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市生病了 | 一个武汉女生的抗疫3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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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我们推送了《体育行业如何抗疫?这是六位投资人开出的药方》。机警而谨慎的市场老兵们,在黑暗之中,继续摸索着前进的方向。
但,永不眠的是资本;会紧张、恐慌、疲倦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次,我们采访到了一名身在武汉的年轻体育人。这,是属于她的「抗疫日记」
采访 整理 / 吴嘉伟
编辑 / 殷豪男
| 我与武汉的30天 |
自述 木木枭 体育从业者
1月7日,我从北京回到武汉。
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备考雅思以及实习工作的繁忙,让我今年特别想早早地回到家人身边,好好过一个年。
当时,不管是我自己,还是家人,都没有过多注意到「肺炎」这个事情,只是朋友间流传着「病毒」的消息让我稍感不安。凭着冬季本是流感高发期的自我安慰,加上自己和家人的身体状况也比较好,我就没再多想。
回家的第二天,我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去了一趟奶奶家。如今回觉起来,奶奶家距离这次肺炎的疑似源头华南海鲜市场,其实只有3公里左右。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也就是1月9日到16日这段疫情正式爆发前的日子里,周围的同学还没放假,我又是个「宅」,便老实地待在家里看剧,或者写写还没完成的稿子。因为17号还有个临时去首尔出差的任务,签证、工作计划都已早早定好,满脑子都憧憬着这趟韩国之行。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平静的生活将就此打破。
首 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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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7
1月17日,周边气氛,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
我在首尔机场海关入境时,当地已要求从武汉过来的旅客填写健康情况申报表。好友们开始关心我的近况,我也总用「挺好的」、「一切顺利」这样的措辞来减缓朋友们的些许焦虑。
但是,随后在韩国的那几天,我开始从各方的新闻报道中,了解到「肺炎」的有关信息,我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20日的活动现场,在忙完工作后,一些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开始向我问起这几天国内的情况。也正是当天,钟南山院士公开证实了人传人的结论,疫情就这样一瞬间,被海内外新闻媒体爆发性地传递开来。
虽然我从武汉过来,但自己身体状况还不错,就没有再敢去多想有关疫情的事,忙碌的工作也让我没有时间去过多关注。
到了21日,随着疫情的恶化,我也不得不跟着焦虑起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好心地劝我不要回武汉,改道回北京。当听到「要不要帮你改签机票」时,感动之余也有点难过,并且不知所措。
但冷静地想了想,我还是说,「没事,我要回家过年。」
这时候,妈妈已经在微信上反复叮嘱我出门要戴口罩。恰巧我当时住在首尔明洞,是韩国著名的商业购物区,那边有很多药店,我想着尽快给家人采购一些口罩以防控疫情。但我走遍很多药店,有效用的医用口罩都已卖完。最后只买到了两包普通口罩,就迅速赶回酒店收拾行李。
在首尔拍摄的街道
我回武汉的航班需要在上海转机,那个时候各个渠道的信息已经完全炸开,我的亲人、朋友不停地在劝我不要回武汉了,上海的朋友得知情况后,更是坚持留我在上海和她一起过年。
「我反正在上海,你别转机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的家人都想我了,我还是回去吧......」
「你的家人怎么那么固执?你把电话给我,我来和他们说……」
22号早晨出发前往机场时,我的内心还在动摇,我在排队等候行李托运时,都还想着要不要改签。
但在当时犹豫的时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首先想的,还是一定要回家。
我登上了首尔飞往上海的航班,一路上,我尽量让自己不去想与疫情,与病毒,与发病症状相关的所有情景,我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在狭小的座位上,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放松自己。我变得小心翼翼,戴着两层口罩,乘务员给我的沙拉、水都没有碰过,就连话我都不敢多说。
就这样,我开始了可能是迄今为止,最忐忑的一次返乡之路。
武 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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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
飞机抵达上海后,机场的人数明显增多,看着机场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以及体温检测设备,紧张感又一次袭来。
在首尔机场更换电话卡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先前的卡片遗失。此时只能借着虹桥机场的wifi,快速翻看着妈妈和朋友的留言,给父母和朋友及时报一声平安。利用这个间隙,我还抓紧时间在网上抢到一点N95口罩,不过发货已经是下单之后十几天的事情了。
就在我下单完成的同时,前往武汉的航班开始登机。
那趟飞机的起飞时间临近傍晚,就在我进入机舱后,我才注意到这趟航班的所有乘务员和乘客都戴上了口罩,我下意识地再一次把口罩拉紧。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没有人,后面没有人,乘客很少,零星地分布在机舱的各个角落,此时我开始深感不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恐惧。
我的稿子还没写完,本想着继续写,但我刚敲了几个字后,就关上电脑,彻底放下,我写不下去。
