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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理论与批评】徐秀慧 | 台湾“乡土文学论战”的民族叙事与两岸“三十年代文艺”的文化记忆
摘要:1977—1978年发生于台湾的乡土文学论战,起源于国民党的文化打手企图打压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蔚为风潮的乡土文学运动。论战中关于两岸“三十年代文艺”的文化记忆,以往较少为人关注。以此为切入点来探讨乡土文学论战中的民族叙事,一方面可以回应萧阿勤对于民族主义的反思,另一方面则可以借此呈现在文化政治场域中携带不同文化记忆的族群(或权力集团)对两岸“三十年代文艺”的召唤及其冲突,这同时也是两岸抗日文化记忆、反帝国主义与反资本主义等弱小民族叙事的汇流。通过援引其中第三世界的、民众的与民族的文艺资源,可以更好地面对冷战结构下两岸分断的历史困境。
关键词:乡土文学论战;三十年代文艺;“革新保台”;第三世界文学;民族文学
文化/政治记忆与集体认同的建构
乡土文学论战中“三十年代文艺”的文化/政治记忆
乡土文学论战的民族叙事
20世纪70年代论战期间,当国民党反乡土派的御用作家尹雪曼、董保中、彭歌等人担忧召唤“三十年代文艺”所带有的左翼文学“阶级性”色彩时,并没有意识到乡土派的叶石涛与陈映真同时也召唤了台湾三十年代抗日文艺的“民族性”。也正是因为两人对于台湾三十年代文艺的“民族性”的定义有别,才导致20世纪80年代以后乡土派分化为统、独两派。叶石涛在《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一文中强调以“台湾为中心”的“台湾意识”对帝国主义的抵抗,“形成台湾乡土文学的传统,而他们的文学必定有民族风格的写实文学”,并意有所指地说:“否则台湾文学岂不成为某种‘流亡文学’?”43这是在讥讽战后一部分外省作家的“反共怀乡”文学。敏锐的陈映真马上意识到叶石涛此文含有“分离主义”的倾向,随即在《“乡土文学”的盲点》指出叶石涛所谓的“台湾意识”只能从台湾内部反抗日本帝国及其结成的封建势力才成立,若从中国全局去看则是“中国近代史上追求中国独立和中华民族彻底的自由的运动中的一部分”,并从近代世界帝国主义的历史指出: 放眼望去,在十九世纪资本帝国主义所侵凌的各弱小民族的土地上,一切抵抗的文学,莫不带有个别民族的特点,而且由于反映了这些农村的殖民地之社会现实条件,也莫不以农村中的经济、人底问题,作为关切和抵抗的焦点。“台湾”“乡土文学”的个性,便在全亚洲、全中南美洲和全非洲殖民地的个性中消失,而在全中国近代反帝、反封建的个性中,统一在中国近代文学之中,成为它光辉的、不可切割的一环。44 陈映真此文虽然没有提出“第三世界”这个词语,但却是第一次以“第三世界”的视野,分析作为中国近代文学一环的台湾文学与19世纪以来亚、非、拉的弱小民族文学抵抗资本帝国主义的共性。有意思的是,叶石涛的文章是发表在陈映真主办的《夏潮》上,而陈映真的回应则是发表在叶石涛主导的《台湾文艺》上,可以想见,当时彼此之间还是互相尊重、合作,其共同反对的是国民党的专制威权体制。论战期间,胡秋原在一篇访谈中声援了乡土派的王拓与陈映真关于民族文学的论述,他通过分析帝国主义对第三世界殖民经济的剥削,为第三世界民族文学提供了理论依据。在分析完帝国主义的历史后,他接着指出:“过去的殖民地构成了今天的第三世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第三世界虽在政治上独立,但经济上没有独立”。45陈映真在反殖民经济的第三世界的视野下,分析了两岸的民族主义运动的文学传统: 就在这历史的视野上,我们更清晰地看见:包括中国文学在内的亚洲文学,是如何必然地组织到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民族主义运动之中。中国文学,也便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上看,从东北作家的《八月的乡村》一直到台湾作家的《送报佚》,再一直到《莎哟哪啦,再见》、《小林来台北》,便是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奉仕于中国反对帝国主义的巨大民族主义运动的文学作品。