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元宇宙”势不可挡，但必须警惕它对人类的异化

 “元宇宙”的迫近，提示了资本的侵蚀已经开疆拓土，逐渐深入到了人类的神经元和潜意识。在资本的助推下，“元宇宙”势不可挡，正在从科幻走进我们的生活，而我们也正在从现实走进“元宇宙”时代。人类在享受科技进步成果的同时，必须警惕它对人类的异化。

​

“元宇宙”势不可挡，但必须警惕它对人类的异化

    千思

        2月10日，我打开微博的那一刻，就看到一个令人震撼的广告画面，开始以为是一部科幻大片的电影广告，仔细看下去却又不像是电影广告，那是什么广告呢？演员井柏然和数字人AYAYI身穿非常有未来科技感的服装邀请我们去“曼塔沃斯”。曼塔沃斯是什么？广告是 MO Magazine发布的，MO Magazine是什么？跟随广告探索下去，才知道MO Magazine是由栩栩华生和阿里妈妈商家营销中心联合打造的以“元宇宙”为内容介质定位的全新交互数字杂志，号称“第一本元宇宙本土杂志”，“开启元宇宙，开启全新曼塔沃斯世界”。如同“元宇宙”将在每一个层面颠覆人类对已知世界的认知，这本数字杂志为读者提供一个不断自我更新、迭代和进化的智识平台。创刊号主题“曼塔沃斯”音译自“Metaverse”，即“元宇宙”。

​

        “元宇宙”这个词在去年就已经成为热词。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的“2021年度十大网络用语”和《咬文嚼字》发布2021十大流行语，“元宇宙”赫然在列。“元宇宙”概念备受关注的起因是Facebook（脸书）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Mark Elliot Zuckerberg）把Facebook改名“Meta”（意为“元宇宙”）。“元宇宙”（Metaverse）一词最早由美国作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提出。在其1992年出版的科幻小说《雪崩》中，他创造了合成词(meta+universe)，构想了“元宇宙”的概念——Metaverse是一个脱胎于现实世界，又与现实世界平行、相互影响，并且始终在线的虚拟世界。用户以自定义的“化身”在其中进行活动。主角通过目镜设备看到元宇宙的景象，身处于电脑绘制的虚拟世界，其中灯火辉煌，数百万人在中央大街上穿行。元宇宙的主干道与世界规则由“计算机协会全球多媒体协议组织”制定，开发者需要购买土地的开发许可证，之后便可以在自己的街区布局大街小巷，建造楼宇、公园以及各种有悖现实物理法则的东西。主角的冒险故事便在这基于信息技术的虚拟世界中展开。

​

       元宇宙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它更像是一个经典概念的重生，是在扩展现实（XR）、区块链、云计算、数字孪生等新技术下的概念具化。通俗地讲，元宇宙就是以沉浸式体验和拟真感为特征的第三代互联网，比起目前的互联网，它更能为用户提供身临其境的感官体验。

       元宇宙的基本特征包括：1.沉浸式体验，低延迟和拟真感让用户具有身临其境的感官体验；2.虚拟化分身，现实世界的用户将在数字世界中拥有一个或多个ID身份；3.开放式创造，用户通过终端进入数字世界，可利用海量资源展开创造活动；4.强社交属性，现实社交关系链将在数字世界发生转移和重组；5.稳定化系统，具有安全、稳定、有序的经济运行系统。

       元宇宙是在传统网络空间基础上，伴随多种数字技术成熟度的提升，构建形成的既映射于、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同时，元宇宙并非一个简单的虚拟空间，而是把网络、硬件终端和用户囊括进一个永续的、广覆盖的虚拟现实系统之中，系统中既有现实世界的数字化复制物，也有虚拟世界的创造物。元宇宙可视为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的后继技术。一般来说，技术专家们认为元世界是一个虚拟世界，在那里大量的人可以聚集在一起玩、工作和社交。去年7月，Facebook公司称自己创建的元宇宙将用于虚拟现实耳机、移动设备和游戏机。

​

       就在看过《MO Magazine》元宇宙数字杂志上线的广告后，我又注意到《温州商报》微信公众号转载《都市快报》的一篇题为《元宇宙开始“炒房”了？一块虚拟土地拍出3200万元“天价”》的文章。文中说，元宇宙概念的兴起，带火了相关概念的周边行业，而最令人震撼的可能是元宇宙“炒房热”。在一些元宇宙平台里，一块虚拟土地拍卖出了数千万元人民币的天价。许多虚拟地产价格，甚至超过了现实世界里很多大城市的住房价格。然而元宇宙“房产”毕竟不是实物，人们拥有它需要付出真金白银，这其中有着怎样的风险呢？业内人士认为，目前元宇宙平台还未成熟，虚拟房产和普通网络游戏中的道具实质区别不大。在元宇宙“炒房”，和炒作虚拟货币类似，参与其中可能只是击鼓传花。此外，市面上有着大量元宇宙平台，部分平台的虚拟地产发行受平台方控制，用户也无法真正确保其“稀缺性”。

       同一天我还看到人民日报社《国家治理》周刊的公众号上发表了山东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戴元初教授的文章《元宇宙：媒介属性、进化路径与治理逻辑》。文章指出，媒介属性是元宇宙的本质属性，基于媒介属性，元宇宙具有显著的市场资源聚合能力、社会资源动员能力和意识形态塑造能力。因此，元宇宙治理需要特别强化在市场规制、社会稳定和意识形态安全领域的规则设计与边界设定。从国家治理的角度而言，有关各方应当深刻认识元宇宙对既有社会组织运行结构的变革潜力，从深度融合与协同进化两方面把握元宇宙的发展方向，以媒介治理的思维，针对市场竞争、社会动员与意识形态安全领域出现的问题对元宇宙进行有效治理，使元宇宙真正成为推动国家现代化进程的有力手段。

