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访谈︱专访硅谷生物医药天使投资人联盟主席法斯·巴希：协作和联合是美国天使投资的最新发展趋势

《科技与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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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

初见法斯·巴希（Faz Bashi），握手寒暄之间称呼Mr.Bashi，他立刻微笑着打断记者说，“叫我Faz就好”。偌大的会议室中，巴希亲自将原本一排笨重的扶手椅挪成圆圈，各人围坐下来，互动距离被拉近，气氛轻松而融洽。随后在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中，记者更是一次又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巴希作为一名“天使”的个人魅力——为人亲切友善，言语间处处流露出认真诚恳，时而亦不失幽默，甚至有时简单开明地像一本书，让人翻阅，越读越有滋味。

巴希先生拥有加州大学免疫学和病毒学研究的背景，也是天使投资协会生命科学联盟主席、生命科学天使投资（LSA）设备审查委员会主席、生命科学天使投资生物技术和药物审查委员会成员。他是HealthTech资本的创始成员，任职董事会主席2年。此外，巴希也是Berkeley天使网络成员，一直积极参与太平洋社区创业导师工作，通过对当地企业投资创造就业机会，促进经济发展。他在加州圣马特奥市医疗中心工作时，制定和实施了特殊的临床项目，帮助改变医疗水平低下现状，提升电子医疗记录等。身为一名资深专家，他还担任病人探视制度的设计顾问，为整个美国的公共健康诊所、社区卫生中心培训工作流程的改进，乃至促进硅谷创投生态系统的多元化，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2018年8月，应广州创投学院邀请，巴希先生来到广州进行演讲授课，并接受《科技与金融》记者专访。期间，他向记者分享硅谷天使投资人的投资哲学，回顾美国自2008年经济危机后天使投资的变化与发展，分析医疗行业的最新发展趋势，以及探讨如何帮助女性突破以男性主导的创投生态圈。

采访︱李莹亮  

译文︱靳松、李莹亮  

编辑︱李莹亮

Q

A

1

 天使投资人 X 巴希

记者

您是如何成为天使投资人的？是什么启发了您？

巴希：我有医学背景，一开始从事的是医学研究和各种实验。当时我还在医院工作，我的一个朋友碰巧是天使投资人，他对我说：“你不妨做生命科学领域的天使投资人吧。”不过当时的我对天使投资一无所知。早期我曾投身医疗保健领域的创业，与同事一起筹集资金时开始了解天使投资。后来我加入了天使投资人的团队，由我的朋友带领和培训。虽然转行很难，但人必须自我成长，我本身也热爱学习，喜欢新事物，医疗行业也是我所长。

进入天使投资行业之后，我发现天使投资不仅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将资金投入到有发展前途、有益于医疗事业的公司。在医疗行业内，我的医学背景帮助我敏锐地发现专业服务和初级保健服务之间的差距，以及有意义的医疗软件、设备和新药。这些发现与我的经历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推移，我学到了很多，也掌握了方法，能更有效地促成交易，也更好地与人沟通，因为天使投资是关于人的生意，需要通过扩大交际网络来挖掘潜在投资机会。

至今为止，我已从事了9年天使投资，主要是做医学领域天使投资。大约5年前，我加入了天使资本协会的董事会，眼界拓宽至整个美国，我还加入了贸易和政策组织，结识了很多同行。5年来，我一直在运营生物医药天使投资人联盟。

记者

您总是对新事物充满激情吗？

巴希：这可能就是我去做研究的原因。研究是一种能力，提出问题并找到答案，如果像诺贝尔奖得主一样拥抱创意、接纳他人，创造新的方法，探索思考问题的新方式，视野就会发生变化。创业对我来说就像做研究。事实上，我在投资中运用的就是在学校和研究实践中学到的科学方法。企业家会提出问题，琢磨产品是否符合市场需要，客户是否想要最小可行性产品，他们愿意付多少钱，有很多诸如此类的问题。

