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克雷格的反击》：痛得真切，搏得精彩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20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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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树 倩倩
图 / 肯道尔中国 提供
美国独腿攀岩者克雷格·徳玛蒂诺（Craig DeMartino）在2002年落基山脉的一次攀岩中意外滑坠，不但失去一条腿，颈部和背部脊椎亦受重创。但克雷格并未因此放弃攀岩，通过艰苦的复健与体能训练，三年后，他以残疾人的身份一天之内完攀优胜美地的酋长岩，之后更夺得全美残疾人攀岩锦标赛冠军、世锦赛季军，重回人生巅峰。
《克雷格的反击》
导演：卡梅隆·梅尔
主演：克雷格·德马蒂诺
制片国家/地区：美国
上映时间：2018年
语言：英语
片长：24分钟
内容简介：
克雷格·德马蒂诺攀岩时从30多米高处坠落。侥幸活命的他全身粉碎性骨折、脊椎严重受损、右腿截肢。重新攀岩不可思议，但却无法抗拒。
最终他创造了13小时完攀900米高酋长岩Nose线路，并带领全残障队伍首攀酋长岩Zodiac路线等多项历史。他组织更多创伤幸存者去岩馆和山野，鼓励他们迎接人生的新常态。
这部纪录片历时一年拍摄，呈现了克雷格和家人遭遇事故至今的人生状态，也展现了人的无限潜能。
生活10%是遭遇，剩下90%靠选择。
——克雷格·德马蒂诺（Craig DeMartino）
对辛迪来说，2002年7月21日，丈夫克雷格只是像往常一样出门攀岩。但这次她等到的却是一通电话——克雷格在攀岩时从约33米高（相当于10楼）的地方摔了下来！医生预期以克雷格的伤势撑不过一个小时。
当天克雷格和搭档史蒂夫选择的线路是难度5.11C的Whiteman，岩壁垂直陡峭但完全在两人能力范围之内。路上他们曾聊到“顶绳攀爬”（即攀爬者和保护员由一根穿过线路顶部保护站的主绳相连，攀爬者总在保护员的顶绳保护下攀爬）。克雷格鬼使神差地牢记了“顶绳攀爬”，并认为从他先锋到下降全程，史蒂夫都会“在岗”打保护；但史蒂夫完全没意识到这点。
当克雷格爬到线路顶端，两人的沟通发生了致命的误会——克雷格大声通报自己挂入了顶部锚点，听到“吩咐”的史蒂夫则按平时攀爬惯例解除了主绳保护，等待克雷格稍后自己利用锚点下降。
结果克雷格的下降方式，是30多米的自由落体。所幸落地前克雷格撞到一棵枯树，缓冲之余也把他的姿态扶成了两脚站立（客观上比直接水平“拍”地的生还概率高）。接下来的几秒，巨大的冲击力从双脚开始，经全身的骨骼肌肉向上传递。因为场面血腥也无法重现，影片用一段动画还原了这个过程。
最终，他竟奇迹般地与死神擦肩而过。
3个月后，浑身“补丁”的克雷格出院了。接下来一年，轮椅、反复手术、疼痛麻木都是常态，但至少他开始跛腿走路。最折磨人的，是持续回闪的高空坠落。经历这样的事故，很容易让人不想再攀岩。曾经的热爱成了恐惧，恐惧又变成枷锁。尽管如此，克雷格还是作为保护员带着家人去岩场。在曾经熟悉的地方，做熟练的事，他当做一种疗愈。
直到某次，女儿登顶下降后猝不及防地问他：“你要不要试试？”枷锁立马浮现，可这一次内心深爱攀岩的灵魂却呼之欲出。
背疼、脚疼、脖子疼，这条曾经毫无难度的5.8级别线路，他爬得战战兢兢。终于到顶，他却因为极度恐惧动弹不得——闪回了百遍的加速坠落，他害怕重演。在妻子一句句温柔的鼓励下，克雷格终于放手了。
击退恐惧的瞬间，久违的感觉席卷而来：岩石粗糙的触感、攀岩时从脸颊吹过的风、岩壁的气味、镁粉的细腻、攀岩鞋挤脚的不适感......这是浴火重生的感觉。