46 陈映真、尉天骢在胡秋原力挺乡土文学的支持下,倡议反帝国主义的“民族文学”,以区别于西方19世纪以后发展为帝国主义的民(种)族主义。其中胡秋原的《中国人性立场之复归》中关于民族文学与国民文学的主张与论述,经常被乡土作家引用。例如尉天骢在《民族文学与民族形式》中除了以诗、骚作为民族文学的源头,批评五四新文化过激的“反传统”,还特别引用胡秋原的文章提到东北作家的《生死场》《八月的乡村》《没有祖国的孩子》与《科尔沁旗草原》等抗日爱国作品,以及抗战时期人人会唱的《松花江上》与《义勇军进行曲》。47可以说,战后台湾新世代的乡土作家透过前述的海外保钓作家刘大任、国民党左派的胡秋原接续了中国大陆“三十年代文艺”反帝国主义的文学传统。当时的胡秋原与任卓宣,以及新儒家的徐复观等人共同呵护战后爱乡土、爱人民与爱祖国的新生代作家。胡秋原在《中国人立场之复归》一文中,主要是以重建民族文化的立场面对殖民主义的挑战,他认为“五四”以来的反传统,走上从西化到俄化的现代性道路基本上是失败的,并提出民族资本与发展工业技术的重要性。胡秋原与陈映真共同认为“二战”后脱殖民地化而独立的国家基本在经济上并无法真正独立,由此强调以中华民族为本位的主体性的重要。陈映真与胡秋原一样强调民族本位,并在“第三世界”视野中突出了中华民族近代以来在反抗帝国主义的搏斗中与其他第三世界国家的共通性,此一视野基本上延续的是弱小民族反资本主义、反帝国主义的思想,既要抵抗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压迫,又要超越民族主义的倾轧。这至今是尚未摆脱帝国势力压制的第三世界国家共同合作、互相扶持、克服冷战以来的困境的思想资源。48结语有论者把1948年《台湾新生报·桥》副刊上的“重建台湾新文学论争”与20世纪30年代、70年代的两次乡土文学论争相提并论。笔者认为光复初期重建台湾新文学的论争意义在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思潮复苏的一面,与两次乡土文学论争有共通性,但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光复初期“台湾文学”已经正名而非禁忌,“乡土文学”此一称号在当时反而是国民党文人提出来收编社会主义与现实主义文学的。光复初期台湾文化人关于重建台湾文学的“现实主义”的主张,较有代表性的例子有欧阳明说要“培养民主的新文学的蓓蕾,让新的文学走向人民,做为人民自己的巨大的力量,创造今天人民所需要的‘战斗的内容’、‘民族风格’、‘民族形式’适合于中国人民大众的要求和兴趣”49。叶石涛也说:“必须打开窗口自祖国导入进步的、人民文学。”50台湾文化人强调战斗性、社会性、人民性与写实性的种种论调,都显现出当时香港《大众文艺丛刊》上宣扬毛泽东“人民文学”的革命话语。两岸文化人在解放战争期间再生产20世纪30年代新现实主义美学与“毛话语”的论述,都贯穿在阶级认同与社会革命的意识底下。他们出于阶级认同而提倡文艺大众化与新现实主义文艺美学的论点,其目的即在透过“文艺大众化”的普及与文化宣传实践阶级革命,使台湾文学场域恢复20世纪30年代左翼传统并与大陆的左翼实践美学与行动主义接轨。51正当1948年解放战争愈演愈烈之际,也正是“台湾文学的特殊性与一般性”论争火热展开之际,代表国民党的钱歌川、欧阳漫冈重提“乡土文学”,炮制日本“皇民化运动”时期以《民俗台湾》为阵地推广的“乡土运动”52,企图收编《台湾新生报·桥》副刊上“重建台湾新文学论争”呼应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的论述。其中,叶石涛是少数响应的台湾青年作家。5320世纪40年代初“皇民化运动”时期,叶石涛曾担任西川满《文艺台湾》的助手,也曾以《妈祖祭》一作响应西川满、岛田谨二积极鼓吹的将台湾民俗异乡情调化的“外地文学”54(即殖民地文学)。叶石涛在光复后的文学场域中,时而呼应新民主主义关于“人民文学”的理论与实践,时而响应国民党“乡土文学”的号召,1987年出版的《台湾文学史纲》中也时常同时隐含左/右、统/独的论述,尽管后来的“台湾文化民族主义”者认为这是叶石涛不得不的“伪装”。笔者想提出思考的是,如果把叶石涛从1940年代初参与日本当局以《民俗台湾》提倡的“外地文学”,到1948年响应国民党的“乡土文学”,那么前文提到1965年叶石涛复出时的《台湾的乡土文学》一文是否无意识地延续了20世纪40年代被日本殖民者收编的“民俗台湾”,以及1948年被国民党当局收编的“乡土文学”的概念?