记者

作为天使投资人，您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

巴希：我认为做天使投资人的最大好处，就是总能遇见令人惊叹的企业家。医疗健康领域的创业非常艰难，但人们总有非常了不起的想法。比如说我接触过一位年轻的女士赛尔比·索娜，她想到了用生理盐水推动探测相机的疯狂点子。我相信梦想和激情可以通过创业得以实现。我喜欢和有理想并且懂商业逻辑的人共事。当你遇到这样的人，认识到他们对未来的企业有远见卓识，你就会希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记者

您说您现在能更好地理解企业家，是因为您做了天使投资人还是因为您之前也是企业家呢？

巴希：两者兼有。企业家在特定时候需要资金，不是指特定类型的资本，而是那些真正了解他们的人以及可靠的资本来源。对于生命科学领域来说，天使投资是可靠的。我们团队有品牌知名度，有许多杰出的人，所以我很幸运能够成为其中一份子。创业不仅需要有个人的推动，还要有机构的推动，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国家层面的动力，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联系。所以说我现在能更好地理解企业家。我会积极活跃地参加活动，希望人们了解医学领域的天使投资人，了解投资组合。我希望为创业者提供帮助，因此我给的建议和反馈比我投的资本更多。如果遇到合适的项目，我也懂得如何为他们联系到合适的投资人。

记者

您怎么理解天使投资人的角色？

巴希：天使投资实际是风险投资行业以及风险投资机构的起源。风险投资始于家族基金，资金来自本质上为天使投资者的个人。甚至可以说在贸易的早期阶段就有天使投资人，就是指把钱借给别人的人。但真正的高净值个人希望以合理的方式支持创业公司或创业活动，则是在大约五六十年前。天使投资人团队的出现是因为有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创建了自己的团队，自己的流程以及自己的生态圈。

2008年经济危机后，早期投资者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偏移。在医疗保健和生命科学领域，天使投资人只投钱，是无法获得投资成功的。只有参与公司管理，才能为成功创造可能性。风险是存在的，但我们试图将风险降低到不影响公司成功的程度。做研究的次数越多，对备选公司进行越多轮筛选，就越能发现好项目，帮助公司找到合适的消费者。

记者

优秀的投资人应该具备什么特质？

巴希：首先是诚实守信。如果你不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企业家不会相信你，同事也不会相信你。第二，经验丰富很重要，对创业经历产生共鸣也很重要，因为“从无到有”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你希望在企业家身上看到的品质，投资者都必须具备甚至更突出。运营企业充满未知。推动企业家实现目标的不是钱，更多的是实现构想并推向市场的渴望和格局。面对不合适的项目，投资人冷冰冰的拒绝对企业家毫无助益，投资人要保持开明的态度，给予对方必要的建议。如果有的想法确实无法实现，投资人应该适当提醒企业家。

记者

美国天使投资人的最新发展趋势是什么？

巴希：美国天使投资人的最新发展趋势是追求协作和联合、追求更高的透明度，试图找到更有效的流程，通过这些流程连接分布在美国各地的高净值个人，使得群体获取更多资本。如果把这些人的全部资金加起来，比风险投资的资金量都多，但天使投资人分布很分散。现在分散式网络逐步变为更有组织性的网络，不仅有资本，而且有合作和联合，一切可以更有效地运行。国际上也是如此，我们正在吸引更多想要进入美国市场的欧洲公司和亚洲公司，与美国以外的天使投资人以及风险投资者开展合作，这也是一个重要的趋势。

2

投资哲学 X 巴希

记者

您专门从事生命科学领域的投资，具体包括哪些方面？能否介绍一下您的团队？

巴希：我们的投资范围包括医疗设备、生物技术制药和“数字健康”软件。我们团队“生命科学天使投资人”（LSA）一共有150名成员，都是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还有科技公司（比方说医疗公司和诊断公司）的总裁。

