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O氪体的朋友们大家好！由QQ音乐与ECO氪体联合出品的播客《萧说体育》，最新一期已正式上线！我们怀着沉痛心情临时录制了一期节目。大家在这里听到的内容，将不同于多数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报道，不是对第一或第二落点的争抢，也不是以人物为中心的叙事，而是对根源问题的探讨。理解不了根源问题，就无法理解悲剧。灾难之后，「分锅大会」解决不了问题。真正可怕的「一刀切」其实不是叫停体育赛事，而是因为错误的总结方式，导致不能从悲剧中吸取教训。 因为悲剧的背后，存在的往往不是什么「劲爆的真相」，而是由一个又一个细节拼接起来的事实。只有把这些东西搞清楚弄明白，才对得起逝去的生命以及那些为了拯救生命而奋斗的人们。《萧说体育》是一档兼具内容深度与广度的体育播客节目。在这档节目中，萧深同样将邀请众多的体育大咖与媒体老炮，运用战略思维，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视角，解读体育热点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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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图文为本期节目内容节选，请点击上方小程序收听完整节目，或在QQ音乐搜索订阅《萧说体育》，即可每周同步收听最新节目。1. 各类赛事大行其道的根源，是赛事本身给地方政府带来的经济利益；
2. 赛事安全保障门槛降低的根源，是办赛和审批门槛降低所造成的专业门槛的降低；
3. 办赛和审批门槛降低的根源，是为了鼓励群众参与体育带动相关消费，扩大体育产业对国民经济的贡献。正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之下，只追求经济效益而忽略了体育赛事最根本的专业特点，甚至把群众参与体育和群众参与体育赛事划等号；
4. 不少媒体甚至主流媒体出现报道偏差的根源之一，也是因为无法理解体育赛事的专业特点，甚至无法准确识别不同项目之间的根本差异；
葛思文 ：本周，甘肃白银举办的第4届黄河石林山地百公里越野赛出现严重安全事故，21名选手不幸遇难，还有更多人受伤。事件爆发后，多方媒体从各种角度对其进行报道，引来了巨大的社会关注度，然而却出现不小的争议。这是为什么呢？
萧深 ：大家好，我们带着沉重的心情展开今天的话题，因为这是非常大的悲剧，可能在我国体育赛事史上都算非常严重的一次，但我们必须讨论这件事。在追寻祸因之前，我们对整个事件需要有更加清晰的认知。首先，我们来讲讲媒体报道上的关键问题——对于越野跑这项运动本身的认知偏差。
媒体一开始的报道，包括主流媒体的报道，为什么引发很大的争议？把越野跑说成马拉松，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项目，说成山地马拉松都是不准确的。认知上的错误不仅不利于群众了解这次事件，还会在汲取教训的过程中把我们带偏。
媒体舆论和网友评论中对越野跑、马拉松乃至整个户外运动两极分化的态度，也影响了公众对这次事件的判断：一方认为挑战自我、挑战自然的精神非常高大上，一方认为这种运动就是闲着没事找罪受。不全面的认知、极端的评价都让我们无法更客观地分析、反思这次悲剧带来的教训。
涉及这样重大的问题，详细的调查报告自然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有正确的思考判断方式。
02
「体育赛事的经济效应，让专业和安全保障门槛下降」
葛思文 ：近年，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推动下，马拉松和越野跑等赛事都在全国遍地开花。赛事频次递增，是否导致了举办门槛的下降、以及安全性上的疏忽呢？
萧深 ：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要从更长远的时间段来寻找线索。2014年，一系列关于体育产业改革的文件政策出台，这里边有非常重要的三个字：「放、管、服」，什么意思？可以理解为：放松赛事的审批管理，加强相关的服务。
这个文件出台之后，国内的赛事百花齐放。现在看来，这份文件的最核心目的，是促进体育产业发展，特别是鼓励参与群众的消费。让这种消费带动地方经济，增加其在体育产业当中的比重。 葛思文 ：很多举办马拉松赛事的地方可能以往并不为人所知，但是如果通过举办马拉松吸引了几百甚至几千人参与，这不光带动了本地的经济，城市的知名度也会有所提升。 萧深 ：对，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就不可能有社会文化的基础。而体育赛事的经济基础，就是给地方政府带来的利益。我们必须承认，马拉松、越野跑这样的赛事能带来这样的消费效应，才是它们的立足之本。所以在这种背景之下，实际上就形成了一种办赛的模式。地方政府通过办赛宣传景区、拉动消费、吸引大家来，这是张名片。形成这样的模式，离不开改革：办赛变得容易了。原来办赛很难，需要公安部门、医疗部门、气象部门都要出动，一起协同办赛。原来都叫专业赛事，现在有大量的民间赛事。民间是办赛主体，剩下的部门配合即可，没有原来那么高的参与度了，办赛的审批变得很容易。这样一来，各种赛事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放松管理、加强服务的办赛模式背后的指导思想，就是降低门槛，让更多的人来参与。那么安全保障的门槛也随之降低了，我觉得这是很大的问题。我们需要看看在大背景下，哪些东西被我们忽视了、哪些管理过于放松了、相关人员又犯了哪些错误，这样的思路能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问题所在。 