因此未能脱去被凝固化的“殖民地文学”的特性,依附美、日的被殖民者只能把认同依附于“土地”上。这正是固守于地域性的“本土派”与为了苟安现状而实行革新保台的蒋经国以降的“台湾国民党”,以失去自己的民族与文化主体为代价,依附于美、日安保体制的迷思。从上述三次以文学介入现实的论战脉络来看,标举现实主义介入的美学往往都出现在内忧外患的历史转折期,文学论战背后所显影的其实是国际政治的角力与两岸文化政治的处境。重新回顾陈映真在20世纪70年代乡土文学论战时期的思考,他已经自觉地实践“三十年代文艺”中关于“文艺大众化”的核心课题,也就是鲁迅在“两个口号的论争”中何以坚持“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理念,因为第三世界国家在实现阶级平等的发展过程中,也必须兼顾民族革命的现实需求。陈映真当时已经看出固守“乡土文学”的“盲点”而试图走出乡土文学,这正是当年黄春明、王祯和、王拓都不愿自居为乡土作家的原因。55而当年这些本省籍的乡土文学派作家在乡土文学论战后,仍坚持继续走向复归中华民族之路的,只有踽踽独行的陈映真。 [本文系2019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攻关项目基金项目“百年台湾文学中的中华民族叙事研究”(编号:19ZDA279)的阶段性成果、202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暨优秀博士论文项目“两岸‘文艺大众化’的民族叙事研究”(编号:20FZWB064)的阶段性成果]
1 陈正醍:《台湾的乡土文学论战》,陈炳坤译,曾健民主编:《台湾乡土文学·皇民文学的清理与批判》,(台湾)人间出版社1998年版,第130页。2 林丽云:《序言》,王智明、林丽云、徐秀慧、任佑卿编:《回望现实、凝视人间:乡土文学论战四十年选集》(修订版),(台湾)联合文学出版社2020年版,第5—6页。3 参见林载爵:《本土之前的乡土—谈一种思想的可能性的中挫》,曾健民主编:《台湾乡土文学·皇民文学的清理与批判》,第77—89页。4 朱双一:《“乡土文学论战”述评》,《台湾研究集刊》1994年第4期。5 参见萧阿勤:《民族主义与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乡土文学”:一个文化(集体)记忆变迁的探讨》,《台湾史研究》1999年第6卷第2期。6 参见萧阿勤:《回归现实—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战后世代与文化政治变迁》,“中央研究院”社会学研究所2008年版。7 郑鸿生:《〈日据下台湾政治社会运动史〉的时代意义》,叶芸芸、徐振国编选:《叶荣钟选集·政经卷》,(台湾)人间出版社2015年版,第3页。8 王智明、林丽云、徐秀慧、任佑卿编:《回望现实、凝视人间:乡土文学论战四十年选集(修订版)》,第112、115页。9 陈映真:《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参见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台湾)远景出版社1978年版,第64页。10 王振寰指出:“国民党政权在1986年‘自由化’的转型之外,1972年也曾有过一波‘台湾化’的转型。其中1972年的转型源自丧失美国支持的外部正当性危机,国民党以由外而内的正当化,寻求台湾社会更大的拥护,尤其是借‘本土化’政策结合台湾社会的政治与经济精英,来化解危机。相对地,1986年的转型涉及的是由上而下的正当化,在投资率下降,加上继承危机和民间社会挑战的情况下,国民党被迫走向政治自由化,尝试透过把非精英群体吸纳进政治体制内。其中,反对运动是促成此一转型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参见王振寰:《台湾的政治转型与反对运动》,《台湾社会研究季刊》1989年第2卷第1期。汤志杰针对王文提出商榷,指出蒋经国为巩固政权而实行了“革新保台”的政策,虽然化解了正当化危机,却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促成了全国性反对势力形成此一重要后果,无法归类到政体转型文献常谈的“自由化”和“民主化”等概念下。