我们会给企业家提供很多建议和反馈，但只会投资特定的项目，标准如下：第一，企业要有一支优秀的团队；第二，要有可保护的知识产权，必须拥有专利；第三，要有大市场或是不断增长的市场；第四，要有合适的资本退出方式。面对成千上万的投资机会，我们会用上述标准挑选企业，相当于用一个“漏斗”把可投资的企业过滤出来。

记者

LSA投资金额一般为多少？

巴希：天使投资人的投资额一般为5万到100万美元，以个人投资者身份进行投资。举个例子，企业需要250万，我们团队投资25万，那么剩下的225万怎么处理？我们会带上条款清单及交易备忘录，与创业者一起去全国各地，向其他天使投资人团体筹集资金，也就是“合投”。“合投”的伙伴关系不是组织上的或法律上的义务，它意味着我们在全国各地都有朋友，比如有些跟LSA类似的天使投资团队，他们有着与我们相同的标准，并且希望参与投资。我们会帮助创业者与全国各地的朋友建立联系，直到完成融资。

记者

LSA的合投人来自哪些组织？

巴希：合投人有的来自其他天使投资人团队，有的来自家族基金管理人。他们分布在美国各地，都是高净值人士，有些人是我们的私交。当我们找到一个好项目并完成尽职调查后，会列出一份条款清单，对项目进行估值，然后去找他们谈投资。我们不希望创业者花费所有时间来追逐投资,因为金钱不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是让公司步入正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公司。

记者

LSA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为创业公司提供资金？实际操作方法是什么？

巴希：我们更倾向于用股权的方式提供资金，很少选择债权。我们为公司估值，加入董事会，希望获得按比例分配权进行下一轮投资。有时我们必须作为董事会成员或咨询小组成员发挥积极作用，甚至成为公司创始人。当公司成长到风险投资人参与进来时，我们也会交出董事会的席位，因为到那时风险投资人会想获得董事会的席位。总之，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公司取得成功，不仅限于投资。

记者

LSA如何实现退出？

巴希：我们通常是通过并购来退出，比方说有的公司可能在找合适的产品线，有的公司可能希望未来进入新技术市场。但我们很少以IPO的方式来退出，特别是自2008年以来，IPO市场确实有所衰退。

记者

您怎么形容LSA与创业者的关系？如何进行合作？

巴希：我们的关系友好，协作性强。我们团队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企业家或曾经创业，因此了解成功的秘诀。创业之路不是好莱坞式的梦想，成功需要刻苦的努力，公司生存的每一天都要做很多事情。所以，有过来人给你提供建议还是很重要的。

我们与企业家交流时，会进行项目的预筛选。预筛选非常有助于寻找项目，也非常有助于找到我们要找的人。在预筛选之后，我们会要求个人以团队成员的身份推荐项目，告诉大家访问我们的网站并在线申请。

只有极少数情况合作得没这么好，但不符合要求的公司不会进入到主要交易环节，它们在预筛选环节就会被淘汰掉了。对于那些对投资的看法和我们截然不同的人，我们是不会让其进入团队的。

记者

天使投资人与风险投资人是怎么样的关系？

巴希：如果一家公司达到某个里程碑并且为投资基金做好准备，与此同时，有资金的风险投资人认为项目适合他们，天使投资人与风险投资人就会形成一种完美的合作伙伴关系，即风险投资人支持企业家和天使投资人。风险投资人在这些公司的成长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记者

我曾访问过一位中国的医药领域风险投资人，他把医疗行业的投资过程比喻为“接力赛”，也就是医疗投资项目会从一个投资团队传递给下一个投资团队，您同意这种说法吗？

巴希：我不反对这个说法，但中国和美国的生命科学公司的融资金额可能有所不同。在美国，早期公司甚至是A轮公司非常依赖天使投资人和家族基金，所以我们必须合作，由我们的朋友接盘这家公司。我们不会立即退出董事会，也不会停止担任顾问。在我所投资的大多数公司里，我都不是董事会成员，但是我仍旧和公司保持联系，关注行业动态，并寻求公司利益的最大化。

