骕博士;1983年更名为江西师范大学)历史系本科就读。在大学读书期间,黄今言先生秉持了他在中师阶段养成的好学深思的学习习惯,以饱满的学习热情,刚健有为的学习状态,受到了老师的喜爱,同学的羡慕。1961年7月,黄先生以优异的学业毕业,并留校任教。随后,师从我国著名历史学家谷霁光教授(1907——1993)攻读“秦汉魏晋南北朝史”多年。1965年初,他被借调到中共江西省委宣传部理论处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复又回校任教。在“文化大革命”中,他和当时我国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受到冲击,被迫中断了大学的教学和科研工作。在1968年11月全省兴起的“干部下放”潮中,黄先生与几名省直机关干部和25名南昌市铁路中学知青一道,被“下放”到泰和县农村,参加劳动锻炼。1969年3月,他被调到泰和县革委会政治部,负责了一段时间的宣传理论工作。1972年5月,黄先生接到中共江西省委组织部调令,得以重回江西师范学院历史系任教,度过了几年“半教半闲”的时光。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黄今言先生迎来了他一生中最好的光景,能够全身心地投身到历史学教学、科研、社会服务和文化传承创新之中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取得了丰硕成果,并得到了组织和同事的肯定和好评,先后被评为讲师、副教授、教授。


人生的价值,在于奋斗,在于创造,在于奉献社会。唯有奋斗、创造和奉献,才能放大生命的意义,使生命的个体成为社会的生命,使生命的价值超越生命本身。黄今言先生几十年如一日,把自己的工作与历史学事业紧紧联系在一起,扬起了学术的风帆,担负了育人的使命,释放了人生的光焰。


黄先生经历了幼时饥寒清贫,青少年时代寒窗苦读,青年时期政治动荡,直到壮年才真正安定下来,稳坐“冷板凳”,潜心做学问。他经常感慨十年浩劫使他耽误了韶华,中断了他所心爱的历史学教学、科研事业。只有身逢改革开放科教兴国的好时代,黄先生才能攒足干劲,做他所喜爱的历史学教育工作。从七七级开始,黄先生一直坚持给本科生上课,受到历届学生喜欢;他担任硕士、博士研究生导师,先后指导硕士生、博士生三十余人,他们都顺利通过学位论文答辩,取得了学位。作为中国古代史的学科带头人和专业负责人,黄先生主讲过“中国古代史”、“中国古代经济史”、“中国古代兵制史”、“秦汉史”、“秦汉史专题研究”、“秦汉商品经济研究”、“秦汉文献与简牍概要”等7门课程。对于每门课,他都认真备课,用心讲解。他常说,三尺讲台小,学生前途大,要把学生的前途搁在讲台上,认真讲课,毫不含糊。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他都自编教材,体现自己教学改革的思考和特色,参编或主编了《中国古代史讲义》(上册)1981年版、《中国古代史专题讲座》(上、下册)打印本1985年版等教材。黄先生注重与学生互动,经常与学生交流、讨论。在互动中,黄先生把学生的学习与生活结合起来,他既关心学生的学业进步,也关怀学生成长成材;他不只是学生的学业导师,更是学生的人生导师。他常说,他平生所爱,一是与学生在一起,爱听学生叫他“黄老师”,“老师称呼声声重,一言一行配师名”;二是爱读书、爱思考,有了心得就立马写下来琢磨,笔耕不辍。


黄先生长期致力于中国古代史研究,尤其是秦汉史研究。在繁重的教学工作之余,他潜心专研中国古代史前沿问题,尤其是秦汉史研究。黄先生先后承担并完成国家课题2项,省部级课题5项,海外合作课题1项;已出版了《秦汉赋役制度研究》(1988年)、《秦汉军制史论》(1993年)、《中国军事通史·东汉卷》(合著,1998年)、《秦汉江南经济述略》(主编,1999年)、《秦汉经济史论考》(2000年)、《秦汉商品经济研究》(2005年)、《秦汉史丛考》(2008年)、《秦汉史文存》(2016年)等8部史学著作;在诸如《历史研究》、《文史》、《中华文史论丛》、《中国史研究》、《中国经济史研究》等重要的专业学术刊物发表了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区域社会史研究等系列论文100余篇。著述总字数多达300余万字。他的这些论著刊发后,都在史学界产生了积极反响,论文有转载,著作有书评,同行评议有肯定。譬如,关于他的著作的书评,发表在《中国史研究》、《中国史研究动态》等高层次专业期刊上,多为同行专家所写;他的史学论文有很高的转载率,多在《新华文摘》、《中国史研究动态》、《历史学年鉴》、中国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中心有关刊物和《高校文科学术文摘》以及有关学术网站上全文转载、摘要或观点简介。他的很多研究成果还走出了国门,受到国际同行的重视,譬如,韩国的《庆北史学》,日本的《东洋史研究》、《东方学》、《中国史研究月刊》、《骏台史学》等多家外文刊物也转载、介绍或引征过黄先生论著的观点和看法。总之,数十年来,黄先生的科研成果不仅在课堂上使学生受益;而且在国内外史学界受到重视,有力地推动了史学研究。


