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劲波，跟饭圈学举报
作者：李亦儒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姚劲波在互联网公司老板里并不算存在感强的那一个。在媒体构建的话语世界里，他没什么金句，既不突出也不神秘，没什么鲜明的人物性格好让从业者特写一番。
也许与58所做的事有关，这家公司靠着将真假难辨的小广告贴上互联网而发展壮大，不酷，又琐碎。58上市那年连姚劲波自己都说，我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干脏活、苦活。
但姚劲波从来没在博得关注这件事上放弃努力。早年一些不用58的人知道姚劲波，是在一档名为《非你莫属》的求职电视节目上。姚刚开始参加那档节目的时候，发现录了半天最后导演也没给自己剪进几个镜头，于是他把之前的20多期节目都细细研究了一遍，总结出了“上镜方法论”，收获颇丰。
这次被镜头“捕捉”到，是4月10日阿里巴巴因为“二选一”被市场监管总局罚款182.28亿元。企业家里，就连平时疑似表演型人格的，都未见发表观点。而姚劲波当天就“举报”了竞争对手贝壳，指贝壳将“明目张胆的二选一包装成自愿”，“强烈呼吁国家反垄断罚款贝壳40亿”。并高调宣布“58安居客今年将作为挑战者全面进入新房交易领域”。
如果一家公司认为另一家公司有不利于自己的垄断行为，可以直接通过法院提起诉讼，像8年前的360诉腾讯垄断案，是《反垄断法》出台6年来首例最高法审理的互联网反垄断案。近期的，如今年2月抖音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提起针对腾讯的反垄断诉讼。
但像姚劲波这样亲自下场，在社交媒体上发照片，并“强烈呼吁国家”的行为着实少见。猜测其选择举报而不是起诉，最直接的原因，定是因为举报成本低，博眼球速度快。如果诉诸法律，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姚劲波需要准备充足的证据链条，再经由法院层层推定。
另一方面，炮火也有可能向姚劲波自己身上延伸。那条举报微博的评论区，一些网友指出了58自身可能存在的问题：“请先把58同城里面的假房源处理了”，“举报贝壳，别被反咬一口，58平台里的诈骗信息让多少人上过当”。
除此之外，58也有“二选一”行为之嫌。2018年4月贝壳找房成立，姚劲波6月在北京开“真房源誓约大会”，拉来我爱我家、中原地产、21世纪不动产、万科朴邻、麦田、中环互联、龙湖冠寓等结盟，被戏称为“反贝壳联盟”。业内也有人称58的行为正是要求中介站队，逼迫商户二选一。
贰
58成立16年了，姚劲波也创业20年，他在还算年轻时就卖出一家公司、将学大教育和58同城两家公司做上市，可谓意气风发。多年来，这位CEO的样貌、穿着、甚至表情都与十年前几无两样——白色衬衣，中规中矩的短发，嘴唇微抿，半眯着眼直视镜头——从他十年前的照片里，几乎看不出与现在的年龄差距。谁能想到，气质深沉且稳重的姚劲波会用这种方式来宣布公司的新动态呢？
姚劲波曾对“商业人物”提到，他希望立足于本地信息交流，然后将其衍生出的商业服务专业化，“你会发现我们做的事情都是58里面的某一个品类，然后我们把它不断深化，”他说，“你会发现你每往深走一步，每往里走一步，这个规模都比你原来看到的大十倍，甚至大一百倍”。
但每走一步，也都有对手在等着。曾经最大的对手赶集网在2015年被和平消灭，“赶集”这个品牌也在逐渐被弱化。在58同城兼并赶集网的发布会现场，姚劲波说，过去10年，他每天睡觉都想着赶集网，占用的“带宽”甚至超过妻子。
58成了同城信息平台这个领域的垄断者，但这个商业模式的能量有限，姚劲波必须去直面更多敌人：58旗下二手交易平台转转与闲鱼是直接竞对关系；曾经的58速运，现在的快狗打车，也是在货拉拉、蓝犀牛等公司的夹击下强势存活了下来；58同城除了本来自有的房产业务，还于2015年收购了安居客，于2018年入股了我爱我家，在这一领域姚劲波最大的敌人，自然是他这次开炮的对象贝壳了。
2020年，贝壳的营收是安居客的8倍多，且跟近两年营收增速50%的贝壳比，安居客本就不高的营收增速还在下滑。但2020年安居客净利润为19.5亿元，贝壳净利润仅为27.8亿元——主做信息服务的安居客，跟主做房产交易服务的贝壳，利润相差不大。
姚劲波是想做垄断者的，这并无过错，企业的竞争就是谋求更多市场份额，谋求“垄断”的过程。2018年58同城公布第二季度财报时姚劲波曾在电话会议里说：“与58集团旗下的58同城、安居客、赶集网房产业务流量相比，链家加上贝壳的流量只能达到我们的20%。”
叁
准备在港股上市的安居客现在估值约83亿美元，去年私有化的58同城在安居客占股45.3%，其余股东还有姚劲波，持股13.5%、腾讯14.1%、华平投资7.9%、General Atlantic泛大西洋资本集团7.7%、鸥翎投资3.9%、碧桂园持股1.7%等。
但贝壳市值已经超过了600亿美元。
“58最开始成立的时候就是一个信息平台，它今天的规模，不管是收入规模、员工力量、市值、利润，都已经超过了我当时最狂野的想象。”姚劲波2019年时曾这么表述，他当初最狂野的想象只是58能挣钱，甚至能IPO，至于之后的市值破百亿美元，以及后来所扩展的领域，都是他不曾预料的。
“事实上你们看到的，是我们成功的公司，像安居客干掉了搜房，58合并了赶集。在各个领域，如果我们做不到第一，就会把它关掉。”姚劲波拿曾经的新产品切克（潮牌交易平台）举例，“如果切克在一两年内做不到第一，可能以后58就没有这个项目了”，“就这么说吧，我们关掉的项目远远比存活下来的多。在你切分的这个市场，必须是第一，如果看不见做到第一的机会，我们就会放弃”。
姚劲波对此很坚定，他认为对互联网平台来说，第二名没有生存空间，连“头部”都不行，所以多年来他以极强的动力去完善自己的商业行为。2018年姚劲波说只做信息服务，100年不变，如今却要进入新房交易领域，也许跟他用反垄断发难贝壳一样，这也是一种自觉的商业行为，只是不够体面。
企业家行举报之事，多见于举报某领导索贿，某部门不作为，某地官僚作风影响企业生存。姚劲波的举报行为则更接近饭圈，揭露你，打脸你，压制你，曝光我自己。
可能姚劲波更想要看到的局面，是竞争对手用他现在所采取的手段对付他自己，但由于安居客的市场地位，他暂时只能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了。
*题图购买于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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