但在中国，一个风投团队接盘可能意味着公司会新注入一亿美元，会有很多资金需要部署。每个阶段需要的资金规模与美国的情况大不相同。

记者

您如何控制投资风险？

巴希：我们有150个相互联系的团队成员全力以赴地参与交易。控制风险的方法是在一开始就做出良好决策，然后努力应对其他变量。我们只是做了对当时而言最好的决定，但仍然存在许多变量。经济会变，市场会变，对产品的需求会变，政府政策也可能突然改变，你无法完全预料到五年后会发生什么。

记者

您如何描述LSA的目标？

巴希：LSA的目的是培养企业家，给他们的项目提供反馈，为此我们无偿做了很多工作。当然我们还希望能改变世界，医疗保健和生命科学很难做，所以我们会选择最有可能带来积极改变的企业。

3

 医疗行业观察 X 巴希

记者

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美国医疗保健领域的投资有什么变化？这些变化对你的投资决策有什么影响？

巴希：在2008年之前，有大量5千万美元和1亿美元规模的基金，它们寻找投资项目，努力发展所投公司。在2008年之后，基金规模越来越大，甚至出现10亿美元的基金。但投资生物技术、制药和医疗设备的基金数量减少了，标准也提高了。合伙人少了，决策者也少了，少数合伙人控制着大量资金。一个10亿美元的基金通常只有四个合伙人在做投资决策，从大量的备选公司中选出6到8家进行投资。

这些变化带来了一系列的后果，能获得一定规模投资的项目变少了，能获得B轮和C轮投资的公司更少了。即使一家公司达到某个里程碑并且为获得风险投资做好了准备，想获得数亿美元的投资，还要应对变化了的标准。很多生物医药技术公司都在寻找来自美国国外的资本，它们意识到自己拥有不错的资产，但在美国国内得不到资助。

为应对这些变化，我们团队对项目必须更加精挑细选。我们不仅是在做种子投资，我们现在实际上也是A轮投资者。所以我们必须非常了解经济情况，帮助企业家建立社交网络，并确保他们与合适的投资合作伙伴建立联系，不是投了钱就完事的。

记者

美国生命科学及医疗保健领域和其他领域有什么不同？

巴希：生命科学及医疗保健需要业内专业知识。联邦政策的变化会影响医院的报销方式。你必须了解整个链条的运行机制，了解相关领域，熟悉行业术语，要与企业家有共同语言。而且，你还要了解市场漏洞，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记者

美国医疗保健和生命科学领域投资的最新趋势是什么呢？

巴希：美国的医疗保健体系正在发生很大变化，从重视数量逐渐转变为重视质量。在过去重视数量的医疗保健体系中，无论你想要什么护理保健服务，你都可以获得，由保险集团承担自付部分，医疗护理和医疗救助类的公共支付保险集团等组织承担其他费用。

而现在的医院和诊所要负责病人在一定时期内的健康状况。如果病人去医院成功办好手续，90天内就不必再去医院办手续。病人为质量买单，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所以我们正在采取更多措施让病人接受更优质的医疗保健服务。如果病人要去医院办手续，我们就会对医保系统施加一定压力，确保手续不出问题，为未来的90天做好准备。手续如果出问题，临床医生或医院管理者就要亏钱。

记者

根据您在医疗和生命科学投资方面的丰富经验，您怎么看医疗器械在北美的投资环境？

巴希：作为一名投资者，我看到近十年来医疗器械行业一直在挣扎求存。这其中有许多原因，如大型公司的合并、医疗保健法的修订、机构投资者的缺乏等。尽管如此，创业精神仍然活跃在美国各地，包括以设备为重点的孵化器和加速器、大学的技术转移办公室，以及早期投资者（如天使、天使集团、家族基金管理人、企业风投等）为创业提供资金和医疗设备的创新指导。虽然在医疗器械行业有个别的退出案例，但这些似乎是战略性的收购，并不一定代表着医疗器械行业的复兴。