随着反对阵营的出现,才牵动了国民党、地方派系与反对人士三者间赛局结构的转变。参见汤志杰:《重探台湾的政体转型:如何看待1970年代国民党政权“正当化”》,《台湾社会学》2006年第12期。11 参见萧阿勤:《民族主义与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乡土文学”:一个文化(集体)记忆变迁的探讨》。12 参见萧阿勤:《民族主义与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乡土文学”:一个文化(集体)记忆变迁的探讨》。13 萧阿勤:《记住钓鱼台:领土争端、民族主义、知识分子与怀旧的世代记忆》,《台湾史研究》2017年第2期。14 萧阿勤:《民族主义与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乡土文学”:一个文化(集体)记忆变迁的探讨》。15 参见徐秀慧:《主体思考与“士大夫传统”—从重读叶荣钟的〈美国见闻录〉谈起》,《台湾社会研究季刊》总第113期,2019年8月。陈昭瑛的研究也指出:“民族主义与种族主义的差别即在于:民族主义尊重各个民族文化的主体性,彼此是平等、没有优劣之分的,并用以凝聚为反殖民、反侵略、反压迫的解放力量,而种族主义则是带有歧视、排他性,甚至以种族文化优越性对其他族(群)进行灭族或文化同化(如皇民化运动)的压迫,帝国主义就是假借民族主义为名行种族主义的压迫之实。”参见陈昭瑛:《台湾文学与本土化运动》,(台湾)正中书局1998年版,第16—21页;关于章太炎的研究,参见林少阳:《鼎革以文—清季革命与章太炎“复古”的新文化运动》,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424—425页。16 陈明忠:《无悔:陈明忠回忆录》,(台湾)人间出版社2014年版,第293页。17 胡秋原:《中国人立场之复归——为尉天骢先生〈乡土文学讨论集〉而作》,参见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20页。18 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出版说明”,第4页。19 尹雪曼:《消除文坛“旋风”》,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491页。20 同上,第493页。21 尹雪曼:《三十年代文艺作品与左翼作家作品》,《文学思潮》1980年第6期。22 张俐璇:《从问题到研究:中国“三十年代文艺”在台湾(1966—1987)》,《成大中文学报》总第63期,2018年12月。23 胡耀恒:《开放三十年代文学》,《中外文学》1973年第11期。24 参见尹雪曼:《三十年代文艺作品与左翼作家作品》,《文学思潮》1980年第6期。25 赵滋藩:《三十年代文艺纵横谈》,《文学思潮》1980年第8期。26 古远清:《台湾在戒严时期有关三十年代文艺作品能否开放的争论》,《上海鲁迅研究》2011年第1期。27 张俐璇:《从问题到研究:中国“三十年代文艺”在台湾(1966—1987)》。28 同上。29 向阳:《为文学出版树立典模:洪范书店成立40周年的意义》,《文讯》总第370期,2016年8月。但向阳此文误把“解严”以后杨泽主编的鲁迅作品也列入其中。30 若林正丈:《台湾:分裂国家与民主化》,洪金珠、许佩贤译,(台湾)月旦出版社1994年版,第176页。31 汤志杰:《重探台湾的政体转型:如何看待1970年代国民党政权“正当化”》。32 参见胡秋原:《中国人立场之复归——为尉天骢先生〈乡土文学讨论集〉而作》。33 关于徐复观的解放儒学,参见陈昭瑛:《台湾文学与本土化运动》,第348页。34 1987年蒋经国开放大陆探亲,胡秋原的《中华杂志》与陈映真主导的夏潮联合会在1988年4月4日,为对抗岛内的分离主义,推动发起成立“中国统一联盟”,以推动两岸的统一。首任名誉主席为胡秋原、余登发,首任主席为陈映真。35 张俐璇:《从问题到研究:中国“三十年代文艺”在台湾(1966—1987)》。36 同上。37 张俐璇:《从问题到研究:中国“三十年代文艺”在台湾(1966—1987)》。38 萧阿勤:《民族主义与台湾一九七〇年代的“乡土文学”:一个文化(集体)记忆变迁的探讨》。39 徐秀慧:《无产阶级文学的理论旅行(1925—1937)—以日本、中国大陆与台湾“文艺大众化”的论述为例》,《现代中文学刊》2013年第2期。