克雷格伤势最重的右腿做了不下十次手术，不但毫无起色，还落下了持续终身的神经痛。在震惊、犹豫、坦然、恐惧的情绪反复中，克雷格接受了截肢手术。
尽管是自己做的决定，当术后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右小腿下面空荡荡，他哭了。截肢的疯狂和可怕是只要想到就能有所感知的，也许这是旁人很难如常对待截肢者的原因，这种痛苦有可能降临在任何人身上，而人的本能是回避痛苦。这是克雷格平静之后的感慨。
从出院到截肢的20多个月，是克雷格的“至暗时刻”。
他坦言：“恢复是那样一个漫长、迷茫、愤怒和希望交织的过程，好几次我都宁愿第二天不再醒来。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感觉身体被压垮，而大脑无法适应这种痛苦。创伤每次都能让你原形毕露。”
受伤前他的事业生活都围绕着攀岩蒸蒸日上，伤后前途一片灰暗，截肢无疑雪上加霜，是家人尤其是妻子辛迪的陪伴支持，让克雷格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他努力适应生活的新常态——与其为陌生人的眼光焦虑，不如多关注自己和家人。他更加清晰，家人和攀岩是两件让他快乐而充实的事，他只想为此全力以赴。
4个月后，克雷格戴上假肢，重返岩场。
他默默努力，让“新身体”从基础攀爬和10条简单线路开始，最终达到5.12+ 的攀岩水平，还两次获得美国残疾人攀岩冠军，摘得残疾人攀岩世锦赛两块铜牌。
克雷格用自身的成绩和为他人的付出鼓舞了更多不愿向命运屈服的伤者。他在服务于残障人士的机构担任攀岩教练，通过让残障人士和家人们体验户外，展示身体和心灵上的治愈能力。
这份工作需要极大的同理心和对严重事故后心理创伤的理解。克雷格悉心地指导，真诚地鼓励，让所有人彼此交流——通过别人的经历正视自己的痛苦，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闪光点。克雷格自己也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希望。攀岩不仅是克雷格的工作，也是他的生活和社会贡献。
克雷格和那个让他差点丧命的搭档始终保持着深厚、密切的友谊。攀登是与搭档以生命相互托付的严肃事业。究竟是谁造成了这次事故？克雷格和史蒂夫都责怪自己多过于对方。
克雷格受伤后，史蒂夫每天都去探访问候，持续至今。这份陪伴与责任，给了克雷格莫大的安慰。史蒂夫眼中的克雷格面对变故总是做最积极的选择，豁达的态度也给了史蒂夫极大的支持。
17年前恐怖的一幕依旧偶尔闪回，但两位搭档已经学会了如何忽视过去的束缚。
克雷格受伤的时候，儿子和女儿都还小。影片最后他们再次面对镜头——女儿玛雅说：“他永远失去了一条腿，但他这个人、他看待事物的方式没有改变。我想这是爸爸成功的原因。”儿子威尔说：“遭遇可怕的事必然会对你产生影响，但不该让它成为你人生的决定性因素或就此定义了你这个人。”
克雷格的反击可以包含很多社会价值层面的“成功”，但对他最在乎的家人的影响，或许是其中最为深远和真切的。克雷格希望人们看到这部影片的时候对自己的生活有一个新的视角，能从困难中找到自己。
影片整体是按励志线路走的，但摄制组选择保留了一些“生活的真相”：在只言片语或短暂镜头里，有克雷格被疼痛折磨的无奈，面对抗生素和止痛药的烦躁，还有为了攀岩强违医嘱的代价......
我们看到的每一碗“鸡汤”，也许都是这样“熬”出来的。脆弱的一面是你，坚强的一面也是你。
假如生活令你痛得真切，愿你也反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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