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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理论与批评】黄馨怡 | “自我的苦难”与作为自我反身性的“丧”——以 priest 网络小说为例解读“丧文化”
摘要:“丧文化”通过流行语与表情包进入大众视野,并从2016年流行至今。在对“丧”之含义的解读中,存在着关于当代青年文化的道德担忧。网络文学作家priest的三部都市言情小说《大战拖延症》《脱轨》《无污染、无公害》塑造了一群与身处“丧文化”之中的青年一样遭遇“丧”的人物,并揭示了“丧文化”的另一种含义。小说人物因“自我之问”难以解答而产生的“丧”,体现出极盛现代性下自我必将遭遇的艰辛与张力,亦即“自我的苦难”。在这种意义上,作为自我的反身性的“丧”,具备了一种觉知、直面“自我的苦难”,并为明知苦难、仍要追寻自我的行动提供动力的可能。
关键词:丧文化;网络文学;言情;反身性;本真性
2016年开始,“丧文化”通过流行语和表情包的病毒式模因传播进入了大众视野,并流行至今。继2016年的“小确丧”“葛优瘫”,2017年的“佛系”之后,12020年下半年,本为社会科学术语的“内卷”一词在高校学生群体中流行,并迅速进入公众视野,引起激烈讨论。2021年5月,“内卷”发酵一年之际,“躺平”一词作为青年人对“内卷”的一种应对方式再次成为舆论热点。
因“废”而丧与自我之问
自我之问背后:本真性伦理作为现代道德
(一)“空心病”与“彼得潘”:难以完成的成长自我之问的背后是名为本真性的道德理想,身陷本真性文化的人们被一种现代道德感所驱动,这才足以解释priest笔下主角身上的迫切、焦渴和愿望落空后的“义愤”。在priest笔下,自我之问往往如同创伤般在主角心灵中触发,随后立刻将记忆闪回到童年时期的特定受教育场景:老师或父母正在谆谆教诲,启发幼童做出人生意义和职业选择的最初畅想。《大战拖延症》中最让叶子璐痛苦的正是这种年少立志的必然落空:“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这其中是什么在折磨她……那些励志的故事,像是另一种精神毒品”。29而到了《无污染、无公害》,文案第一段就以此点题:“我小时候写作文,最后一句常常是‘我立志,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长大以后才发现,做一个对社会无害的人,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30现实与幻想的两维,现代都市与武侠类型中“要当科学家”和“要当大侠”的人生理想一同破灭,“看看那些挂高数挂得死去活来的大学生吧,小时候有多少人都说过长大要当科学家的话?喻兰川的中二病来去如风,病好了,就过上了高考、留学、升职加薪的主流人生”。31就如同学生终会离开学校,以校园生活为主要表现对象的校园文总是需要一个指向校园之外的结局,主人公为升学或者毕业做好准备,人生意义的落脚点则延宕至故事结束后的未来时空。但priest却并未按照校园文的常见模式操作,对青少年主角或青春期自我的下落进行意义的延宕。priest小说中对校园场景的反复呈现并非巧合,应激性的闪回具有超越个体创伤经验的结构性因由,主角们统一的心理模式连接着这一代作者与读者在现代教育制度下共享的经验记忆:孩童的蒙昧要在某个时刻被启明为对“自我”的理解和憧憬,来自现代教育的询唤是那令人痛苦、没有答案的自我之问最早的来源,教室就是现代自我的教堂。然而,生活既然无法暂停,就总有其形体。在后传统秩序下,现代性使自我面对日常生活的无限选择,却无法对个体的具体选择行为提供最终的帮助。随之而来的后果之一,就是生活方式的多元选择与策略性的生活规划成为后传统秩序的伴生物,也成为个体努力达成自我身份认同、尝试自我实现的重要方式。在这种意义上,生活方式问题的严肃性在于,“在极盛现代性条件下,我们不仅追随生活方式,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被迫如此”,“‘我将如何去生活’这一问题只有在如吃穿住行等日常生活的琐事中方能得到答案”。32在此,priest的主角被分为两类。一类“废柴”如叶子璐、江晓媛,她们“因废而丧”,被自我之问逼停,卡在人生里不上不下。因为拒绝主动选择、认同某种生活方式或进行某种生活规划,她们即使在具体生活中脱离了“废”,也难以摆脱自我之问的纠缠。于是她们的“长大”从未被“敲定”,故事总在略有起色时匆匆结束。另一类则是“优等毕业生”,如喻兰川,从优等生到社会精英,早早封存了自我之问,过上了“主流人生”,成长似乎早就完成。但事实上,二者都是priest笔下遭受“自我的苦难”的对象。前一类主角处于“青春后期到彻底成熟之间”,却总是回望人生的更早阶段。童年或青春期时那个似乎曾拥有无数选择和可能的自我,携带着十几年间未能作答的自我之问,成了25岁时的梦魇,而不能暂停长大,则被描述为末日一般必将到来的灾难。