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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数据桑文锋:如何在SaaS创业中打造组织文化?| 从零道一 S3E2

零小一 从零道一 2022-06-25
《从零道一》是一档访谈类播客。我们寻找真诚、有感染力的新一代行业领袖,让他们的故事和见解被更多人听见。点击“阅读原文”可直接收听本期节目。

-节目简介 -

本期嘉宾桑文锋是神策数据创始人CEO。神策数据是一家为企业提供大数据分析营销科技服务的公司。创业前,桑文锋曾在百度任职8年,一手打造了百度用户日志大数据平台。他拥有浙江大学的本科和硕士学位。

在本期节目中,我们聊了桑文锋从河南农村到浙大的成长经历,也聊了他创业最早期是如何组建团队,如何卖出神策的第一个产品,如何与投资人打交道等。他也分享了自己在组织建设和文化上的思考,包括如何让神策在扩张中保持自己的文化,如何定义组织内部的透明度,以及他从中共党史中学习到的组织建设经验。

- 收听节目 -

本期节目的时间线:
  • 00:01:58 在河南农村长大,考上高中对人生影响最大
  • 00:04:04 在浙大找到自己应对学业的方式,到百度搭建大数据平台
  • 00:12:01 人生信念就是没什么好遗憾的
  • 00:14:41 百度和我的使命不一样:我想要做成一件大事
  • 00:15:32 人生最焦虑的时候是离开百度的前两年
  • 00:22:42 第一个版本的产品有三个核心功能,第一次客单价 5000 元
  • 00:27:46 如何招募早期员工
  • 00:29:22 一开始想做一个想 PayPal 黑帮一样的创业公司
  • 00:30:25 组建起第一支销售队伍
  • 00:36:13 如何让组织的文化变得规模化
  • 00:37:43 神策价值观:给客户带来价值是我们的底线
  • 00:41:15 志同道合大于多元: 做成一件事情,不需要全地球的人和你一起
  • 00:45:00 吸纳中共管理思想: 信仰的力量
  • 00:48:46 苦难辉煌,锤炼造就更强的队伍
  • 00:54:44 在中国做企业管理和欧美的不同: 中国企业需要思想和行动双层管理
  • 00:57:40 领导风格的变化
  • 01:03:41 公司扩大后,如何划定信息透明的尺度
  • 01:06:05 如何与投资人打交道: 宁愿把估值做低一点,也要和优秀的投资人在一起
  • 01:11:32 如何学习和自我提高:问题出在不敢分享
  • 01:15:54 快问快答

- 部分文字整理 -

从零道一:你在哪里长大、求学?
桑文锋:我老家是河南省的北部一个小县城,基本上就是农村长大的,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生转折点就是考高中。我是 83 年的,那个时候,我们老家那边,要么去上学,考上一个中专,然后到学校去教书,这是一条路径。要么就是考高中,然后有机会上大学。
我觉得以后上大学也好,创业也好,对我的人生影响都没有当时考上高中影响那么大。因为我们乡镇的初中,每年只有五六个能够考上高中的。如果你考不上高中,你就要务农或者说打工,你的选择是很不一样的。
我们县一中当时其实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当然你回过头来看,整个学校那种学习,我们讲三苦精神,学习刻苦,心理上能承受痛苦,生活艰苦。基本上就是靠这种方式生活过来了。
但回过头来看,努力都是值得的。去年的时候,我见我们高中校长,还跟他说,我们一中就是我们县对外的一个梯子,可以说我们县的人才都是从我们高中出来的。
从零道一:你在大学和毕业后去百度的这几年,经历是什么样的?自身的变化有哪些?
桑文锋:刚进大学对我来说挑战还是非常大的。进入浙大,第一个门槛是普通话都不会说,然后也没什么特长。因为高中除了学习,别的什么生活都没有。
我记得在高中有一段时间,觉得打乒乓球挺爽,每到下课那 10 分钟,都跑去打乒乓球,后来就为班主任叫住不允许打了。许多这样的经历。
所以来到大学后,感觉自己什么也不行,就想就把自己的学习搞好。结果到第一年寒假,考试成绩也是班里面中等,我就感觉很绝望。那时候终于知道什么叫郁闷。在大一下半学期就想,我就不挂科就行了,反正拿奖学金也没有希望,然后就玩了半年。
玩了半年到了大二,首先接受了一点,我是一个平凡人。刚开始进大学的时候是不接受的。觉得自己在自己高中也是前几名,来到大学之后,忽然之间你变成一个平庸的人,心理落差还是比较大的。
一方面我就得给自己心理暗示,我是平凡人;但另一方面,我想我的人生还是要抓住点东西,不能把时间都这么浪费掉了。我就想,我计算机专业课还是要好好学的,以后参加工作肯定要用。实际上我不知道我以后会做什么,但是一些基本的东西,我觉得是必须的,它一定是对的,我就想把它做好。
其实在大学,之所以考试考不好,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非常鄙视一些考试的常规做法。比如说把往年的试卷好好看一下,最后一节课再听一下老师讲的重点。我觉得这些不能保证你真正学会。