手不释卷的黄今言先生

「瑶湖读史」编辑部胡虹拍摄


黄先生在教学、科研上辛勤耕耘,硕果累累,受到了组织的肯定和同事的尊敬。他获得了很多标志着他取得成功的荣誉和称号,比如,他获得省部级教学改革成果和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二等奖10余项;1991年被江西省教委评为学科带头人;1992年获得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1995年获得全国优秀教师称号;1999年获得“曾宪梓教育基金”二等奖,并在北京参加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授奖盛会;2000年被评为江西省优秀共产党员;2004年受聘学校教授一类岗,2006年评为国家二级教授。黄先生的主要业绩也被收入《江西省突出贡献专家传略》、《中国经济学专家辞典》、《中外名人录》等多部辞书,还有一些报刊、广播、电视也宣传、介绍过黄先生教书育人、钻研史学、服务社会、创新学术的事迹。黄先生在七十岁时办理了退休手续,但他人退心不退,还经常关心学校历史学类专业建设、中国古代史学科建设、人才培养方案制定和修订,多次为本科生、研究生开讲座,把读书、思考和写作作为退休后的重要生活,常有新作发表于各家学术期刊。黄先生以实际行动为学生树立了“学习到老,思考到老,研究到老”、“勤奋学习,认真工作,健康生活”的人生榜样。


平庸者都是一样的平庸,成功者各有各的不同。我们赞美成功者,鼓励开拓者,激励奋斗者,宽容挫折者,是因为他们以自己的心血和汗水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内容,以他们的人生精彩升华了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并为后来者树立了进步的标杆。一个人一年干一件事算不了什么;一个人十年干一件事还算不容易;而当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做好一件事,当然就很了不起了!足以让人肃然起敬,值得人们学习了。在历史学园地耕耘,取得收获,尤其需要花一辈子的心血方能取得成功。黄今言先生50多年如一日,克服了许多人们难以想象的困难,兢兢业业地置身于历史学教育事业,孜孜不倦地潜心于历史学研究事业,殚精竭虑地投身于中国文化传承创新事业,毫无保留地把他的智慧服务于社会进步事业,虽谓书生,而志在四海矣!


杨绛先生生前曾经回答人们对她的关切:是什么使她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够克服人生道路上的艰辛苦难,从而矢志不渝,并形成了无怨无悔、向上之气的美好品质?杨绛先生回答说:“是信仰,是老百姓说的‘念想’。”[1]这是杨绛先生对于坚守者的文化揭示,具有重要的人生意义。我们庆祝黄今言先生的八十华诞,研讨他的教育、学术思想,追问他走向成功的精神力量,欣赏他终生坚守的精神家园,领略他的精神品质,这远比盘点他在教学、科研领域收获的“战利品”要重要得多!因为这样,足以嘉惠后人,丰富史学精神。黄今言先生是一名称职的“人师”,是一名中国古代史专家,他将他生命的全部很早就融入到史学事业中来,早已成为一名通透的“史学人”了。因此,找寻黄先生终生以历史教学、历史研究、文化传承创新的终极力量,还是应该深入到他所从事的史学事业中去。是什么呢?我认为,一言以蔽之,就是:历史是活在我们心中的文化。历史是文化中的基础元素,是随时可以用生命去捍卫、用人生的全部力量加以激活的文化,是可以从中找寻并确立人生榜样的文化激励。黄今言先生无比热爱历史教学与研究,很早就立志要像他的导师谷霁光先生那样具有阳雀扒枝、燕子衔泥的精神,真正做到“穷原意委稽秦汉,求是崇真究古今”[2]。黄今言先生要以无比顽强的精神、毅力和意志,弄清历史的来去原委、是非曲直。以非常之心,集数十年之功,成非常之事,这就是他的“念想”,所以,数十年来,黄先生对于前人所未涉足的秦汉时期的诸多历史真相,念兹在兹,毫无别移!黄今言先生对于史学事业的坚守,上升到了文化的境界和高度,就具有了坚不可摧的文化自信力。这,还是要回到黄先生所从事的秦汉史研究中找寻答案。西汉武帝时代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讲述他著述《史记》的心路历程时,既动情于心,不免流露心迹;又总结前人,揭示古今常理,说道:“夫《诗》、《书》隐约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厄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3]黄今言先生自幼读史,稔熟秦汉典籍,加之史学大家谷霁光指导引导,这样就能在黄先生心中激活文化理想,穷究古史谱新篇。


黄今言先生在书房

「瑶湖读史」编辑部胡虹拍摄


能够毕生献身于一桩事业的人,都是有信仰的人,有信念的人,有品格的人,有坚守的人。真可谓:“撼泰山易,撼信念难!”黄今言先生正是这样的人。


“黄今言先生八十华诞学术座谈会”召集人计划在会前出版一本由黄今言教授的友人、同行和门生所写的论文集,征求我关于书名的意见,我脱口而出,“就叫‘谁将古史写新篇’吧”,得到了他们的赞同;同时,他们提出,一定请我为本书写一篇“序言”之类的东西。实在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一词,现在一般成为了人际交往的冠冕堂皇,或搪塞敷衍之词,但它对于我确是认真之词。之所以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一是出于对黄先生由衷的仰慕之情;二是出于对于学校历史学专业的无限热爱之意,三是出于对许许多多默默耕耘在历史学教学、科研这片深情土地的同行的同情共感,所谓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4]吧。


是为序。

                                          2016年9月24日

文中注释

[1] 周毅:《纯真的生命,我见过了——记杨绛先生与文汇报笔会的这十年》,《文汇报》,2016年6月16日。

[2] 周声柱《斯人已逝,流风可仰——忆著名历史学家谷霁光先生》,《南昌大学报》2014年11月12日。

[3] 司马迁:《史记卷一三零·太史公自序第七十》,中华书局,1999年。

[4] 《诗经·小雅·伐木》,中华书局,2009年。


本文作者张艳国,江西师范大学副校长、二级教授,历史学博士、博士后,博士生导师、博士后联合导师,中国史学会理事,江西省2011协同创新中国社会转型研究中心主任,国务院津贴专家。


本期编辑:老   肆

责任编辑:吕雪琴


 

瑶湖读史:jxnuhistory

江西师范大学历史学系

投稿邮箱:jxnuhistory@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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