于是priest的小说总是带有明显的“青春期”特征,“少年”与“大人”之间划出了一道天堑,故事在两种对“长大成人”的叙述中摇摆:一种是以代际为循环、超历史的生命史必然,就像故事说烂、太阳底下无新事一样,长大就是明珠变成鱼目,被人的普遍生理、心灵节律所决定,因而无从改变;另一种则以故事中的“丧”连通故事外的“丧”。这种丧源于自我之问落空的“自我之丧(丧失)”。主角们从日常生活中反复撤退,唯有焦虑与痛苦替代伟人故事中典型现代性自我的沉思与独白。“丧”到谷底时,小说中涌动着的是她们夹杂着青少年的委屈与成年人的愤懑地发问:真是如此吗?如果励志故事往往就是用来破灭的,为什么又要向儿童反复询唤志向与职业?如果长大本就意味着理解自我实现的虚空,为什么又要教导青少年追寻意义,并在其后将意义感的缺失宣布为一代人罹患的“空心病”?毕业于北京大学的歌手邵夷贝写于2010年的歌曲《谁偷走了你的时代》,今日仍可在作者10年前发表的豆瓣文章中看到全文歌词: 谁把天空污染得昏暗/把你的脸色染得惨白/谁把你教育得善良无害/然后让你在现实中哭着学坏/谁许你一个虚幻的未来/让你为了它把梦想掩埋/谁把你的学历变成一纸空白/然后告诉你这就是优胜劣汰……谁把金钱变成了信仰/为你树立了成功的榜样/谁把安居乐业变成奢望/然后让你的人生为它而疯狂/谁使你只剩下劳碌匆忙/没时间创造独立的思想/谁把你的现实塞满悲观绝望/只能在虚拟人生中接近幻想谁告诉你这是你们的时代 年轻人/谁告诉你这是你们的时代 年轻人/谁偷走了你们的时代/谁偷走了你们的时代/谁偷走了你们的时代/谁偷走了 谁偷走了 属于我们的时代33 在歌曲第一段副歌的间隙,高亢的摇滚乐背景音中刻意录入了一道高音喇叭播放的熟悉女声:“为了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开始——闭眼……”一代人共同的校园记忆成为梦魇,让成长还没有完成就提前幻灭。《谁偷走了你的时代》既可以被看作priest笔下的第一类主角没有说出的完整发问,也是早已存在的“丧文化”潜流在十余年前互联网社区中干涸了的水迹,是今天“丧”“内卷”与“躺平”引发热议的先声。(二)“一点也不丧”:被否定的自我实现方式不同于第一类主角被自我之问的无解“逼停”,priest笔下的第二类主角迈步向前。但他们是凭借何种方式在行动?《无污染、无公害》以“刑侦文”纵览社会切面的便利,描绘了都市人生形态的群像。priest借看起来“一点也不丧”的喻兰川和杨逸凡之口,同时否定了二人身上两种极盛现代性下的生活规划与自我实现方式。该文中,自媒体红人杨逸凡在崩溃时的剖白宛如本真性文化的狂欢展演,展示动荡不安的极盛现代性下,本真性伦理的对自我的追求总是被商品化经验分食的切身状况: 什么叫“差不多”?各大品牌每年都争奇斗艳似的推出新品,时尚的浪潮卷起周而复始雪白的泡沫,他们制造出的美丽商品就像稍纵即逝的花,在狂欢中诞生、继而马不停蹄地过时。人们发出的声音就像卷过麦浪的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条路走到最后都是窄路,无数人往上挤,无数人掉下去。声泪俱下的哭诉常常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身在其中,有种十面埋伏的危机感,好像到处都是死胡同。而时代如同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准备把前路烧成断崖,没有人拿到安全通关的攻略,只能反复告诫周遭,“你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这相当于是废话,因为“好”的定义如此宽泛无着,鬼知道什么叫“更好的自己”。所以只能一再炮制幻影,光鲜的皮囊是“好”,精致而奢侈的东西当然也“好”,每年读书不破百不配叫“好”,诗和远方才是高级的“好”……然后大大小小的“好”被抛向四面八方,供人们追逐得尘嚣四起。人人都在跑,谁敢停下来,谁敢“差不多”?34 吉登斯关于“自我的苦难”的叙述里,个人化经验与商品化经验的两难困境亦在其中。作为现代性制度基本一维的资本主义,让自我规划必然受到商品化经验的强烈影响。吉登斯对广告业如何编织自我叙事的剖析,在今天依然有效:“在某种程度上,自我之规划被理解为,对某种梦寐以求商品的占有以及对人为设计的生活方式的追求。此种情形的后果是很明显的。对新潮商品的消费部分地替代了真实的自我发展;外表取代了实质,这是因为成功人士消费这一视觉符号在事实上超越了商品和服务本身的使用价值。”而离我们更近的,是已经“降临”的新媒介穹顶。经全球化大众媒体与电子媒体而变得更加无孔不入的传递性经验,让个体更容易摆脱具体情境的限制,以并不真实在场的方式接触到原本不会接触到的场景。在这一条件下,尽管经过个体的再阐释,传递性经验的内容不一定造成相应的后果,但媒体对特定生活方式与自我的关联性叙事,仍然可能加剧消费对日常生活的重塑。35杨逸凡在小说中就是一位以展演这种关联性叙事为业的网红。这个身处时代注意力与名利场的中心、引发普遍艳羡和批评的新兴职业,在新媒介传递性经验与商品化经验交汇处应运而生。