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胡耀邦夫人李昭说耀邦，说会计司胡同
今年12月20日是胡耀邦夫人李昭诞辰100周年。
本文作者和李昭相识近20年，得到她的许多教导，自当永志不忘。
这篇文稿写于十多年前，发表时有删节，现在加以校阅归复原貌，并配照片。
怀念李昭夫人。
2021年12月25日
李昭，20世纪60年代担任北京市纺织局领导时的照片
2010年国庆佳节前夕，初秋的北京碧空如洗，我和嘉定同乡前辈朱斐来到靠近中南海的会计司胡同，走进两扇红门里已故总书记胡耀邦的家，看望他的夫人李昭。
10多年来，除几年前会计司胡同房子修缮，主人暂住别处，我每年都来这里，看望和蔼可亲的主人。也就是几年前那次修缮，使会计司胡同院落的外围大大改变，居民杂院消失了，临街入口安上了大门，进出需要通报。而当年胡耀邦在时，如果有人造访，可以从北长街上一直走到他家的大红门前。
胡耀邦故居里的院门 钱江 摄
89岁的李昭夫人满头银发，精神爽朗，在客厅以一杯清茶相待。和我同去的朱斐老先生原是北京纺织局干部，是一位纺织专家，上海嘉定人氏，上世纪50年代初调到北京，后来在纺织局和李昭一起工作，彼此熟悉，一见面就幽默地开几个玩笑。主客双方看到彼此身体还好，感到十分欣慰。
中秋时节，是北京一年中美好的时节，耀邦家院子里的石榴树果实累累，再过些天就泛红了。院落保持着当年主人在时的样子，这棵石榴树却长大多了。
我们在客厅落座，40平方米的客厅总体上还像耀邦在世时那样摆设，几对淡绿套子沙发，中间是几个拼接成长条的普通茶几。如果说有了什么变化，就是靠走廊的墙上增加了两幅胡耀邦画像，一幅是国画；另一幅是油画，出自原浙江美院院长萧峰的手笔。10多年前，这幅题名《耀邦同志》的画参加了全国美展，我就是在这幅画前，由张黎群前辈介绍和李昭相识，此后渐渐熟悉，很多次来到会计司胡同。
我们向女主人问候健康，说起对耀邦的尊敬和怀念。李昭点点头，说了一句：“耀邦度过了有意义的人生。”谈话之间，女主人对今天人们作的胡耀邦研究很关心，同时又充满淡定平和的信念，相信不管耀邦走了多久多远，人们一定会研究他，去努力了解他。这就是“此身远去，事业长留”的意思了。
李昭说，在这个院落里，她和耀邦一起生活了5年。
1979年胡耀邦进入了中央政治局，中央办公厅当时就要他搬进中南海居住，但他不愿意，还是住在王府井附近的富强胡同，每天到中南海办公，晚上经常不回家。时间长了毕竟不方便，他和家人终于在1984年搬进了会计司胡同的这个院落。
这个院落大概算得上古建筑，在清代是会计司所在。会计司在清朝属内务府，专管皇家财务。世事沧桑，这里的建筑自然有一番演变，到20世纪80年代初，这里是中央警卫局团营职干部的宿舍。胡耀邦搬来以后，这个院落朝向中南海打开了一扇门，胡耀邦上下班可以从家中直接走进中南海。虽然和办公的地方不远，胡耀邦却在办公处放了一张床，李昭告诉我：“只是在星期六晚上，耀邦回到自己的家。”
在这个院落里，胡耀邦走完了不平静的晚年之路。百年之后石能言，如果这里的一砖一木能够铭文记事，自然可以随处告诉人们一个个生动的故事。
几年前一个夏秋之间，我来看望李昭。正在聊天，有一对来自外地的中年夫妇经朋友介绍领入客厅，看望李昭前辈。
他们交谈了片刻，和李昭在耀邦像前合影留念。言谈中，他们表达了对胡耀邦的深深敬仰。
就在这对夫妇打算告辞之际，天突然下起雨来。
李昭见状，站起身到屋里为他们拿来一把雨伞。这时发觉天气变得凉了，李昭又进屋拿出一件自己的单衣，披在刚刚相识的中年女性肩上。
这一来，这位女士激动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李昭嘱咐说，雨伞和衣服你们都留着吧，不要拿回来了。
这位女士临走时轻轻对我说，这把伞和衣服我留下了，但是不知道怎么谢谢李昭夫人！
记得当时我还对她开了一个玩笑。
在这之前，李昭问起我的孩子。待我告辞的时候，她送我一盒巧克力，说是给我的孩子的。这时我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得到巧克力的时候，他说：“我知道胡耀邦。”
2010年9月26日，朱斐（左1）和本文作者看望李昭
朱斐告诉我，上世纪50年代初李昭刚刚来到北京时的样子。李昭是1952年初秋随胡耀邦从川北调到北京来的，开始在全国总工会工作，1953年初调任北京国棉一厂副厂长。这是一个全新的、有5万纱锭、3000多名工人的大厂。32岁的李昭梳着两根粗大的齐胸辫子，身着列宁装、足蹬布鞋前来报到上班。
刚进厂的时候，她不时把两根大辫子盘在头上，带一顶八角帽，一副老干部的样子。到纺织厂不久，李昭发现厂里对进入织布和纺纱车间的女性有严格的不得垂长发的规定，她就将两根辫子铰去了，从此再也没有留辫子。也从那时起，李昭一直工作在北京纺织局系统，逐渐成为纺织专家。
李昭经常利用星期天在家里召集工厂的干部开会商议事情，身为业务干部的朱斐因此常到胡耀邦家里来，多次见到胡耀邦。胡耀邦和李昭各忙各的。平易近人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这次拜访临近国庆节，谈了些家常话。我向李昭老前辈致以节日祝福，朱斐代老同事们向她问候。我们都祝她身体健康！
至于耀邦，笔者在新年里将一篇篇写来。
（2010年10月12日）
朱斐同乡前辈一向身体很好，行走有力，不断催促我将李昭的经历写出来。正是在他的催促下，我写出《李昭在北京纺织局》一文。没有想到，文章写出不久，朱斐前辈在2012年6月突然因病辞世，享年八十余岁。我闻讯惆怅，亦从心中深深地感谢他！
（2021年12月26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