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的往事（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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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婉清
往事随风，飘洒不去旧时光中的痛楚，然人生往前，总是经历了劈骨的痛，才会有后来柔软的幸福。
好疼的往事（下1）
文：端木婉清 图/网络
上世纪90年代，深圳作为中国改革开放最早的特区，景貌日益昌盛，经济腾飞同时，服务业也紧跟崛起，尤其是这里的夜总会，仿佛隔几天就有老板摆着大花篮拉个红段子剪彩开业。
夜色里总让人恍惚以为是在人间天堂，因为这里有最好看的霓虹，最时尚的乐队，最美的酒和流光溢彩下心怀各异地俊男靓女。
当然还有数不尽地狂欢和暧昧，浪笑与眼泪。
当石佳敲开那个妈咪的门起，她的人生就从此改写了篇章。她花一样美丽的脸庞被涂抹上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她从不露肩的衣服被扯去，换上了迷你超短裙，她的一头发被拉直，脚上穿起了10公分的高跟鞋，还有周身都喷上了香水。
更衣室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女孩，她们大都和石佳年龄相仿，有的人的脸上还挂着稚嫩的笑容，如同石佳的心一样小鹿乱撞。
她们在夜里7点开始进场，更衣，她们也各自有自己带队的妈咪，而石佳的妈咪就是那日找她的女人，此时她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导她们的行为礼仪。
石佳想：这里是古时的皇宫吗？我们是等着被传唤进宫的小宫女吗？一不小心会不会也会遭遇杀身之祸？为什么闪烁好看的霓虹处，尽是未知的恐惧。
02.
石佳：你在胡想什么？别的姐妹都换好了工作服，你呢？
还不快脱掉身上的衣服，对，领子拉低一些，裙子拉高一些，露出大腿，香肩，对，站姿要笔挺，蛮腰扭起来，走路前后走碎步，眼睛要带笑，手要自然摆动……
石佳机械地完成着妈咪交代的事情，生疏地学着早入行的姐妹扭腰微笑，那抹风尘味不远不近地吹来，她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淹没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
一切妥当后，她站在几十个姐妹的中间，随人流涌出，最后在夜总会一楼大堂内，花开两排，各自芳菲。
石佳瞧见，在大堂的另一侧，还有同样双开两排穿戴笔挺的男孩。
石佳：你看什么呢？
他们也是服务生吗？
对，服务生，男公关！一个女孩轻声轻语告诉石佳。
男公关，那我们是女公关？
是的，男公关就是拿下女顾客，女公关就是拿下男顾客。
拿下？
对，以后你学会了拿下的本领，就可以在夜总会立足，就没人敢欺负你，你的客人越多，服务越好，被点被包的多，你就是这样的一支花。
你可以没有琴棋书画，但是一定要歌舞精通。
石佳害怕，手心里都是汗水，她想念服装厂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心里简单，也想念卖化妆品的时光，靠努力赚钱。
而这里，一来就是形体训练，化妆训练，穿衣打扮，妩媚清纯混杂，犬色声马，有点在天涯的感觉。
妈咪介绍过，这里的夜总会分为5层，1.2两层是迪厅大堂，3.4两层是包房，5楼有住宿。
石佳暂时安排在包房，陪客人喝酒点歌。
她的第一晚，就被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相中，从一群黑压压的女孩中被点名陪同。
永远不能忘记，那个晚上，那个客人缠着她喝了一杯一杯的酒，直到她去卫生间里吐了无数次后仍然不罢休，她的肩上被一只咸猪手搭着，她的腿上也时不时被摸上一把，她半露的胸也在淫笑声中被楷了油。
相比那个下午，那个爬上她床要强暴她的男人，眼前的任何一个男的，她看着都猥琐。
她的胃翻江倒海，想吐。
小姐：你从哪里来？他说的是半粤语半普通话，石佳听得懂。
我，江，我是从江那边来。她很想说是江南，但是又何必要告诉这样一个男人呢？
第一次陪酒？
是。
哈哈，那我晚上真是火眼金睛赚到了，不如包个夜，你说吧，多少钱一晚？
什么？夜？我领工资，不拿额外的钱。
哈哈，好单纯的妹子，我喜欢，要不今晚陪我睡？我不会亏待你的。
包房内，灯光暧昧，其他姐妹花枝乱颤地半躺在客人怀里。笑的满目春风。
石佳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不仅仅是陪酒那么简单，难怪妈咪说来钱很快。
正预拒绝，那名男子忽然将手伸进了石佳的裙底，胡乱一模，石佳抬手就是一巴掌，慌乱中跑出包间。
气急败坏的男人抓到她抬手也给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留下5个手指印，妈咪们跑来说尽好话。
这是新来的小姐，还不知道规矩，抱歉了，抱歉了，你换一名小姐玩，回头算我的，算我的，来，我让她给你倒酒赔不是。
说着石佳被妈咪拉到客人身边，倒上了满满的一杯红酒，一饮而下。妈咪又换来了一名年轻女子陪客人，才把事情给平息。
石佳回忆，那一晚，那个妈咪苦口婆心地劝导石佳。