葛思文 ：于是装备上，冲锋衣没有被算在「强制携带物品」内，事发后这样的细节也成为了热点。 萧深 ：而且不止这一个问题，检查点之间距离过长、没有实时准确的天气预报、没有及时的救援......值得反思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么惨痛的教训，根源就是安全保障标准的降低。从表面看这好像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搞市场化的办赛是要挣钱的，需要考虑成本。但以牺牲安全，乃至健康和生命为代价，真的值得吗？这是根源上的错误。包括从参赛者角度来看，随着比赛越来越多，大家的安全意识也在下降。我们不得不沉痛地讲这一点：因为办赛的门槛降低了，参赛的门槛也在降低。于是大家对安全保障的重视程度也不同了，「跑了上百次都没事，这次也不会出事」这样的惯性思维很可怕。
汲取教训后，相信我们可以探讨促进全民参与体育、提高体育产业在国民经济当中占比的方式，找到更理想的路径。 葛思文 ：现在看来，办赛公司也受到了不少质疑：22个人，有能力办这样的大型比赛吗？ 萧深 ：所以我们要问，办赛公司的资质门槛是不是也下降了？管理放松、参赛门槛降低，是不是赛事专业性也要下降，到一个比群众还群众的程度？这里说客气点打一个很大的问号，说不客气就得打感叹号了。有的志愿者和参赛者建议停止比赛，那么停止权在谁手里？特殊情况下，赛事有没有应急机制，跳过层层上报的审批手续？还是那句话，一切结论要等最终调查报告，但我们应该有合理的质疑、合理的讨论。在甘肃的山区。超过1200名救援人员出动，搜寻遇难者。图片来自路透社
葛思文 ：这次不幸的事故发生后，也有很多人担心这种赛事会被「一刀切」对待。萧指怎么看这种可能性？ 萧深 ：「一刀切」要不得。把类似的体育赛事暂停只是「一刀切」比较直接的表现形式。真正的「一刀切」，是发生在越野赛事故的责任追究、舆论导向层面：谁来承担主要的责任（谁背最大的锅）？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真相。但是，如果我们真的不想让生命白白逝去，汲取多个维度的教训，首先就不能用「一刀切」的思维和方法来处理这件事，必须全面看待这个问题。现在的社会舆论，大家看观点看得很多，这些观点的假设是「真相一定是很劲爆的事实」。但实际上，很多事情的真相既平淡又复杂，由多方面的因素导致。所以这次越野赛事故，我们不要看表面和本质，要看本质。就对事情本身的调查来说，要极其严谨。我们可以参考航空事故的调查：对比每天航班的总运行量来说，空难发生的频率很低，在各种交通工具里最低，但它带来的影响非常大，每一次都会引起全球的关注。《萨利机长》就是一个经典例子：2009年，全美航空1549号从纽约起飞后遭到鸟击，然后在哈德逊河上紧急迫降。这件事其实完全算是天灾，毕竟飞鸟不是人能控制的。但是在事发后，尽管机组做了非常优秀的处理，调查程序依然非常漫长。这并不是说大家质疑机组的处理有什么不对，而是要严谨地从中取证，研究分析这个案例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这是100%的鸟击事故吗？我们的处理空间能不能更优化？这就是典型的坏事变好事，一个灾难性事件变成了教科书般的素材。
法航协和客机起火
另外一个例子是法航协和客机坠毁事故，当时举世轰动，因为协和客机在那之前从未出过事。当时坠毁的主要原因，是前面的一架飞机上脱落的金属零件。它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最后把油箱撞破，引发火灾。
这件事当时引发了巨大的争议，协和客机此前的安全记录摆在那儿，非常干净。它当时是世界上最快的飞机，具有巨大的商务价值、运输价值，但就此一落千丈、一蹶不振。加上后来油价升高，法航和英航将其永久退役了。这件灾难，实际上人为的比例极小，确实是偶然事件，但偶然事件可以摧毁一架客机。所以我们能够不谨慎地对待任何事吗？
回到越野赛事件，就算以上提到的处置失当的诸多问题不存在，我们都要做认真的总结和反思。而不是「一刀切」：天灾没法应对，我们只能沉痛哀悼。
特内里费空难
再举个例子——著名的特内里费空难，泛美航空与荷航造成的20世纪人类最悲惨的空难。范·赞顿机长可是荷航的明星教官，欧洲著名飞行员，但他明显有处置失当的过错。你可以为他开脱：那天的雾很大，空管看不到跑道，起飞时荷航和泛美的飞机都在跑道上，要起飞时空管与泛美的飞行员报告音频波段交叉......这些都是这起空难的客观原因。
但这些理由能挽回生命吗？能阻止调查组对范·赞顿机长进行详细的调查吗？这些空难的例子其实就是告诉大家，不管是什么原因引发的事故，我们必须做详尽的调查。调查并不能让我们杜绝事故的发生，毕竟自然规律人类无法左右，但社会规律是靠我们推动的。调查就是为了让未来发生更严重的事故时，损失能小一些。这次越野赛事故，哪怕少损失几条生命，有几个家庭就不会出现悲剧。我们要从最负责的角度出发，而不是说由于风险太大，比赛一律不办。这种思想太过肤浅，对不起失去的生命。这件事的教训应该让我们对整个行业有一个终极的反思。 葛思文 ：如果说这次体育赛事的严重损失，能成为未来的教科书或者范本，让大家在安全意识和规范上都设立明显的门槛，提高标准。我觉得这次事故也算没有白白牺牲这么多的优秀运动员。 萧深 ：并没有白白浪费。像牧羊人朱克铭那样的人，我觉得都是真正的英雄。其实就在甘肃石林的这件事发生同一周，我们国家还损失了两位功勋卓著的英雄级人物：袁隆平院士和吴孟超院士。我觉得我们对于他们的纪念，绝不仅仅是发一条微博，或者分享一条朋友圈而已。我们一定要用他们的精神，把我们的本职工作做好，做到极致。那么结合到这件事情，什么是本职工作？我们后续把事件的每一个环节拆开揉碎，重新分析，这，就是本职工作。「我们会铭记每一个名字，愿你们在天堂继续奔跑」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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