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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星星一直都在
高地共学小组在11月进行了一次生命探索之旅——走进玲珑村,聆听麻风病康复者的生命故事。
这是第四篇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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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伙伴想要在星空分享会上看到星星,不管那天的夜空是否有星星。
但很幸运,星星从来没有消失。
亥时初见
自我介绍环节。大家谈自己,也谈自己为什么会参加这个活动、期待收获些什么。来自不同地方、不同行业的大家,会把自己的身份标签放得较“轻”,只说自己是个平凡人/普通人,而来到这里多是希望走近这个群体,去感受和陪伴。
走近他们
麦婆婆则比较开朗、喜欢聊天。刚开始我坐在她隔壁家的何婆婆旁边,是在屋外的长板凳上。而麦婆婆也坐到她家门前的小凳上,主动了加入了“群聊”。聊着聊着,何婆婆要进屋做饭了。
麦婆婆就带我进屋聊天。她还很喜欢唱歌,从纸堆里拿出一本歌词集,外面用文件杆和透明塑料包书皮夹好,里面每一页都是打印好的字体约为三号的歌词,看起来是志愿者们打印装订的。这是她的宝贝,但她很乐意分享,一连着唱了几首歌,有的翻开一首便唱上几句。都是比较经典的歌曲,有粤语《帝女花》和一些粤曲,也有普通话的歌曲如邓丽君的《甜蜜蜜》,翻到下一首时,她都会问,你会不会唱呀,来唱一唱?
翌日,除了早起出村帮忙买粥,上午基本都争取和老人家们相处的时间。进到李伯家时,问了一声做饭了没。
碰巧撞上他的煮饭时间,我便说需不需要我来帮忙,李伯也点头。我心里其实有点慌,毕竟是不会做饭星人。但没想到,在他的指示下,我完成了洗米、淘米和按下煮饭键之外,切排骨和菜干,然后放进另一个煲了热水的电饭煲里的过程。我以为,需要克服许多困难。却没想到,李伯的午饭如此简单。
玲珑院长
在第一日的下午,我们见到了玲珑医院的董淑猛院长。
此前,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专门去了解过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清瘦的男人被央视采访过,受过总书记接见;也不知道,他并非开平人,而是来自与开平相隔甚远的江苏;更不知道,如今清瘦得与往时新闻图片中判若两人的他,是因为去年被诊断为肝硬化失代偿期在医院整整住了19天。
以上都是我回到广州查资料才知道的。而在开平的两日,我只知道——
他是玲珑医院的院长,也是玲珑村麻风病博物馆的馆长和讲解员。那天下午,正是他带着我们参观博物馆的。
尽管我去博物馆听导览的次数不多,但我想,应该没有几个讲解员和他一样,能够带着那么大的激情来做导览讲解的。他讲起那些事,或激荡或沉重,时代感就像馆里静静的尘埃,悄然无声,沉淀着。他谈及那些人,或钦佩或遗憾,人文气息就如馆里的空气,默默无言,流转着。我们也凝住了呼吸,有的更情不自禁想流泪。他的言语神态,总让我想起那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对于博物馆的未来,他有很多设想,并且不吝于向我们分享。他想将党建元素和博物馆融合起来:"未来我想要和党建结合起来,这样就可以吸引更多人来到这里。"他还想做科普馆:“尽管现在还是一个砖头,但也是很厚重的。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它成为一块玉,让那些珍贵的历史和故事完整地保存下来,能够被更多人知晓。”
参观完博物馆,院长也很郑重地邀请大家在本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认为,来到这里的我们,也值得被记住。
"这块牌子四十年了,跟我一样大",院长看着开平市玲珑医院门诊部的牌子。
董院长还是个美食家。参观环节结束后,院长也和我们一起回到村子,聊聊天,还指点了大厨们做菜。比如,番茄炒鸡蛋,放多少油更合适?茄子炒得比较干了,该多放油,还是多放水?他还说,自己会用做果干,就拿本地的洛神花、木瓜等材料。“慢慢做,不需要做太多,又不靠这个赚钱,自己想搞就搞三四个。”
聊着聊着,院长还是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博物馆。"在这里工作生活,要给自己找点事——有点情怀,有点故事——记者来报道,后来觉得不能太被动,要自己想想,搞策划。最近,我就开始做博物馆。"
晚上的星空分享会,他拿来了自己做的果干,给每个小组都均匀地用几个小碗分着,确保每组都能尝到不同口味。
当然,他还是选择远离家乡、远离城市的一个麻风病康复村,一待就是十五年的院长。星空分享会中,我们谈论了很多。
当时我和医院签的是15年的就业协议。不瞒你们说,这个协议其实没什么效力的,如果我想走,我随时可以走。但是我觉得,在这里只待一天半天,一年半年,改变不了什么的,刚有点影响就走的话,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没有持续的过程,很难改变的。我连一个地方都改变不了,谈何改变这个群体?
而且,真的能看到的越来越不一样了。一开始,为他们争取生活条件的改善;然后,是改善他们的精神生活,首先是让别人走进来,其次是我们走出去,所以才有了“大海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想法,带老人们出游,不又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吗?再到后来,成功举办了集体婚礼,这到今天的影响都还在。到现在,这个博物馆,我也有事情做——说实话,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是一个养老的地方,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不出事故,没有人会说我什么。但我不能这样,因为我不能对不起当年自己的选择。
向若:“感觉他们,一边又在习惯,一边又会悲伤”司令:“每次回来村子,都是给我很大的放松和力量,我很清楚········力所能及,才能有所作为”。
我们来了之后,和他们交心,一起吃饭、活动,相当于把村子里的水“搅浑”了吧,哈哈哈!就是,活起来。
语言不通?一开始,我就找到村里会说普通话的人——我们的护理员,还有我们的“外交部长”,还有现在已经去世的老人家杨玉锐。有事我就叫上他们,帮我做翻译。我也学,手脚并用。我硬说,老人家也硬学,语言就是互相影响嘛。后来条件改善了,有线电视通了,我就让老人家换台,看普通话台。听不懂没关系,老人家听多了,也就慢慢懂一些。我讲开平话讲得不准,老人家也鼓励我。到现在,我大部分能听得懂,虽然还是不大会说。
现在我小孩上小学一年级了,一到周末,就说,爸爸,我要去玲珑医院!其实,别人想不到,为什么你要去?小孩是不会有偏见的,年龄小。她就是想来玩,这里有菜地,有很多爷爷奶奶。她一去,就能收获满满,比如春节去拜年,也知道挨个门去讨红包。扫一圈不过瘾,还想来一次,老人家们还很乐意。
现在的麻风村,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什么?就是给这些无家可归的康复老人,一个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度过晚年的地方。
而我们把这些麻风病康复者的故事记录下来,把他们经历病痛和歧视,依然热爱生活的精神传递下去,是我做麻风病博物馆的责任。
院长回答了我们许多问题,最后只郑重地向我们抛了一问:回去之后,你们会向大概多少人分享这次的经历?
慈航也问:有没有一些关于麻风病的官方的数据或报告等材料,可以让我们用来说服别人,消除他们的偏见呢?
院长回应说,确实很缺少官方的科普宣传,比较多的还是个体的故事。
他也解释了为何要这样问:“每次问最后这个问题,不是为了宣传苦难,而且让大家了解苦难。不是希望全部人都过来做志愿者或者捐款,至少更多了解,知道麻风病可防可治不可怕。”
让大家知道,麻风病可防可治不可怕。这是董院长在带领博物馆时常说的一句话。
这也是十几年前,他决定留在玲珑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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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高地人类
文字&编辑 / 洁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