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无法成就自我,因她们花在家务育儿的时间超过男性两倍
翻译:树神 XX
伍尔夫在《自己的房间》里写道:“女人想要写小说,必须要有钱,再加一间自己的房间。”她是指许多社会的文化都不约而同地将奉献和牺牲的品格强加在了女性身上,女人总是为了她人存在,生活不断地被琐事占据和打断。要想从事自己想做的事,必须到一间自己的房间里,在那里才能暂时地将丈夫,孩子和家庭放置在一旁。
卫报的作者Brigid Schulte在一篇文章中追溯了女性这种没有自己的时间,从而无法达成更高成就的历史,并且思考着这种现象在当代的存在形式。即使女性已经进入劳工市场,她们在家务上花的时间还是在男性的两倍以上,这种延续了数千年的文化,使得她们在更深层面上相信,自己不值得整段的时间,自己的故事不值得被讲述。一起来看。
一个月前,正当我试图从从忙碌的一天中挤出一些时间写作,一个同事建议我读一本关于“伟大艺术家的日常”的书。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让我震惊的地方并不在于这些富于创造力的天才们(大部分都是男性)如何安排他们每一天的日程,而是他们生活中的那些女人们。
他们的妻子使他们免于打扰,他们的管家和女仆在非饭点给他们端来早餐和咖啡,他们的奶妈照管着那些永远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弗洛伊德的妻子玛莎不仅每天早上帮他挑选好要穿的衣服,甚至还帮他把牙膏挤好。普鲁斯特的管家塞莱斯特在一个银托盘上给他带来每天的咖啡,羊角面包,报纸和邮件,并且在他想要聊天时总是随叫随到,这样的聊天有时能持续好几个小时。有的女性被提及只是因为她们不得不忍受某件事很长时间,例如卡尔·马克思的妻子,当马克思每天去大英博物馆里写作时,她和六个孩子生活在一个邋遢的小屋里,有三个孩子死于贫困。
| 马克思及妻子
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的妻子艾尔玛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作曲家,结婚后,马勒禁止她作曲,要求她保持安静,因为一个家庭只能有一个音乐天才。每天中午,马勒在游完泳后会让艾尔玛和他一起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散很长时间的步,他在脑子中想着自己的曲子,停下来时,艾尔玛不敢打扰他,在长椅或草坪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她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心里矛盾极了,我需要一个想着我,能帮助我找到自己的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下沉到一个保姆的水平!”
对于男性艺术家来说,不受打扰、无拘无束的时间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和他们不同,书里提到的寥寥几位女性的生活和时间都被繁冗的家务和照料分割成了碎片。法国小说家乔治·桑在青年时代需要照料自己的祖母,她不得不养成了熬夜写作的习惯。弗朗辛·普罗斯的写作时间取决于她的孩子。艾丽丝·门罗靠短篇小说拿到诺贝尔奖,因为她在家务和照料小孩之间找不到整段的时间构思长篇。诗人玛雅·安吉罗在烦不胜烦时选择离开家,去旅馆开一个房间,在那里思考并写作。
| 爱丽丝·门罗
指挥家祖宾·梅塔有一次曾说,“我就是单纯地认为一个乐团里不应该有女人。”我想起了派蒂·史凯法在一个采访中谈及她当时为自己的第一张专辑作曲是多么地困难,因为她的孩子总是不停地打断她,要求获得她的关心和注意,这些事从来不会在他们的父亲身上发生。我一瞬间想通了:女性在艺术的世界里没有获得那么大的成就,不是因为她们不具备天分,而是因为她们不具备留给自己的时间。
在整个历史上,女性的时间都被西西弗斯式的劳动占据着,她们时刻准备着做家务,照顾孩子,保持家庭成员关系融洽。一段不受打扰,可以集中精神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份不敢期待的奢侈品,当她们真的如此要求时,自私的骂名接踵而来。
即使在今天,女性已经全面进入了劳力市场,她们在家务和育儿上花掉的时间仍然是男性的两倍以上。一项针对洛杉矶32个家庭的调查发现,母亲们每天拥有的不被打断的闲暇时间平均不超过十分钟。范伯伦在《有闲阶级论》中写道,有史以来有能力控制并安排自己时间的人都是地位高的男人,女人,和仆人和努力一起完成了那些繁琐的劳动,从而让地位高的男人们能够专心考虑自己伟大的思想。
女性主义学者认为,女性通常最多只有一种“隐性的悠闲”,如拼布聚会、罐头派对,某种程度上是能享受的,但必须有生产性,且要得到社会的认可。仅为自己腾出的时间、纯粹的闲暇,几乎相当于一种颠覆性和激进的反抗行为。有位学者开玩笑道,你也可以选简单的那条路,像同时身为作家、作曲家、哲学家的希德格一样(Hildegard of Bingen),做一个修女。