40 黄石辉:《所谓运动狂的喊声—给春荣克夫二先生》,转引自中岛利郎编:《1930年代台湾乡土文学论战资料汇编》,(台湾)春晖出版社2003年版,第406—407页。41 陈映真:《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65—66页。42 陈映真:《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65—66页。43 叶石涛:《台湾乡土文学史导论》,初刊《夏潮》1977年第14期,转引自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72、77页。44 陈映真:《“乡土文学”的盲点》,初刊《台湾文艺》1977年革新号第2期,转引自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95页。45 此文是《夏潮》杂志为了回应亲国民党的经济学家孙伯东的“反殖民经济说”而对胡秋原进行的采访。孙伯东认为台湾的贫穷问题是生产力落后,并非所谓“殖民经济”的问题。胡秋原:《谈民族主义与殖民经济(访问)》;孙伯东:《台湾是殖民经济吗?》,参见尉天骢主编:《乡土文学讨论集》,第562、501—507页。46 陈映真:《在民族的文学旗帜下团结起来》,《陈映真全集》第3卷,(台湾)人间出版社2017年版,第233页。47 尉天骢:《民族文学与民族形式》,《民族与乡土》,(台湾)远景出版社1981年版,第146页。48 陈映真曾经担忧改革开放后中国知识界忽然失去了人民的、马克思主义的与“第三世界”的视野,甚至担忧美国中央情报局对中国采取的“和平演变”的文化战略。参见《中国知识界失去了人民的视野》,《陈映真全集》第18卷,第219页。直到2005年陈映真在《中国人民不能因怕犯错而裹足不前—读〈中国与社会主义〉》一文中才肯定中国没有因“类资本主义”的发展变成“以殖民掠夺、不正义贸易秩序进行累积”,并“在第三世界投资、逐渐成了推动世界经济的富有潜力的增长点与火车头”。参见《陈映真全集》第22卷,第219页。有关陈映真面对中国改革开放的心路历程,详见吕正惠:《出版〈陈映真全集〉的意义(下篇)—陈映真如何面对大陆的改革开放》,《写在人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版,第519—547页。49 欧阳明:《台湾新文学的建设》,《台湾新生报·桥》副刊,1947年11月7日。50 叶石涛:《一九四一年以后的台湾文学》,同上,1948年4月16日。51 徐秀慧:《光复变奏—战后初期台湾文学思想的转折期》,台湾文学馆2013年版,第231—232页。52 关于《民俗台湾》以地方性、民俗性为名目提倡“乡土运动”,借由批评台湾社会遗留的带有封建中国色彩的“旧惯陋俗”,以统合台湾的“民俗与民族”于“大东亚共荣圈”的背景,参见张修慎:《1940年代台湾“乡土意识”的底端—从乡土文学论争到〈民俗台湾〉的讨论》,《台湾国际研究季刊》2014年秋季号。但《民俗台湾》透过民俗研究的调查报告,企图收编20世纪30年代乡土文学论战双方共有的汉字文化与汉民族意识,并非如张修慎一文所言在20世纪30年代乡土文学论战中,叶荣钟《“第三文学”提倡》提出“全集团的特性”代表的是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所谓的具有民族国家意识的“想象的共同体”。叶荣钟《再论“第三文学”》已明确指出集团的特性是“我们既说是相续了一份汉民族四千年的文化的遗产,培养于台湾特殊的境遇下,兼受了日本文化的洗礼。自然相信我们必定也有我们台湾特殊的文化。”显然是刻意用“集团”一词代替具有“民族”联想的“台湾”一词,可谓用心良苦。参见叶芸芸、陈昭瑛编:《叶荣钟全集7·叶荣钟早年文集》,(台湾)晨星出版社2000年版,第293页。53 徐秀慧:《光复变奏—战后初期台湾文学思想的转折期》,第267页。54 参见桥本恭子:《岛田谨二—华丽岛文学的体验与解读》,李文卿、涂翠花译,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14年版。55 参见黄春明:《一个作者卑鄙的心灵》,《我爱玛莉》,(台湾)远景出版社1979版,第177—22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