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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一个变性「女孩」

脖子 3号厅检票员工 2019-08-15




前面


我第一次在屏幕上见到你的时候,我握鼠标的手都停了好久。


你太美了。



我承认我一开始想把你找来看是因为把你制造出来的那部电影,以及它的一些外部标签。


“今年最好的LGBTQ电影”


现在正好是这部电影从戛纳回来的第6个月了,它拿下了导演处女作奖、一种关注单元奖、最佳演员奖甚至今年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提名。


可真的当我打开这部电影,透过屏幕看到你的时候,上面的这些标签一下子变的都不重要了,我开始被你内心的那个小世界彻底揪住。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15岁了,考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芭蕾舞学校,跳女孩的部分,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学校,医院,家,你梦想成为一名芭蕾舞者。



当然,这个时候从生理性别来讲,你还是一个男孩,一个迫不及待想要成为女孩的男孩,可你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你美的已经足以让银幕前的很多人忽略这件事了。


你是幸运的,你的导演没有像其他LGBTQ电影那样,把主人公设定的生活悲惨,物质匮乏,社会冷漠。


相反,你生活在一个无比理想化的环境里,理解支持你变性的父亲,优渥富足的生活,高端先进的医疗,不停鼓励你的老师,哦对,还有你最热爱的芭蕾舞。


一切都看起来都很完美对不对,除了你不是个女孩。



其实我非常感谢也钦佩你的导演去这么拍你。


他抛开了一切外部因素,从你的角度去放大了你内心原本极其细微的敏感和痛苦,去专注构建跨性别者的自我认同之路。


我猜这也是你想告诉我们的:


“即使我们的社会条件已经发展到足够完备,一名跨性别者想做自己,还得跨越多少内心障碍。”





你的故事被他分成了两条线,家庭和芭蕾学校,互相穿插着讲述。


你家庭应该挺不幸的,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好在你有一个好父亲,承担了这个细腻陪伴的角色。


更重要的是,面对你的不同,父亲选择尊重、关心、爱护,帮助你坚定对自我属性的认同。他为你联系最权威的医生,定期带你去医院进行心理疏导,积极与医生计划何时接受变性手术。



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


可我知道你依旧很痛苦。


即使前半部电影都异常的平缓,没有争吵,没有对抗,但我看得出来,你琐碎的日常下隐藏了太多的痛苦和矛盾。


在家里,你面对电梯里的陌生男孩会脸红,却因为自己生理结构依旧是男孩而不敢搭话。


你会在父亲不敲门闯进自己房间时生气,会听见弟弟叫出你作为男孩时的名字低落。


可能因为你带着女性外貌,长着男性生殖器的秘密,你尤其的自卑。



我看到你在学校与女孩们接触都是小心翼翼的,听到她们谈论八卦时的时候你会无所适从,你不在女性浴室洗澡,怕让其他女孩困扰,更无法坦然的在同学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


你每天都必须吃带雌性荷尔蒙的激素药物来让自己的女性特征更明显,有时候还会不顾医生反对,偷偷的加大剂量,你甚至还不顾疼痛坚持每天把生殖器用胶布贴起来。


可你需要的不仅是生理的变化,更渴望心理的认同。



所以你把芭蕾当做女孩的化身,将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这一件事上。


你也真的很辛苦,因为起步太晚而本为男性的身材又有些宽大,你始终无法像同学们一样灵活的踮起脚尖。


这让你更加自卑了,可你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做,你只能用节食来减轻体重,然后拼命练习直到脚上的绷带被血染透。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照镜子,这明明很痛苦,就像我照镜子时总习惯观察自己的缺陷而非优点,


