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纪实：失去母亲后，我才读懂了她对我的爱
遇见端木婉清 遇见更好的自己
每一个置顶端木婉清的人都好可爱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走，人生只剩下归途。
我们总以为陪伴和感恩是来日方长的事情，但是来日并不方长，惟愿珍惜眼前去爱。
做一个不愚孝，不疏忽的人。
失去母亲后，我才读懂了她对我的爱
文/端木婉清 图 /网络
讲述人：阿西，男
身份：考研学生
年龄：22岁
01.
2018年1月2日，我的母亲与世长辞。
那一天云南的天空很蓝，家乡的水流很清，山岗的野花也开得很美，但是你躺在冰凉的病床上整个身子都凉透了。
你的眼睛没有合上，看向我刚刚离去的方向，你的嘴唇微微张着，像是还有话想对我说，你的手垂落在白色的床单边沿，无力苍白。
而我见到你那刻的模样，心痛地无法呼吸，像一个被施了魔法的傻瓜那样，只知道站在你的身旁，静静地看着你，没有言语没有眼泪没有表情也没有想法。
我想：母亲是睡着了吧？你一定是走累了吧？你的额间的皱纹还微微皱着，是不是还有很多很多的牵挂？
我的脑中逐渐空白，捕捉不到一丝丝的画面，医生叫我们准备后事，父亲和哥哥闻讯赶来，白色的布随即盖上了你的身子和脸。
我听见年迈的父亲哭了，我听见哥哥也哭了，但唯独我没有，因为我始终不相信母亲就这样走了。
在那日的早晨和中午，我还陪着你说话，亲手喂你吃的早点和午饭，你很开心也吃得格外干净。
你和我说：儿子，你在妈妈身边，我真的好开心啊，我的病一定很快会好，那样妈妈就可以给你做饭了。
当时我也以为你很快就会好，我也以为你很快就可以回家像往常我从学校归来那样给我做一顿可口的妈妈的饭菜。
可我现在再也吃不到了，因为你那苍白的手已经与我挥别。
那日中午，你的心脏病突发，第一次医生抢救过来，那日傍晚17点17分，你再次病危，没有抢救过来，留下诸多的遗憾和不舍，留下我在人世从此只剩下归途。
02.
葬礼是我亲手办的。
从通知家族亲戚到购买丧席所需的食材物品酒水也统统亲力亲为。
遗体火化的当日，我特意站在你的身边看了很久很久，从发梢到额头到脸颊到鼻子嘴唇和手臂，所有的所有关于你的样貌，我都一点一点深刻在心。
我知道这一别后，我们将是永远的别离了。
我的世界再也看不见你，我的人生也缺少了该有的完整，而我从前任性，不懂，觉得离别是那样遥远的事情，可现在，它那么近，就在刹那间，就在我出去的那几分几秒里，变成了现实和残酷。
汽车载着你的遗体慢慢悠悠地在山路上行驶，公路两侧的树木依然葱郁繁盛，远处的河流叮咚地弹奏着冬的歌曲，而哀哀戚戚的唢呐声却催人泪下。
我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陪着你。或许也只有你懂我的悲伤。
你的遗体被叔叔们抬去殡仪馆火化，出来的时候风很大，你也变成了一盒灰色的粉末。
轻盈，简单。像是随时都可能跟着风跑了，跑到你未曾到达过的天涯海角。
葬礼的当日，来了很多很多的亲人，就连从前没有走动的远亲和不大交流的相邻也来看你了。
有时候我觉得人生那刻，才方知有多少人心里都有你。
他们大都表情凝重哀伤，也很少话语。
除了几个帮我维持场面的长辈们彼此交流说着话，其余的都似乎约好了那样选择沉默。
父亲和哥哥以及你的家人都是一路哭着送完你的，但作为小儿子的我，一滴眼泪也没流。
父亲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母亲走了，你一点也不悲伤？为什么哭都不哭？
我想有时大悲之前，极致的痛楚下，是会忘记流泪的。
那时我只想安静地送你走完最后一程，什么也不想思忖。
带着你从家门前绕，从村里绕，从寨子前过，从你爱走的路和溪边过，最后把你静静地安放在那个冰凉的水泥墓碑下面，人们说：那是另一个世界。
是的，那个被称为另一个世界的地方，不会有痛苦，疾病，母亲，我想你会喜欢的。
03.