因为我读大学时,也很希望把这些课程都学会,所以一般我看一个公式,不知道这个公式怎么来的时候,就会往回倒,研究它到底怎么来的。这个速度比较慢,因为总是往前回滚,再研究。其实我花了很多功夫学习,但不代表最终成绩能好。
后来到了大三之后,慢慢想通了,我觉得一方面要学好,但考试也要考好。我也开始把往年试卷好好做一下,最后一节课好好听。结果大三之后,成绩也上去了,自己最想要抓住的东西也抓住了。后来读本校研究生,考研我成绩也是属于前 20%了。
研究生阶段,我研究的方向是网格计算。网格计算是当时提出的一种理念,就是未来计算资源会像电力一样,即插即用。我把相关的论文研究了,在我们实验室里面通过集群搭了一个校园网格,提供一个界面可以提交任务。我心想,这些东西理念很先进,但可能是 20 年之后的事情。那时是 2005 年,可能它到 2025 年才会普及下去。
然而我想,读两年研究生就参加工作了,又不想读个博士,花这么多功夫研究这个东西干什么。后来因为实习,还做了一些项目,比如高炉故障监测系统、图书馆电子书扫描系统这样的东西。
毕业后去了百度,在百度知道做研发。到了 08 年年底,我被安排去带一个实习生,去做一个数据统计的一个平台。我们当时也是基于大数据领域很有名的系统 Hadoop 搭建了一套做日志统计分析的平台。
那个平台做了之后,就发现它其实和我在研究生实验室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一个界面,提交任务,分布式地跑,最后拿来结果。并且在 08 年的时候有一个概念火了,叫「云计算」。
我心想,这不就是网格计算改了个名字吗?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了。所以许多技术的发展和你的预期差异非常大,我从那时候开始都是在做百度的数据统计这块,搭建平台。
后来我希望我搭的平台能够成为整个百度做数据处理的一个壳,所有的这些相关的这种计算任务都能通过我的平台提交。但在这个过程中也发现,只是考虑如何把计算任务跑好,就浪费了大量的计算资源。我想我们应该去搭建一套「以数据为中心」的计算平台,但如何搭,其实不是很了解。
但很幸运的是,百度从 Google 那边招来一名总监,就是我之后的上司,也是我的老大哥。他在雅虎干了 7 年,又在 Google 干了 5 年,对如何搭建数据存储平台有非常深的认知和实践经验。他来了之后,就把我的思路完全打开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概念火起来了,叫「大数据」。我想着我们过去 08 年到 11、12 年做的事情不就是大数据嘛,只是我们一直没用这个名字。所以我觉得我在整个工作生涯里面还是比较幸运的。
11、12 年,百度成立专门的数据团队,最后又成立大数据部,我等于一直都是在做这个事情,从零去搭建百度的用户行为大数据平台。
直到 15 年离开创业,现在做的方向也可以说是我在百度做大数据系统的一种延续。
从零道一:在百度或者更早,有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
桑文锋:遗憾我觉得谈不上,这跟我的人生信念有关系。我的信念是,你一旦做出一个选择,就尽力去做。做不成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自己不是一个选了之后又后悔的人,更多的是,你的条件决定了你只能做出那些选择。
比如我刚去百度时想应该去哪个部门,当时百度有网页搜索、有新成立的商务搜索部,还有新产品。我就觉得,这些网页搜索其实已经比较成熟了,我进去之后只是修修补补,能发挥的作用比较有限。我就想进新产品部,因为新产品部你可以去从零到一去做一些事情。
商务搜索部做广告,我也不感兴趣。我从小有过两次这种买卖小东西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了。所以我一直不觉得自己跟广告、跟商业有啥关系。
当然你回过头来看,如果我当时选择加入商业搜索部或网页搜索部,可能在百度的职位或发展上会更容易。在大的平台成长的时候,你要在他的主干道上,才会成长的更快,许多企业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不是这样的,我是一个比较有毅力的人。我觉得把整个数据平台搭好,本身是对百度是一个功在千秋的事情。它是很基础的一件事,也是有价值的一件事,需要持续去做。
但你做到一定程度,是要学会向上管理的。但因为我是一个做事的人,这些方面我做的是很不好的。
有时候上面有些思路我觉得不太对,可能有些事情就到我为止,下面的团队得听我觉着正确的思路去做。没有顺着一种自上而下的思路去做事情。在这一方面,我有我的局限性,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出来创业。
从零道一:当时你从百度要出来创业的时候,具体是怎么想的?
