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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04# 降低社保费率,有戏吗?

学总 学经济家 2019-04-06

社保费率其实完全可以降低20%-50%,因为超过60万亿国有净资产本来就是国民财富和保障。



降低社保费率,有戏吗?

 文丨学经济家


社保费率其实完全可以降低20%-50%,因为超过60万亿国有净资产本来就是国民财富和保障。如果权益流通和管理激励的方式可以切换,就能解决困境的同时创造几十万亿的财富增量。但农耕传统的零和思维理解起来相当难,目前也很难主动实施落地。



一、先看一下目前社保基金的缺口



2016年,全国5项社保基金的收入是5.36万亿,2017年增到6.6万亿,2018年上半年3.7万亿,约是个人所得税的4倍,增速也远高于GDP和人均薪酬增速。2017年底时累计结余7.6万亿,然而随着老龄化加剧,很快就会无以为继。

 

可是另一方面,除了约2万亿全国社保基金每年有8%左右的赚头外,其余省市5万多亿资金大都趴在财政和银行专户上睡觉。结果是,从企业家和工薪阶层征集的越多,就越是会影响投资意愿、就业和消费,抑制经济增长,而同时越多的资金收益低于通胀和工资增长幅度,未来缺口就会越大。这听起来简直就是死胡同?

 

有人会说,社保基金要以安全为优先,美国的官办社保那3万亿美元的结余,也是购买低收益国债为主,需要财政每年拨付近万亿美元维持。可是美国政府社保占总养老金的比例很低,居民养老金的真正大头是雇主和个人养老计划,分别在16万亿和8万亿美元左右,其中股权的比例和收益都高的多。加总起来是27万亿美元,大约GDP的1.3倍。

 

这么高的养老金比例,再加上美国1.9的生育率,社保可持续性比老龄化的日本和韩国要好太多。假如中国养老金与GDP之比要达到美国的水平,那大概是100万亿人民币。知道这些数据后,就别再嘲笑指责美国储蓄率低,或者那一万多亿的美债能有多大影响,也不容易被皮凯蒂《21世纪资本论》带到沟里:如果两百年来劳动者分配到的比例一直在减少,那怎么可能在社会资本总量中占到了这么高比例。

 

然而,看似国内养老金有几十万亿的缺口,但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因为被称作“国有资本”归另一个部委管理,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而已。



国有资本的规模和填补社保的效应



首先看看国有资本的规模。根据财政部发布的国资运行报告,2018年上半年国企扣除贷款和其他负债后,净资产约为60万亿,其中地方国企35万亿、中央国企25万亿。注意这不包括五大银行三大保险公司中信光大等金融国企,也不包含教育、卫生、广电、中科院等部委们管理的行业资产,查了下国资委的央企名录,也不包含铁路总公司。

 

而且,根据国内会计制度,这些国企历史遗留的土地使用权和矿权,大都未列入净资产。或者说,工行农行邮储自建的网点,京沪等地的公管房、国企使用的土地,建于2004年以前的,土地的账面价值几乎全部是零;招拍挂之后取得的,按照原地价每年摊销,所以国企名下的土地资本大多没算在那60万亿以内。

 

所以真实可流通的经营性国有资本肯定是在100万亿以上了,足够填平社保空账、把增值税降到美国日本消费税水准(5-8%)、出售给商业养老保险基金持有,快速实施后可以预期10年超过8%的经济增长。反而当下的增长乏力、内需不振、债务风险等困境,主要是因为重税重费抽取过多财富、积攒过多国资、发行过少国债造成的,居民油尽灯枯,那竭力囤积的资产也因缺少足够的买单侠和接盘侠,从而成为负累和风险源头。

 

先放过改革的现实可行性,只从宏观经济传导的角度做个简化的推演。假定雇主承担6%养老+6%医保,个人承担6%养老,总负担比现行费率降低约50%,会发生什么情况,当作思维训练。

 

