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穿越凡尔登峡谷
本文刊载于《山野》杂志2020年9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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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 猫季
凡尔登峡谷位于普罗旺斯的腹地，这个宏伟壮丽的南法峡谷长175公里，有着高耸的悬崖，巨大深宏的岩洞和绿松石般的河水。尽管今日它是除了薰衣草之外，上普罗旺斯阿尔卑斯省最著名的地标，但它直到很晚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它最早出现在印刷作品上的时间已经是18世纪和19世纪之交。
这是长久以来我就想完成的一条徒步路线。
布朗克·马特尔步道（Sentier Blanc Martel）是凡尔登大峡谷中心段最著名的一段徒步径，也是GR4（GR指的是国家徒步路线）的一部分。它的名字来源于步道的发现者马特尔和布朗克。
20世纪初，对水文地质学和洞穴学充满热情的阿尔弗雷德·马特尔受法国农业部为普罗旺斯寻找新的饮用水资源，他与向导伊西多尔·布朗克以及当地人一起组成了一支探险队，于1905年8月从萨姆森走廊出发，发现了这片充满魅力的深渊——凡尔登大峡谷。
尽管在探索的过程中设备丢失，人和船只也跌入水中，一部分成员甚至连马特尔都曾经想中途放弃，但最初的队员们依然在4天后成功走出了大峡谷。
在这段16公里耗时6小时的路程中，我们要从玛赫琳小屋出发，在下降300米之后，穿过悬崖峭壁之中和迷人的灌木丛和树林。最后到达萨姆森走廊，欣赏峡谷最美丽的全景。
峡谷太长，无法在一天内轻松往返，而要在穿越结束后回到出发点取车，意味着我们需要两部车同时候命：一辆在终点，一辆在起点。对于只有一辆车的人，这条步道在盛夏时也提供穿梭班车服务，但眼下疫情仍未完全结束，穿梭班车也不见踪影。好在我们一行三人早有准备，6点钟，我们便驱动两部车前往峡谷。
初夏早晨的峡谷里清风习习，一路上还能看到小瀑布，从青苔密布的岩石上姿态优美地倾泻下来，一些从山上滚落的碎石碍眼地躺在马路中央。峡谷的马路旁停了许多车，一些年轻人正在穿着安全带，准备着攀岩用的绳索。
凡尔登峡谷是举世闻名的攀岩胜地，在峡谷状态良好的石灰岩上分布着2500多条攀登路线。
1980年，让·保罗·詹森为攀岩者派屈克·博奥尔特（Patrick Berhault）在这里拍摄了纪录片《Overdon》，1982年他随之又为派屈克·爱德林格（Patrick Edlinger）拍摄了《OpéraVertical》，这两部纪录片描述了这两位大神级攀岩者在凡尔登峡谷最美丽的一些路线上练习自由攀岩和徒手攀岩的过程。
因此，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凡尔登峡谷成为全法国和欧洲的主要运动攀场所。
近年来，随着其他攀岩胜地（如法国Buoux和Ceüse）以及西班牙悬崖的兴起，凡尔登峡谷的攀岩人数逐渐减少，还有一些线路出于保护秃鹰巢穴的目的被禁止攀登。
布朗克·马特尔步道的起点位于玛赫琳小屋旁，我们到达时这里已经停了十几部车，从这里，我们沿着步道一路向下，深入到峡谷的最下方。
凡尔登峡谷的宽度从6米到100米不等，而悬崖的高度则在250米至700米之间。在谷底，大自然给峡谷赋予了不同的特征，阳光下碎石密布的步道与柔软的土质地面交替出现，靠近河流的湿润地带造就了茂密的树木和灌木，而往上攀登时裸露的岩石又提醒我们还在干燥的法国南部。
从上游来看，凡尔登河更像是一条坡度极大的洪流，这里的河流已经高出海平面900米。随后，由于其支流逐渐扩大，凡尔登河上已经出现了几个水利发电的大坝。现在游客纷纷前往的圣十字湖就是修建水坝后形成的人工湖。
这里有着最常见到最稀有的物种：霍尔姆或绒毛橡树、山毛榉、枫树、紫杉、腓尼基杜松、黄杨木、肝银莲花、草百合以及一些地方性的蕨类植物。
在美丽的白色卵石滩上，许多游客正坐在河边的鹅卵石滩上，在这里，大量的水冲向悬崖，在沸腾的漩涡中弹跳，从高处看，峡谷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按摩浴缸。白色的鹅卵石将光线反射到岩壁上，让人感觉这些悬崖被抛了光，就好像是玻璃一样。