桑文锋:我去百度时,给自己做了一个职业规划:做三年技术然后转管理,接下来看我在百度的发展。如果我能做到高管,我就在百度待着了;如果做不到高管,我就出来创业。
但是那个时候只是一个笼统的想法。我这一路其实都是做数据相关的,我对数据本身比较有激情,觉得数据是一个接近本质的一个东西,本身就是一条正确的路。但至于做什么,肯定还是想不清楚。
我人生真正最焦虑的时候,恰恰是离开百度的前两年。因为那个时候会进入一个状态:你接下来去做什么?百度的使命是让人们更便捷的获取信息,但这不是我的使命。百度是一个大的平台,我能从中学到东西、发挥我的力量,但这一定不是我的使命。
其实在 10 年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我自己人生的使命。归结起来就是三点:第一点,追求做成一件大事。第二点,追求内心的强大。第三点,追求用积极和乐观感染周围的人。
我不希望自己做一个平庸的人,我希望做成一件大事。但如果我在百度,就是一步一步地去做,带团队,我不觉得我能有机会做成一件大事。但是具体做什么,其实我是想不清楚的。但我知道,以后可能会去做和数据相关的事。
后来到了 14 年的国庆之后,我一个发小当时打我电话,问咱能不能做一个相亲活动平台。为什么提这个事情呢,是因为我发小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女朋友,我建议他要多参加活动。说了三年,他终于去参加了。
结果后来参加了一个许多人互相认识的一个活动,他没有看上那些女候选人,但看上了女主持人。后来跟女主持人处在一种比较暧昧的阶段。
他跟女主持人接触后,了解到很多她们细分行业的痛点,搞个活动不容易。我说咱搭一个平台问题不大,用大数据解决相亲问题。
但问题是,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大,我们如何去把这个平台运营起来。这里面其实还有很多不确定性。
第二天我醒的也比较早,就在 Evernote 上面写了一个简单的产品思路,发给了三个小伙伴。其中两个是我百度的前同事,一个已经离开百度,一个跑到了其他部门,还有一个我高中同学,在一家零售企业做品牌经理。
我说我打算做个演示实验一下,你们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搞?他们三个人都回复有兴趣。
过了两天,我给大家开了个会,讲咱们抽业余时间可以试一下这个点子。每个人出 5000 块钱。每个人在 QQ 里面录了一段语音,做出一个郑重承诺:除非我宣布这个事儿解散,大家不然半年之内不准退出。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正好启迪之星搞了一个「清华校友创业大赛」,我一个小伙伴是清华本科研究生毕业,现在也是我合伙人兼 CTO。我们就整了个 BP(商业计划书)过去讲。
结果后来第二页都没翻到,就被喷过来了。评委也是个喷子,他说你们做婚恋这个市场,知道婚恋市场有多大吗?第一名世纪佳缘 1.5 亿美元,你把他吃了又怎么样?现在你们做这个事情,投资人要么是你爹,要么智商低于 60。我们两个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来路上,还有小伙伴给我打气,说同样一个事情,不同的人做结果是不一样的。同样是电商,李国庆只能做到 10 亿美金,马云就能做 2000 亿美金。
但说归说,那时我觉得评委确实还是有点道理。如果一个市场不够大,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我又想着,咱是不是可以针对智能硬件做大数据服务。2014 年智能硬件火了一波,我就参加活动去看这些智能硬件的情况。
结果一了解,他们的出货量非常低,连 3 万台都没有,并且那些大头还被京东、小米之类的占了。我感觉如果这市场没有起来,我们在它上面做服务,估计也起不来。
后来我又想,咱应该针对传统企业提供大数据平台。我们就把在百度做大数据平台的经验,抽象成更好的平台,支持的一些传统企业。因为他们有数据但没能力。
我们就跟这些潜在客户聊,一个是聊他们觉得这块能够有多大价值,这是有顾虑的。另外一点就是跟投资人聊。投资人听得不太懂,还是对技术不够了解。因为 14、15 年时,大数据概念还是偏忽悠。
后来也有投资人给我建议,他说文锋,你还是应该做一些跟应用结合相关的事情。跟应用结合,价值能更体现出来。
那时马云还没讲数据中台的概念,实际那时候想的就是帮这些企业做大数据中台。
那我干脆就把我在百度做的数据平台加上百度统计—百度统计是一个对外的统计分析产品—做成它们的结合体。
我在百度做数据平台时,曾经在和一些外部潜在客户沟通时发现,一旦你想让人家把数据放到百度云上,许多合作就很难往下谈下去了。
我想我自己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做数据平台相关的事情,应该给他们提供私有化部署的能力。
在统计分析这个领域里面,谷歌分析是做的最牛、最大的。我就开始想,我们要做一个可以私有化部署的谷歌分析。后来整个点子就归结到这么一句话。归结到这里之后,我就发现,我见每一个投资人都愿意投。到后面就变成了拿谁的钱的问题。
所以 2015 年 4 月 20 号,我从百度离开,4 月 25 号把团队搭起来开始创业。那一段时间有很多点子的碰撞、调整,但最终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幸运的。当我们真正确定了做的事情后,跑通是比较顺利的。
从零道一:当时做出来第一个产品原型长什么样?你已经讲到它是一个私有化的谷歌分析,但是第一个版本有哪些功能,收到了用户什么样的反馈?