记者

医疗器械投资的最新趋势是什么？

巴希：在我看来，美国的医疗保健系统正在慢慢地从服务收费模式（fee-for-service，简称FFS），转向基于价值的承包模式（value-based contracting，简称VBC）。早期的医疗设备初创公司开始重视这种模式，投资者也清楚医院不会再购买不支持VBC的医疗设备创新。事实上，许多大型医疗器械公司都在对销售和市场营销人员进行VBC的培训，有些公司甚至提供先进的软件，帮助医院的客户了解他们的患者类型，以及创新器械采购对他们经济承受范围的影响。

记者

目前哪些医疗器械更受投资者青睐？

巴希：这取决于发展前景：私募基金投资者眼光长远，愿意承受风险，但前提是创新项目不会在美国食物与药品管理局（FDA）过审时遇到重大困难。同时，现在种子轮、A轮和B轮可能都没有风险投资机构的支持，因此天使投资人和家族基金管理人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对管理团队的能力、知识产权、市场规模、分销和营销战略以及潜在的退出方案等，进行审查和尽职调查。另外，作为两个专注投资女性的医疗健康项目基金的主要投资人，我本人非常看好妇女健康和设备的市场前景。

记者

根据国外市场调查机构TrendForce和Evaluate Med Tech的数据显示，北美长期以来都拥有全球最大的医疗设备市场，而该行业的前20名巨头，有13家来自美国。您认为让美国一直领跑医疗设备和技术的原因是什么？

巴希：多年来，美国一直拥有许多优势，这得益于与医疗系统相关的发达创新创业生态系统。美国的大公司已经主导了这个行业，成为创新技术的主要收购者。但当今市场的现实是，我们生活在全球经济中，世界各地有无数优秀的创业家，他们正在开发新颖和人们负担得起的创新技术，以解决各种医疗需求。为了让美国与创新者一直保持密切联系，我们必须将合作的视角扩大至全球范围。

4

 多元与改变 X 巴希

记者

在您眼中，天使投资人改变世界的方式是什么？

巴希：在美国，一方面医疗保健创业成功率很低，因此提供给科学家继续研究的资金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市场对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很大。为了让好的产品和服务进入市场，必须有人给公司提供咨询服务，联合帮助和资金支持。

在美国有近300个天使投资人团队在创业生态的不同领域工作。我们团队专注于医疗保健和变革，改变世界的方式就是把新的产品和服务带入市场。举个例子，我们最近实现退出的是将一项早期卵巢癌检测技术卖给一家波士顿科学公司。5年前，这项技术的创始人找到我们，说她有世界上最小的CMOS相机，相机能凭借液体提供的喷射动力在输卵管里移动并成功拍照。这项技术能帮助观察体内是否有肿瘤或阻塞，同时还能回收液体，把细胞送去基因检测。波士顿科学公司收购了该公司，三年后产品就能推出市场，让患者可以提早30年发现病情进行治疗。这就是在女性健康领域改变世界。

记者

我注意到您在促进女性在创投圈中获得更多话语权方面有很多积极的举措。请问您如何看待“多元化”以及“男性投资者主导”？

巴希：这就要讲到我所属的另一个团队——“投资组合股票技术基金”（Portfolio FemTech Fund）。该基金专注投资女性的医疗健康项目，投资人有男性也有女性。到2022年，将有10万名女性投资人接受培训成为天使投资人，届时该基金将达到500万美元。我们将为投资者创建6至8家公司的投资组合，其中的公司都专注于女性医疗健康领域。我们不仅会向女性投资人讲解如何做出投资决策，还会让投资者和我们一起做出实际的投资决策。

我认为多元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使其成为现实的唯一方法是参与其中。团队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成为受过教育的天使投资人，然后继续发展更多技能，成为机构投资者。这需要有人指路，还要有机会。要引起市场关注，就要有了解市场以及产品和服务的人。我们在培训投资者时注意到三个方面：第一，大多数男性对女性的健康检查不了解，也没有相关经历，但是这里边有很多触点；第二，对于消费者和临床医生使用的女性健康护理产品，女性很了解，男性却一无所知；第三，这个市场上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消费者是女性。