数百万年来，这些带着石灰石成分的水不断冲刷着岩壁，它们既湿滑又有光泽。
像其他的许多河流一样，凡尔登自史前时代就吸引了人类居住，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人类都在这里悬崖上的洞穴中留下了痕迹，而在更近一点的古代，小高卢人也在这里居住过。
峡谷附近的里耶是罗马和基督教早期的重要城市：城中罗马神庙的废墟和八角形的洗礼池见证了这座城市过去的辉煌。而在中世纪，许多贵族普罗旺斯家族与里耶的主教共享着凡尔登村庄的财产。
刚开始的一段路我们始终没有远离凡尔登河，即使走在那些茂密和刚发出新绿的树林里，我们依然能听见下面不远处河流的咆哮声。
路径的上方有一条1196米长的隧道，在2012年以前，在发生暴风雨时，这条隧道可以让你避开穿越因贝尔断层的那些危险的梯子。但这条既长又阴暗的隧道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不少地方面临坍塌的风险。隧道口也被拦住，禁止游人进入。
对于习惯徒步的人来说，这条步道并不困难，但对于那些恐高的人来说，因贝尔断层那252级近乎垂直的金属梯也许会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经过一段150米陡峭的攀爬后，我们到达了因贝尔断层，这里有一个小型的观景台提供着令人疯狂的全景，在我们脚下，凡尔登河像一条绿松石般的缎带夹在两侧逼仄的峡谷之中，蜿蜒向前。
峡谷的微风吹去刚刚激烈爬升所带来的汗水，而左侧，那段100米长的著名的华丽金属铁梯被分成六段，近乎垂直地从两边悬崖上倾泻而下，接着再旋转着向下，看得人头晕目眩。
20世纪30年代，法国旅游俱乐部开辟了这条布朗克·马特尔步道，他们在开发时遇到一个巨大的困难：在步道的中段因贝尔断层区，需要安装的梯子才能通过数十米高的陡峭岩石断层。
得益于2012—2013年的步道整修工程，之前那些锈蚀的金属梯子得到全面替换修缮，在直升机的帮助下，它们被替换成更为牢固的金属梯。
但要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许多老年人也能完成这条步道，但对于身体健康有隐患的徒步者以及8岁以下的孩童来说，这条没有紧急出口，也没有手机信号的步道依然不适合。
走下步道再往前走就是隧道了。到了隧道，也就意味着马特尔步道即将到达终点了。
这两段位于萨姆森峡谷最窄点处的隧道是20世纪初凡尔登大峡谷改道工程的遗留物，它的目的是改道凡尔登河使其向水电站供电，最终，这些隧道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工程的艰巨性而停止。
第一个隧道不过百来米，从这头就能遥遥望见等待在另一端出口的徒步者，我正在琢磨着这头灯戴着也貌似多余，前面又出现了一个隧道。
一进去，我就发现戴头灯的重要性，这个隧道弯曲阴冷而且伸手不见五指，地面许多地方都有约6、7厘米深的积水，只有较深的部分放着一些石头用于垫脚。
要保证鞋子不湿，只能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石头上，我像醉汉一样从这面墙摇到下一面墙，回头看看，身后10多米处还有着其他徒步者的头灯在闪烁。
这条隧道有650米长。从黑暗的隧道穿出可以看到一个观景台，这是一个真正位于悬崖之内的观景点，在洞穴的穹顶下望出去，凡尔登河从峡谷中蜿蜒而出，发出巨大的轰隆声。这是一种宁静与狂野之美。
凡尔登峡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50亿年前，当时法国的这一部分被海水所淹没，形成了石灰石和珊瑚的沉积物，至今，在峡谷的很多地方还能见到巨大的砗磲化石。我看着两侧高耸的悬崖，想象着现在犹如站在海底的渺小的我们，仿佛走进历史的时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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