桑文锋:当时我们整个项目的 1.0 版本规划了 10 个功能,预计花 4 个半月时间能把它推出来。这还是我们百度系的「精装部队」,最开始整个团队是 10 个工程师加上 1 个设计师组合起来的。
但我想,憋大招有风险。我们一共融了 600 万人民币,一年时间就会花完。如果做不出一个有用的东西,风险还是挺大的。
我想咱能不能先少做几个功能,我的小伙伴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后来我们就抽了三个功能:事件多维分析、漏斗分析、留存分析。等于把 10 个功能里面挑了 3 个比较关键的拿出来,打算花一个半月时间做出 0.1 版本。
后来差不多花了一个半月时间,0.1 版本就出来了。出来之后,我就开始拿着 0.1 版找一些种子客户聊。种子客户怎么来的呢,一个是我们百度系兄弟团队,就是百度人出来创业,或者加入其他创业公司做技术负责人的。
另外一个就是投资人兄弟团队,像我们拿的天使投资人里的线性、明势,还有薛蛮子投的这些兄弟团队,又找他们去聊。
我们整个定位就是要做一个可以深度分析用户行为的工具。在实时、灵活的多维分析上,我们是非常强的。拿给他们用之后,他们觉得这个功能还是挺好的。
但是客户说:“你们缺了一个功能。”我说:“缺什么功能?”
“你怎么没有一个报表概览?”他说。
我说:“那些东西都是过时的,我们为什么还要?”
他说:“不行,文锋。你不能让我们每次做一个分析都从零开始。应该去把一些分析的模式保存下来,下次用的时候,才比较方便。”
后来我回去就跟团队说,咱接下来一个月,其他事情都不要做了,只做数据概览功能。包括手机的事情,咱们都一起做下来。又过了一个月,到了 7 月中下旬,我们的 0.2 版本就出来了。
出来之后,我又找这些种子客户聊 。之后就开始有种子客户问我:“你们打算怎么收费?”我心想,我们到了一个时间点。
后来有一个也是百度的兄弟出来创业,做了一个教育类的公司,线上线下结合的 O2O 项目。他正好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活动,问我现在做的是什么,我就跟他讲了一下。他说:“我有需求。”
因为他之前是贴吧的经理,之前用我在百度做的平台比较多,我们两个也非常熟。
他说:“你打算怎么收费?”我说打算每个客户一年收 20 万。
然后他说:“我一共才融了五六百万,你让我拿 20 万给你?这个不行。” 我说:“你愿意出多少?” 他说:“我愿意出 5000。” 我说:“成交。”
就这样,我们谈成了靠产品卖出去的第一笔生意。到 9 月底的时候,他把钱打过来,我们团队非常高兴。我们花几个月时间做的东西真正卖出去了,整个团队看到了希望。
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在 9 月 25 号,我们整个公司成立 5 个月的时候,我们通过 36 氪写了一篇报道文章,并且发动周围的小伙伴帮我们在朋友圈和群里转发产品发布的消息。
本来我觉得接下来一周有 100 个人申请试用就可以了,结果当天晚上有 200 多个,当周就接近 500 了。这件事情对大家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从那之后,整个团队士气一直比较好。有许多人创业的节奏感没有我们把握得好。
其实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注意如何把节奏打出来。用咱们中共的话来说,就是从胜利走向胜利。这是开始的那一段经历。
从零道一:一开始的2-3年,你是怎样招募到最早期的一批员工的?特别是你怎么说服他们加入一个还成立没有太久的公司?
桑文锋 :其实这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就在于你之前有积累。我早期的时候跟团队说,咱们不是从 0 到 1 在创业,说起来咱已经创业 8 年了。我是从我加入百度开始算的。
因为我创业的其他三个合伙人,之前在百度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其中有两个比我离开的早,因为这个事情大家才聚集到一起。另外一个其实跟我已经不是同一个部门了。
我本身在带团队,在性格也好、品格也好,在凝聚人上还是有一套的。许多人还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去做事情。
在开始的时候是这几个我的左膀右臂,还有几个一线快枪手,有些是我老婆的前同事,一起凑了一个团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人员是非常少的。
当时我对「PayPal 黑帮」是比较认同的,像彼得·蒂尔、埃隆·马斯克,还有陈士骏这一拨人。我觉得我也应该要做一个像 PayPal 黑帮一样的创业公司,小而美,我根本不希望整个公司很大。
有些人有意向加入我的创业团队,我都不让进来,我觉得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是说如何去吸引人进来,是压根就没吸引人。开始的客户开拓主要是靠我跟另外一位合伙人耀洲去跑。
到 15 年底的时候我就拍板,做了一个明年的计划:2016 年,做 300 个客户和 1500 万营收。这样肯定不可能只靠我们两个人跑,我们两个人打死也不可能拿 300 个客户。我们要组建销售团队。
最早的时候我们还是一种精英思路。我们开始想,应该从 IBM、Oracle 去招那些有技术背景的销售,招 20 个,每个人每年开拓 20 个客户,这就 400 个客户,我们就成功了。
但后来发现,你一个也招不过来。因为人家根本不知道你,也没啥兴趣,我们也联系不到这样的人。
后来有朋友介绍了我们第一个销售总监,他提建议说放低对销售的要求,让我们的产品上手更容易。
然后我们就开始按照这个思路来。我们最早一批销售,有卖鞋的、卖衣服的、修下水管道的、有在国企坐班的,就这么组建的一个销售团队。
开始的时候,培训了一下就让他们去做演示。演示的时候发现,他们把一些数据分析的专业术语随机组合到一起,然后念出来。我的心是拔凉拔凉的,这怎么能行。
