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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瑜《眼随心动》:跨越时空去理解“他者”

歴史之島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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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本书所有文章表达的,都是我蹒跚前行的心路历程。一篇学术论文,一部学术著作,把许多真情实感都掩盖起来了;这里所显示的虽然并非我的“非学术”文字的全部,但也因此有点意义。我很佩服顾颉刚先生这类学者,除了那么多学术作品之外,还有那么多日记留下来,供后人一窥其心灵。我除了极个别的事情,基本没有这种坚守的心志,兴趣芜杂,甚至“朝三暮四”,只是在追求生活的美好这一点上,“唯,不敢忘”。

——赵世瑜

 

内容介绍 
本书是赵世瑜多年历史研究生涯的提炼、概括,多篇文章既是一个学者的成长历程,也是方法论的具体实践。如何能够跳脱理论,从宏观对整个学科进行观察,勾勒出相互之间的联系,本书是一个范例。 

眼随心动,始终离不开手足并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作者的基调及风格。

 

作者介绍 
赵世瑜,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北京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成员,教育部教材专家委员会委员。主要研究方向为10世纪以来的中国社会史、历史人类学及民俗学史。主要著述有《在空间中理解时间:从区域社会史到历史人类学》《小历史与大历史:区域社会史的理念、方法与实践》《狂欢与日常:明清时期的庙会与民间文化》等多种。 

书名:眼随心动——历史研究的大处与小处

作者:赵世瑜

丛书名:行者系列

开本:130*200,32开

定价:59元

ISBN:978-7-303-24636-6


目  录 

自 序 1

【边走边看】

“孔雀西南飞” 3

没话说与找话说

——牛郎织女传说与人文研究的范式转换 16

秋日甘青行 23

山西柳林“盘子”会 31

田野中的“大历史”

——读碑札记一则 37

台南读碑 43

 

【老赵读史】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失求诸野·进村找庙 63

乾隆皇帝“嘚瑟”的深意 74

据城以守

——明末山东淄川的“全球史” 79

明代内官与西山诸寺 87

争国本:禁城以外的故事 95

 

【俗人俗话】

永远的师尊 107

岁末说节 113

中国年节:跨时空的文化冲突 118

年节的色彩:变化与多元 133

凝练从田野到文献的传承功夫 139

 

【顾左右言】

我与“华南学派” 149

区域社会史视角下的运河研究 175

关于民间文献研究的问题与方法 182

“託金石之不朽,庶德音之长烛” 193

研究移民史为哪般? 200

历史司法档案的利用与法史研究的不同取向 210

后现代史学:匆匆过客还是余音绕梁 218

文本、文类、语境与历史重构 227

论历史学家的直觉 241

 

【谈古论今】

长城:消逝与永存 261

后 记 318

 


自 序


本书的书名来自王阳明和他的朋友那段著名的对话。


王阳明的朋友指着岩间的花树问道:“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王阳明回答:“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王阳明的回答中未提到“眼”字,但核心就在“眼”,在你看或不看。我们常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或者“视而不见”,就是这个意思。


这与“主观唯心主义”的标签无关。已有人解读过,王阳明此处的“心”并非友人说的肉体心或感知器官,而是他所谓的本心或经过认知而达致的“良知”。所以,唯物主义所讲的“实践出真知”,和王阳明倡导的通过“躬行”达致的良知没有本质差别。由于我们对客观世界有了比较正确的看法,我们的眼睛才会看到一般人看不到或看到却看不出的东西。


宋代禅宗僧人青原行思说,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悟就是心,就是致良知;悟了,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就变了。


老百姓不懂这些玄奥的道理,但他们懂得“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没有感情(觉),或者认同,或者“良知”,即使对方再美貌,也可能只是“粉骷髅”,或者干脆视而不见;反之,即使相貌平平,也如西施一般。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尽管“道”不同,二者在认识的阶段性和本质问题上,还是可以有一致性或连续性的。


眼随心动。


据说学戏也有句话,叫做眼随手动,就是眼神要跟着手的动作移动;武术好像也是这样,叫做手眼相随,身形与心意契合,说的则是操作层面的道理。我们这几十年践行“动手动脚找东西”,在生活体验中明白书本中的道理,从此看到的世界便不一样了。我们经常遇到学生说论文选题的困难,经常遇到学生田野选点的困惑,通常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因为在我们的眼中,到处是问题,到处值得研究。我们也经常发现学生读前辈的文章不能真正读懂人家想表达的意思,而只是注意文章里说了什么,说明他们还只是在“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层次。我们学历史读文献,不仅要看人家怎么说,更要看人家怎么想、怎么做。