1月9日，是你走后的头七，我和父亲和哥哥嫂嫂烧了纸钱带了东西给你，你收到了吗？
我在院子里呆呆坐了一天，看着云贵高原湛蓝的天空和偶而飘过的几朵棉花般的白云。
我悄悄地趁人不注意，在你从前睡过的床铺前呼唤：母亲，你回来看看我们看看我好吗？母亲，传说中离世的人在这一日都会回到阳间来相聚，无牵无挂后再去过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忘记前尘凡事。
我想你还有牵挂，会来看我的是吗？但是那日我等了一个白天和黑夜也没有看见你。
我想：你是不是在为从前的我不懂爱你而生气？
就从那一刻起，我的眼泪才决堤，汹涌澎湃而下。
想了一夜，我才知道你真的是再也不会来看我了。我是真的失去你了，过去我是真的太幼稚了，我还没有对你说谢谢和再见。
第二天我终于忍不住跑到你长眠的地方，坐在你的身旁，哭得像个泪人。后来，我默默地开始梳理我对你的全部印象，发现，你爱了我22年，那样深。
头七的那晚，我没有见到你，那么现在就让我用这样的方式来与你相聚，重逢吧。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你对我的爱，和我一夜长大后的内疚和思念吧。
04.
我的母亲，你，19岁从昌宁嫁到这里，和父亲开始过着平凡的婚姻生活。
昌宁四面是山，离县城很是遥远。
成家后的你，五年后，先有了哥哥，十年后，有了我。
从未懂事起，就知道你爱穿碎花的寸衫和纯色的外套，爱留长长的发，你1.53米的身高小巧伶俐。
印象中，父亲对你谈不上爱，也很少关心，而你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淡泊而变得坚强和无谓。
你爱养花，满院都是好看的鲜花，在云南繁花似锦的地方，你养的花却与众不同的美丽。
那时你110斤重，常常说自己太胖了，我也常常嫌弃你肥腻。
我们的家在大山深处，条件也不富裕，祖祖辈辈都是种田为生，到了你嫁给父亲后，却想做点小生意，尤其是我出生后，这样的思想就一直盘踞在你的心里。
当时父亲不愿意，就一直搁着。
后来我上小学，你和父亲才开始做起小本买卖。
寨子到县城的距离有30多公里，那时没有汽车没有摩托也没有自行车。
所以到山里集市要卖的货物都是你和父亲走了30公里的山路从城里批发回来的，来回就是60公里。
从未听你抱怨辛苦，也从未见你在深夜里哭泣。
2008年的时候，我上初一，父亲早就不和你一起经营买卖，他种他的田，而你一直坚持着一个人赚钱。
那时你一个人来回60公里，背着沉甸甸的货物，压在你弱小的背上。
独自坚强和坚守。
除了做点生意，你还要经营一个家，你在后院种了大片大片的蔬菜瓜果。
你说： 这样我的儿子们就可以长得快一些。
初三那年，寨子里流行父母给孩子们送饭，常常在半路就地用餐，男人女人聊着天，孩子们吃着饭嬉笑，你知道了，放下手里的活赶回家，也做了饭菜带给我。尽管我们的家和学校是那样的近，比他们都近。
我问过你：母亲，为什么要给我送饭？
你说：就是想让你有妈妈送饭的满足感，别人有，你也有！
后来有一次，不懂事的我因为一件小事和你误会，大吵了一架。
我说：我要离家出走。
你说：不可以！
然后我走了，你在家里开始哭，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伤心。
走看一段路后，我便再也走不动了，因为我看见你瘫倒在地上。
也就是那一次起，我知道了你有心脏病，但是我却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的我依然叛逆，依然让你烦心。
05.