  1. 费率降低有助于社保从强制性向收益性靠拢。目前7亿多就业人口中,只有4亿职工参与社保,大多参照最低标准,只有那些大中型企业、外企和上市公司等的3成员工,才顾忌合规风险按照实发工资缴纳。降费补国资后,社保会从“谁缴谁傻、不得不缴”变成了基本公平,预计缴费人口会扩大到6亿多人,如实缴纳的会从1亿出头增长到三四亿人。所以虽然费率降低一半,但实收金额估计只会降低20%略多,按18年数据减收不会超过2万亿。


  2. 降低费率对原有正规企业是一个巨大利好。减免的部分变成了企业利润和员工薪酬的增量,高利润+竞争会刺激企业增加投资和雇佣,新增雇佣又会拉动总体薪酬,这些新增薪酬又会分流,变成采购、房贷车贷的首付、A股的增持、房价房租房产税的支撑、还有新增的税收和社保。


  3. 这种乘数会一直循环下去,让整个社会的资本、技术、收入和财富水位都上一个台阶,直道利润率摊薄、企业家冲动消退为止。是的,所有钱当中,企业新增利润和员工新增薪酬是活力最高、循环最快、信心增长最明显的那部分,比起发现金矿,或者提升租金、税收和转移支付,这种信心增强的效果要好几倍。


  4. 其实货币和财富的流通和复用的威力,是很多农耕思维的人终生难以理解的,中文里极少有人讲到,以后很有必要再写一篇,这里暂且略过。可以看看中美经贸谈判为什么这么难(中)——财富是怎么生长的?


  5. 降低增值税费率也会有类似效果,假定最高税率从16%调降到10%,用会计的算法会减收2万亿,但加上企业家带来的增量的话,那增值税、所得税等还会补回1万多亿来。但奈何政府里除了央行帮以外大多都是陈云式的思维。

 

有趣的是,降低社保费率,也会为国资填划转社保免掉了很多困难。松开一道绳索,通常会有利于放松另几道绳索;治愈一种疾病,也方便治愈另几种,比如国企的低效和债务威胁。继续做思维训练:

 

  1. 社会投资和消费的提振,会让国企亏损和坏账的严重程度有所缓解,雇佣的活跃也让国企冗员分流更容易一些;已有国有资本保值增值也更好看一些;


  2. 费率大幅降低后,会让在财政专户上沉睡的那5万多亿社保资金流入市场,再加上由此带来的投资扩大、薪酬和消费回升、按揭信贷等新增货币,划转的国有股减持时也不缺接盘资金。


  3. 国有资本逐步划转社保后有望改善国企治理效率。之前国资官员和国企干部们早就心知肚明:经营的透明高效利润真实丰厚,难免招来一纸调令换成某个领导亲信,而做大做垮吹泡泡,处理好各种权力关系,才是几十年来心照不宣的保位秘笈。结果多数国企是要么必须隔离外资和民企竞争,要么需要无止境的投入贷款和补贴。


  4. 20年前这种机制就曾导致几十万家国企关闭、5000万国企员工下岗和天量的银行坏账,险些动摇国本。现在也快到了抉择时刻,持续放水加杠杆、不彻底改革的话会危及货币稳定,走向卢布之路;强行降杠杆或者开放市场的话,又担心大量坏账和无数的下岗。


  5. 由社保基金和居民商业养老基金逐步接手国企的股权,看似只是另一种“国民所有”,但激发的效率和财富会非常巨大。做一个简单的对比吧:假如把60万亿私营资本改成国有、给与创始人副部级(比如千亿级以上的阿里和腾讯)、正厅(比如数百亿级长城和吉利)一直到副科级正股级等干部待遇,会消灭多少效率和财富呢?那么,把60万亿国资从官僚决策体系里释放出来,能创造的效率和财富也应该差不多。

 

总的来说,追求财富和利益是每个人包括官员的本能诉求,然而几百万亿的公有土地、国资和基建,却不以地权、股权、债券等方式归属任何人名下,这导致许多严重问题,社保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



