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走出门，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居于城市的青少年在享受着科技进步所带来的舒适与便利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也关上了亲近自然的大门。而户外运动则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让孩子们尽情投入到那些对身心健康成长很重要的锻炼与活动中，让饱含热情朝气、团结协作、坚毅果敢的户外力肆意绽放。《山野》本期专题，从青少年户外运动各个环节的参与者出发，以多种角度探查为读者展现青少年户外力的生成和发展过程。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19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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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 小毛驴
对于孩子们的户外力培养，大自然有着自己的智慧。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从这个永恒的智慧之源中汲取能量，通过户外自然教育，挖掘潜藏在孩子们心中的探险欲望。
“轩轩，你是最棒的！深呼吸，往前直直走！”
9岁的男孩站在4.5米的高桥上，往前走一步就靠到了边上。此前他犹豫了很久，现在尝试着抬起了腿。但就在一瞬间，他往后退回去了。有人继续说：“深呼吸，保持平静！”
这是我在云南普者黑水上运动中心带的夏令营当中的一幕。在水里游泳的11岁女生平素颇内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给这个男生加油。
这些正向鼓励的语言，我没有直接教过他们，她却能够自然地脱口而出。
“啊，呀，我最牛！”突然，男孩大喊着跳了下去。
“扑通！”碧蓝的水面上起了白色水花，之后是莲花般的涟漪，然后男孩从水里冒出来，他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往岸边游过来。
“感觉怎么样啊？”
“太好玩了，很爽！”
跳水是我们这个由18名9岁至16岁的孩子组成的混合夏令营其中一个项目。
在两周的营期里，老师和孩子们一起自然攀岩、田野徒步、禁语行走、帆船学习、皮艇划行、桨板操作、绳降完成、洗衣做饭、谈心交流、狼人杀、开会分享......跳水环节则是临时现场勘探，我们划着皮艇寻得一个水泥桥，发现下面水深够深且无尖刺树木或实体，做了风险评估之后，我自己先跳了几次，然后带孩子们跳水而行。所有孩子都着了救生衣跳水，安全是有保障的。
对于孩子们来说，跳水是面对恐惧的一种成长，具有风险，更具有心理的挣扎与蜕变。从挫折、恐惧、压力、困难的感受中，学会坚持，在学习中螺旋式上升。
基于户外技巧技术、对自我内在心理进行磨炼、有老师陪伴进行体验式教学，这就是我们正在探索的户外自然教育。安全为永远不变的基础，在边界规则之内，鼓励孩子们去尝试、去犯错，身心统一地去体验、感受、学习、成长。
面对恐惧以及压力，孩子们经历的是一种挫折教育。何为恐惧？这就是户外自然教育最好的一种教育工具。
“天呐！孩子掉下来怎么办？！”中国观众都大为震撼。
一群5岁至8岁的德国孩子，没有保护就徒手攀上三四米高的大树......这是几年前，当德国户外自然教育者，播放德国森林幼儿园的视频短片给中国从业者观看，陈述德国体验式教育的理念与实践时，大家的反应。
德国森林幼儿园体系，既是在户外自然环境下进行的体验式教育，也是基于户外体验运动的自然教育。
什么才是孩子尝试探险的风险判断标杆？作为有过丰富攀登经验和安全意识的户外导师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规则及边界，是儿童发展心理学中最基础的方法论。一个人的对外交流的教育发展，就是建立自我与社会（他人）、自我与自我、自我与自然的关系。
现代教育往往强调和重点发展前者，或许一个德国儿童在幼年期已经被大人鼓励去做这种探险尝试。他在发现和建立自己与自然、运动风险的边界，动物性本能、个体发展也在这种看似恐怖危险的行为中悄然成长了。童年发展起来的这种风险控制能力是可以延续到成年的。
“即使零下28摄氏度，我们也在室外呆着。孩子们从来没得过感冒。老师不会事事插手，但他必须知道孩子们在哪，保证他们不会离开视线。大人不在场，能让他们更勇于去探险。我们的理念是让孩子们自主和互相学习，从经验教训中不断成长。自己爬树会让孩子们更加小心，因为没人保护他们，唯一一次有小朋友从树上掉下来，是因为父母在下面看着，而他想着爸爸会来救我的。”德国森林幼儿园组织负责人介绍道，在其组织成立的20多年中，尚未发生过幼儿在户外摔断腿之类的严重个案。“我们的伤害意外比在室内幼儿园少得多，因为实际上我们没什么墙壁和地板，更多的是柔软的土地。”
当然，户外活动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但这种教育方式为幼儿身心带来的好处远远超过潜在的危险。
有研究显示，进入森林幼儿园的儿童，对外界的理解能力比其他孩子深刻得多，上学后会更自信和外向。
美国的自然教育、户外教育体系，是美国式的数据调查、观察、访谈、分析、归纳的系统，是现代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下的系统发展。