结果过了两个半月的时间,竟然真的有人出单了。我当时还是挺惊讶的,我靠,这个东西还真能卖出去啊。那年 5 月份单月我们做了二三十万的销售额。
我的合伙人耀洲说,咱们 8 月份冲击百万目标。
我当时连回都没回答。我心想,咱们现在这二三十万都不知道怎么弄过来的。做 100 万,谈何容易。
结果没想到,到了 7 月份我们真的突破了 100 万,比计划还要提早一个月。
我那时候跟团队说,咱每次突破 100 万,就集体团建一次。七到九月我们过了快乐的三个月,因为每个月都做了超过 100 万,大家士气也比较高涨。
所以回过头来看,我们早期团队一方面是百度的底子,另外的其他角色,像销售这些,真的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我觉得节点非常重要。我们那个时候需要一支销售队伍,在 16 年初的时候开始队伍组建,全年做了差不多 1600 万的销售额。
虽然客户数 200 多个,没有达到目标,但如果没有把销售团队组建起来,后面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这是我们早期的一个团队情况。
回过头来反思,我们在招聘上还是太慢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竞争对手的团队规模是我们的两倍,但是我们的产品迭代速度比它快。
我们经常说,为什么他们人多,我们还比他们做得快,因为他们有产品经理,我们没有产品经理(笑)。其实这些都是错误的理解。
开始的时候做产品,靠我和我们 CTO。但是后面业务复杂,光靠我们是不行的,只能把握大的思路。
所以我们栽了很多跟头。比如说我们的 HR。我们之前只有一个行政,到了 17 年中,也就是公司成立两年的时候,我们才招了第一个 HR。前三四个月觉得表现不符合预期,后来还淘汰了。直到现在,我们在 HR 团队上其实都是拖后腿的。
过去这两年已经好很多了,但是我觉得这个速度还不快。2021 年,我要把我的 HR 团队再扩大一倍,因为这是我们组织的保障。你这一块太弱的话,想去扩大队伍其实是比较难的。
中间一段时间,我们觉得人事效率比较高,不需要招那么多的人。之后在 19 年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挑战。整个公司的战略在朝产品矩阵做的时候,发现研发人力根本跟不上去。
以前是一匹马在拉一辆车,现在是两匹马在拉五辆车。可想而知,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其实到现在为止,神策要解决的问题都是在如何扩大研发队伍。我最近刚给自己定了一个 OKR,就是要在 2021 年主动约见 50 名架构师,包括今天中午我都会见一名架构师。
这个事情对我们很关键,你要花足够的精力在上面。在队伍扩大上也是有得有失。最开始你幸运的东西,到后面往往是你栽跟头的地方。
从零道一:当你做了两三年,更多人要进来的时候,你怎样保证组织的文化是能够规模化的?
桑文锋 :在团队还很小的时候,我都非常重视这一点。我是一个比较重视团队力量的一个人,我深信这个东西。我觉得一个人跟一帮人的威力是很不一样的。
因为我从百度离开,其实对百度本身是非常了解的。那时候我去看百度到底中间存在什么样的问题,自己的感觉就是组织性、价值观。
在组织性上,我觉得百度是一个更接近硅谷的公司,就是工程师的文化和做事方法。但实际上在中国,许多时候你需要通过组织的力量把大家凝聚到一起,而不是一个非常松散的状态。松散的状态就是说,它能打胜仗,但是不能打败仗。
另外就是价值观。当然我不是说百度的价值观有多大的问题,百度讲「简单、可依赖」这种文化,但这样我们就没有把价值观明确地亮剑出来。谷歌讲「don't be evil」其实就是一种亮剑。当我们出现分歧和冲突,会有一个尚方宝剑拿出来。
百度在这方面肯定可以做得更好。所以我在创建神策的时候,就希望一定要在这个方面吸取教训。
所以从公司成立开始,我就定了一条价值观:给客户带来价值。这是我们的一个底线。
我们早期的时候还没有几个客户。其中有一个客户给我们付了钱,也签了合同,但结果过了两个月,我发现他没有用起来。
我就让销售人员联系他们,问问怎么回事,结果人家业务调整了,这块没有需求。然后我就让销售总监把钱退回去。我们不要这样的客户,无功不受禄。
还有一个客户略微偏传统一点。前年他们的数据负责人把我们引入,结果过了两个月,他离职了。之后就导致我们整个项目交付遇到挑战。
后来我们觉得,这事交付不下去,我们销售就联系他们,要给他们退钱。开始他们的 VP 觉得我们是个骗子。后来我们把财务处的单据都给他。
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乙方主动找我们退钱的,我们神策是第一个。后来又过了一年,他们有了新负责人,又跟我们重新建立合作。
这就是说,价值观是做出来的,你不能只是一句空话。我们的销售在跟客户沟通的时候,客户可能会担心,后面如果用不起来要怎么办。我们的销售就可以拍着胸脯,你到时候用不起来,我给你退钱。
建立这样的价值观,你做事的时候的目标就不一样。咱不是为了把合同拿下来,而是真的在考虑在客户场景上发挥我们的价值。如果发挥不了价值,对我们来说就不是一个好的合作。
按照这种思路,我们神策其实主打的还是订阅制SaaS 模式。我们服务的这些互联网公司只允许签一年合同,不允许签多年。其实有些 to B 公司可能会考虑签个三年,这个客户等于就锁定了,更加保险。
我们恰恰不是这么想的。我们想,应该把刀架在乙方的脖子上,架在我们自己脖子上。我们和客户合作,合作不好,客户就跑了。这就逼着你在这一年里面好好做,不然就没有下一年了。所以这样恰恰会形成一种共赢的状态。
所以我觉得 SaaS 模式最伟大的就是它的订阅式制,并且是一个比较短的周期。但是我觉得在国内,按月比较难操作,因为这个流程还是要支付的。按年、按三年能更好地控制,跟客户的合作更加良性。
对于组织本身来说,我们神策强调思想统一,强调一致性。就这一点来说,前一段时间我开战略沟通会,就会有员工问:“我们如何去建立包容的多元文化?”