2011年，我考上了市里学最好的高中，每一个月开始需要生活费。
你为了多出来的几百元生活费，四处奔破求活，想把24小时都用在赚钱上。
你还剪掉了那头长发，留了短的，
你说：那样，可以节省时间多赚点钱。
而我不懂你，还嫌弃你老土难看。
2013年7月，升高三的我，肺部患了疾病，需要手术，你从大山里走来，陪在我身边，拿出家里的积蓄为我找最好的大夫，没日没夜的陪护在的身旁。不离不弃。
我记得那一天你来，清晨4点不到，云南的天黑漆漆的一片，你背着一个篮子，从家里走到县城的学校再在走到医院。
那半个月的时间，是我长大读书后，和你相处最久的时光。可是我没有对你说一声：妈妈我爱你，谢谢！
2014年的时候，我高中毕业，又生了一场小病，你依然从山里来陪在我身旁。
你的碎花寸衫脏了，你的外套湿漉漉的，你的眼神着急，你的脸暗黄无光。
后来才知道，你为我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在祈祷神灵我的安康。
那一次你为了看我，过马路时还出了点车祸，受了伤。
我读大学，你的压力大了，为了1000多元的生活费，你去餐馆打工，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和哥哥。
我们每次回家你给我们杀鸡杀鸭，做好吃的，我们走后，你和父亲咸菜和萝卜度着时光。
而我20几岁，青春年少，为了哥们义气，在学校里拿着你的钱，组团玩着游戏，没心没肺。
现在回想，我都想把自己给掐死了。
对不起，母亲！
2016年你的心脏病严重，住院。
你很想我，却没有告诉我，为的是不让我分心，
你和父亲哥哥说：孩子在考研，不要告诉他，免得担心。
你都生病了，心里念的还是我。还把看病买药的钱寄给了我。
当时我浑然不知。
2017年12月24日是平安夜，但是你却不平安，你病重住院，这一次你告诉了我，也很想见我。
可是我在兼职，为人情脸面，没跟老板请假，熬到29日才回来看你。
见到我，才知道你病得那样严重了，你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你的体重只有70多斤了，你再也不肥腻而是形同枯槁。
我开始怕了，后悔了，我扑在你身上不敢正眼看你。
你伸出枯萎的手弱弱地摸着我的头，你说：我好开心！
那日你的病忽然好转了，能下楼走走。
是的，我陪着你，在住院部下，走了一圈，晒着太阳，聊着天。
之后的几天你天天对着我笑，很是满足。
6
回忆停留在了2018年的1月2日，我的眼泪哭干了，生疼的厉害。
墓碑前有很多麻雀叽叽喳喳，也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内疚和忏悔。
偶尔它们会跳到我的身边来看我，但是我不想要它的安慰。
我的手指把你的名字一一摸遍，一笔一划留在掌纹里。
盛开的菊花还摆放在你的面前，还有那好看的塑料玫瑰。
后来我靠着你睡着了，后来我听见你对我说：儿子，以后的路要自己走，要快乐和幸福！
从前我盼着成长，但是成长很慢，从前我盼着恣意的人生，但是人生并不简单。
我总以为自己很懂，很懂人间的喜怒安乐，也很懂人情世故，但是我连基本的母爱都未曾感激。
我也很想有朝一日去孝顺，但是子欲养而亲不在，那么时光和金钱再去陪伴和给予。
经过这些事情后，我突然就长大了，原来成长是一夜间的脱变。
那些游戏那些叛逆那些不懂和轰烈我都不要了，如果可以我只要换回我的母亲。
但是人走便是走了，再也没有如果。
我只是懊恼为什么，有些爱非要等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呢？
母亲，天堂也有碎花衬衫，天堂也有好看的鲜花，天堂还有莺歌燕舞，天堂有你过去未曾有的幸福。
而我呢，留在人间，替你走完未走的路，爱你所爱的人，享你该有的幸福。
我不会哭了，母亲，因为我知道，你想我是快乐的。
谢谢你的爱，我的母亲！
2018.1.12
阿西敬上
文章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而成，主人公是我的一位读者弟弟。
写的时候把我写哭了，很久未能平息这份情绪。
我想说：无论是爱人还是家人，我们都要及时懂得珍惜，不要等失去时，才读懂那曾有过的爱，才内疚自己再也不会拥有。
未来太远，不如把握现在吧。—— 婉清
共勉！
端木婉清，专栏作者，自由撰稿人，已出版新书《懂，是尘世最美的情话》。
一个热爱生活且率真的女子，信奉说真诚的话，做善良的事，愿用一支笔写尽生活百态，一颗心倾尽所有，去生活。个人微信公号：端木婉清 ID:ziqingting19
欢迎关注端木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