关于多元化的问题，我认为一个有潜力的市场，需要由女性去推动。很多年轻女性正在考虑自己的职业发展，她们之中有的有能力创办公司，有的会成为最优秀的商务人士。越来越多的女性变得成功富有，有资金去投资初创公司，甚至投资20家公司，进入公司的董事会，从而进一步推动这种模式发展，而不是去打造价值十亿美元的巨头公司。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我们改变世界的方式。因为我并不希望仅仅取得经济成就。我还希望，在做交易的过程中建立关系的企业家都会为他人做同样的事。我希望我的朋友取得巨大成功，变得非常富有，我也希望他们成为天使投资人。因为这就是我们风投行业的起步方式，一群有资本的人一起创立公司，获取财富，然后再去创造更多。

记者

经济增长快，人们变得富裕，到处寻找投资项目，泡沫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您怎么看？

巴希：硅谷是典型的例子，我们90％的投资都失败了。所以，企业不要固守纯粹的价值观，不要停留在概念阶段，要有实际的交易。惠普制造出电脑，英特尔制造出芯片，苹果制造出手机，这些公司都生产了人们可以实际购买和使用的产品。如果仅仅凭预想猜测就投入大量资金，我认为这种做法太冲动。 

相反，市场上有很多非常有前途的创业公司，这些公司处于发展初期，只有少量资金，但有能力成为能产生现金流的医疗设备公司或软件公司。有时这些公司的收购价最多只有五千万美元。你是愿意投资许多个这种五千万美元的公司，还是只投一个像Uber一样的巨头公司？我认为，如果投资前者，成千上万的员工和创始人会变得富有，去做更多投资；如果投资后者，一旦公司被收购或上市，只有十几个人成为亿万富翁，其他人花费了这么多年创造价值，却未获得任何回报。如果我们都认同管理是第一位的话，如果把员工的创造力束缚在同一家公司达十几年之久，又如何能使更多的创意涌入市场呢？

在过去的风险投资模式中，投资者帮助创建公司后就会退出。以英特尔、超微半导体还有惠普为例，它们的创始人获得资本后退出，又创造了其他大公司。但后来的风投模式是将人们吸引到十亿美元项目中，没人想要退出。我们创造财富的目的是让更多人富起来，这样才能创造出更大的经济潜力。

5

中美互动 X 巴希

记者

和中国投资人合作时，您觉得中美环境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两国投资人的做事方式有什么不同？

巴希：我认为二者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中国的天使投资人都非常成功，而且富有，他们都是独立投资。我去过很多论坛，那里有很多企业家和个人投资者。中国的天使投资人独立决策，甚至还能直接给所投公司开支票。而美国的天使投资团队一般有三四千或五千人一起合作，共同创造一个投资工具，把钱放进投资工具，再投入到公司。目前，我了解的主要是中国风投界，还没有进一步了解中国的天使投资团队或家族基金网络。

记者

最后您想跟中国天使投资人分享什么经验？

巴希：我认为此前美国投资人犯了很多错误，2008年是个纠错点。我大概是2008或2009年开始做天使投资的，那是经济最糟糕的时期。在2008年之前，美国投资人的错误在于不停地向企业家投钱，制造了大量泡沫。

在中国，我看到了投资界的繁荣和热情，在各种交易中投入大量资金。单纯依据我们在美国的经验，我认为这可能会带来挑战。投资人不能光顾着砸钱，必须有人重组这些交易，以使公司筹集更多资金。集资不能只寄希望于潜力，公司最终必须创造出有购买需求的产品，必须回归业务本身。A轮融资估值一千万美元并不意味着该公司实际上价值一千万美元，它只是意味着我们就价值达成了共识，这只是起点。也就是说，必须有人创建产品，有人负责销售，在某个时候产品要能获利。这是我们最终为公司带来实际价值的方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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