我们确实没这么想,我们想的是「志同道合」。所谓「志同」,是大家都要认同这件事情。「道合」是说,我们有你认同的文化价值观;如果不认同,你就离开。
我觉得做成一件事情,不需要全地球的人都跟你在一起。我在非常早期的时候就跟团队讲一句话,我们要么一起掉坑里、一起爬出来,要么都在坑外面。我不允许有些人在坑里面,有些人在坑外面。
我们其中的一条文化是,要么不接受任务,要么全力以赴。我们非常强调这种一致性,尤其是在团队非常小的时候,应该把力量更加集中。我们公司在员工数量达到 280 人之前,每一个人终面都是我面的。
因为我想,我们神策会成为一家成千上万人的公司。早期我不希望有一块骨头是坏的,我们尽量要保证有一个好的底。
所以我会看,他对大数据分析是不是很有兴趣,是不是一个积极主动的人,是不是具有快速学习能力。对这些东西的高要求是基础。他对事有没有兴趣、对组织认同不认同,是比较难改变的。这些尽量作为我们招聘的筛选条件。
我们做 to B, 是一个产品加人的生意,人的比重其实比较大。尤其是在中国,许多时候你没办法单纯卖一个产品去解决客户的问题。你需要加上人的服务。
我们神策其实是 80%的产品,加上 20%的服务。这些服务如何更好的提供?许多时候是人在跟客户打交道。随着存在的客户规模扩大,我们的组织一定会变成一个千军万马的组织。
你怎么保证大家这种效率?这就是如何打造一个更强的组织。其实在国内真正组织搭建得好,比如一个阿里、一个华为,他们都是强文化的组织。然后我就看他们学了谁。他们都是学了中共。
所以我就开始去研究中共。从 17 年到 20 年,我中间花了三年时间研究一个问题:中共为什么有这么强的组织性?
我看了金一南的苦难辉煌、毛选、邓小平文选,这些我都认真看了。长征相关的故事我也研究了很多,长征许多地方,金沙江、大渡河、遵义,然后还有四渡赤水,就延安没去,井冈山这些地方我都去过。参加了一个社团,亚杰商会,我也带着这个社团小伙伴一起去学习。
所以可以说,我对许多党史里面的发展细节都研究得比较多。后来我就总结中共组织为什么这么强,有四个方面。
一是信仰对一个伟大的组织是非常重要的。对于一家企业来说,就是你的使命和愿景。
说起来,中共早期其实不是一个被人看好的地方。我在嘉兴南湖中国人大纪念馆里面看,当时的社团挺多的,当时的主意也是挺多的,为什么中共组织到后面真正能够发展起来?其实许多时候真的是要靠很强的信仰在里面。
比如淮海战役的时候,有一些农民推小推车帮着运送物资。有些农民两天两夜,就用个小三轮推一发炮弹。中间下雨了,怕淋到那炮弹,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盖上去,等到送到目的地还不走。还得等炮弹打出去了,自己再回去。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早期的时候,送一封信、挖一个坑,你都可能丢性命,但是许多人还是愿意这样做。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是琐碎的事情,他觉得是很有意义、有价值的。
对于我们创业者来说,在一个公司里面,你看见有一个垃圾桶倒了,可能随手都会把它扶起来。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琐碎的事。因为你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为你最终实现理想添砖加瓦的,它都是有它的价值。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如果你对一个事情没有信仰,那你的行为就是背叛。你会想,如何自利、如何对自己是更好的?我开发的模块是不是最核心的?我的工资是不是最高的?我是不是晋升最快的?一切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这是我觉得有没有信仰最大的差异。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我觉得中共的共同信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有一些早期党员,家里其实都是地主出身,家里面有良田。万亩谈不上,可能几千亩是有的。但是他就是要把自己的资源贡献出去,因为信仰的力量。所以我觉得一个前提就是共同信仰。
有了信仰之后怎么做?那就是第二个点。有一种反省机制。
信仰是什么?信仰是你坚信它会生效,共产主义会到来,但是你又没办法用科学去证明。到真正去做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偏差。有时候左偏、有时候右偏,因为你没办法用一个很科学的方式去衡量。
而这个时候,你就需要有一种机制,反省机制。你看中共的探讨、批评与自我批评,其实都是在让整个组织自我反省、自我否定。
你说在中国历史上出现的这些组织,有哪个组织能够给自己开一个会,就换领导了?你说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力量。
开会其实在整个中共的发展里面很重要。学历史就能看到,许多时候他是一种「反省、自我总结、纠偏」的一个过程。这些我觉得非常的重要。
第三点就是锤炼。如果你有一个信仰,又有一套机制,就会显示出一种前途。有这种前途之后,就会有投机分子进来。
比如一个地主可能给他小孩说,儿啊,你加入他们组织,开会的时候,探讨一下对咱们有利的事情。类似这样的。但这个时候,你的队伍其实就不纯洁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锤炼。这种锤炼有可能是外部锤炼你,也有可能是你自己锤炼自己。
比如说中共发展史上,一个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这个是外部在锤炼你。四一二反革命之前,中共党员有 5 万人,反革命之后有 1 万人,直接干掉了 80%。