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中外都有人讲“同情理解”(sympathetic understanding),但跨越时间和空间去理解“他者”,考验的不仅是历史学者的智商,也是他们的情商。我们虽采取的是“动手动脚”的笨办法,但秉持的却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信念,这样才能通过田野旅行去体会文献的文字背后人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很多人对通过田野中的参与观察能帮助我们了解久远的历史这件事无法理解,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历史学依赖的是科学主义的证据观念,因此人们对历史学者做田野的认识主要是搜集地方民间文献,至多不过是加强一点“现场感”,或者主要是以此研究比较晚近的历史。但是,我恰恰认为这是作为人文学科的历史学的恩赐,因为从来没有完全离开想象的历史学,当然也包括考古学,只是它们绝非毫无根据、不合逻辑的胡思乱想或无厘头的幻想神游。


突然想起20多年前我写过一篇叫《论历史学家的直觉》的文章,找出来翻翻,发现除了有些观念还有时代的烙印外,许多该说的话那时就已经说过了,所以附在本书中,也算是本书书名的一个注脚。


眼随心动,始终离不开手足并用。手足并用容易,眼随心动就难了。庄子说,“哀莫大于心死”,“心”是死的,目光必然呆滞。对于研究者来说,“心死”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我们俗话说的“死心眼儿”,这不是指坚守、执着等那种值得褒扬的意思,而是指固执乃至偏执的意思。记不清多少年前,我在会议上听到一位学者发言说,他从来不看外国人的书,以此表达他对“食洋不化”的不屑。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当然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不读外国人的书也能活得很好,因此绝不会出言反驳,但我从此也就对其敬而远之,甚至他的书也很少读了。


以不读外国人的书为荣,即坚持国粹,在我看来是一种偏执、一种“心死”,但还可以视为一种追求。但另一层意思的“心死”,就是对生活失去了追求,对美好没有了渴望,活着只是为了俗世间的责任和义务,因而颇近于行尸走肉。最近看美剧The Walking Dead,对行尸走肉的状态有了直观的感受,但我们在真实的生活中看不到这种摇摇晃晃、只能发出低吼、见到活人就一拥而上的艺术典型,看到的是颇为正常的芸芸众生,他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实际上是在“心死”和不甘之间拼命挣扎。这种“心死”有程度之别,但都会影响他们对事物的判断。忘了看过哪部小说,书中男主出自乡村,后来在大城市里纸醉金迷、尔虞我诈,内心近乎崩溃,再后来回到故乡,嗅着泥土的芳香,心又开始活转。这固然是类似鸡汤的文学浪漫,但表达的却是眼前的现实。对于我们的研究来说,对生活失去了追求,对美好没有了渴望,我们就不能很好地理解人乃至这个社会。王国维的心死了,他无法再通过自己的笔表达他对人生的看法,便自沉于昆明湖。


我们无权对以上两种“心死”品头论足,我们必须对所有人的选择表示理解和尊重,因为我们几乎都在某种程度上存在偏执,或者因为面对国家、民族、朋友、家庭乃至个人感情上的伤害、挫折和困境而痛苦,甚至绝望。但我希望我们始终能找到追求生活、渴望美好的理由,不致在肉体死亡之前心如死灰。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惟有心不死,我们的眼睛才能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写到这里,话题有些沉重,与书中的文字好像有点格格不入。但所选文章是在这30年的不同时间写成和发表的,只有做了编年,才更容易体会到文字背后的岁月沧桑。不过,它们所表达的,都是我蹒跚前行的心路历程。一篇学术论文,一部学术著作,把许多真情实感都掩盖起来了;这里所显示的虽然并非我的“非学术”文字的全部,但也因此有点意义。我很佩服顾颉刚先生这类学者,除了那么多学术作品之外,还有那么多日记留下来,供后人一窥其心灵。我除了极个别的事情,基本没有这种坚守的心志,兴趣芜杂,甚至“朝三暮四”,故无望成为好学者,只是在追求生活的美好这一点上,“唯,不敢忘”。


是为序。


2018年初秋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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