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为什么Uber做无人车是必然?
新的投资主题:深科技
去年基金成立时,峰瑞资本确定了 3 个主要的投资方向——消费升级、企业服务和深科技(deep tech)。为了投资国内外深科技领域的创新项目,我们投入了将近一半的投资人力,和超过四分之一的管理资金。
在中国,深科技投资刚刚起步。少数巨头潜伏多年,抢在风口前布局产业。大多数机构对此仍处于观望状态。科技创新能够以一种更加深远的方式,从底层改变商业社会。但回报与风险并存。它的问世、商业化,也注定比其他类型的创业面临更多不确定性。
对于一支年轻的基金,这样下注的确有些冒险。但正如 Sun 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后来创立 Khosla Ventures 的 Vinod Khosla 说:“ 如果一项技术能广泛深远地改变这个世界,即便它只有 10% 的成功几率,我都愿意奉陪到底。”
这听上去很任性。但只要掌握了正确的逻辑和方法,任性可以变成一种自信。
在我们投资的 40 多个项目中,科技项目已经超过了 10 个。我们的重点投资领域有:VR、人工智能、机器人、生物科技、环保、材料、能源、医疗与大健康等。
我们关注能解决关键技术节点的创业公司。以 VR 为例,只有等所有的关键性技术都解决了,用户才有可能长时间在 VR 应用中停留。
这是应用大规模爆发的基础。在这个领域,峰瑞资本已经投资了两家公司:一家做 VR 视频播放技术,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图像漂移,另一家是提供 VR 声音解决方案的 MintMuse。
我们的科技投资组合中,还有清陶能源,一家通过新型陶瓷隔膜材料大幅提升了动力锂电池性能的企业;做小型快递无人车和智能移动机器人平台的 Robby Technologies;推出了全球首款便携式自拍无人机 Hover Camera 的零零科技;致力于做机器人及智能终端的前端声学系统的声智科技,等等。此外,我们还投资了美国科技创新项目众筹网站 Propel(X) ,并负责它在中国的落地。
对于我们所投资的海外项目以及有回国发展需求的科技项目,我们能够提供政府和产业资源,帮助它们在中国顺利启动。
无人机界的 iPhone?再等等
我们在机构里做投资,并不是真的要去创造一个风口,而是努力去找、去赌 3–5 年内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从各行各业的发展规律来看,我们度过了一波模式创新,之后大概会有一波更为底层意义上的技术创新。
什么是模式创新?我们从商业模式的演进过程来看,可以发现一个规律:一个行业如果通过商业模式的创新,把资源效率推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之后,接下来就必须进入到这个行业的基础设施层做创新,才能进一步提高资源分配和效率。
以我们的被投公司 Uber 为例。Uber 除了用数据更好的处理供需关系之外,还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在无人驾驶汽车的研发上。
我们可以理解为:在提高车与乘客之间的匹配效率之后,如果 Uber 想让打车变得更高效,就只能通过无人驾驶汽车,更加极致地利用交通资源。
然而从现在这个阶段来看,无人驾驶汽车最大的挑战全都在一些基础设施上,我们称之为技术层面的 “感知部件”,包括视觉、激光雷达、方向判断、避障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倾向于投资解决关键技术节点的公司——它们决定了行业爆发性增长的时机。
再举一个无人机的例子:
无人机目前仍处于商用阶段,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大规模民用。它的问题也在于底层技术。
民用的基础在于,无人机需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只需要简单的指令就能完成操控的产品。之所以没有实现,是因为基础设施层的问题没有解决,比如自动避障碍、自动对路线进行跟踪、准确定位等。
商业世界的循环和逻辑基本上是这样:我们先经历模式创新,并逐渐调动所有可能的资源,往天花板靠拢。但如果想冲出天花板,就会发现行业基础设施仍存在较多瓶颈,阻碍了向上发展的动力。
发现这种改造基础设施的力量,是我们在这个阶段重点关注深科技投资的原因。
价值回归让 “躺着赚钱” 一去不复返