女性主义研究人员还发现,许多女性不认为自己像男性一样值得拥有大量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她们必须去争取,但通常只能把它排到每日永无止境的事情的末尾。正如梅琳达·盖茨(比尔·盖茨的妻子及合伙人)在书中写的一样,大量的琐事杀死了女性一生的梦想。事实上,我已经努力花时间思考并撰写这篇文章超过四个月了,但每次一坐下来,就会收到来自丈夫、儿子或女儿的惊慌的电话或邮件;或是我新丧偶的母亲让我帮她联系信用卡公司,处理厨房某个机器的毛病。
我曾经采访过心理学家奇克森特米海伊,他提出了著名的“流动状态”理论。这是一种人类在做有意义的工作时感到周围时间都停止了的巅峰体验。任何需要创造价值的艺术家和思想者都需要这种状态。我向他咨询,女性获得这种流动性体验的机会是否和男性一样多。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讲述了一位女性在熨他丈夫的衬衫时忘记了时间的故事。
诗人爱莲诺·罗斯·泰勒一直生活在她丈夫的阴影下。她的丈夫是拿过普利策奖的小说家和教授彼得·泰勒。“多年来,很多次我不得不对自己的灵感说‘走开,现在我没有时间’”,她在1997年的一次采访中这样说。“但这有一部分是因为懒惰,如果你真的想写,还是可以写。我确实每天要将房子擦洗干净并打蜡。”
|爱莲诺·罗斯·泰勒和丈夫
当我想到那些美妙的、但却来不及写下的诗歌被遗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时,我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那些必须先照顾别人,必须先给地板打蜡的期待使她把那些故事压抑在心里。像玛雅·安吉罗写的那样,压抑到令人痛苦的地步。但我想知道这是否不仅仅是女性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独处时间、或不需要足够完整的独处时间的问题,而是我们更认为那些藏在心底的故事不值得被讲出来,因为没有人愿意倾听。
作家奈保尔称,没有女作家能与他匹敌,因为女性的写作太“多愁善感”了,她们的视角太“狭窄”。但如你所知,这是因为人类历史的经验通常只是男性的经验。我也经常想:如果有一位女性作家根据自己的细致生活经验而写了六卷本的小说,是否能获得和挪威作家克瑙斯加德(《我的奋斗》的作者)同等的关注和国际声誉?
伍尔夫曾经想象过,如果莎士比亚有一个同等天赋的妹妹会怎么样。(想想莫扎特同为音乐神童的姐姐,她的早期作品被弟弟称赞为“非常美丽”,但它们已经逝去了。又或许它们没有消失,只是当她被卷入充满期待但没有爱情的婚姻中时,这些作品就被压在心底、再也没有写出来了。)
| 莫扎特的姐姐、莫扎特和父母
伍尔夫写道:女版莎士比亚根本没有时间或精力来发展她的天分。她将被禁止读书、被要求去做饭、被期望早一点结婚,而如果不完成的话就会遭到殴打。在伍尔夫的描述中,莎士比亚的妹妹即使天赋过人,也会在树林里的小屋中因发疯而死或永远闭上嘴巴,并被嘲笑为女巫。
但那还不是故事的结局。伍尔夫想象到:将来,一个天赋过人的女性会诞生。她是否有能力去创造、去传播有价值的视角和声音,完全取决于我们决定创造的世界。“如果我们为她创造了更好的世界,她就会到来。”伍尔夫这样说。
| 伍尔夫
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有任何过人的天赋。而是有时候,我会梦见自己坐在昏暗的房间里,而餐桌的对面坐着另一个我,一个不受时间限制、静静地喝着茶的我。“我希望你能多来看看我”,她这样告诉我。我也想知道,那种在深夜折磨着我的灼热痛苦是否不仅仅是由于我讲述内心故事的时间被打断了,还因为我害怕我的故事不值得别人花时间倾听。这也许才是我不想在梦中的昏暗房间里面对的。
我也想知道,如果我们真的创造了一个可以拥有莎士比亚的妹妹或莫扎特姐姐、或任何可供女性自在成长的世界呢?如果女性都可以更频繁地到那间属于自己的昏暗屋子里,和坐在餐桌对面的自己静静地喝一会儿茶、倾听那些藏在心底、其被讲述的价值仅仅因为它们是真实的的故事呢?我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原文:A woman's greatest enemy? A lack of time to themselves,By Brigid Schulte.
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19/jul/21/woman-greatest-enemy-lack-of-time-themsel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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