       我把上面的相关链接发到了微信朋友圈，既是分享，也是资料留存。当天晚上，我三姨就在微信里问我：“谦诗，你在朋友圈里发的元宇宙是什么？是平台还是媒介？”其实我对元宇宙所知甚少，我就用我的理解给她讲了讲。三姨说她所在的微信群里也有人发元宇宙概念的东西，她还给我发来一张二维码图片，让我也免费下载一个“元宇宙”App。我出于好奇心就下载了这个App，登录后发现它没有什么新的科技含量，就是借助于“元宇宙”这个概念让你拉人参与“养鸡”“挖矿”之类的游戏，是否能赚钱都是未知数。就连三姨这样的老太太都知道元宇宙了，可见元宇宙的概念被炒作得有多火。于是我想，是不是写一篇文章，表达一下我对“元宇宙”的看法？

       2月12日，我从企业管理出版社的公众号看到了《元宇宙，综合技术的新时代应用——对话日本SORAMITSU CEO宫沢和正》一文。日本知名区块链技术公司SORAMITSU的CEO宫沢和正认为，元宇宙的发展，为我们带来了全新的沉浸式感官体验，随着技术的不断升级，会慢慢发展出完整的虚拟经济和社会形态。现在我们通过数字化，已经可以实现远程会议、远程协同作业、开虚拟的产品发布会、数字化教学。疫情期间，还有很多学校举办了虚拟毕业典礼等。许多真实场景已经被搬运到虚拟世界中。让全球上亿人同时享受“现场感”，其所创造出的新价值将是极其巨大的。未来，虚拟世界将进一步与现实世界紧密相连互补。面对元宇宙的未来，正如德鲁克（现代管理学之父）先生所说：我们很难确定某个认知变化是一时的流行还是永久性的变化，以及它所带来的真正后果，因此，以认知为基础的创新就必须从较小且非常具体的地方做起。

       从微博推出的元宇宙本土数字杂志广告到最近网上很多与元宇宙话题相关的文章来看，今年元宇宙概念的商业行为和商业炒作，会在去年“元宇宙元年”的基础上迅速进入一个爆发期。天眼查数据显示，中国现有510余家名称含“元宇宙”的企业，其中超93%的企业成立于1年内，注册资本在100万以内和500万以上的相关企业各占约30%。从地区上看，广东省相关企业最多，有近90家。从行业看，租赁和商业服务业企业数量最多，有160家。2021年全年新增450余家名称含“元宇宙”的企业。2022年1月1日至今，平均每天成立1家相关企业。还有有30多家企业于近期改为“元宇宙”相关名字。

      今年还将诞生全球首家在“元宇宙”上班的公司。不久前，韩国游戏公司Com2uS首次公开旗下开发中的元宇宙平台《Com2Verse》的预告及试玩视频，展示了在《Com2Verse》上班的新员工的一天，展示了工作为主的“办公世界”的环境和细节。视频中的“办公世界”，将支持企业员工的上下班、管理日程、线上会议、工作汇报等基本的云办公功能。另一方面，Com2uS集团将于2022年下半年，让拥有2,500名左右员工的所有旗下公司入驻《Com2Verse》，正式开启元宇宙时代。

       对于元宇宙，商企企业主要考虑其商业价值，而作家和学者们思考的却是它带来潜在的危机。

​

      科幻作家刘慈欣被称为“中国第一位元宇宙架构师”，他曾在科幻小说《时间移民》中畅想过人类渐渐转向无形世界的未来，在那个时代，人类虽然可以在有形世界和无形世界都有一份大脑的拷贝，但无形世界的生活如毒品一样，一旦经历过那种生活，谁也无法再回到有形世界里来。因为对于经历过无形世界的人类来说，我们充满烦恼的现实世界苦不堪言，如同地狱一般。

      去年网上流传着刘慈欣怒怼元宇宙的表述：“元宇宙将是整个人类文明的一次内卷，而内卷的封闭系统的熵值总归是要趋于最大的。所以元宇宙最后就是引导人类走向死路一条。”“扎克伯格的元宇宙不但不是未来，也不该是未来。”最近他接受记者采访时澄清：“没说过。此前，我没有对元宇宙发表过评论，我不是很了解这个, 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新的东西。”

       戴锦华教授谈及科幻小说时说，她刚到电影学院任教的时候，读过一本类似未来学的书，它讲述资本主义的瓜分已经完成，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东西：一个是外太空，一个是潜意识。而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非常清晰地开发人类潜意识的过程，某种程度上我们今天的社会文化是完全毒品化的，直接作用于神经元，给你提供快感，给你提供满足，这是所谓二次元、宅文化。没有比科幻更恰当的镜子，把我们的现实表现出来，因为现实主义如此苍白。

​

       审视以沉浸体验为主要特征的元宇宙概念，我就会自然联想到2008年那部由安德鲁·斯坦顿编导的科幻动画电影《机器人瓦力》，脑海里浮现出那些沉浸于虚拟世界的巨婴般的人类。

       某种程度上，科幻像是未来的一种预演，过去科幻小说里的很多幻想，如今已经变成现实。“元宇宙”的迫近，提示了资本的侵蚀已经开疆拓土，逐渐深入到了人类的神经元和潜意识。在资本的助推下，“元宇宙”势不可挡，正在从科幻走进我们的生活，而我们也正在从现实走进“元宇宙”时代。人类在享受科技进步成果的同时，必须警惕它对人类的异化。

本文为千思文化首发，转载请在本公众号后台留言。

文中引用了一些网络资料和图片，在此向原作者表示感谢。

作者：千思，本名吕谦诗，作家、评论家，千思文化读书会创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