姑娘，多有第一次的，妈妈知道你怕，但是你想想，你那疯婆子妈妈还在等你给她治病，如果你不这样做，靠服装厂的几元钱，就以为真的可以帮着你妈妈了吗？别傻了，走了这条路，就是不归路，只有做的最好，才叫不枉费你步入风尘的心了。
以后识相点，再也别和客人起争执，这种摔饭碗的事情只能是今晚这一次，要是今天说了，你还不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还你们钱还不行吗？
你不知道你借的钱都是要算利息的吗？哈哈哈哈！妈咪走了，留下一串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她的一生，她的爱情，她的梦，她的青春，她的未来，都大概要在此埋葬了。
后来，石佳认命了，为了远在家乡的妈妈，为了每个月能够寄回数额不菲的钞票，为了自己的姐姐，她决定牺牲自己来成全家人的后半生安宁。
所以慢慢地，石佳接受了夜总会，接受了陪在不一样的男人身边，接受了把各种颜色的酒灌入自己的胃里，就算吐死，哭死，下一秒她擦干眼泪，依然笑颜逐开地依偎在男人身边，划拳，倒酒，陪唱，陪喝……
也在某一夜里，付出了自己，用5000元的报酬陪了一个香港老男人。那时的5000元，对于石佳来说，是笔天文数字。
万元户在那时就是被人高看一眼的，那将那钱原封不动地寄给舅妈，让她带妈妈去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医生。
石佳的舅妈摸着那一把把钱，高兴地整晚整晚睡不着，把石佳的妈妈伺候的像祖宗一样，头一次，舅妈的身上像有了慈悲的心，头一次她不再对石佳的母亲呵斥来去。
她还打电话给石佳，囡囡啊，佳佳啊，你放心和姐姐在深圳啊，家里 有我们呢，不要操心啊，我会带你妈妈去看最好的医生的啊，你记得有钱了寄来就好了啊……
旁边是舅舅无奈地干咳声。
石佳的姐姐，知道妹妹在做夜总会小姐后，就找过她几次，要求她不要再执迷不悟，石佳没有听从她的劝阻，姐姐气得和她断了关系。
本来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没有姐姐，只是她不做这个，就没有钱，没有钱，她的妈妈就会没人照顾，失去生命，也许姐姐谈着的恋爱也会被人嫌弃，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她宁愿是她，即便无人能懂。
就这样，同在深圳，姐姐却再也不找她，就这样，同在深圳，一个沉浸在恋爱里单纯，一个早已在风尘里落地扎根。
后来，有一个男孩喜欢她，也是夜总会里面上班的，追求了她半年，对她无微不至，不嫌不弃，因为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嫌弃的资本，吃石佳的喝石佳的睡石佳的。
石佳心里想过：无论如何，在深圳，有这样一个男孩是因为爱情喜欢她就好，她不怕付出也不怕辛苦，只要相爱。
但是石佳后来知道，她错了，他只是喜欢她的钱，她的人，当然他在夜总会里还有很多的女人，只是一开始石佳不知道。
石佳平日受尽各种客户为难过分也就罢了，却在爱情里载了个大跟斗，让她心碎不已。
更滴血的还是那一日，她亲眼看见男友揉着自己姐妹的腰，在5楼的走廊里亲吻拥抱，看见她，竟然熟若无人。
石佳问他：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欺骗她？
他说：你以为你是谁，小姐而已，今天陪这个客人，明天陪那个客人，我给你点爱情已经很不错，你还想要什么？
石佳气急，跑进包间拎起酒瓶砸在对方肩上，顿时鲜血顺着肩头流在地上。她被反按在地面暴打。
没有人敢来拉，没有人敢来护她。
有那么几秒，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周围就是看热闹不怕大的客人，安保的意思出人命也是你们情侣之间的恩怨，现场的戏比电视剧精彩。
是的，石佳闭上了眼睛，她的头被脚乱踢，还有胸部，还有肚子，好痛，好痛。
就算平日常常点她的老板，知道打人那个是她男友后，也好像头上被绿了一把，不理不睬。
过往交情全无，这是风月场所里最时空见怪的冷漠，小姐的命风风光光中盛开，也在乱世里枯萎。
石佳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眼前浮现了父亲的脸，他正无奈地摸着她的头发，哭着：孩子孩子……
就在这时，从走廊的另一侧走来一个男子，气场轩昂，妈咪们急忙堆上笑脸奉承
陈总：什么风把你催来了……
待续（今晚推送2条里看）
《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端木婉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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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婉清，专栏作者，自由撰稿人，已出版新书《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
一个热爱生活且率真的女子，信奉说真诚的话，做善良的事，愿用一支笔写尽生活百态，一颗心倾尽所有，去生活。个人微信公号：端木婉清 ID:ziqingting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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