杨逸凡商业模式的核心就是用自我实现的面孔,以无尽的“好的”“更好的”隐含的道德意义催促粉丝购买作为某种特定“生活方式”之符号的商品,生产泰勒笔下最终与本真性伦理的道德理想背道而驰的诸种自我实现形式。而当相依为命的爷爷因丐帮内乱而病危,事业又因一夜间爆出的丑闻陷入困境,杨逸凡在公安局见到了自己的年轻粉丝。对方正因模仿杨逸凡刻意营造的炫耀性消费而深陷网贷,她说: “……懦弱的人就会假装自己一点也不丧,转而寻求更廉价的快乐,沉溺于食欲、购物欲……所有那些能得到短暂满足的东西。”杨逸凡轻轻地说,“因为心虚,还要喊出很大的声音标榜自己,号召别人都跟着学,拼命表现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是那个懦弱的人,”杨逸凡说,“对不起,骗了你们。”36
杨逸凡所反省的,是她在媒体中刻意呈现的一种具有连贯感的自我叙事,在这种叙事中“个人获得了对其生活环境的反身性控制感”,因而“理直气壮”。这当然能够平衡“现实社会情境中获取自我叙事之艰难”37,达到“一点也不丧”的效果。但就像杨逸凡也会崩溃一样,在自我的反身性思考试图进一步深入的特定时刻,“自我的苦难”仍会浮现,“丧”在此时“故鬼重来”。《无污染、无公害》中男主角喻兰川的故事同样极具典型性。喻兰川以广为人知的“风险厌恶者”设定出场,看似是因为少年时遭遇绑架的经历,实际上却与现代性下必须进行的自我规划密切相关。如女主角甘卿所说,“风险厌恶者”就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也会如履薄冰的人”38。在迅捷变动的现代社会里,喻兰川以时刻纳入新知识、精打细算的反身性生活规划,极尽所能地控制着风险。他的典型之处在于,并不指望某天能从常态化的“风险气候”中解脱。吉登斯认为,极盛现代性带来了个体面对生活时的彻底无意义感和对存在性问题无法作答的危机,这将使人陷入无法行动的巨大焦虑与“自我的苦难”。但无处不在的抽象体系下,现代日常生活比前现代显著增加的“可计算性”,则有助于牵制这种无意义感的威胁:“令人不安的、潜在的存在性问题被内部指涉体系中日常活动之受控特性所化解。换言之,掌控替代了道德”。作用于时间的“生活规划”,也就是“对未来殖民”的“个人日历表”或“生活规划日历表”,就这样成为“以反身性方式形成的自我发展轨迹之实质内容”。39在这里,自我不仅可以“实现”,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被量化了。如果说《大战拖延症》中的叶子璐与现实中的拖延症患者正因为丧失了以时间为奥秘、精确控制“生活规划日历表”的能力,才时常陷入于存在性问题的死亡辐射前暴露自身的巨大恐慌与自我感的崩溃(而非简单的事务性焦虑本身),那么喻兰川本人则可以被视作是拖延症患者的反写。取代了“对自己真实”“道德”的,是对量化自我的“掌控”。叶子璐将长大描述为这样一个过程:层层拆开命运的盒子,期待着自我之问落实为理想自我的具象实现,但最终一无所获。盒子里别无他物,长大即是在英雄维度的伟人故事中确证自己的庸常。而喻兰川则是那个不拆开盒子的小孩,他通过量化的自我,早早将自己与自我之问隔离。尽管如此,高级社畜喻兰川仍要加班到半夜,灌下养生热茶才敢打开冰冷的“私人财务管理表”。priest无奈多过讽刺地写道:“‘时间管理’、‘财务管理’和‘健康管理’三位一体,都属于‘精英标配’,一个也不能少。那些规整的表格就像安全套,仿佛把生活往里一套,就能掌控节奏、免遭蹂躏似的。”40喻兰川典型地代表了出生于1980年代以来在全球范围内获得压倒性胜利的新自由主义之中、被新自由主义伦理深深塑造的一代主体。自我管理与竞争原则被主体内化。在舒尔茨、贝克关于“人力资本”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分析中,劳动者被解释为他们自己人力资本的所有者、自我的经营者。主体就是在“对自己技能的不断估值中建构起自己”。“自我管理”的概念被广泛引入工作伦理当中,而在追求效率的外部设定下,自我管理无疑意味着“我们通过深思熟虑地设定目标来获得量化的结果和一个‘量化的自我’”。41在福柯对新自由主义治理术的分析里,竞争不是自然给定之物,而是新自由主义理论区别于古典自由主义的关键。“有效竞争”成为社会治理中政府有意建构、干预的结果。伴随着个人人力资本观念,一条“断裂之线”在竞争性主体与无法适应竞争的主体之间划下。42于是终身学习成为基本素养,无尽的自我完善消弭了上班与下班的界限。43渴望成功与害怕失败、自我增值与不被淘汰之间也似乎被画上了等号:“喻兰川一年到头,能完完整整休的,也就只剩春节假了……他要复盘全年,要列明年的个人计划,补看经典电影和书,再挑一两门线上课程集中突击一下新领域,给自己添加几道‘斜杠’——每年他都是这样度假,充实又忙碌。”44但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对喻兰川的描述:“所谓‘走正道的人’,就是这个人所能得到的一切荣誉、努力所能达成的一切结果,都是基于社会公序良俗的——托福是一分一分考出来的,论文是一点一点磕出来的,年薪是无数个加班熬点熬出来的。”