我紧紧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看着云海,飞机时不时遇到气流的颠簸和抖动,让我更加害怕,我疲惫不堪,但也只能这样一路坚持。
机场贴出的紧急通知 图 / gettyimages
飞机顺利落地武汉,当我走出机舱后,往年此时繁忙的武汉天河国际机场,在这个时候却如此冷清,人特别少。
我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同班下飞机的乘客保持着距离。我也感谢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期,还有好心人大方地把手机借给我,让我联系上出租车司机。
回家的路上,不管是司机还是行人,全部都带着口罩,如临大敌。
我的城市,生病了。
晚上九点,当我回家,见到家人的那一刻,我有些激动,在外这些天的经历,让我更加想念我的家人,更想和家人在一起。
我有点头晕,我也承认了我很害怕,本来还有些写稿的任务也不想再忙活了。我只想早早地休息,睡个好觉。
回家真好,回家真好。
留 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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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3
1月23号清晨六点,我被电话铃声惊醒。
我爸说,今天武汉要「封城」了。
开始,爸爸坚持要带我一起回老家。但等他和我妈紧急商量后,决定还是把我送回北京。谈话中,爸爸还在一直埋怨我妈当初的决定,说不该让我回武汉。
就这样,因为10点就要封闭所有交通,我妈迅速开始帮我收拾行李,让我赶紧买10点前的高铁票。
我家离高铁站不远,车程10多分钟,他们算了算,应该能在「封城」之前把我送走。电影里的「逃亡」剧情,就这样在我的现实生活中发生。脑子转不过来的我,还在惊讶着「怎么一夜过去,就变成这样了」。
这天的早饭我记忆犹新,气氛有点压抑。妈妈一直让我多吃一点,唠叨着「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实在没有心情吃的我,硬着头皮塞了几口。年前买的好多新衣服,本来想在过年的时候美美地穿出来,结果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刻穿上了。
我妈的朋友开车来送我去高铁站,可能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一开始我还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我出门的那一刻,车开上高架桥的那一瞬间,我才想到我的爸爸、妈妈、外婆都在家里,如果这个时候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万一他们出了事情,谁来照顾他们?
在我的坚持下,拗不过我的家人,只好掉头,一起回家。
妈妈当天还有工作要忙,她嘱咐我了几句就匆匆又赶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外婆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大哭了一场。
那是一种很难受、很复杂的心情,其中有不舍,有害怕,有恐惧。
但我既然选择了留守,就要陪着家人,一起坚持下去。
2月4日,武汉一座临时改造的方舱医院内景。目前,武汉市在洪山体育馆、武汉客厅以及武汉国际会展中心等地建设了多座方舱医院,用于收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轻症患者。图 / gettyimages
想想自己原本有很多机会不用再回到武汉,但又想着这样出去还得给别人添麻烦,索性还不如老实待在家里,跟家人在一起。意识到自己当时精神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我就跟主管说了自己的情况,稿子实在写不下去了。
另外,我给所有我在韩国出差有接触的同事伙伴也都发了消息,说我是从武汉出发的,让他们做好隔离准备。
等发了最后一条通知短信,我扔下手机,身心俱疲。
从23号开始,我就一直待在家里直到现在。刚开始还有些惶恐,因为精神紧张,头总是晕晕的。倒没过多考虑自己得病的问题,更牵挂着父母还有我患有咽炎的外婆。
幸运的是,16天过去,到目前为止,我们身体健康。
坚 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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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2.7
在家里待着的日子,我每天看着新闻,看到奋战在一线的医务人员,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总想着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武汉早日度过难关,可家里人总劝我说,不出门给社会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现在的我已经逐渐恢复平静,不再那么紧张、害怕和恐惧。只是闲暇时光总想找点儿事情做。看看影剧,写写东西,听听歌,还会守在窗边,看看外面的人在干什么。我多希望医院里的同胞早日康复,正常的生活早一天回归。
近期读的书
记得有一天吃完饭,我实在受不了了,打开了临街的那个窗户,大喊了一声:
「我要出去玩!」
没想到有个武汉大叔,竟然用武汉话大声地回应我:
「那你出来玩撒!」
我吓得赶紧把窗子又关上了。但关上窗户之后,我竟然笑了。
这是近期生活里,久违的一点欢乐了。
这几天,武汉开始招募青年志愿者,可以为社区做些事情。我报了名,选择了宣传岗位的志愿工作。
在写简历的时候,一心想着使劲突出自己的优势,好让组织第一时间选中我。虽然到了递出简历的那一刻,我又有点怂了,脑补着各种不好的剧情发展,但我还是投出了我的选择。
第二天我就收到邮件,对方感谢我的报名,并且记录下我的信息。今天更是接到电话,开始询问我的详细情况。妈妈也一直很支持我,她说年轻人应该这样,倒是爸爸天天叮嘱我,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无论如何,我都会去的。
我想用自己的一点力量,帮助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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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做的,正如人类过去数千年所做的一样:适应、习惯、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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