你也一样,你总是在镜子里无限放大自己的男性身体,你那么抗拒这副身体,但又无能为力。



我隔着屏幕都已经感觉到这些细微的痛苦正在与日俱增,我开始担心你撑不下去了。


因为体重过轻,下体发炎,情绪不稳定,你的变性手术只得一拖再拖。你开始绝望,她太期待这个手术,太迫不及待地要成为一个女孩儿了。



突然,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那是一次班级女孩的聚会上,彻夜疯狂后,一个女孩挑起了一个游戏,她们想看看你的男性生殖器。


我知道女孩们没有恶意,她们或许是猎奇,或许是恶作剧,或许只是因为从没见过男性的阴茎。你有反抗,可反抗没有丝毫作用,一再的僵持下,领头的女孩抛出一句话:


“你不是女孩吗?你是想做男孩 还是女孩?”


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无从反驳,你只能咬了咬牙,认命的当众脱下了裤子。



这是整部电影里你为数不多受到的外界伤害,但从这里开始,前面铺垫的种种细碎矛盾开始在你身上引爆,与父亲无法沟通,芭蕾课上频频受挫,无法和喜欢的男孩亲密接触。


我知道你要撑不住了,我知道,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过度练习导致彩排时晕倒,你没能参加芭蕾学校的正式演出。


我知道芭蕾不仅仅是你的梦想,更是你女性外化的象征,那么如今这个象征也没了。



你失去了理智。


当你支走父亲和弟弟,准备好冰块,冷静的提前联系急救车,我就知道,完了。


你对着镜子,将剪刀伸向了下体。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处置了自己的身体,你在镜子前缓缓倒下的那一刻,我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该呼吸。


太疼了,你让我第一次在一部电影里感受到了心理和生理的疼痛式双重共情。


而当最后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


“因为渴望做自己,所以对痛苦甘之如饴。你看我有多疼,就知道我有多渴望。”


我一下子跟着你哭了。






今晚的这个女孩叫lara,一个虚构的电影角色,来自电影《女孩》。



我很喜欢这部片子,也很喜欢这个女孩。


整部电影没有激烈的矛盾,关于Lara的一切都显得冷静克制,她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和痛苦,优雅的外表下是一颗满目疮痍的心脏。


主演是个叫维克多的美少年,他将这个角色把握的十分到位,通过面部表情和细微的情绪变化表现着Lara的痛苦。



当然,最后我还想再啰嗦几句电影之外的话。


我们应该都能看出来,其实相比现实中的跨性别者,Lara已经足够幸运,导演为她构建了一个真空的理想化环境,可在现实中,跨性别者需要面对的煎熬,远不止这些。


2016年的一部纪录短片《有性无别》,记录了我国跨性别群体的现状。事实是,这些人在经历自身认同的痛苦的同时,还在被外界伤害。



他们大多数人没有条件做变性手术,每天吃着廉价的雌/雄性激素,有人被家人赶出来,父母们哭着喊着要与他们断绝亲子关系,他们甚至在各大城市建立了保护站,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跨性别者。


还有前段时间在抖音很火的“女装大佬Abbily”,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大美女,实际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跨性别者。她喜欢评论里粉丝叫她小姐姐,喜欢粉丝夸她长得漂亮,喜欢粉丝让她多录跳舞视频。



网友们讨论她的性别,讨论她的性向,讨论她的整容,却没人在意她遭受了多大的压力和攻击,整容是因为没安全感,是因为对自己身体的不自信。


甚至今晚我想表达的,亦或《女孩》想表达的,都远不限于一个跨性别群体,更是所有性少数群体的自我认同痕迹。


他们都在经历过或者正经历着lara那样的迷惑,自卑,无奈,愤怒,渴望。


这是我们永远无法体会的。


我看着这部电影觉得疼,可我知道正在经历这些的他们,其实比我们看上去疼百倍。


我无意把性少数群体置于一个弱势的地位,他们绝不是。


这篇文也无关说教,无关包容,无关尊重。


它仅仅就是个拥抱,给“女孩们”的拥抱,加油。



音乐/rumis nation-whale fall

配图/《女孩》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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