美国作家理查德·洛夫提出的自然缺失症（nature-deficit disorder），对美国政界和教育领域带来极大的反思，它被誉为继美国科普作家蕾切尔·卡森创作的科普读物《寂静的春天》之后的自然哲学、自然关系的里程碑。
2009年，奥巴马政府及国会通过了“No Child Left Inside”法案，以政府立法形式，督促美国教育系统及各州设立环境教育标准，推动学校及家庭采取行动，鼓励少年儿童到户外进行主动发现式、体验式学习。
如今，中国的户外自然教育从萌芽期发展到中坚期。长久以来，在大家的潜意识当中似乎认为这些有着探险意味的户外项目，如跳水、攀树攀岩、爱斯基摩翻滚、远征探索等，只能是欧美孩子们的专项。
事实上，中国孩子并没有那么娇弱，导致差异的更多的是观念认知、习惯使然、文化环境以及所谓传统。
在自然的智慧里，没有人种和国别的差异，这些标签只是一种人为的割裂。无论所谓东方西方，中国外国，人们都在寻找和汲取来自大自然的智慧，人类的文化基因也在呼唤人们更多走向自然。
生活即教育。
真实的自然户外教育的哲学体系是：大自然是一个课堂，是老师，是造物主，是人类和生命的承载和环境。我们要思考的是如何从大自然获取营养和成长，如何开启自然教育、户外教育。
安全原则是永远不变的基础和前提。建立风险评估体系，以及风险应对措施，这是最基础的。
其次，户外运动教育须以青少年为中心，成人与孩子都是平等的：反对以成人为本位的教学观点，视青少年儿童为有别于成人的独立个体。也就是说，要从客体出发，教育方式、教学方法必须活泼生动而有效，反对填鸭式教学。
其实，这也是教育永远不变的原则，孩子不是机器，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老师要能客观观察到每个孩子具体的身体、心理、状态的不同。
在我看来，开展自然教育、户外教育至少要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快乐体育，是户外自然教学中必要的心理元素。
不能引进传统的功利性奖惩制度，必须采取尊重孩子的方式，培养和保持孩子们的个人尊严感。
户外运动、营地教育中的项目，具有较强的个性色彩，也往往要求学生以个人或集体的形式来完成。尤其在大自然中，户外导师有责任引导和发展孩子们艺术灵性的绽放。
要注重把握儿童的敏感期，顺应儿童自然成长的规律，不强求、不施压。
美国的坚毅式Grit教育理念认为，决定孩子成长成功的最重要因素，不在于给孩子灌输了多少知识，而在于教育系统是否完整。
家庭教育非常重要，是最基础的营地教育单元。营地教育乃至户外运动教育的前提，则是家长也要慢慢地走出去，一定要身体力行，带着孩子走向自然。
家庭教育是孩子成长的最小生态单元，教育就是一个生态系统。父母才是真正的关键，孩子的教育并不只限于学校或者营地一隅，整个社会环境的影响，更是无所不在。营地导师有义务来鼓励以及引导家长们积极参与和学习户外运动。
营地教育中的户外运动项目、活动、课程，应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大自然的各种条件与资源。尊重孩子的自然成长步调，使孩子能够专注地发展内在的需要。
印度心灵导师克里希那穆提所著的《教育就是解放心灵》有一段非常经典的论述——
“自然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源于大地，源于种子，我们是所有那些的一部分，但我们正在快速地失去我们同样是动物的感觉。你能否对一棵树有一种感觉，看着它，欣赏它的美，倾听它所发出的声音；对那些小植物很敏感，那些小草，那些沿墙而上的蔓藤，那些树叶上的光与影？你必须觉知到所有这些，并与你周围的自然有一种交流的感受。你可能生活在城镇里，但那里一定会有树。隔壁的花园也许照顾得不是很好，杂草丛生，但看看那里的花，感受一下你就是所有这些的一部分，所有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伤害自然，那么你就是在伤害自己。”
即有趣原则，保持兴趣更重要。孩子们从户外自然教育中获得满足感的前提，就是有趣。迎接难题、解决难题从而获得满足。发展一个人的兴趣，比单纯强迫他去“攻坚难题”更重要。内在的自主学习热情，是人类最本质的学习源动力。
任何运动活动、项目，都是同等道理，要出色做到极致，都得努力与坚持。喜欢、努力、有满足感、坚持、出色、继续坚持......这是一个系统循环。
大自然是我们永恒的智慧之源，永远充满无穷魅力。人是社会化的，各个户外活动是互动的，能激发有活力的社交，积累阅历。户外运动是一种艺术、自然、灵性、体力融合的有趣的教育方法，它在本质上还是生活。
户外运动、自然项目对于青少年教育工作者来说，其本质就是转化为教育的功能，不仅要注重孩子体力和技术上的提供，更要为他们提供心灵成长的土壤及环境。艺术、体育、自然的结合，这是一种完美的方式，但需要教育的向导。对于家庭也是如此，如何把爱转化成一条条细流、多元有营养的土壤、一片森林，这是所有人都应该思考和力行的。
这就是自然给予我们的智慧。
谨以改自聂鲁达的一首户外诗歌作为此文的结束：
我喜欢我们是安静的
我们在阅读在聆听
山鹰翱翔在自由的天空中
我喜欢我们是活泼的
我们在划艇在攀登
山河水、森林，大自然的生命
每个人都该有自然的心灵
像树一样生长
如大河一般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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