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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陶 譯| 超現實主義的安得列·泊列東

秀陶 新大陸詩刊 2022-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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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ré Breton by Man Ray, Circa 1921-1922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00年八月第59期


秀陶 (1934-2020),早期為「現代派」健將,而後改作散文詩,選擇以最原來的面貌呈現詩語的呢喃及內心的感受,以素樸的生活語言入詩,卻能在舖排之間自然展現出詩的本來韻味。此外,亦翻譯西洋散文詩,並研究其理論與歷史。



超現實主義的安得列·泊列東


秀陶 譯



 常聽到“人以文傳”或“文以人傳”的議論, 泊氏的詩作,極少有教人百讀不厭,興緻深濃者。人們閱讀或研究他的作品,大多數只是在他的作品中去找尋超現實主義的印證;該一文學運動的發展情形;實際展現在作品上的狀態等等。總之,作為歷史性文獻來翻閱的多,作為欣賞閱讀的少。就一個詩人而言,這恐怕是最不樂意的結果吧。 

泊氏一八九六年出生於法國西北部之洛曼弟, 幼年事蹟少為人知。早年習醫,接觸到弗洛依德學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應召入伍,在醫院精神科服役,開始使用精神分析法,即所謂自由聯想的方式,不想竟成為日後自己寫作之主要方法。一九一五年前後結識梵樂希、阿保里奈爾等人 ,為泊氏自醫轉入文學之始。一九一九年與蘇波 (Philippe Soupault)及阿哈共(Louis Aragon)合辦《文學雜誌》(Littérature),同年與蘇波合著《磁場 》(Les Champs Magnétiques),該書為全世界第一 本所謂“自動寫作”之成品。而後在巴黎從事達達主義,與在瑞士發起此一運動的查拉(Tristan Tzara)遙相呼應。一九二一年號召成立一指揮及保護現代精神之團體,其建設性的創意,加速了達達的死亡。一九二四年泊氏發表了超現實主義宣言(Manifestto du Surréalisme),為超現實主義之揭櫫。宣言中泊氏詳細地闡明了自動寫作的技巧。為了尋求哲學上的依歸,數年之間泊氏領導一批超現實作家,成立了超現實研究所(Bureau de Recherches Surréalistes)。

泊氏除了受弗洛依德學說影響而外,同時也受了另一對廿世紀影響深大的馬克斯學說的吸引。因而一度同法國共產黨往來,從事實際之社會改革,直至一九三五年同共黨決裂為止。 

第二次世界大戰發生,泊氏因一部選集《黑色的幽默》(Anthologie de L’humor Noir)被法國偽 “維宜” 政府(Vichy)查禁,乃由馬賽港出亡紐約,戰爭期間在美為“美國之音”工作。居美時期仍甚活躍,從事組織美國之超現實派,出版雜誌等。一九四六年泊氏回法,遭到查拉等人之冷遇, 譏其不起而抗戰而逃亡,且超現實之生命已終結,為共產主義取代。戰後巴黎時期泊氏未再結黨 ,與沙特之存在主義等人也保持距離不相往來, 唯於編輯出版,及各項抗議示威運動仍甚活躍。超現實主義經泊氏所作之字典式定義為:“純粹的心靈自動狀態,以之表現──口頭的,文字書寫的,或其他方式的──思想之實際的運轉。全由思想主動,不受理性,美學或道德等左右。”對於僅只關心文學藝術者而言,這已足夠,然而實際上世紀初超現實主義者之活動,大部份與人類心靈活動,社會之前途等哲學問題攸關。基於其文藝理論,其文藝之創作幾已成為一自然現象,且亦為該主義極力追求之最高境界。凡閱讀超現實主義作品而欲“懂”點什麼,找尋點什麼 ,如我們所崇尚的“志”之類的玩意,定必大失所望。 


Waking Dream Séance: Max Morise, Roger Vitrac, Jacques-André Boiffard, André Breton, Paul Éluard, Pierre Naville, Giorgio de Chirico, Philippe Soupault, Jacques Baron, Robert Desnos, Simone Kahn Breton by Man Ray, 1924


◆白 鷺 L’Aigrette 

只要今夜太陽照耀 
只要歌劇院裡的兩個乳房都光滑而照眼 
那末他們對奇妙的“愛"字便有了貢獻 
要是磨損的木走道一直舖向山頂 
要是貂鼠投下辯解的一瞥 
對那佩紅緞帶的僧侶 
自牢房騎馬回來計數著所有密閉的馬車 
要是我所耽心的河水豪華的回聲 
會將我的軀體投擲在巴黎的草地 
為什麼珠寶店內不下雨下冰雹呢 
那樣春日對我也不致太可怕 
如果我是天上一株樹的根 
或者空氣中甘蔗的善意 
如果我們讓女子們拿背脊骨當梯子踩
那末美而沉默的妳啊妳看到什麼呢 
在凱旋門的旋轉木馬之下 
要是歡樂以女子不斷的徘徊來帶領你 
法律公會內除了陰暗處行人紫羅蘭的眼而外不再滿是皺紋 
要是賽納河一臂伸入這全部的早晨我給什麼都可以
而那是任怎樣也抓不到的 
我也不想自閉於廳內高而可人的室中
每夜在那裡收聽處罰性的電話 
當我離去我向一綹髮結也就是炸彈的引線縱火 
那引線便在巴黎的下面燒出一條地道來 
要是我的火車能開進那地道就好了 