这个时候,有些人就直接登报,宣布脱离中国共产党;有些直接背叛,说他们是共产党员,抓他们去。所以整个组织被大大削弱了。这里面许多意志不坚定的就被干掉了。
后来到了 1934 年,中共长征。从瑞金出发的时候,长征有 8.6 万人,到陕北的时候,不到 8000 人,干掉了 90%。这次不是说意志不坚定,体力也不行。因为整个长征 25000 里,每天 35 公里,就是每天一个马拉松。有些可能直接留到当地了,有一些就走不下去了。
所以我觉得,其实后面真正到陕北的时候,虽然人比较少,但是非常的精壮。就像阿里在 2001 年的时候,经历互联网寒冬,人员裁了三分之二、工资减半,就类似这样的处理。但他其实在后面造就了一个更强的队伍。
就像金一楠那本书的书名,《苦难辉煌》。你经历了这种苦难,心中又有梦想,这个时候造就的辉煌其实是更加绚烂的。这就是说,一个伟大的组织,它是要经历锤炼的。
像我们神策过去几年,我觉得不管是在竞争局面还是在客户开拓上,发展整体都是比较顺利的。如果没有外部的力量给你带来压迫怎么办呢?你必须要自己锤炼自己。
你看华为其实就是一个这样的典型,任正非总是讲,冬天来了,总是在讲。他是讲这种巨大的生存危机。但是后来真正来的时候,士气反而变得更强大了。
因为这个组织是经历过锤炼的。比如他让大家集体下岗、集体辞职,然后重新应聘。他要在喜马拉雅山上打一个缺口,保持人员的流动性。他许多时候是在整自己的,自己搞自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就像 Keep 的那个标语,自律带来自由。他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我们神策其实中间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们在 17 年的时候,在六七八九 4 个月制定了一个「6789 计划」。这就是提出一个挑战性的目标,去进行比较大的组织和流程上的调整。
当然这个过程里面,一定有些人适应不了。适应不了就让他离开。我们去做一些流程调整、主题调整,你都适应不了;以后我们神策转型做其他事情,你是不是更适应不了?
我觉得这就是像阿里的文化里面讲,“借假修真,借事修人”。我们一方面是要完成业务目标,另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在打造一个组织,在这上面去花更多的功夫。
第四个点我觉得是组织机制。你不能只是在组织上、思想上做事。九千万党员这么大一个数字,你怎么保证它有效的运作?我觉得在早期其实就建立了一些比较好的机制。
一个是党委是多人决策,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其实是集体的力量,共创的力量,一起商量如何去做事。
阿里之所以能发展到现在,包括我自己上湖畔这两年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共创这种机制。面对未来不确定性的事情,我们到底怎么做?
你一个人思考的时候,是有很多盲点;但是如果你能开动一群人的脑力,大家一起去积极想办法,围绕一个大的目标,这个威力就大了。这就是从单机计算变成了分布式计算,变成了云计算,威力就要大很多了。
所以中共党委多人决策的机制,我觉得是非常牛的。这种机制能保证不去犯一些低级错误。其实许多时候他是有一种自我纠偏机制的。
还有像在井冈山时期,支部建在连上。它通过党小组,连上有支部,班里有小组;通过党员,真的是深入到毛细血管,到每一个士兵。
这样的话,在战斗的过程中,冲锋的时候有人领头,撤退的时候有人垫后。它能打胜仗,即使打败仗的时候,也是败而不溃的。它是有组织的策略,所以这一方面它就会更加强大。
所以我觉得这四个方面,从大的来说是两点,一个是思想管理,一个是行动管理。思想管理是关于共同信仰、关于反省的。行动管理是关于锤炼、关于处理机制的。
而这也是我思考整体上在中国去做企业管理,跟在欧美一个非常大的差异。
在中国许多时候是要做两层管理的。就像奈飞文化里面讲,只招成年人。中国没有多少成年人怎么办?没有成年人你就不干了吗,你还得干是吧。你就要建立机制,让不是成年人也能好好地发挥它的威力,这就需要有思想管理。
而西方管理不是这样的,他们因为有基督教,把大家都格式化了。工业化的基础比较好,职业化的人比较多,所以许多时候只要做行动管理就可以了,只要保证你的行动按什么标准去做。
但是中国的企业,许多时候你要是不做思想文化上的管理,鬼知道你的员工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不是说阴谋论,但实际情况是,许多边界是很难把控的。
所以我觉得要去做思想管理加行动管理,这也是我们神策借鉴了中共的管理思想。我们比较强调这种属性和价值观。
我们内部有《神策军》的文化杂志,把我们的文化故事讲出来,对外也会讲。我们内部还有客户小报,讲我们客户怎么骂我们的,我们客户怎么打单的时候输给竞争对手的,怎么去把一个之前丢失的客户又挽回的,讲这样的故事。
让在后台做研发的同学也能听到一线的炮火,我们就会达到这样的一种文化。
我们每一两个月都会开全员的战略沟通会,我们的使命、愿景、价值观,每个月都会讲。我们在战略上做的调整、我们的思考,都会给大家同步。还有我们的销售数据,全员都是知道的。
我每个月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晚上 7 点左右,都会把这个月的业绩给全员去说。我们在这一方面花的功夫比较多。
另外,围绕我们管理者的考核,每年年终考核的时候,我们针对管理者会把我们的文化价值观拆成 23 个细的条目,围绕这些把事情做到极致。
流程和组织架构都是为了提升效率,而不是相反。类似这样拆成细的条目考核,给每一个领域打分,也借鉴了阿里的体系。
我们在这一块确实花的功夫是要远超于其他创业公司,我们相信我们去把这些东西去做好,我们在未来组织变大的时候,这种优势会越来越明显。
从零道一:在过去的这几年,你的领导力和领导风格有没有发生过变化?
