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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行动配得上自己的理想 - 乡村学校里的圆梦人

2017-10-11 翼鸥 乐天行动派


“每个夜晚,好心眼巨人都会来到人间,他拿着长长的喇叭,将梦想吹进一个个孩子的脑海。”

——罗尔德.达尔 《圆梦巨人》


坐在对面的杨雪芹,语气柔和,却透露着坚定。当她讲话时,时常一只手稳稳地悬停在空中抛出观点,另一只手用灵活的手势,简洁地解释观点。当她聆听时,安静地坐着像个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


离开大学后,杨雪芹曾经做了两年支教老师。在她曾经支教的班上,即使最捣乱的学生也情愿静静地听讲——当她生气的时候,整个班级的头顶仿佛飘着威严的阴云,学生们甚至曾集体写信,希望她能原谅自己的调皮。


杨雪芹是重庆人,毕业于南开大学。2012年,她成为“美丽中国”的支教老师,来到临沧云县的大朝山中学支教。她只用了一个学期,就把初一班最差的地理课成绩从全县最后一名拉到了第一名。 2017年,她曾经支教的一个班有8人次考上了重点大学,是大朝山西镇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高考,很多孩子因为她改变了命运。


在云南省临沧云县支教时的杨雪芹,美丽自信


但是,在这个县城,她依旧阻挡不了学生们陆续辍学的脚步。2014年结束支教时,两年时间,杨雪芹带的一个班级从68个学生减少到30人,离开的孩子大多选择了打工,有的则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家里混着。


两年的支教生涯,却是看着学生一个个离开的生涯,这让她无法忍受。离开的学生有部分是因为家庭困难,但更多的学生,是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处。杨雪芹后来还了解到,中国的农村学生即便能考上大学,在大学期间也容易荒废学习,将大多数的时间用来打游戏,毕业后的就业面临巨大困难。


“他们需要一个梦想,一个未来自己做什么的梦想,这样才可以让他们拥有学习的内动力。如果我可以请来各个职业的人,给孩子们讲各种各样的职业,给他们展示外面的世界,就有可能让学生有了自己的职业梦想。”


途梦的职业生涯规划课程,受到校长们的热烈欢迎


杨雪芹决定创办自己的公益项目,为边远学生补上职业生涯规划这个缺失的一环,帮他们找到学习的意义。她给项目起名“途梦”,英文名字是“tomoroe”,既像“tomorrow”,也像“to more”。母校南开大学的王建鹏老师还成为了合伙人,他是学生就业指导中心的副主任,在校内开设职业生涯指导等课程,在项目的理念、课程开发、运营、资源等方面给了杨雪芹很大支持。


2015年10月,“途梦”开始逐梦的征途。第一期即通过众筹的方式筹集到了1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在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杨雪芹先后得到恒南书院、中国扶贫基金会、壹基金等几家公益机构的支持。其中,上海恒南书院的支持起到了关键作用。第一次见面,杨雪芹拿着进门前一秒还在修改的PPT走进办公室,书院创办者李慈雄接待了她,他是国学大师南怀瑾的学生,致力于推广传统文化和公益事业。


李慈雄主动问她需要什么支持。杨雪芹坦诚地答复:“我需要资金和政府支持。” 李慈雄表示,“资金我来帮你,但政府关系你要自己去搞定。”凭借着创业者独有的热情与赤诚,她获得了第一笔资金。至今回忆起来,她都一直觉得自己无比幸运,也无比感激。就这样,途梦上路了。


李慈雄还给杨雪芹提出建议:不要只给孩子讲那些“高大上”的职业,否则可能会误导他们,“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是平凡的”,学会做人做事最重要。


途梦历经艰辛后终于在深圳注册下来


公益机构的注册,在中国一直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情。为了给途梦注册,杨雪芹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奔波辗转。她尝试过四川、重庆、天津、北京、上海、云南,与无数的相关人员阐述她的途梦、她的梦,也收到过各种各样的回应。有不理解、听不懂的,也有不信任、不耐烦的,甚至,也有不想懂的。 2016年6月,几经波折,途梦在深圳找到了家。


在此之前,她的团队已发起了多次教育活动尝试。2015年10月28日,第一次远程课堂在潮州饶平县的汤溪中学举办。“美丽中国”的老师张桂芝在这里支教,杨雪芹本人作为主讲嘉宾,和60余名学生分享了自己的教师经历,分享过程中网络一度中断,最后是通过文字直播完成。


尽管是经过精心准备的第一次直播课,但实际效果让杨雪芹感到很挫败,她是一个对课堂质量有要求的老师,浪费学生一分钟都不舍得。但是看到镜头那边学生们好奇和热情的笑脸,在伙伴王建鹏老师的鼓励下,她决定在小范围内再进行一次测试。第二次还是在汤溪中学,只选择了5名同学,利用他们的课后时间进行直播互动。这一次的交流深入且流畅,同学们写了很多反馈,其中一条说“原来只知道新东方出厨师,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教育机构”,杨雪芹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随着课程的不断积累,途梦的影响力也逐步扩大,多所高校的研究生支教团联系到杨雪芹,一所所边远地区的学校随之向途梦敞开大门:西藏昌都一中、青海西宁职校、云南临沧鲁史中学、四川安县晓坝镇学校……如今,途梦已为中国14个省市、两万余名学生带来200多种职业的分享。