◆不穩的房子 Une Maison Peu Solid 

警衛 
是盡職的犧牲者

長久以來本地居民對烈士街某房屋的建築方法一直便認為殊不合理。屋頂尚未完工,漆匠及室內設計者便進去裝飾了。新的鷹架日日增加用以固定搖搖欲墜的門面,路人戚戚不安,乃至警衛員要費盡唇舌去解釋保證。嗚呼,他真是命中註定要以生命去償付他的樂觀,昨日十二點半當工人出去吃午飯時,工程終於垮了,將他埋在一片殘磚斷堵中。

一小孩在悲劇的現場暈倒不久後醒來,七歲的望仔很快便被送回他父母處。驚嚇過度卻未受傷。回家後便立即找他曾踩了上街的滑板車。該小孩只記得曾逃離一手執木棍大喊 “小心"的男子 ,其他的事便不記得,僅能憑常理測知了。按救他的人,鄰居都認得,名威廉·阿保里奈爾,據云年約六十餘歲,曾得勞工獎章,甚受同事們尊敬。

真象何時方能大白?該工程之設計及承造人皆在逃,至今下落不明,群情甚為不安。

譯者註:此詩之人名自是虛構,望仔原像L’Espoir 希望之意。阿保里奈爾去世時尚不足四十歲,我們無法確知為何要在此處出現。 


André Breton by Man Ray, 1930


◆灰燼的吸墨紙  Le Buvard De Cendre 
給 Robert Desnos 

群鳥將覺得厭煩 

如果我忘記什麼 

在海上搖鈴下課吧 
憂鬱的琉璃苣我們該叫作什麼呢 
我們開始在試卷上求答案 
求出一隻女人的手容得下多少淚水 
1. 儘可能的少 
2. 一隻中號的手 

當我揉皺這星光報紙 
當不滅的肉體徹底地佔領了頂峰 
我則隱居於浮克昌斯的小屋內 

紅心王的密令


◆向日葵 Tournesol 
給 Reverdy 

在夏日完成了旅行的女子經過中央市場*時 
她踮起腳行走 
失望正在天上掃集它巨大而可愛的百合花
而手提包內裝著我的夢如燒瓶盛著鹽 
有上帝的乾媽才去嗅的 
麻痺搧出如霧 
在吸煙狗咖啡屋* 
贊成的反對的都剛進去
誰也看不見那個年青女子除了歪眼而外 
我是在同硝石的大使夫人 
還是同黑色背景上的白色曲線叫作思想的交往呢
純潔的舞會*正興高彩烈 
栗樹枝頭的燈籠著火燃燒 
無影的女子在變化橋*上跪下
心居街*的調子已不似往昔 
良夜之約終已履行 
旅遊的鴿群迫不及待的親吻 
都落在陌生女子的乳上 
突出於完美意義的輕紗之下的 
巴黎的心臟處一農莊正欣欣向榮 
而它的眾窗望向銀河 
但卻無人居住於其中除卻時而的不速之客
多是以比鬼還忠實而聞名的
有些如那女子看來像游泳樣 
也帶來點戀愛的本質 
她便將他們埋入深心
我是一點感覺力也沒有的小卒
蟋蟀仍在成灰的髮中鳴唱 
有一夜在唉甸瑪色*的銅像附近 
給了我理解的一眼 
泊列東,他說:通過吧 

*所有這些地方都在當時巴黎Les Halles市場附近, 步行可達。 

André Breton,1896-1966


◆老是第一次 
Toujour Pour la Premiere Fois 

老是第一次
幾乎認不出妳 
夜間某時刻妳回到同我的窗成一角度的屋子 
一全然想像的屋子 
就在那兒一秒秒地 
在完整的黑暗中 
我期待那迷人的裂縫再現 
那表面的也是我內心的
唯一的裂縫 
我愈接近妳 
實際上
那陌生的房門前的鑰匙便唱得更多
那兒妳獨自在我面前出現 
首先妳全然與光亮結合 
那簾幕難以捉摸的角度
便是我在格哈斯附近的路上黎明時瞪視的一畦茉莉 
斜斜的一行女子們正在採擷 
她們的後方是光禿的技條垂下的黑翼 
前面則是T形方塊耀眼的光芒
簾幕清晰地升起 
所有的花紛然回來
唯妳支撐過長的時辰直到入睡 
妳彷彿能夠保持不變 
除非我永不同妳相會 
妳裝作不知我正注視妳 
奇怪的是我不再有把握說妳知道
妳的懶散給我的眼帶來淚水 
成群的解釋圍繞妳的每一個姿勢
那是蜜露的獵取 
廊前有搖椅樹叢中有垂條搔拂妳 
在洛列得的羅得丹街店舖的櫥窗中有 
兩支可愛的腿交叉在長統襪中 
在一株大而白的車軸草中脫力而出 
常春籐中綠的梯子滾出
有 
當我在絕望中溶解而靠向 
妳出現或缺席的懸崖時


秀陶歷年來發表在新大陸詩刊上的世界各國譯詩,絕大部分屬散文詩,後編成一集名《不死的章魚——世界散文詩選粹》,台灣黑眼睛文化事業公司2006年出版。

秀陶







主編: 陳銘華    編委: 陳銘華,遠方,達文

顧問:非馬,鄭愁予,葉維廉,張錯,羅青

公眾號編輯: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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