科技投资有一个好处:它更趋近于投资本质,价值回归的速度比较合理。
相较于投资 “模式创新” 型企业,科技投资不容易被其他的非主体因素大规模地摇摆,以致远离价值本质。它很公平,很难被资本充分地泡沫化。换句话说,资本获取能力只是科技创业中一个重要的竞争方法,甚至可能不是最重要的。
资本获取能力只是科技创业中一个重要的竞争方法,但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一个模式创新的项目,资本等因素会使得事物脱离原来的价值规律。以 Uber 和滴滴为例,我们很难说它们两者到底谁更强,并且最终的输赢也不一定由 “谁更好、更强” 来决定。这其中包含很多外部因素,尤其是资本。
技术创业则相反。理论上,对于一个技术型企业来说,融的钱多不一定能解决创业中的核心问题。这是一个 “0 和 1” 的状态。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创始人如果没有技术判断和能力,即使融到再多钱也很难成功。
所以说,技术创新相对于商业模式创新更不容易被泡沫化,大幅度脱离价值本质。
科技创业企业的 CEO,至少在起步阶段,必须懂得技术且具有这项技术核心研发能力。理由是,第一步是从 0 到 1 的过程,需要解决行或不行的问题。这件事只能由具有技术研发核心能力的人本身来解决。
中后期的时候可能涉及到商业化和产业化的能力。这件事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技术背景的 CEO 自己成长为具有商业能力的 CEO,另一种情况是他搭配了非常强的有商业能力的合作伙伴。
最好的科技产业化,是处在需求已经开始出现的阶段。并且,科技成果的工业化不需要大规模地更改上下游的产业链。创业者自己对工业化和商业化的节奏可控,不仅在技术研发上有清醒的意识,同时处于工业化的节点上。
次之则是,在工业化的过程中,找到有效的方式让产业链的上下游跟你配合。
如果都无法实现,那么你也可以自顾自的往前跑,直到一个馅饼掉你头上——被需求撞上。
科技投资的另一个好处是:如果你看对了某项技术,那么它从一开始就有了内生价值。这与商业模式创新不同。后者需要做一个闭环,然后争取规模性优势,从而获得垄断地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对于技术来说,如果它能够被资本发掘,一定是因为它在过去已经有投入和积累,在投资人发掘它的那天开始,本身已经有了价值。
我们的另一个投资逻辑是:这项技术是否真的解决了实体经济当中的效率问题?对于无人驾驶、人工智能、芯片、无人机等技术来说,最终提高线下效率的方式,是通过实体的科技和偏信息技术的科技结合。
风险投资就是要拥抱风险
“全民创业,万众创新” 让 VC 行业浮上水面。但很多人似乎忘了它最初的名字:风险投资。
不少机构都在投一样的东西,砸钱做市场、做推广、做 PR,看谁能第一个跑出来。
模式可以复制,技术却不行。
因此,技术投资是一件难度较高的事情。方向很多,每一个方向都很专,每个人只能看一两个垂直的方向。公司也不好找,找完了以后又不好论证。
不好论证的原因是,你既要从理论和学术上论证这件事是否可行、是否太超前,又要在工业上证明这件事是否可以规模化和工业化。而创新和工业化、规模化之间本身就存在一定的错位。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却是一件正确的事。它能改变人类的想象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和效率。对于当下的中国,这至关重要。
有人问,行业中投资深科技的也不少,项目酷炫的程度可能甩你一条街。你的信心来自哪里?
我的信心,来自于做这件事的初心,以及共同做这件事的团队。
好的科技投资人,首先要保持强大的好奇心——思想和智力上的好奇心,愿意花很多时间去理解专业知识和自己不懂的东西。其次,需要具备商业上的敏感度和判断能力。最后,必须对技术创新本身有足够的认可与尊重,避免相对过度的利益导向。
We reach for the stars, act like men. 上天揽月,谦卑为人。我们我们始终保持对事物发展规律的敬畏心,不认为可以用钱砸出技术创新。真正的奇点,取决于时间、人才、技术、市场多种因素。我们能做的,是不断发掘优秀的创始人,提供投资、介绍客户、打通资源……帮助它们成长为能改变世界的伟大公司。
这些在技术发展过程中也许微不足道,却是一家风险投资机构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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