桑文锋:我们神策强调就事论事,强调坦诚沟通。这些东西其实需要你自己去以身作则。
比如说在 2018 年的时候,我们做一个新产品的探索。当时我们寄予的希望也是比较高的,后来它的发展不符合预期,其实很大程度是对市场的一种误判。
到年底全员沟通会的时候,我给全员承认这个问题。其实主要责任还是在我,是我对市场的误判带来的问题。
前一段时间,我也刚在管理层做过一次自我批评。
我是对创新比较有追求的一个人,也是比较理想主义的。许多时候,我的做事方式会强调「单点突破」:我总是在找四两拨千斤的那个点,希望通过那个点去撬动整个组织,撬动一个事情。
但在团队比较小的时候,这个方式是比较有效的。因为许多时候我都能直接跟我的合伙人探讨,他们就是具体的执行者。战略制定跟战略执行是一体化的,所以执行起来比较容易。
但是我们现在整个团队有 700 多人,许多时候靠这种方式就很难做好。也有可能你想到一个好的思路,要调动整个公司,但实际整个公司没有跟着你转。只有 20%的人是跟着动的,剩下 80%其实还是按部就班的。
因为他做的时候可能不理解,对一线可能很苦恼,就会带来很多问题。
所以我们最近整个团队也在调整。其实我们神策是一个比较扁平化的机制,但我们现在也在建立层级沟通机制。
以前我觉得直接开个全员沟通会,每个人都掌握副本,这不是更高效?但实际不行,他只是把副本拷过去了,但是他不理解,没有升级到他的系统里面。恰恰需要层层传递、沟通,才能实现这一点。所以我们神策现在就在重新打造我们的沟通机制。
另外关于目标管理,其实神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思想统一、战略共识」,这是高层。下面就是讲“关键问题驱动”,什么是关键问题、怎么行动、结果是怎么样的,就按照这种方式去做。
开始的时候团队比较小,可以很好的运转。但其实 200 人之后,整个团队会发现,许多人没有办法把公司的战略跟自己具体的目标关联起来。而我们本身不去考核各个部门的目标这些东西,做得没有那么细,就带来很大问题。
所以现在我们恰恰是在补目标管理这块。我们开始在目前的管理层、主管这些层面推行 OKR。之前我看不上这些东西。我觉得自己总结的「思想管理外加关键问题驱动」这套,不比你 OKR 差。但现在实际来看,就是有些问题解决不好、解决不了。
可以说过去这两三年,我们发现之前许多坚持的东西、或者行之有效的管理手段都在失效。你得重新打造新的组织方式、沟通机制,才能让它有效地运转起来。
我觉得不能把自己神化。其实许多时候,一个 CEO 到后面很容易出现你跟整个业务是脱节的,因为你掌握信息的途径也是有限的。如果你本身越来越脱离这些业务,又要直接去指导业务的时候,就有可能做出有偏差的东西。
你需要认知到你的局限性,尽量去把双重的沟通机制、建立共识的机制更有效地发挥起来。
确实许多时候,我是希望把一些事情给打穿的。但我不是一个说了就不能改的人。不能说在一个公司里面,你 CEO 讲了,就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觉得不是这样的。错了咱们就改,就事论事,实事求是。
其实许多时候 CEO 会担心自己在整个公司的权威问题:你总是做出一些东西被证明是错的,或者大家对你不信任,你会有一种恐惧感。但我觉得恰恰不要这么想。
因为我做错了,是指这个事做错了。不能说因为我做错了这个事情,整个人就被全部否定了是吧?我们恰恰是在营造这种氛围。
所以这一点我觉得是我们神策一个比较好的地方,让我能够更好地放开自己。错了咱们就改,错了就承认错误。这一点只要保持,我相信对我们的发展绝对是很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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