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自述 | 做国际义工,迈出世界公民的第一步
陈思源,95后,目前在肯尼亚的中南屋从事青年项目工作,中南屋是中国人在非洲建立的第一家社会企业,目的是帮助中国人融入非洲。因为他经常在朋友圈发布他的非洲生活,刷新了朋友圈里对于非洲生活的刻板印象。
2016年4月,陈思源受邀在中国12所高校进行了关于非洲生活的巡回分享演讲。在每一场分享会的问答环节,他几乎都要被生于97、98的学弟学妹们问到一个问题:“学长,我在大学里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你说要增加与世界的联结,增进对世界的了解,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始。你有这么丰富的经历,能否给我一个建议?”
面对这样群体性的迷茫,乐天行动派邀请他写了这篇文章。“既然迷茫地不知所措,不如勇敢地去试试了解世界吧。” 陈思源所做的,你也能。
“当初不是说要去看看世界吗?既然迷茫地不知所措,不如勇敢地去试试了解世界吧。”很偶然地,我在greenwaychina.org看到了招募国际义工的项目。“成为一名国际志愿者,尽自己小小的力量为世界做出一些改变。”于是,我申请了斯里兰卡一个孤儿院的国际义工项目。
在斯里兰卡的康提的一家教会孤儿院照顾孤儿。在那个孤儿院,大多数的小朋友都有身体的残疾。还有一部分儿童的智力发育比同龄孩子滞后。
到达那里的第一天,我崩溃了。你能想象吗,在二楼的平台上,40多个小朋友,有10多个孩子坐在轮椅上,轮椅齐刷刷靠在墙壁的角落里,其他都乱七八糟地瘫坐在地上,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嘴里的口水不停往下滴;坐在轮椅上的则手脚呈现不同姿势,嘴里发着“呜呜呜呜”的声音;整个院子弥漫着尿骚味,“这就是你们的未来几周的工作环境。”修女如此跟我说。“哦,好的。”在答应的那一刻我心里在想,为什么来之前没有人告诉我将在怎样的环境里工作啊?那一刻我在想要怎样才能撑完这几周的项目时间。
在斯里兰卡康提孤儿院志愿服务,这里小朋友大多有身体、智力残疾
孤儿院的所有小孩,被按照身体发育情况和智力水平分成了4个班,我因为是志愿者中为数不多的男生,力气比较大,就被分到了情况最糟的那个组,这个组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做“hope”(希望)。这个组的孩子是什么情况呢,就是前文提到的靠着墙壁的那两排齐刷刷的轮椅上的小朋友。
每天我的工作很简单,几乎全是体力活,可就是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体力活,给了我太多的思考。我每天有一个工作,是上午十点左右跟轮椅上的每个孩子打招呼。这个打招呼很特别,我需要手里拿着一面镜子,照着每个孩子的脸;蹲在每个轮椅面前说:“Hello, Mary. How are you?” “You look so good, give you applause”(你今天好吗,你看起来真好,给自己一点掌声)。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却是那样的不简单。他们因为智力发育几乎都不会说话,所以每一次我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他们都是没有回应的。最初令我不解的是,当我拿镜子照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会非常地排斥,甚至会哭泣。修女告诉我:“他们因为自身的残疾,很多人有自闭的情况。心里很拒绝接受自己,很怕看到自己的样子,我们拿镜子照着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正视自己,用语言来鼓励他们。这个过程会非常慢,但是情况总会逐渐变好的。” 我从来没想过,那些身体残疾,智商发育就只有3、4岁水平的孩子会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居然他们会那么排斥接受自己?以至照镜子,这种我们每天都要臭美几次的活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灾难。原来,比身体的残缺更可怕的是心灵的缺位,从那一天起,我开始关注自闭症群体。 又一次与修女的交流,引发我很多思考。一次照常进行日常的志愿工作,修女说:“Derek,你来摸摸这个小男孩的头。”我其实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小男孩了,因为头部那个突出的凸起部分,可是我总以为那只是发育的问题,也没有多想。 “Derek, there exists malignant tumour in her brain, not that many days left.”(她脑里有恶性肿瘤,剩下的时光也不多了)看着她那不住流着口水的曾经我很害怕的脸,“死亡”这个我以前从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就这么迎面撞来。这么可爱的小孩,还没有认真领略过这个世界的美,就得与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告别,真令人感慨唏嘘。 离别的时候,修女送给我一段话:“We are created for greater things, to love and to be loved.”(我们为了更伟大的事被创造出来,那就是爱与被爱)这句话的内涵直到现在我还在感悟。
我发现,最初自己想去帮助别人、拯救别人的心态多么幼稚。在康提这所孤儿院的日子,与其说是我帮助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教会了我。我发现我能做的太少,太微不足道,低到尘埃。而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在帮助着我重新架构我的生命。
这次义工经历带给我的收获,远远胜过旅行途中的风景。因为当我在做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卑微,与他们的相遇,则是狭隘的我在这人世间的修行。2014年冬天,我在巴厘岛附近的Nusa Penida做照顾海龟的志愿者工作。Nusa Penida岛离巴厘岛的主岛有1个小时的船程,这个岛上只有当地渔民与志愿者。这里的海龟,都是国际志愿者服务网络Greenlion 的印尼分部greenlion Bali这个机构从当地市场渔民手里买回来的,这里的海龟大多都受了伤,有的可能会把海龟杀害后用龟壳做装饰品。每天早上我们会去海边捡海藻,中午喂食并给海龟洗澡。那些海龟就在大家的照顾下恢复健康、慢慢长大。 而最吸引我的,是每周五例行的将海龟放回大海的活动。所有志愿者在周五早上带着那些经过评估后可以回归自然的海龟,来到大海边。志愿者们围成一圈,由当地的项目负责人首先进行印度教的祷告,为每只即将回归大海的海龟送去最美好的祝福。接着,所有志愿者散开,在海滩上让出海龟回到大海的路。
我经常想,如此年轻,我们没法建立丰功伟绩去获得歌颂;可是,从每一个微小的行动开始,我们有着很多的机会去用行动回答:我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