一同壮大的还有分享嘉宾的队伍。最开始,杨雪芹只是通过朋友、校友帮忙介绍,后来很多人开始主动加入,既有阿里巴巴等知名企业的员工,为学生带来大企业的生活,也不乏一些罕见的分享内容,可能城里学生也是闻所未闻——



健身教练康瀚分享了自己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经历、惊心动魄的阿富汗战地生活。在北大读考古专业的编辑奚牧凉带来考古学家的日常工作,告诉学生考古绝不等于盗墓。做过职业电竞选手的马迪用亲身经历告诫沉迷电子游戏的孩子,即便以后想当职业玩家,也必须经过枯燥练习甚至残酷历练。 律师陈静娴分享了作为中国第一个实现环球飞行的女孩的故事。赵了了分享了自己学习不好,毕业后在饭店刷几年盘子,后来成为一名职业培训师和心理咨询师的故事。如今已是牛津大学罗德学者的王赛同样带来自己发起公益项目“益桥”的经历……


90%的创业项目会在第一年倒掉,途梦却生存了下来。杨雪芹说,公益创业与商业创业不太一样,商业创造财富,但公益创业并不为追求财富。公益创业者往往受社会使命的激发。公益更能够获得社会力量的支持,正是因为社会力量的支持,途梦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创业环境中存活下来。在不到两年的公益创业中,杨雪芹意识到,一份职业梦想不仅是城镇乡村孩子稀缺的,也是这一代孩子们整体需要的。一次在与翼鸥教育创始人宋军波的畅谈中,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身边都有“缺乏梦想”的孩子。从三和镇上迷失在网吧的年轻人,到每个人身边“葛优瘫”的血亲子弟,我们不禁要问:


谁能在课堂上唤醒他们的梦想?


“在孩子们普遍物质充裕的情况下,中国的教育没有了用功利作为驱动的现实基础,再用物质条件驱动孩子们学习是不可取的了,那只是三十年前我们父辈或者我们这一辈的动力。未来的孩子,需要更高层面的梦想来驱动,这很难,但这是中国教育必须解决的挑战!”


杨雪芹在乡镇行走,经常遇到恶劣的天气与糟糕的路况


杨雪芹在坚定地行进,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走在中国的各个省,各个县城,各个学校。途梦已经有200个各种职业的嘉宾队伍,他们来自各个行业。杨雪芹与途梦,如同童话《圆梦巨人》里的好心眼巨人,采集着梦想之树的果实,在乡村学校,一个班一个班,把这些梦想吹拂进孩子们的脑海。



通过远程在线的方式,听着看着嘉宾们开启的一个个瑰丽斑斓的新世界,对未来全无规划的乡村学生,开始追着老师问电脑编程是什么,想成为建筑师应该学什么。数据调查显示,参与过途梦课堂的学生,81%表示会继续学习,不再有辍学打算;91%认为自己开拓了视野,了解到人生的多样性;86%表示要不断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与能力;63%的学习成绩有了显著进步。如更戛中学教务主任说:“所谓登高望远,只有真心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学习才是有动力、有意义的。途梦的实施,正好填补了我们乡村教师对于孩子们理想和目标教育的空白。让他们在茫然不知所措的道路上,开始找到走向未来的路!”


参与过途梦课堂的学生的调查报告


回首这条公益创业之路,杨雪芹也颇为感慨。她不是公益界富二代,也没有一双开明支持的父母。恰恰相反,她的父母,从她支教开始,就一直对她的几乎每一个重要决定持反对态度。只不过,五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雪芹的独立,习惯了她的沟沟坎坎,也习惯了她每一次的迎刃而解。


杨雪芹说,支教带给了她追逐理想的勇气和胆量:“遇到反对的声音,你敢坚持吗?为自己的想法,你敢负责任吗?如果你的意见与周遭不同,你敢守护那个心底的声音吗?”


“家人认为我太理想化,但没有理想,你怎么向往美好呢?”理想本身没有错,关键在于要让自己的行动配得上自己的理想。


她将这份自信、开阔、豁达,溯源其上,回归到自己在支教时的经历。那时,条件匮乏,诸多不理想,但如果只是抱怨而不去努力,只是将就而不去改变,那去支教与不去支教又有何异? 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完全不懂互联网的杨雪芹决定建设一个公益性质的职业规划平台,争取更多“职场老师”入驻,让更多的乡镇学校可以便利地请到各种职业的老师。今天的杨雪芹在创业,面临的挑战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想放弃总有千万个理由,难得的是勇敢地站出来,主动去解决问题。


在这个缺乏梦想的教育年代,在这个制造家长与孩子们焦虑感为驱动的教育年代,在这个乡镇学校快被遗忘的年代,我们太需要杨雪芹,太需要途梦了。但是,现实却是“杨雪芹”们少得可怜。但是,


她说:“他们说的现实我都知道,但诚如罗曼罗兰所言: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人物介绍:杨雪芹


曾经的山村支教老师,看到很多学生因为“不知道学习的用处”而辍学(而并非仅仅因为贫穷)。杨雪芹决定创办自己的公益项目,为边远学生补上职业生涯规划这个缺失的一环,帮他们找到学习的意义。她给项目起名“途梦”,英文名字是“tomoroe”,既像“tomorrow”,也像“to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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