45“充实又忙碌”内含着无尽自我完善与竞争带来身心耗竭综合征的危险。“正道”之窄,似乎一不留神就可能坠入深渊。故事的结尾,喻兰川正视了“正道”之窄,也正视了自己的“丧”:“可原来生如浮尘,无力感才是贯穿人一生始终的东西,长大没有用,练成绝世剑法没有用,升任霸道总裁也没有用”46。就像《无污染、无公害》中主角们的对话那样: “推销就推销,”喻兰川皱着眉说,“我是看不惯他们满大街卖焦虑。”“焦虑不是他们卖出来的,”甘卿笑了笑,“煽风点火,也要有火才能煽。”47 priest用小说中的人物,让模因之下的“丧文化”有了具体的形象,也让“丧”显露出另一重含义。身处动荡的极盛现代性世界之中,任何本真性伦理的追求,都必然伴随难以用看似严丝合缝的生活规划与自我实现方式轻易超克的“自我的苦难”。当自我的反身性思考试图进一步深入时,“一点也不丧”是不可能的。这种意义上的“丧”,意味着一种觉知并直面“自我的苦难”的能力。允许“丧”,则意味着正视焦虑、正视自我苦难之必然的勇气。这种“丧”是无法回避的,也是不应回避的,它可能为明知“自我的苦难”,却仍要追寻“自我”的行动提供缓冲与合法性。因此,“丧”过之后的喻兰川,才能用“我换一种活法,就是疯了吗”48的反问,完成对“正道”的反叛。在故事的结尾,这位风险厌恶者辞职卖房,与甘卿一起走上流浪四方的路途。但就像喻兰川的故事也可能被当作另一碗关于“寻找自我”的“人生鸡汤”,在极盛现代性之下,“丧”与所有本真性伦理催生出的自我实现方式一样,也时刻面临着甚至已经陷入成为一种被售卖的生活方式的危险。 [本文系2019年度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中国网络文学创作、阅读、传播与资料库建设研究”(编号:19JZD038)的阶段性成果]
1 “小确丧”意为“微小而确定的不幸”,“专指能毁掉幸福感但又微不足道的小事”,它的流行与“高压之下都市青年的脆弱精神状态”有关。“葛优瘫”表情包出自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中“葛优饰演的角色瘫倒在沙发上”的一张剧照,传达出一些青年日常生活中“生无可恋”的疲惫感受。“佛系”则指一些青年在竞争环境下产生的“不争不抢、看淡一切”“怎样都好”的心态。上述解释参见王鑫:《破壁书|丧/佛系:生活的黑色幽默》,“媒后台”微信公众号2021年4月28日。2 夏之炎:《引导青年人远离“丧文化”侵蚀》,《光明日报》2016年9月30日。3 查尔斯·泰勒:《本真性的伦理》,程炼译,上海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21页。4 邵燕君:《〈默读〉priest》,邵燕君、薛静主编:《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典文集》,漓江出版社2019年版,第57页。5 reflexivity一词,中文学界译法不一,本文所引用的《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安东尼·吉登斯著,夏璐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中译为“反身性”,《现代性的后果》(安东尼·吉登斯著,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中译为“反思性”,除直接引用《现代性的后果》之处,本文统一采用“反身性”这一译法。6 “p大”是一些读者对priest的昵称。7 一条自愿开膛破肚的鱼:《接续上评》,晋江文学城《大战拖延症》长评区2014年4月28日。8 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废柴流”词条,词条撰写者为吉云飞、肖映萱,三联生活书店2018年版,第287页。9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文案,晋江文学城2018年3月25日。10 “听过很多道理,却依旧不知道如何过好这一生”是一句传播甚广的“丧文化”流行语,和其他“丧文化”流行语一样具有鲜明的“反鸡汤”色彩,并发展出“……,却依旧不知道如何过好这一生”的句式。也有人在一些互联网知识社区提问“如何过好这一生”。这一句式很快被捕捉流量的自媒体大量使用,以制造焦虑的方式生产博人眼球的标题,如“学会情绪管理,这样才能过好这一生”“出身贫寒,如何过好这一生”“女人,要如何过好这一生(十条建议)”等。11 45182989:《评〈脱轨〉》,晋江文学城《脱轨》长评区2020年5月7日。12 priest:《大战拖延症》第5章,晋江文学城2012年3月11日。13 priest:《脱轨》第19章,晋江文学城2014年11月6日。