三、又做梦了,门都没有呢



这倒并非如此,体制内要求国资划转社保的提议和努力,已经超过20年了。

 

93年前后,由吴敬琏、周小川、楼继伟等人组成的体改课题组就曾提出切一块国资填补空账,但“受到某些政府职能部门的反对”而未能通过。

 

2001年后,国务院多次发布规定,国有股IPO和增发时,需按融资额10%划转资金或股权给社保基金。切存量的阻力太大,就从增量开始动一点儿。

 

2003年中央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到:采取多种方式包括依法划转部分国有资产充实社会保障基金;权威人士在12年时也曾牵头《世行报告》,提出划转和出售国资,用于社保教育卫生。不过都继续被无视。

 

2013年中央十八届三中全会再次提到划转国有资本,还要求到2020年国企需划转30%的利润,强化国有资产归属国民的性质。

 

到2015年两会前后,楼财长两次喊话,解决养老金缺口问题的公平办法就是划拨部分国有资产,充实社会保障基金,而且已经到了不得不推进的时候。同年时任山东省长郭树清启动了全省国有资本30%划转社保的试点。

 

2017年底,国务院发文要求国有企业划转10%资本,预计近几年就会有6万亿以上资本补血给社保基金,虽然目前只进展了一点点。

 

这些也都是事实,至于为什么走不动,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动,这里还免谈吧。

 

 

四、那究竟应该乐观还是悲观?


 

显然不能像我前面那么乐观,要知道那只是为了帮助理解宏观运行而做的虚拟推演。这么大力度的改革,最近一次还是20年前了,朱相主导裁撤了12个部委、关闭几十万家国企。而现在还远没到当时那种压力。要知道,一个庞大的公司不会因为领导喊了几句口号,就能完成进化,真那么容易,那所有上市公司就都是绩优股了。何况一个庞大臃肿的政府组织,动起来就更难。

 

就以社保自身的整合来说。机关事业编制、职工养老金和医保、居民养老和医保,新农保和新农合,不同身份、地区的费率和发放标准各有理由,有的还停留在县一级对付着过。这时让谁带个工作组去整合,估计都会想躲,或者拖。何况还有国资系统、财税系统、地方官们未必配合,而你又没法整天告他们状…..所以无限拖延、挤牙膏式的凑合一年又一年,才是正常现象。

 

同样,流行的过度惊恐倒也没必要,多数流行的十万加热文,只懂怎么博眼球。

 

比如断定社保注定了就只能是临时税收、很快破产。肯改革的话,出路总是有的,比如国资从“代民持有”转为“代民经纪”,再多放一两亿亩住宅用地、每户多两三个空房间提高生育意愿,还是有望避开深渊的。

 

或者断定补缴社保是政府准备竭泽而渔。在我看来这更像是国税系统接手后的正常现象。国税相关官员只能一刀切以显示自己忠诚肯干,明知后果严重也不愿提建议,万一有人风言风语“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谁松谁紧了?”或者“你们是不是有畏难情绪?”,那可就完了。所以先放风坚决执行是最好的,如果上级没有开会纠正,到时再真的坚决执行吧。

 

还有的读者看到部委竞争、利益山头等的膨胀,开始寻找明清时的财政史的演变规律。在我看来借鉴意义也有限,明清时期各地的驻军高度依赖于地方财政,官员们的随从助理也都依赖于官员私财,这时博弈各方谁先认输就接近于准备饿死了。而当下这几十年来我们可以观察到,每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各方都会顾全大局三四分的,可以参看宏观按摩02:央行和财政四手连弹的前奏


所以呢,再看到那些抓着点焦虑就无限放大、而对真实运行机制了解甚少的十万加文章,别太激动。还是根据自己的状况,调整好预期,做好共克时艰的准备吧。

 

组织行为规则对国内各位的影响其实相当深,这些也都是老问题了,只是当WTO、互联网、房改、基建和债务等红利消退后,各位才更直接的体会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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