14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99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7月4日。15 priest、邵燕君等:《媒·名堂|对话priest(之二):出入科幻、武侠、女性成长题材,日常之下是个体隐秘突围与超越》,“媒后台”微信公众号2020年7月12日。16 参见晋江文学城《无污染、无公害》长评区,查阅时间为2021年6月23日。17 查尔斯·泰勒:《本真性的伦理》,第17页。18 同上,第110页。19 同上,第21页。20 同上,第19、32页。21 同上,第2—4页。22 查尔斯·泰勒:《本真性的伦理》,第33—34页。23 同上,第34—36页。24 同上,第36—38页。25 同上,第45、47页。26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15—20、78页。27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第32—34、47页。28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30、70—71页。29 priest:《大战拖延症》第44章,晋江文学城2012年8月30日。30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文案,晋江文学城2018年3月25日。31 同上书,第7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4月1日。32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76、14页。33 邵小毛(即邵夷贝本人的豆瓣账号用户名):《〈谁偷走了你的时代〉。请给年轻人希望!》,豆瓣邵夷贝小站2010年5月29日。34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72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6月5日。35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170、184—187、79页。36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83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6月17日。37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186页。38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79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7月4日。39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晚期现代中的自我与社会》,第79、188页。40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3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3月27日。41 卢卡·帕特里涅里:《管理主体性——新自由主义、人力资本与赋权》,徐烨纳译,复旦大学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编:《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评论》,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5、39页。42 参见佐藤嘉幸:《竞争性主体的产生:福柯与新自由主义》,马丽娟译,同上书,第22—25、27—28页。43 参见卢卡·帕特里涅里:《管理主体性——新自由主义、人力资本与赋权》,第42页。44 priest:《无污染、无公害》第65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5月30日。45 同上,第45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5月9日。46 同上,第115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7月21日。47 同上,第60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5月25日。48 同上,第117章,晋江文学城2018年7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